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三十五:来自少年审判庭的纪实报道 在跨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天,我采访了福州鼓楼区法院少年审判庭庭长崔金魁, 这位年近中年的庭长一脸的严肃,但是,当他向我讲述经他开庭审判的一起起少年 犯罪的案件时,在他那威严的制服下,我看到的却是一颗充满十足人情味的爱心。 此时的他看上去更象是一个慈父、老师、医生而不是法官。近几年来,审结以未成 年人刑事犯罪案件349 件518 人,侵害未成年人刑事案件28件38人;以未成年人为 诉讼主体的民事案件272 起;未成年人行政诉讼案件10件。多年来被省法院评为少 年法庭工作先进集体,从事少年审判工作的审判人员和崔庭长本人,也分别获得省、 市未成年人保护工作先进工作者和国家五部委授予的“保护未成年人优秀公民”的 荣誉称号。 崔庭长告诉我,在多年的审判工作中,他一直是以“教育。感化、挽救”为既 定方针,从保护和惩教少年犯罪出发,探索总结了转变“一个观念”、把握“三个 环节”、发挥“三个力量”作为内容的少年审判新方法。一改过去审问式庭审观念 转变为控辩式庭审观念,注重引导公诉人和辩护律师在庭审时,根据未成年被告人 的生理、心理特点,将“寓教于审”贯穿于庭审之中。认真听取控辩双方对被告人 指控的事实和证据,在开庭前对未成年被告人进行必要的庭前调查,了解其成长背 景资料,有利于疏导教育,找准感化点。把握好庭审中的举证、质证和当庭认证的 环节,注重以事实为依据,教育少年被告人认罪、知罪、悔罪,并鼓励其面对现实, 接受改造,早获新生。如1999年3 月,法庭审理了陈某犯抢劫罪一案,这个16岁的 初中生出生未满月时父亲因犯盗窃罪被判人狱,未满周岁时母亲离他远去。先由伯 父抚养他,后来又由姑妈抚养,从小在没有母爱父爱的环境里生活的他造成了性格 上的封闭与叛逆。上小学时,因为他没爹没妈,时常受到欺负,于是,他开始打架, 这种畸形的心态在他的性格中打下了悲剧的烙印,使他变得野蛮,成了学校里出名 的坏孩子,因为缺少监护人的管教,他旷课并浪迹于社会,结交了一些坏孩子,并 迷上了游戏机。没有钱玩他就敲诈同学的钱,少则一元,多则二十元,后来发展到 暴力抢劫。3 月的一天,他拦住了放学回家的同学,逼这位同学给他钱,这位同学 不给,他便把他逼到路边一角,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自行车链条,用链条抽打这位同 学,直到这位同学把身上的50元掏出来递给他,陈某这才停止抽打。后来,这位同 学请求他给留点回家乘公共汽车的钱,陈某从中拿出5 元钱给他,然后扬长而去。 事后这位同学报了案,陈某因抢劫罪被判了11个月的刑期。崔庭长了解了他的家庭 背景后,面对痛哭仟悔的陈某,他认为这个孩子缺乏的正是爱心与关心才导致他走 上犯罪的道路,少年法庭应该以挽救教育为主,让他看到生活光明的一面,于是, 崔庭长多次与陈某谈心,陈某表示重返学校后一定要守法,以此来报答少年审判庭 对他的关爱。 崔庭长还对我说了少年审判庭在审理案件中,特别注重发挥特邀陪审员的作用。 根据不同审理对象邀请相关陪审员参与陪审,借陪审员沟通法庭与被告人的思想, 有的放矢地予以帮教,有利于扩大办案的社会效果。发挥主审法官和控、辩方的主 渠道作用。少年审判离不开公诉机关和辩护律师的协调配合,尤其是现行的控辩式 庭审方式,只有分工负责、相互制约、相互配合,才能融审判与帮教为一体,这种 特殊审判方式,既适应少年心理、生理特点,又能达到惩罚、教育的审判效果。如 1997年8 月在审理黄某某等6 名学生故意伤害、流氓案件的过程中,经庭前调查走 访学校、家长,与校长、教师、家长座谈,了解到6 名被告人均系福建省美神商业 美术学校学生,在校表现好,有3 名还是学校班干部,因一同学在外与人争吵,为 帮同学出气,一时冲动,参与聚众斗殴,造成他人一死一伤;同时也了解到该校建 校不久,法制教育薄弱,住宿生管理混乱,崔庭长及时提出司法建议,引起校方的 重视。开庭时,通知6 名被告人的法定代理人到庭参加诉讼,并通知校方派代表参 加旁听。庭审中,合议庭与公诉机关、辩护律师和法定代理人密切配合,把“寓教 于审”贯穿于庭审调查、质证、辩论和法庭教育之中,做到法庭气氛缓和、阶段层 次分明、节奏紧凑,公诉人提示犯罪有理有据,辩护人辩护反驳有理有节,法定代 理人请求具体现实,声声触动未成年被告人的心灵,使未成年被告人在庭审中深受 教育,个个声泪俱下,悔罪不已。合议前,经征求校方意见,合议庭根据在押学生 除黄某某已满18岁外,其余5 名未满18岁,且均属初犯、偶犯、有悔罪表现的情况, 从挽救失足少年出发,经审委会研究决定,对直接伤害他人的黄某某判处有期徒刑 13年,其余5 名少年被告人均处以缓刑和免刑。宣判后,少年审判庭的法官们在崔 庭长的带领下,又主动携案到校开展法制宣传,与校领导共同研究制定对缓免对象 的帮教措施,学校成立了违法学生帮教工作领导小组。当5 名缓免学生到校继续读 书时,同学们主动接近他们、团结他们,使5 名缓免考察对象树立了悔过自新的决 心,逐步转变成好学上进的学生,其中免刑对象原班长黄某回校半年后又被同学推 选为班长,该校校风也自此得到了明显好转,起到了办理一案,教育一片,安定一 方的社会效果。 崔庭长深有感触地说,在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中,有一点是十分突出的,那就 是家庭因素,尤其是父母离异的家庭,这些孩子从小生活在缺少父爱母爱的残缺家 庭里,他们的身心健康因为缺少关爱而变得孤癖阴暗,导致了性格上的种种障碍, 以至心理畸型,从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比如前面说到的陈某。特别典型的是1999 年7 月被福州市少年审判庭判了无期徒刑的14岁少年犯高洪铃。在1999年元月短短 半个月时间内,他和18岁的主犯陈捕连续干下了4 起杀人焚尸抢劫的恶性案件,亲 手往被害人身上泼汽油,然后点火将其活活烧死。14岁的高洪铃在3 岁时,妈妈出 国去了日本,父亲在他成长的这10年中,连续三次因盗窃罪被判人狱。他和80多岁 的奶奶住在二起,奶奶年岁大了管不了他,他从一个失去父母之爱的孩子变成了一 个十足的野孩子。他说:“在我记忆中,除了奶奶,没有人爱过我,关心过我,妈 妈是一个陌生的空白,而爸爸则是同警察的手铐联系在一起的。上小学时,同学们 说我是贼的儿子,谁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于是,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开始打架, 成了远近闻名的野孩子,什么不能干便干什么。因为我没有父母,谁也奈何我不得, 奶奶80多岁了,也管不了我,老师批评我,我便辍学开始在社会上流浪,拜18岁的 社会流氓陈捕为大哥,然后和陈捕一起走上了杀人抢劫的犯罪道路。”在少年审判 庭上,高洪铃痛哭流涕,他的忏悔令人哀其不幸,感其之悲,他说:“我想妈妈, 14年来,我从没想过妈妈,但是现在一个人被关在监狱里,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妈 妈,虽然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但我想她,要是妈妈当时不 离开我去日本,我就不会有今天了,我也恨爸爸,要是他不偷不抢,和我在一起, 我也就不会跟着陈楠干坏事了。” 家庭环境多种多样,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一般家庭都能在物质方面满足孩子的 要求,但是在思想上却疏于管教。比如15岁的初中三年级学生叶某,父母分居九年, 叶某便跟着父亲生活,因为父亲是机关干部,工作忙,应酬多,对儿子疏于管教, 长期没有监护的叶某便迷上了游戏机。1999年6 月,叶某把父亲给的几百元钱都花 在打游戏机上,没了钱,便邀了同学林某,在游戏机室抢了一位中学同学身上的10.5 元钱和一只价值叨元的手表。叶某的父亲得知儿子为了几十元钱犯罪时,觉得难以 置信;叶某的母亲更是不相信,因为她是司机,虽然儿子不跟她在一起,但她常常 给儿子钱。叶某的父亲在儿子犯罪之前,还花了3 万元为儿子报了自费公安中专, 他们以为给了儿子足够的钱,儿子就不会因为钱的问题去偷去抢,可是他们却疏忽 了对儿子的管教,铸下了大错。父母为此懊悔不已,他们终于认识到,钱是永远不 能代替思想上的管教的。 李某的父母是部门经理,平日里工作忙,对儿子疏于管教,李某放暑假后的第 二天,便一下子扎人游戏机室里九天九夜,吃住都在里面,上千元钱打完了,他又 用电话叫来了另外三个同学一起来打,几百元又打完了,但他们的玩兴并没有减退, 于是便想到了抢。4 个人来到了一个小巷里,折了一枝树枝,这时,一对谈恋爱的 青年男女走了过来,李某便用树枝顶住男子的腰,让他把钱拿出来,那男的便拿出 了身上的八十多元钱,四个人一路嘻嘻哈哈地走了,准备再到游戏室里打。他们觉 得这很好玩,一路走一路说笑;被抢的男子立即报了110 ,五分钟后,当他们还在 一路说笑时,警察把他们抓了起来。问及李某的父母,儿子九天九夜没回家为什么 不报警?李某的父母说,他们以为孩子在爷爷家,再说,他们认为放暑假了,明知 儿子玩游戏机也没太在意。直到儿子犯了法被抓,他们才意识到了做父母的失职。 17岁的张某考取了某技校,平日里表现不错,家里给的钱也不少,因为经常到 舞厅,便觉得钱不够花了,看到舞厅里那些一掷千金的大款,他便觉得自己不够潇 洒,于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弄钱?他平时常到一位同学家里串门,这位同学 的父母都是经商的,家里有很多钱和首饰,张某便盯上了这个同学家。一天,他邀 上了同学林某来这位同学家玩,并对林某说出了他的打算,林某开始有些犹豫,但 最后经不住诱惑同意了。晚上他们借故留住在了这位同学家里,第二天他们早早起 床,这位同学还在睡觉,张某和林某便提出出门买早餐,从这位毫无戒心的同学手 里拿走了房门钥匙,来到街上配了一把,然后买了几根油条返回同学的家,把钥匙 还给了同学。第二天上午,他们把电话挂到同学的家里,没人接,张某和林某便决 定去偷首饰。他们来到了同学家,对门卫说是某某的同学,然后上了楼,用配好的 钥匙打开了同学的家门,将价值5 万元的首饰偷了出来,立即拿到街上,卖了2 个 金戒指。同学的父母发现后报了案,第二天他们便被抓了起来。张某被判了两年六 个月,林某因为19岁,被判了四年。张某的父亲是教委的干部,母亲是工厂的一位 科长,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犯罪。张的父亲因为儿子的犯罪受了刺激,精神出 了毛病,在儿子被关进看守所后,他每天一大早便赶到水头看守所的高墙外叫着儿 子的名字,张的母亲每天以泪洗面。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崔庭长说,目前社会上开设的大量游戏机室也是导致未成年人犯罪的一个不可 忽视的因素。在他审理的刑事案件中,因迷上游戏机而犯罪的未成年人有相当大的 比例。“14岁的林某和陈某都是初中生,在暑假期间,他们在游戏机室打了七天七 夜,没有钱了,便到白马河边抢同学的钱,他们用树枝打这个同学,从其身上搜出 了十几元钱,后来,这个同学身上的BP机响了起来,他们便去抢这个同学身上的BP 机……两人被抓获后,定性为抢劫罪。在审判这起案件时,崔庭长考虑到他们都是 还在读书的孩子,便为他们作了缓免刑罚,让他们回校完成学业。但是,学校担心 他们回校会影响学校的声誉,给其他同学带来不好的影响,便不愿意接受他们回校 继续上学。为此,崔庭长多次到学校做工作,他说,如果学校不接受他们,他们就 有可能浪迹社会而毁了一生……他的爱心与责任感打动了两个孩子的父母,他们对 崔庭长的爱心深表感谢,称他是一个充满爱心的特殊法官。 16岁的陈某和15岁的卓某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两人常结伴到电子游戏机室玩。 1999年2 月,陈某在电子游戏室里因为钱花完了,便盯上了一个同学,提出要搞他 一下,让他拿出钱来,卓某不同意,说这么做是犯法,会被抓,。陈说不怕,他身 上带着一把水果刀,谅那同学不敢报案,卓仍坚持不干,陈便用激将法激卓,说他 不肝胆相照,卓被他这么一激,便同意帮他干。两人把这个同学胁逼到门口的一拐 角处,陈亮出刀子要那位同学给钱。那位同学说他身上没钱,只有一张IC电话卡, IC卡里只剩下了5 角钱,但陈某和卓还是把IC卡抢走了。那位同学立即到对面的一 部公用电话上给110 打报警电话,陈某和卓某见状,立即掉回头来打这位同学, “你说没钱,怎么有钱挂电话?”他们忘了打110 报警电话是不用付钱的,正在纠 缠之际,110 巡警接到报警电话赶到了,陈某和卓某当即被抓了起来。说到这个案 件,崔庭长颇有感慨地说,现在普法意识加强了,卓某是个懂法的学生,但是,他 受不了同学的激将,义气作怪犯了法。在庭审上,卓某痛哭懊悔不已,崔庭长根据 卓某的情况和其有悔罪表现,对卓某作出了给予免除处罚的决定。崔庭长说,两个 孩子为了五角钱而犯法令人痛惜。他希望通过这个案件告诉孩子们,莫义气作事。 究其这些在校青少年的犯罪原因,崔庭长说,一是家庭管理不严,学生暑期外 出活动疏于监护,而这些因玩游戏机导致犯罪的孩子,大多都是在放暑假时。因此, 崔庭长提醒家长们,一定要注意暑假对孩子的管教,否则会后悔莫及。二是学校在 暑期对学生引导较少,在寒暑假的学生管理问题上,家庭与学校配合不够。三是犯 罪学生对自身要求不严,任意性大,缺乏法律常识。在审判的数十起少年犯罪案件 中,这些少年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犯罪,他们认为抢同学一点小钱花花算不上什 么,只不过是闹着玩玩而已,当他们明白这么做是以身试法时,个个后悔莫及。 崔庭长还说了一起1996年审理的民事案件,他们在审理中从保护未成年人合法 权益出发,立足为未成年人排难解忧的思想,为保护无民事行为能力和限制民事行 为能力人的合法权益,依法维护未成年人所享有的民事、行政权利。这起案件的原 告顾某某不满9 岁,顾某某诉与被告其母李某追加抚育费。原告法定代理人与被告 于1996年判决离婚后,婚生女顾X X 由原告法定代理人负责抚育,被告每月负担抚 养费180 元。由于原告患有先天性癫痫病,经诊断为脑部结节病变,造成小孩抚育 费用和医疗费用不断增加,共花费2727元。故原告法定代理人顾某某的父亲诉诸法 院判被告李某增加抚育费和共同承担婚生女的医疗费用。开庭审理时,被告不同意 ;庭审时,双方各持己见,调解无效;评议时,崔庭长为了维护顾某某的权力,强 调了顾某某与李某系母女关系,其女虽判由顾父抚养,但依法不妨碍其在必要时向 其母李某提出超过原判决已确定的抚育费数额的合理要求。为此,合议庭依法判决 被告李某每月负担顾某某抚育费200 元,至其独立生活为止。原告所花费的医疗费 用由李某承担一半。宣判后,被告不自觉履行生效判决义务,经原告法定代理人的 申请,少年审判庭与执行庭密切配合,仅在一个月内通过被执行人单位的协助就执 行终结,依法保障了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是,却体现出了 崔庭长在保护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时所付出的一片爱心。 目前,青少年犯罪问题日趋严重,已引起社会各界的重视,那么,如何减少和 预防少年犯罪?崔庭长说,充分发挥少年审判庭的优势,积极参与社会治安综合治 理,做到延伸服务,是少年审判庭作为人民法院参与社会综合治理的有效途径。从 去年开始,他们采取综治共建、以案说法、法制宣传、回访帮教、教育疏导、司法 建议等多种形式,主动走出法院,到社会开展调查研究,解答法律咨询,到学校、 少管所开展法制宣传,普及法律常识,做到以点带面。并与少管所、省‘小荧星 “艺术团、廷安中学建立了综治共建关系。经共建单位的积极配合和共同努力,已 产生较好的社会效果。1997年组织了6 名少年犯现身说法演讲团,已在该市21所中 小学演讲了ZI场次,学校师生反映少年犯现身说法很有现实法制教育意义,深受教 育界的好评,同时也活跃了审判延伸活动。少年审判庭对缓、免少年考察对象,采 取按人头建档,定期回访帮教,定期汇报反馈的形式,与帮教单位建立联系,落实 帮教措施,主动帮助缓免少年对象解决困难。如福州师范大学外语系学生李某、林 某某因犯抢劫罪被处缓刑,释放后,校方不愿意接受其回校继续上学,少年审判庭 就主动与校方联系,得到了校方的理解和支持,使这两名缓刑对象重返校园。对因 触犯刑律被投人改造的失足少年,少年审判庭与省少管所开展了共建文明号,设立 帮教活动。共建四年来,少年审判庭的帮教对象在省少管所服刑的学员中没有一个 脱逃,服刑少年减刑面从95年的25%上升到如今的35%,有三分之二的服刑少年被 评为”文明学员“,少年犯罪率也逐年下降。 最后,崔庭长在谈到如何对待未成年人犯罪缓免回到社会上的问题时,说了一 些令人遗憾的事,根据教委的有关精神规定,中小学在校生有一个犯罪的,学校便 失去评任何先进的资格,这种一票否决权使学校对犯了罪的学生采取了拒之门外的 做法。一些未成年的犯罪学生,在法庭上被判处缓免后,他们却不能回校继续完成 学业——因为学校不接受,不接收的理由是怕他们影响学校的声誉,怕他们影响同 学。这种一票否决权和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法形成了冲突。少年审判庭的崔庭长对 此深有感触,他曾为了缓免的未成年犯罪学生重新返校和校方做了大量协商工作, 但有两起案件却令他感到遗憾,有一起是校长接受了,但班主任不同意接受。原因 是这位班主任因为这个学生犯罪,被降了一级工资,奖金也被扣发。还有一起是班 主任接收了,这个学生回到班上读了一个星期后,被校长知道了,校长当即找到了 这个学生的班主任,结果是这位学生的学业被中止。最让崔庭长疼心的是,经他办 理的一位叫林某的14岁中学生,因为犯抢劫罪被抓了,经过庭审,缓免了他的刑期。 但是,林某所在的学校却不肯接收他回校读书,林某的母亲当时跪在学校的领导面 前,请求校方让她的儿子回校读书,但校方还是拒绝了。一个多月后,林某犯了大 案,抢劫致人重伤,被判重刑。 采访结束了,在这里,我们感谢鼓楼少年审判庭的法官们通过审判从挽救、感 化、惩罚、教育出发,依法给予未成年罪犯从轻、减轻的处罚,并给其提供回校学 习和改造的机会所作出的爱心奉献,同时,笔者在此呼吁,对中学生犯罪的问题, 也必须引起我们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积极采取措施,预防和减少学生犯罪。 就在我写这篇文章时,我闻知一位姓方中年男子投书福建日报,这位中年父亲 对电脑游戏机店发出了《谁来救救我的孩子》的愤怒控诉,他在文章中写道:“我 的儿子17岁,正在念高三,他从上小学时就迷上了游戏机。整整10年来,我和我的 妻子没过过一天放松的日子,我们已经算不清他花在游戏机上的钱有多少了,总之, 自他迷上游戏机这10年来,我们口袋里的钱经常不翼而飞。半夜三更,我和妻子常 常像流浪汉似的满街找儿子。为了防止他放学后拐进游戏机店,我们想过许多办法, 但都失败了。开始,我们对他上学放学长期接送,不给他半路溜号的机会,没想到 他却和我们玩起了耗子戏猫的游戏,夜里等我们睡着了,他爬起来溜出家门,直打 到凌晨四五点才回来。他担心回来时用钥匙开门会发出声响惊动我们,便彻夜让门 洞开着,我是偶尔在一次夜里起来上卫生间时才发现的。我一气之下,夜里便把铁 门反锁,不料凌晨醒来发现他又不在了,原来他是从铁门的门缝下钻了出去。无论 是好言相劝还是棍棒相加,对他都无济于事。他对游戏机完全是走火入魔了,一日 不玩,他就精神恍惚,无法上课,成绩自然是全班倒数几名,为了换救他,我辞了 职,把他带到顺昌县,我以为换一个环境全天接送就能使他摆脱游戏机,没想到不 出几天,他便又想出对付我的招法,课上到一半就跑去打游戏机,到最后一节课快 上完时又赶到班里。在他初中毕业后,我再次想将他转校送往宁德市去读高中,没 想到在去宁德前夜,他又跑到游戏机店里,怎么也不肯回来。我一气之下,就报了 警,最后由警察才把他带出来,没想到警察一走他又跑到另一家游戏机店打了一个 通宵。去年春节,他在游戏机店里一泡5 天5 夜,我已经完全失望了。如今他就要 高考了,却还是照打不误,一个星期至少有3 个晚上泡在游戏机店里彻夜不归。为 了弄到钱,他找出种种借口,甚至将300 元的注册费虚报成1000元。他的同学们给 我起了个”神探亨特“的绰号——因为我总是像个侦探似的到处去找他。 这位姓方的父亲给记者看了儿子厚厚一叠的保证书,里面写道:“对不起,爸 爸妈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玩游戏机了,我认识到自己严重的错误,我决心改邪归 正……” “没用,保证书只管用几个小时,”方先生无奈地苦笑道,“只要电子游戏机 店存在,就戒不了他的玩心,儿子就像吸毒者一样已上了瘾,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为了儿子,我放弃了工作,可我仍然没能把沉缅于游戏机里的儿子挽救出来,我知 道有许多像我儿子一样的学生因为玩游戏机没钱而走上了偷盗抢劫犯罪的道路,我 真担心有一天这样的结局也落到我儿子身上。”这位父亲在问:“为什么这些害人 的电子游戏机店不但不被禁止,而且还越开越多?有关部门难道就没有办法取缔他 们吗?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们的下一代?” 读了这位父亲的来信,我想每个人的心都不会平静。十年来,一个孩子一步步 地滑向电脑游戏机的泥潭;无数次,这位父亲伸出手想把儿子拉出泥潭,却每每失 败了。也许,这个孩子的自制能力差了些;也许,这位父亲方法少了点,可是有谁 能说,在这件事上,一些昧着良心赚钱的游戏机店主就没有责任?游戏机店的合法 经营理当受到保护,但是,国家法律明确规定:非节假日,游戏机店未成年人禁止 人内。这个孩子一下课就玩游戏机,三更半夜溜出家门玩游戏机,竟然有游戏机店 主欢迎他们的到来,难道,对这样的游戏机店,就没有办法了吗?难道,这位父亲 就将一直在沉痛与忧愤中度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