手记之二十五:智擒“绑匪” 案发校园 “滴铃铃……” 一阵下课铃响,永春县第一中学的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 学生们大多涌向门口回家,一小部分寄宿在校的来自乡下的学生们则穿过校园的篮 球场向食堂走去。 “良建,张良建!”从学校大门驶进一位骑红色摩托车的年轻人,此人戴着头 盔和一副墨镜,他朝一伙嘻笑打闹着穿过篮球场正要拐进食堂的男女中学生大声叫 道。 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男生听到喊声回过头来,他瞥了一眼骑摩托车的年轻人, 很快地又回过头继续往食堂走去。 骑摩托的青年又叫了一声,并骑车驶了过来。‘“良建,找你的。”高个子男 生身边的一位同学推了他一把。 “可我并不认识他。”张良建在心里嚼咕了一句。 “你爸爸张!”长让我来接你出去吃饭。“骑摩托的男青年把车贴近张良建身 边停了下来,”他来县城办事,这会正在酒家等你。“ “我下午要考试,”15岁的张良建手里拿着课本,他显得有些犹豫,“中午还 得复习。” “考试也得吃午饭呀,快跟我去。你爸爸为你点了许多好吃的菜。”男子不由 分说把张良建手里的书本拿了过来,“快上车吧。” “好吧!”张良建朝同学们挥了挥手,“我吃完饭就回来。” “再见!”同学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与张良建这一挥手竟是永别。 绑匪开价100万 横坑村水泥厂是永春县的一个私营企业,距县城80公里,水泥厂有一百多号农 民工,厂长张特炉是本村人,他四十出头,是永春县优秀的农民企业家。厂子虽小, 但效益不错。这全归功于张特炉这个朴实厚道的带头人。虽是厂长,但他一年三百 六十天吃住在厂里,工人们有上下班时间,他却是整个儿扑在厂子里。因此,在横 坑村,张特炉的口碑极好,再加上他乐于助人,全村男女老少都与他相处得很好, 从没和哪个人结下过冤仇。 6 日这一天,张特炉早早地便起床和工人们加工一批水泥。大约7 点,他的手 机响了起来,他打开受话键,便听到一个男子恶狠狠的声音:“你是张特炉吧?听 着,我们绑架了你的儿子张良建,赶快准备100 万,两天后交款,不准报警,否则 后果自负。”说完,对方立即把电话挂了。 张特炉愣了愣神,“喂——喂——”,他难以置信儿子张良建会被绑架。莫非 是恶作剧?他立即给家里的妻子挂去电话,问儿子是否在家? 妻子在电话中说:“儿子不是住校吗,今天是星期三,他周末才回来呢……喂, 出了什么事?” 张特炉的心一咯噔,他没有告诉妻子那个绑架电话。他定了定神,招手上了一 辆开往县城的小客车,他要到学校证实一下儿子是否在学校。 两个小时后,张特炉来到了永春县第一中学。校园静悄悄的,学生们都在教室 里上课。他来到儿子上课的教室门口,班主任迎了出来:“张厂长,良建怎么没来 上课?昨天下午的考试他也没有来参加。怎么回事?” 听班主任这么一说,张特炉的大脑如雷轰顶,思维断裂的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儿子确确实实被绑架了! 张特炉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报警。 9 时30分,张特炉来到永春县公安局报案。 接到报案后,永春县公安局刑警队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一边做工作让张特炉及 其亲属稳定情绪,一边着手调查,同时将案情通报泉州市刑警支队。 当天下午2 时,一个由市、县两级刑警组成的专案组迅速成立。由泉州市刑警 支队侦察大队大队长林纯楷担任组长。案情分析会上,专案组作出了三点推断:首 先确定绑架人质的目的是为了勒索钱财;其二,被绑人质张良建是在校住宿生,他 从学校失踪,说明绑匪对张家有一定的了解,与受害者是熟人的可能性极大;其三, 绑匪勒索金额巨大,说明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案件。 根据分析,专案组确定了侦查方案,一方面做工作稳定张特炉及其亲属的情绪, 对外不张扬张良建被绑架,做到互相配合,严守秘密,内紧外松,以便诱绑匪上钩, 达到擒匪救出人质的目的;另一方面采取专门工作与群众工作相结合的侦查手段, 通过永春一中校长以查学生“逃学”为由,了解张良建失踪前的活动情况及校园内 外的异常情况,将侦查的触角伸向社会。 与绑匪周旋 两天过去了,绑匪方面没有任何动静。到了7 日上午10点,即绑匪第一个电话 后的51个小时,张特炉的手机接到了绑匪打来的第二个电话。 “100 万准备好了吗?” 根据专案组的“诱匪上钩”方案,张特炉回答绑匪,“钱我正在筹集,我的儿 子怎么样了?我要和他通话。” 绑匪在电话里说只有等钱筹齐了,才能让张特炉和儿子通话。“再给你一天时 间筹钱,否则我们就杀了你儿子。”说完很快挂断电话。 为弄清绑匪所在方位,专案组让张特炉配合尽量延长与绑匪的通话时间。 8 日上午9 时,绑匪第三次挂电话催问张特炉钱筹齐了没有?张特炉回答说100 万巨款一时无法筹到,同时在电话上与绑匪讨价还价,以此拖延通话时间,并再次 要求与儿子通话。 绑匪答应赎金可以减为50万,但对张特炉提出与儿子通话的要求却借故搪塞, 一会说张良建正在睡觉,一会又说他不在身边。如此反反复复地通了几次电话,最 后绑匪提出,如果再不把钱筹齐,他们就撕票。对张特炉一再提出与儿子通话的要 求,则每次都说:“你儿子一切都好,到时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通过技术侦察手段,专案组发现了绑匪所在的方位。并了解到这是一个狡猾的 绑架团伙,他们前后在十几个不同的公共电话亭,由不同人在不同时间连续给张特 炉挂电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绑匪都是当地人口音。 屈指算来,张良建被绑架整整五天了。虽然绑匪一再声明张良建还活着,但专 案组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相反,随着绑匪一次次借故搪塞不让人质接电话,凭着 职业的敏感,侦察员们预感到人质有可能已遭到不测。为此,当绑匪再次来电话催 要赎金时,专案组作出决定:让张特炉提出与绑匪见面交接。这样,可以证实人质 究竟是死是活。 根据专案组的指示,张特炉回答绑匪:“我已经筹了20万,我可以先交给你们, 到时你们让我见儿子一面,另外的30万我保证在一星期内筹齐给你们。” 绑匪要钱心切,同意了张特炉的要求。 9 日晚7 时,绑匪打来电话,指使张特炉叫一名小车驾驶员开车携带20万赎金, 并将其手机交给驾驶员随身携带以便联系。接头地点定在永春县小商品市场,接头 时间为8 点整。 专案组立即行动起来,由专案组成员李森建充当送赎金的驾驶员,李森建是泉 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探长,是位智勇双全的侦察员。考虑到绑匪是一个团伙,为 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专案组让侦察员刘南辉和王小剑随车隐卧在后备箱里,以便 配合李森建伺机抓捕绑匪。 对于绑匪提出的接头地点,专案组做了两手准备。他们把侦察员分成二组,一 组化装成便衣埋伏在小商品市场周围,一组跟着李森建的小车并与之保持一定距离。 因为从绑匪提出让驾驶员随身带手机这一点来看,显然绑匪留有招法,完全可能临 时更改接头地点。 果然不出所料。当李森建按绑匪要求8 点准时把车开到小商品市场时,并不见 绑匪露面。小商品市场人来车往,好不热闹。李森建的车在小商品市场停了十分钟, 这时,手机响了,是绑匪打来的:“把车往前开,这里人太多,我们改在永春饭店 前见。” 无疑,绑匪就混迹在小商品市场周围,他们是在观察有没有“尾巴。 李森建把车开往永春饭店,距永春饭店不远时,绑匪又来电话,让李森建把车 开到永春县城服务大厦。 狡猾的绑匪! 永春县城服务大厦位于城区的偏僻处,此时是夜里9 时,除了个别行人外,几 乎没有任何往来的车辆。绑匪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再次确证有没有“尾巴”。在这种 情况下,专案组尾随的侦察力量要是出现在服务大厦,肯定会引起绑匪的警觉而放 弃这次交接。于是,组长林纯楷当即下令,尾随力量停止前进。 这样一来,李森建就处于孤立作战的局面,考虑到绑匪是个团伙,他们完全有 可能身带凶器。这样,李森建和隐卧在后备厢里的两位侦察员就处于相当危险的境 地。为了战友的安全,林纯楷挂通了李森建的手机,提出让其找个适当的借口中断 这次交接另约时间。李森建拒绝了,他认为这样可能5 !起绑匪的怀疑。 “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李森建请求林纯楷组长让他按绑匪的计划行事。 “注意安全,随机行事。”林纯楷同意了战友这一勇敢的请求。 当李森建的车开到了服务大厦附近时,绑匪打来电话让其停下。不一会儿,一 辆摩托车从一黑暗的拐角处驶了出来,车上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他们都戴着墨镜。 摩托车贴着李森建的驾驶窗口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男子要李森建把赎金交给他。 “张厂长交待,要我见到他的儿子才能给钱。”李森建沉着应战。 两名男子见李森建不交出钱,便说:“我们的头也交待,不马上交出钱,他就 把张厂长的儿子给杀了。” “不行!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交出人就不能付钱。”李森建死死咬定 不松口。这时,从大街另一头走出一对男女,两名绑匪做贼心虚,掉转摩托车就要 溜。 “嗨,你们看,”“李森建叫住他们,打开副驾驶座上的密码箱,露出一匝匝 百元票面的人民币,”如果你们不交人,我只好回家了。“李森建用的是激将法, 他看到两名绑匪脸上露出贪婪的目光,故意把汽车发动起来。 “等等,”绑匪让李森建别把车开走,“等几分钟,我们去请示一下头看怎么 办。” 智取绑匪 5 分钟后,绑匪挂电话让李森建把车开到城关八角亭。 李森建用手机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林纯楷,林纯楷认为,绑匪很可能已经杀了人 质,但又不愿意放过即将到手的赎金,所以,绑匪很有可能行凶抢钱。李森建表示 明白,他会随机应变的,并要组长放心。 当李森建把车开到八角亭一家商品店门口时,从旁边闪出三个男子,其中两个 是刚才见面的绑匪。他们敲着汽车玻璃窗要李森建打开车门让他们进去,说是要带 李森建一起去接人质。 李森建心里十分明白,让绑匪上车,他的生命便处在极其危险中,但为了抓获 这伙绑匪找到人质,他将自己的生命安全置之度外。他打开车门,三名绑匪挤进了 后排座位上。 “把车往石鼓方向开。”其中一名绑匪一上车便恶狠狠地命令李森建。 李森建知道,石鼓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段,这帮家伙显然不怀好意。果然,当 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时,发现其中两个绑匪从身上掏出了亮闪闪的匕首。李森建立 即作出反应,他按了一下车上的控制系统,将车门锁死。然后猛地一个急刹车,同 时一手按按扭打开汽车后备箱盖,趁绑匪被反弹还没坐稳的当儿,拔出手枪转身顶 住一位绑匪的咽喉部,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直击另一绑匪的脸部:“别动,我是警察。” 这一连串的动作把绑匪吓呆了。 这时,在后备箱内憋了四个小时的刘南辉和王小剑迅速跃了出来,给三个绑匪 戴上了手铐。 “好样的——干得漂亮!”随后赶来的林纯楷和战友们纷纷向他们竖起了大拇 指。 他们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人质张良建在哪里?他是否还活着? 面对侦察员的审讯,这三名绑匪面如死灰。一开始,三人一口咬定人质在实施 这次犯罪的首领章永胜手里。他们只是帮章永胜跑腿取赎金。 “章永胜在哪?” “不知道。”绑匪之一的尤建裕一口咬定他是外乡人,是因为章永胜答应事成 之后给他5 万元才去干的。 另外两名绑匪一名叫刘文星,一名叫陈金同,他们都是永春人,是张特炉的同 乡。章永胜和张特炉的关系更近一步,他们是邻里乡亲。 21岁的绑匪刘文星在政策攻心下首先开了口,“张良建死了,我们在绑架的当 天就把他勒死了,捆上大石板,扔进永春县四公里长的长安水库里。”他向专案组 交代,章永胜在永春横口的家里对他们进行电话遥控指挥。 为了防止章永胜离家逃跑,侦察员让刘文星给章永胜打传呼,称钱已到手,要 其来主持瓜分。章永胜听后很兴奋,但苦于半夜没有交通车辆,便约好第二天前往 永春县城分赃。 兵贵神速。午夜时分,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刑警驱车直奔80公里外章永胜的住宅, 把正做着美梦的章永胜擒拿归案。 通过审讯,全案大白。绑匪首领章永胜1995年因盗窃罪被判处4 年有期徒刑, 刑满释放后回到了永春老家,先是在南安一带的石材厂做工。好吃懒做的章永胜虽 有石匠手艺,但无心做这种力气活,便于1996年初在永春县城开发廊,雇了几名外 地女工,名为洗头按摩,实为卖淫。绑匪之中的尤建裕和章永胜是狱友,尤建裕是 南安人,出狱后便常常来找章永胜,在这期间,他们结识了常来发廊洗头嫖娼的刘 文星和陈金同。陈金同是个犯盗窃罪的批捕在逃犯,他们臭气相投,狼狈为奸,结 成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1997年夏,这间发廊在治安整治中被公安机关依法 取缔,这一犯罪团伙在敌视社会的犯罪心态驱动下,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罪恶的念 头:绑架勒索。刘文星提议,要下手就要绑一个有钱的。他们先是把永春县某矿泉 水公司的老板列为绑架对象,但几次皆因老板身边人多而无法下手。于是,章永胜 想到同乡著名农民企业家张特炉的儿子张良建在永春一中读书,便提议绑架张良建 勒索其父的钱。这一罪恶计划就这样敲定了。 因为都是同乡人,怕张良建认出,章永胜便提议由南安人尤建裕把张良建骗出 学校后进行绑架。三个人商量好后,由章永胜带着尤建裕到永春第一中学门口,指 认张良建。5 日中午,尤建裕驾驶摩托车到永春第一中学,以其父来来城关办事要 与儿子一起吃饭为由把张良建骗出学校,然后带到租住在永春县桃城许内街27号302 室刘文星的住处。张良建被绑架到刘文星住处后,他们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蒙眼布 去蒙张良建的眼睛,张良建在挣扎中挣脱了蒙眼布,认出了章永胜和刘文星。章永 胜和刘文星心想这下完了,便作了杀了灭口的决定。他们三人拿出绳索,把张良建 捆起来,然后用封口纸去封张良建的嘴巴和鼻子,张良建挣扎着又喊又叫,尤建裕 担心被外人听见,便打开电视机,把音量放到最大,张良建的呼救声被淹灭了。这 时,尤建裕抓紧张良建的双脚,刘文星用绳索缠住张良建的脖子,与章永胜各拉一 头,活活将15岁的张良建勒死。当晚,他们将张良建的尸体塞进麻袋中,用摩托车 载到远离城关的长安水库,将尸体沉入水库中,尔后三人找来陈金同,共同策划向 张特炉勒索巨款。 两个月后,章、尤、刘三犯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陈犯被判处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