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四十:歌王的命运 南方的S 城,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海边城市,早在五年前便已旧貌变新颜。古 旧的城区,古朴的民风而今已被现代建筑气派的面孔,摩登新潮的热风所代替,传 统意识也在逐渐淡化。六十年代,S 城崇拜的偶像是雷锋,七十年代信仰危机,八 十年代人人向钱看。最富有戏剧性且最能代表时尚潮流的是S 城街头路口的广告牌, 早年被称作宣传栏,里面先是一幅雷锋戴着一顶护身棉帽的肖像头再附上一句毛泽 东的“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到后来就一次次地重新书写上一些政治口号,到 了八十年代末叶,这些街头路口的宣传栏全部商业化了,与新中国久违了四十年的 霓虹灯广告再度崛起,所有的竞争产品都在这里展示着她那迷人的不可抗拒的广告 形象…… 商人们有这么句行话:广告,象征着源源不断的金钱。 S 城在商品广告的冲击下,变得妖烧多姿;S 城人们的腰包,也渐渐丰盈鼓胀 了起来…… 过上小康生活的S 城的男女老少们懂得了除了丰衣足食外,还有一项更美妙的 享受,那便是精神上的娱乐,于是,S 城的歌舞厅、卡拉OK厅似乎在一夜之间遍布 了各个豪华街区。 38岁的“海盗歌王”林富来就是在这股娱乐享受的热潮中应运而生,大红大紫 的。 他以潇洒的外型,狂放不羁的歌喉,粗扩而充满野性的台风,强劲而浪漫的迪 斯科节奏一下子在S 城声名大噪。他的每场演出,其轰动效应不亚于北京摇滚歌手 崔健。场上的气氛是疯狂而又浪漫的,少女们打着“我爱你海盗歌王”的横幅,将 花束不断地掷向舞台;小伙子们打着唬哨,鼓着掌,在海盗歌王每支歌的间歇时有 韵律地喊着:“海盗歌王永远潇洒,海盗歌王永远年轻!”还时不时夹带着颇具中 国特色的流行口号“海盗歌王永放光芒”等等政治性俗语。 看好“海盗歌王”行情的经纪人一下子投资五十万,在S 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 开了一家“海盗歌舞厅”。 一时间,“海盗歌舞厅”场场爆满,一些被冷落的歌舞厅只能扫兴关闭。 “海盗歌王”身高一米七,一身隆起的腱子肌肉结实得像头牛,长发披肩,蓄 着寸把长又黑又浓的络腮胡,面部皮肤很粗,疙疙瘩瘩,一双小眼睛很有神,很风 流也很有魅力。他的演出服一年四季都是统一的牛仔装,为了区别风格上的不同, 他的牛仔装都经过了抽象派画家们的剪裁处理,袖口裤角像当年电影中白毛女的那 样成不规则锯齿形还绽着线须,的确有那股在海上漂落了半个世纪历经沧桑的效果, 这一舞台形象的塑造,确有那么几分海盗的神韵。 他成了S 城人们心目中的史泰龙、詹姆斯,一个令人崇拜的偶像。 他的形象被画成广告画,居然取代了街头路口的商品广告。 他的形象在无形中转化成商品,转化成S 城人人皆知的广告:海盗歌舞厅是您 的潇洒去处! “海盗歌王”成了S 城家喻户晓的“名牌”人物,“海盗歌舞厅”月营业额突 破五十万,“海盗歌王”成了S 城的象征,疯狂的“海盗歌王”崇拜者只差没把他 当神灵供在祭台上了。 S 城是个旅游城,但大多来S 城的外地人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一睹“海盗歌 王”的风采。S 城的少男少女中,哪个床头上不挂着一二帧“海盗歌王”的肖像。 毛阿敏、韦唯南下演唱,哪个城市不是场场爆满,惟独S 城不买明星的帐,他们只 崇拜“海盗歌王”。 在这股持久不衰的“海盗歌王”热中,久而久之,连“海盗歌王”本人也都忘 了自己姓甚名谁?他只知道他唱歌到处是鲜花是掌声是花不完的钞票;他只知道身 边美女成群拥着他任他爱任他吻任他发泄性欲…… 他过着帝王般的日子。 35岁的他已近中年,发迹、饱尝艳福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这之前他是S 城歌 舞团一名默默无闻的照明工,妻子冯丽是剧团医疗室的一名护士,家有一个儿子和 一个老母亲,生活过得甚为拮据。一次S 城来了支南北方三流演艺员拼凑的走穴班 子,演出第二天,他们带来的照明工不幸拉痢疾,临时通过歌舞团领导拉了他来顶 替。在后台阁楼角落操纵照明灯的他亲眼目睹了走穴班子丑陋的内幕,对音乐一窍 不通的话剧演员小A 硬是给报幕的介绍成著名歌星,上台后五音不全,全靠噱头并 卖弄半裸的躯体,一首歌下来,竟能博得台下掌声雷动唬哨满场响。连着几天剧场 场场爆满,高价票竟由十元一张涨至一百二十元,几天下来,撑死了这些三流的走 穴演员,蹲在阁楼角落打灯的他亲眼目睹他们在后台大把大把地分钞票,那个小A 几次出场竟分得人民币三千元。三千元,厚厚的一打钞票,喜得小A 眉飞色舞,也 惊得阁楼上的林富来两眼发直一头栽下来…… 这一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走穴班子的头儿老B 身上,没伤筋断骨却让老B 吓出 一身汗,“你你你不好好打灯耍什么杂技?”当他发现这照明工表情不对两眼直瞪 瞪地盯着小A 手里的大把钞票一声不吭时,他恍然大悟,“伙计,你不会是……” “哦,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见。”林富来以为老B 误认为他专门窥视他们的 丑陋内幕是怀有某种目的便连连摇手,“昨晚没睡好打了个瞌睡不料却掉了下来, 对不起砸着了你实在抱歉!” 谁知老B 并不认为他们的行为很丑陋,眼前这位相貌奇特的照明工使他灵感大 发,他拉过“海盗歌王”,哦,不,是“海盗歌王”的前身林富来的手,如大导演 发现了朋星似的拍着林富来的肩膀惊愕地直叫:“哎哟哟好个天才演员的胚子,瞧 你那张粗扩的脸蛋,公牛似的体形,充满原始野性的外貌气质,知道吗小子,中国 当今最令姑娘少女失望的就是缺少像你这样的阳刚男人……会演戏吗小子?” 林富来懵懵的如坠云里雾中…… “看得出你缺少逢场作戏的灵气,会唱歌吗?……别只会摇头,给我哼二句听 听……,怎么,还像个大姑娘那样扭扭捏捏,亏你长了这么张杀手的脸!” 林富来弄不清老B 是拿他开心拿他取乐还是真心发掘他这个人才?是骡子是马 豁出来溜溜索性让对方取笑个够吧!林富来一狠心,活了大半辈子的他第一次把胸 一挺,一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就这么唱出来,哼了两句走了调忘了词,窘得 他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洞遁身而去……不料老B 冲他肩膀一拍大有一锤子定音 的名导演风范,“成了,小子,你准能走红,冲你那沙哑的嗓音那可是国际流行声, 不信,试试,我老B 可从没看错过人!这么着,看你这一副海盗长相你就起个海盗 艺名准能轰动S 城誉满S 城!”末了,老B 悄悄地附在林富来耳根上讲了句大实话 :“听着,朋友,这年头什么都掺假,歌星也假多于真,关键看你有没有那份悟性。 这年头什么最走红?卖噱头最走红最来钱!” 真得感谢老B ,林富来当即辞去照明工的活计买了一面大镜子回家,一天十八 小时对镜练台风,到底是吃剧团这碗饭的,这些年来沾了搞照明的光,看多了大陆、 香港的歌星,受到潜移默化影响的他加上悟性,一星期下来一招一式竟也有歌星的 风范气度。 “我说你这是抽风还是犯了哪门子的邪?”妻子对丈夫辞职躲在家里练唱大为 恼火。林富来一把拉过妻子托出了他的全盘计划。 “什么?就你这模样,一辈子连首歌都唱不全的人想当歌星?得,别做梦了!” 林富来搬出了老B 的那一套,并兜了那班子走穴演员的底。妻子听了怔了半天 似乎心有所动。 “你同意了?” “我想可以试试。”妻子早就想摆脱这拮据的家庭生活却苦于无路,如今丈夫 托出的这盘棋虽希望不大但也不妨试试。 妻子当姑娘时喜欢唱歌,嗓子也不错,虽不是正宗科班出身,但当丈夫的启蒙 教师绰绰有余。两口子买来麦克风就这么练上了,没想到林富来对音乐极有天赋, 悟性极高,一点拨便人了道。儿子说爸爸你的嗓门像唐老鸭但听起来满有味的,妻 子一把抱过儿子搂着丈夫的脖颈高声叫道,“嗅,。你成功了,林富来!眼下正流 行这嗓门,那老B 还真是个伯乐识准了你这条老马!儿子,听着,你唐老鸭爸爸将 成为S 城最棒的歌星!” 妻子到底对唱歌这一职业也略有了解,觉得丈夫的名字太俗气应该有个漂亮而 又叫得响的艺名。 “这个老B 早给我想好了,叫林海盗,哦不!叫海盗歌王怎么样?” “真看不出这老B 眼真绝,这名盖帽了!” 运来如洪水。林富来一路顺畅亨通走运一炮打响,他开创了S 城崭新的歌星时 代。 登台三个月,林富来告别了35岁的过去,也告别了自己的姓名。人们并不介意 “海盗歌王”的前身是照明工。有没有林富来这个人也并不重要,人们要的是崭新 的“海盗歌王”。 “海盗歌王”告别了过去同时也结束了大半辈子的桔据窘况,一个月的演唱所 得相当于过去的五年工资。“海盗歌王”阔了,破旧的小单元住宅如今换成了豪华 的三套间,妻子冯丽辞去了小护士的职业,过起了阔太太的日子,真可谓天翻地覆。 “海盗歌王”做梦也没想到在拥有金钱的同时也拥有了大量的美女。歌星,真 是一个妙不可言的职业。在他默默无闻当照明工时,谁都可以无视他的存在,想当 初到了谈恋爱的年龄,女孩子见了他便远远地躲开,别说跟他处对象,连跟他做朋 友都觉得是件掉份子的事。认识他的人都说他长相凶狠,像打家劫舍的山野土匪。 说起现在的妻子还有一段不太光彩的故事呢。冯丽是他不择手段设下圈套花钱雇人 半夜三更拦路欲行强暴,而他充当程咬金半路杀出击退了“歹徒”救下的美女。然 而,美女也有不爱“英雄”的时候,冯丽对他仅出于感激丝毫不愿将关系再进一步 发展。 煞费苦心的林富来岂能前功尽弃?!他使出绝招在冯丽的可乐杯里下了蒙汗药 让生米做成了熟饭。 就这样虽然他仍是过去的模样但今天成了“海盗歌王”,那海盗形象在众人眼 里摇身一变竟成了世界上最帅的阳刚男人。崇拜者的心理就是这样让人不可理喻, 名气可以使丑变美。许多人称他为中国的杜丘、兰博、詹姆士,美女们见到他不再 是避而远之而是一拥而上献花献爱献热吻,真是应验了那个马太效应:“已经拥有 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别人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生就的市井意识注定了他的层次、品味高不到哪里去,尽管他过着豪富绅士一 样的日子,但他缺少内在的绅士气派和矜持,像个乡下小地主到处拣便宜——不拣 白不拣。所有崇拜他的女郎他都来者不拒,管她是暗娼还是妓女,一年来,他自己 也闹不清究竟同多少女人发生过性关系,常常是上个星期才睡在一块下次见面便忘 的一干二净。 妻子为此和他大动干戈,扬言再这样下去她便要破了那帮小妖精的相。不久他 便有所收敛,倒不是妻子的威胁起了作用,而是他感到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另一 个原因是那些他占有着的女人们个个精明刁钻,几次醋海大战,弄得动刀子惹出了 麻烦。于是,“海盗歌王”便在她们中间订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他的爱对所有女 人一视同仁,大家平分秋色,一切凭自愿,其它概不负n.“海盗歌王”的崛起,使 “海盗歌舞厅”在无形中垄断了S 城的娱乐界。 认命的摇摇头狠狠咒诅“海盗歌王”几句便也无奈地认输,火气大的扬言有一 天要报复,也有不服输的,譬如S 城南区的“青春歌舞厅”斗胆推出了与“海盗歌 王”形象截然相反的青春温柔派歌星迪迪。 迪迪名叫罗迪,22岁,典型的奶油小生相,肤色白晰细嫩,五官温柔恬美,嗓 音也格外地恬柔,他的舞台形象有点类似于台湾的“小虎队‘,演出服是三件套的 红色青春派服饰,头发梳理成学生头,迪迪有两只恬恬的小虎牙,犹如:”小虎队 “里的乖乖虎。一笑两个酒窝特招人喜爱。 迪迪的出台虽然不像“海盗歌王”那样以排山倒海之势一炮走红,但他在很短 的时间内也吸引了S 城相当一部分歌迷。这些歌迷大部分是在校的中学生,特别是 刚步人青春期的女生。他们崇拜迪迪,但却不能给“青春歌舞厅”和他的歌手迪迪 创造经济来源。因为他们不具备上舞厅消费的经济条件,所以,迪迪的歌迷们大多 被冷落在舞厅门口,睁着崇拜的眼晴等他演出结束出来后送他一朵花请他签个字以 了心愿。 这样的竞争迪迪自然不是“海盗歌王”的对手。大把大把地把钞票撒在“海盗 歌王”身上的大都是些个体暴发户,他们的生活就是一场赌注,一夜之间赚个几千 上万或赔上老本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都喜欢刺激,除了赌博,再也没有比“海盗 歌王”那声嘶力竭的歌喉和疯狂的迪斯科舞步更能满足他们感官上的快感和发泄内 心多余的精力了! 在“海盗歌王”的身边,有几位相对固定的女人:安可,20岁,“海盗歌王” 的舞台搭档,也是歌王最宠爱的情人;沙沙,21岁,酒吧女郎;李娜,20岁,无业, 数她最崇拜歌王;鹭丝,30岁,S 城的桑拿浴老板娘。 她们性格不一,但个个都是绝色丽人。“海盗歌王”的妻子冯丽对他们个个深 恶痛绝,正是因为她们的出现,冯丽成了歌王的名义妻子长年独守空房。歌王为了 方便,由经纪人给他在歌舞厅附近买了一套豪华套间,除了演唱,他吃住都在这里, 由这些绝色丽人轮流陪着。冯丽有几次冲进去大打出手,结果歌王把妻子狠揍了一 通,声言两条路由妻子任选一条:一是离婚;二是每月供奉妻子三千元,他的事她 无权插手。 权衡利弊,冯丽选择了后者,但她扬言,有朝一日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就在这当儿,S 城的治安出现了危机,接连二位妙龄女郎被刀子破了相,行刺 的歹徒似乎看中了受害者的额头,刀刃在女郎的额头上不深不浅地划了个“十”字。 伤不重但却破了相。 被害者只记得行刺者是个蒙面人,一块黑布罩住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晴和一张 嘴,有点像电影上的侠义大盗往罗,惟一不同的是佐罗骑马而蒙面人骑摩托车。 二位受害者都是在夜里22点至零点的时间里被刺,蒙面人躲在灯光昏暗的拐角 里,出其不意问了出来,冲额头一刺便骑上没熄火的摩托逃离现场。 S 城的刑警们开始忙活起来了。 “记得蒙面人的摩托车牌号吗?” “没注意,哦,不,当时血流满面,什么也看不见。” 另一名被害者则当场被吓昏了过去,自然什么也记不得。 问及车子的颜色,一个说是红色,一个说是白色。 两人都保证没看错,因为在蒙面人扑向她们的一刹那,车子就在他身边。 如果她们说的没错,那么蒙面人有两辆摩托轮流着作案。 S 城摩托车成千上万辆,颜色也基本上就这二种,所以说受害者仅仅提供颜色 等于什么也没提供。 刑警们第一步需要弄清的是案子的性质:是有目的的行刺还是盲目地满足一种 变态心理? 二位被刺的受害者之间无任何关系,她们一个18岁,一个20岁,都长得很美很 摩登,她们的历史很简单,一个刚从学校毕业才参加工作五个月;一个是个体发廊 业主。她们的生活中没有仇人,而且都还未处男朋友。她们说她们是从“海盗歌舞 厅”听完歌王的歌唱后在回来的路上被刺的。 “你们都崇拜‘海盗歌王’?”刑警们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的!”她们的回答异口同声。 蒙面人对她们的行刺显然不是盲目的。这种作案目的显然只有一种可能:情杀。 既然不存在情杀只能解释为心理变态所为。 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查找这样一个心理变态者呢? 侦破工作陷入了困境。 还没等刑警们理出个头绪来,那边又有来报案的:又一位妙龄女郎被刺。 在医院里,刑警们见到了被刺的女孩,又是一个“十”字划在额头,医生正在 为她做缝合手术。 刑警们开始做调查笔录:“你叫什么?” “咪咪”!歌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看了破了相的情人一眼,“谁干的?” 歌王的眼晴在喷火。 “还有谁?那个变态的蒙面人呗?”咪咪一头栽进歌王怀里嘤嘤地哭着,S 城 不大,蒙面人行刺的消息却人人皆知。 “我要一刀宰了这个变态狂!”歌王嗷嗷直叫。 “哦,歌王,有我们呢!”刑警们有幸在医院里一睹“海盗歌王”的风光。 这下S 城轰动了,因为这次的行刺对象是家喻户晓的歌王的情人咪咪,暴力加 桃色新闻是最具轰动效应的。 轮到S 城刑警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警察们全部化装成便衣,在灯火昏暗的街 头拐角处蹲坑守候,布下了天罗地网。 也怪,那蒙面小子仿佛有灵性似的,你越是恭候他,他就越是不露面,一个月 下来,警察们累趴了,那小子就是不肯赏脸。 一时间,S 城阴云笼罩,蒙面人一天不撞进案中,被行刺的危险就存在一天。 习惯夜生活的S 城人人心惶惶,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们,惟恐哪天自己成为第四 个受害者。男士们也不敢掉以轻心,谁能保证这变态的蒙面人的刀子下一个不轮到 男性身上?! S 城的家家户户早早便关上门,惟恐蒙面人突然袭击。一时间,夜生活冷清萧 条,舞厅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S 城警察们的日子可不好过,见过了各种各样的杀人犯,可和这类疯子打交道 还是第一次,破了几十年的案,从来没有一起像这个该死的案件一样影响到S 城百 来万人民的内心生活! 这种治安危机亟待解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公安局大张旗鼓开展调查,虽然蒙面人的狐狸尾巴没逮着,但显然他已被这股 气势庞大的警威给镇住了。 慢慢地,S 城治安转危为安,有24小时的巡逻队巡逻,想必蒙面人也不敢太张 狂。于是,人们开始在夜里走出户外,夜市的生意开始恢复,萧条了一阵子的“海 盗歌舞厅”也慢慢恢复了元气,营业额开始回升并出现了好势头。 没太平多少日子,那蒙面人又瞅准机会,抓住巡逻队前脚刚离开的空档,在拐 角第四次作案。 这回被行刺的对象是酒吧女郎沙沙,歌王的又一个情人。 因破相哭得昏天黑地的沙沙绝望地要死要活,警察问她为什么?她说歌王爱她 就因为她长了个与众不同的漂亮额头,歌王称她的额头美妙绝伦,性感极了。 “他哪怕刺中我的心脏也比刺伤额头好呀,”沙沙迷恋歌王到了生死恋的地步, 她说歌王肯定不会再爱她,这个该咒诅的“十”字成了她的爱情悲剧…… 歌王果然无法承受那漂亮性感的额头被破了相,一声再见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划 上了句号。 沙沙捶首顿足要死要活。 然而,这一哭一闹却让刑警们蓦然有了个重大发现:蒙面人是冲着“海盗歌王” 来的! 四位受害者两个是歌王的情人两个是歌王的崇拜者,且不说蒙面人是否是个心 理变态者,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是在和歌王过不去。 这个推理是符合逻辑的。 第四次行刺又使S 城再度陷人治安危机。 损失最大的是“海盗歌舞厅”,也包括歌王本人。 首先,歌王的崇拜者纷纷离他远去,特别是女性,惟恐成为第五个受害者。歌 王的情人,30岁的鹭丝深怕漂亮的脸蛋被破了相,把桑拿浴变卖后嫁给一个台湾富 商远走高飞了。另外两个情人李娜和安可也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海盗歌舞厅” 有史以来因蒙面人的淫威而惨淡经营…… 歌王第一次面对被疯狂的崇拜者冷落得空荡荡的歌舞厅垂下了高昂的头…… “我要报仇!”歌王深信这个蒙面人是冲他来的。 消息传开,惟独冯丽拍手叫快!不管怎么说,蒙面人为她报了一箭之仇。 有足够的理由证明刑警们的推理是正确的,作案人的目的弄清了,整个侦查视 线便缩小了,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在与歌王有仇有恨的人当中查找蒙面人。 这一查扯出来一团乱麻搅混了一锅粥。 歌王的仇人明摆在桌上的就有几十人,其它的不说,单是被“海盗歌舞厅”抢 走生意以至关门倒闭的就有数十家,这数十位老板没有一个不对歌王充满敌意,甚 至扬言不报复歌王誓不罢休!对歌王最忌恨的要数那些被歌王占有的女人们的男人 们。不说远的,单是歌王贴身的几个情人,她们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边被歌王 勾走了肉体和灵魂,那边却沾着一长串为她们神魂颠倒的男人们。这些男人在她们 生活中扮演情人、姘头的角色,见自己的女人迷上歌王,没有一个男人不咬牙切齿 的! 而这种男人是最有可能成为蒙面人的! 有人向公安局提供了这样一个嫌疑线索:即蒙面人最有可能是冯丽雇佣的杀手。 因为冯丽早对这些夺走丈夫的女人有毁容的念头和动机,而且还多次当众扬言。 最重要的是:冯丽有足够的钱去雇佣杀手。 于是,刑警们有一百个理由把她列上嫌疑名单,但因为没有证据,刑警们只能 是询问她一些事。 冯丽急眼了。骂归骂,恨归恨,这事一扯到法律问题上,那可是要坐牢的,冯 丽声称自己没这个胆量和勇气,“警察兄弟,我的确是有教训一下这些臭女人的念 头,甚至想杀了她们,可我绝不会去动手实施,因为不值。连我那6 岁的儿子都知 道我不和他父亲离婚是为了那每月三千元钱的供奉,也算是补偿吧,他唱歌还是我 当的启蒙老师呢!所以,我绝不会干这等傻事拆他的台。尽管蒙面人出现后,我的 确拍手称快了一阵子,但瞅着他的唱歌生意一落千丈,没人捧场,他的歌厅一片冷 寂萧条,我的心也凉了,确切地说是悲哀,因为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拿到三千元了。 不瞒你们说,警察兄弟,我这会儿还真恨那个该死的蒙面人呢!真恨不得马上抓住 他给他来个分尸八块!”她说得咬牙切齿,不像在演戏。 “沙沙,是我,铁旦,你好些了吗?”叫铁旦的小伙子长得瘦长,一副派头弟 打扮,头发烫成时髦的爆炸型,看上去有点嘻皮士的味道。 铁旦带来了大包小袋的水果、罐头、奶粉等等,还手捧一束从鲜花店买来的玫 瑰,俯身在沙沙的耳旁轻轻呼唤。沙沙从睡梦中被他叫醒,她先是嗅到了芬芳的花 香,以为是歌王来看她了,急切地张开嘴巴等着接吻,可一听声音不对,睁眼一看 是铁旦,便讨嫌地一皱眉头,继而闭上眼,“你来干什么?猫哭耗子?” “沙沙,我爱你!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好心当成驴肝肺?”铁 旦把花放在她的床头,“我来看你是来告诉你,现在你被破了相可我依然爱你,只 要你答应离开‘海盗歌王’我就马上娶你。” “你——”沙沙掀开被子挺身坐了起来,“原来你是安的这份心,谁说歌王要 离开我?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嫁给你?你这是野猫想吃天鹅肉,你给我滚!”沙沙一 把把那束花掷到他脸上。 “天鹅肉?”铁旦眼里闪烁着鄙夷的光亮,“得得,自从你卖身给那个丑陋的 怪物的那一天起,你就再也不是天鹅肉而是一堆腐肉!” “铁旦你住嘴!”沙沙像头被激怒的母狮跳将起来,“不许你污辱我,污辱歌 王!” “污辱歌王?”铁旦哈哈狂笑了一阵,“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在护着他?真贱, 沙沙,他不是和你道拜拜了吗!” “呜——”沙沙捂住脸失声痛苦。“如果你真爱我,你就去杀那个蒙面人。” “两个人都不能放过!蒙面人留下的伤疤可以愈合,但歌王扎在你心头的那一 刀却难于愈合,不是吗?”铁旦恨歌王强过蒙面人。 “你嫉妒他了,哈哈,整个S 城的男人都在嫉妒他!”沙沙神经质地直瞪着旧 时的恋人铁旦,突然,她似乎悟出了什么似的,用手突然抓住铁旦,眼里闪烁着可 怕的光亮。“嗅,天哪,是你……你就是那个蒙面人!哦,上帝呀!”她的指甲嵌 进铁旦的肉里,“你骗不了我,你就是那个杀手,你……” 铁旦怔了好一会,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抽回手扇了沙沙两个耳光,“你疯 了!” 沙沙真的疯了,她一把抱住铁旦,大声呼喊:“来人哪!蒙面人在这里,快来 人哪!” 虽然铁旦在嫌疑名单上挂了号,且被列为重点对象,但沙沙的指控并不能断定 他就是蒙面人。刑警们找到铁旦,开门见山地要他谈谈在四个妙龄女郎被行刺的时 间里他的行踪。 “哦,天哪!你们真拿沙沙的话当真?你们没发现她的精神状态处于极其紊乱 的地步?这样的证词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铁旦夸张地作了个蒙受冤屈痛不欲声 的动作,眼睛朝上一翻两臂一摊痛苦绝望地往沙发上一倒,“看来我真是跳进黄河 也洗不清了。因为我生活从来没规律,记忆糊涂,又爱酗酒,甚至连昨晚我到哪里 干了些什么事都记不清了。” “铁旦,这可不是开玩笑,说清这些情况才能解除人们对你的怀疑。” 铁旦双手抱着脑袋,“好吧,让我想想。” 咪咪的姘夫是她所在酒吧的老板,一个五十出头的糟老头。当刑警们找到他时, 他摸着充血的酒糟鼻头咧开一嘴的大板牙汕笑了一阵,“我知道你们会找上门来的, 连我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个头号的嫌疑犯。”他戏谑地挪榆道,一面让坐,一面不慌 不忙地为刑警们斟上酒,“来吧,警察们,机会难得,平时请你们也请不到呢?喝 吧,不是贿赂你们拉拢你们”,别担心,我只是想请你们尽快洗刷我这一身嫌疑,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的生意会受到影响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就提吧,我会很好地配合 你们的。“ “好,老板不失为一个爽快人!”刑警们切人正题,“能说说你和咪咪的关系 吗?” “当然,尽管这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隐私。”老板习惯地摩挲着酒糟鼻,“她很 漂亮,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愿辞去酒吧女的工作吗?”他似乎在吊刑警们的胃口, “我想,你们一定会认为她迷住歌王是因为他给她很多钱,是吗?” “难道不是吗?”刑警们弄不清老板在卖什么关子? 老板肥胖雍肿,皮肉松弛,尽管小眼晴贼亮贼亮的,但一举一动都显得笨拙, “老了,玩不动那档子事了,可人哪总那么发贱,一日不见漂亮姑娘便觉得不是那 么回事。那咪咪简直是狐狸精变的,又媚又妖,好像生来就是勾男人们的魂的,我 给她首饰、时装,每月不下两千元的红包,没想到这骚狐狸却吃里扒外,和那歌王 勾搭上了。”老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淫荡,“我知道她迷恋那歌王的精血,这骚 狐狸正处在发情的季节,强烈着呢!你们见过那海盗吗?一看便是个一日玩十个还 嫌不饱的‘淫君子’,骚狐狸这边拿了我的钱,那边把身子陪给该死的海盗。可气 的还不是这些,”老板仰脖灌下一杯子烈酒,“你们一定想知道还有比我这贱老头 更贱的吧,这骚狐狸有一天晚上灌醉了我摸了我的皮夹子,第二天我问她,你吃我 的喝我的每月还外加二千块,为什么还掏我的皮夹子?那些钱哪去了?她死不肯招, 我唤来保镖扎扎实实给她一顿揍她这才招了,说是为讨海盗高兴作赌注故意输掉, 你们说说有干这档子赔了身子又赔钱的买卖的吗?!” “既然知道了,你干吗还养她?”刑警们觉得好笑。 “所以我说自己贱嘛!”老板可真够开心的,像在叙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炒了这婊子的鱿鱼她却死皮赖脸跪着求情,说她肉体离不开歌王经济离不开我, 求我看在父辈的份上饶她一回,她发誓不再掏皮夹子……怎能不饶呢?这狐狸精生 就一副媚人的脸蛋,让人见了就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哼!我真不明白那海盗从哪 学来的降妖术既吃了她的肉还让她心甘情愿掏钱作赔本买卖……一想到这我就气不 打一处来,恨得咬牙切齿,可我又舍不得这骚狐狸,她的媚劲一上来便能让你销魂 荡魄死去活来”别扯你的艳史了,“刑警打断了他的话,”你仇恨歌王也恨沙沙对 你的不贞,于是,你就雇佣了蒙面人对她行刺,再没有比这一招能够一箭双雕的了, 是吗?!“刑警们的想象推理来得可真快,他们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查,发现案子 本身并不复杂,倒是由案子引出的内幕离奇古怪,奥妙无穷,真可以写一本畅销书 了。 “不不不,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推理,我的隐私这样一来不是白说给你们听了吗? 听着,你们这些年轻的警察,如果你们真想知道我是否有作案动机,那我实话相告, 那耶稣身上的十字架我绝不会开在她们的脸上而是开在她们的屁股上,当然,乳房 上也行。因为我喜欢她们漂亮的脸蛋,我不在乎她们的性感部位,那东西几年前就 对我失去吸引力了,或者说我干不动了。破了相的脸蛋对我毫无价值,所以说当我 一听到狐狸精出了事,我就想尽快忘了她,我不敢想象那张破相的脸会是个什么样 子,所以,说句不该说的话,知道她住院到现在,我还从未去表示过一次关心。” “你可真够坦率的!你不觉得这样做对她太残酷了吗?要知道,她不但失去了 你的钱,也将失去歌王的爱。” “这是报应,是自作自爱!”老板再一次抚弄着酒糟鼻尖,那惬意的神态说明 他的内心得到了平衡。 刑警们最后提出了实质性问题,问他在四个女郎被刺时他在哪里?有谁作证。 老板回答这个问题毫不含糊,而且记忆特别的好,他似乎早已做了准备,回答 到证人时每次都能举出两个以上。 “很好,我们会挨个去落实的!” 就在歌王突遭厄运,运道一落千丈的时候,青春温柔派歌星迪迪开始走红。尽 管蒙面人行刺的阴影还笼罩着S 城,但人们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蒙面人的目的达 到了,他不可能再出来行刺了,抓住他只是一个时间上的迟早问题。 S 城的人们把崇拜的偶像转移到迪迪身上,迪迪纯情可爱,私生活无懈可击。 他一面唱歌一面自修大学音乐课程,准备明年报考中央音乐学院。 迪迪很懂得维护自己的形象,与崇拜他的女孩都谨慎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不 愿去蹈歌王的旧辙,S 城人们把蒙面人的行刺动机推测为桃色事件,这不是没有道 理的。 迪迪一个人在新村租了一套公寓,看门老头是位极其正统的守旧老人,他说迪 迪是他所见到的男孩中最乘巧、最纯洁的一个。当歌星半年多了,从没见到过有哪 位女孩在这里过夜。 于是,S 城人们断定,蒙面人是不会对迪迪造成伤害的。所以,崇拜他的年轻 姑娘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遭到蒙面人的袭击。 S 城的夜生活再度兴起。 娱乐的热潮从“海盗歌舞厅”转移到迪迪唱歌的“梦幻歌舞厅”。 看惯了“海盗歌王”疯狂刺激且带有野性的舞台风格,听惯了他那歇斯底里的 沙哑嗓音的人们,再看看。听听与其风格截然不同的青春温柔派迪迪,反而有种口 味上的清新。很快地他们接受了这位歌星。 迪迪的经纪人也应运而生。很快地,风靡S 城多年的“海盗歌王”从广告牌上 走下来,取而代之的是22岁的青春温柔派歌星迪迪。 “海盗歌王”独霸S 城舞台的历史被不幸的厄运划上句号。 蒙面人的行刺导致了新旧歌星命运的转换。 谁也没有把这种转换与蒙面人的行刺目的联系在一起。 这期间,警察排除了铁旦的作案嫌疑,尽管警察们从蹲坑守候到撤回正常上班, 但蒙面人却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实,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但警察们并没有撤消此案。 侦破仍在进行,但“海盗歌王”受不了了,他像头被激怒的公牛,闯进刑警队 来疯了一阵,骂警察无能,笨蛋,白披了一张橄榄绿皮。 这小子骂够了甩给刑警们一万元钞票,说是谁抓住那蒙面贼这一万元就犒劳给 谁。但让刑警们给轰了出去。 “想不到歌星也有痛苦的一天。” “这叫风流事干多了招来了讨债鬼!自古以来这条自然法则从来不变。” 说归说,在破案的同时刑警们并没忘了保护“海盗歌王”的生命安全! S 城掀起的迪迪热毫无逊色于当年的歌王。 迪迪的歌迷们不仅仅是少男少女,还包括S 城的一部分中老年人。 不久,迪迪接受了电视台文艺节目主持人的采访——主持人:迪迪,能告诉我 们你什么时候爱上了唱歌这一行? 迪迪:哦,我想想,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吧,那时我13岁。 主持人:谁是你的启蒙老师?或者说你是受了谁的影响才对歌唱感兴趣并把它 作为自己的职业? 迪迪:我姐,她比我大5 岁。 主持人:听说你们姐弟俩很小便失去了双亲? 迪迪:是的,爸爸妈妈在一次不幸的交通事故中离开了我们,那时我才10岁, 是姐姐把我带大的。 主持人:据说你在一边唱歌一边温习功课,准备报考什么学校? 迪迪:有这回事。我拜了S 城一位音乐教授为师,准备今年9 月报考中央音乐 学院。 主持人:你很刻苦,又有才华,我们预祝你成功! 迪迪,谢谢! 主持人:我们大家都很想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迪迪: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 主持人:能谈谈你最崇拜的歌星是谁吗Y 迪迪:台湾的小虎队,北京的蔡国庆、 毛阿敏,还有咱们S 城的“海盗歌王”。 主持人:对“海盗歌王”的不幸,你有什么看法? 迪迪:我深表同情。 “海盗歌王”啪地关掉电视,“见鬼”!他恼怒地点燃一支烟,大声诅咒, “这该死的小白脸,过去给我提鞋我都嫌他不配,抢了老子的饭碗还卖什么乖……” “竞争是残酷的,我们谁都无能为力。”他的经纪人这时候走了进来,“我们 必须终止合同。” “什么?你这样做不是落井下石吗?”歌王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很抱歉,但别无选择。”经纪人声音冷冰冰的,“给,这是合同书,请你 签个字,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有义务支付你任何报酬和开支。” 歌王一下子傻眼了。他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一天,赚来的钱全让他挥霍在女人身 上了,他目前身无分文,除了身上这套被剪得支离破碎的牛仔戏装外,他几乎一无 所有。 “我只能深表同情,没有观众,你就不再是歌王,我们也没有能力支付你每个 月的巨额消费。”经纪人一副冷酷无情的商人嘴脸,“另外还得告诉你,你必须在 三天内搬离这所公寓,我们得另找主人,一个能付得起每月二千元租金的主人。” “你——”歌王差点没一巴掌甩过去,“强盗,畜牲!” 经纪人似乎并不介意,他只是冷冷地瞥了歌王一眼,“当你不再被人崇拜时, 你便不再是偶像,请记住这一点!” “你给我马上滚出去!”歌王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两手抱头在屋里团团转, “该死的蒙面人,我一定要让你分尸八段!”他抓起桌上的花瓶摔了个粉碎…… 迪迪青春温柔的恬美形象成了S 城的偶像,许多少男少女摹仿起他的穿着他的 发型,他那对可爱的小虎牙更是令情窦初开的少女们着迷,他每天接到的求爱信不 下百封。 他和他的歌迷们合影,给她们签名,接受他们的鲜花和拥抱,但拒绝亲吻。 迪迪和她们的交往把握得相当有分寸,顶多和她们跳跳舞结伴游玩但绝不越雷 池半步。 夜里,常常有一些美丽的少男少女徘徊在他窗外久久不愿离开。看门老头总是 严肃认真地对他们重复这样一句话“回去吧,孩子们,迪迪是个好孩子,他就要考 大学了,如果你们真爱他,那就不要打扰他了。” 迪迪的形象更加完美了。 惟有一次,迪迪的门对一位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开了,但姑娘进去没几分 钟,看门老头发现她神色悲哀地走了出来。迪迪没有送她,这姑娘很美,看得出她 在迪迪的心中不一般,因为那天夜里,看门老头发现迪迪屋里的灯亮了通宵。第二 天迪迪出门时,脸色憔悴心事重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迪迪有辆红色摩托车,他喜欢在周末开上它到郊外兜一天,他似乎喜欢孤独来 来去去都是只身一人,除了偶尔上姐姐家串串门,他总是把自己一人关在房间里看 书听音乐,坐在角落里想心事,谁也不知道歌星在想什么?总之他是个很神秘的人, 因为他从不结交朋友,这也许是他自小失去母爱而造成的心理障碍吧。 “海盗歌王”岂能对他认输?!但还没能容他缓过劲来,厄运便紧跟着接踵而 至,他只剩下招架的份儿了。 经纪人拉开的仅仅是不幸的帷幕。当歌王被赶出公寓,子然一身提着一只行李 袋下意识地走回那个记忆中已生疏的家门时,妻子像见到了一个叫化子似的一脸鄙 夷地把他堵在大门口,“我知道你会回来讨食的,”说着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离婚 报告丢给他,“在上面签个字就成,你不是早想休了我,现在我成全你,签上你的 大名吧,林富来。” “你——”歌王差点没背过气,一张脸痉孪地变了形,他稀里哗啦一把撕碎离 婚报告掷向妻子,纸片仙女散花般飘飘扬扬地四下散开,“你他妈的六亲不认,落 井下石。” “这是跟你学的,你不也是只认娼妓不认老婆儿子吗?!”冯丽一脸尖酸刻薄, “找她们去吧!过去你供养她们,现在也该她们对你尽尽义务了。” “你这臭女人,把我的钱还给我!”歌王伸出手,“一月三千,二年七万二千。” “我有咱们在律师公证处签的合同,律师维护我的合法权力,一月三千,是你 当时付给我和儿子的抚养费,现在法制挺健全的,这些钱是我的合法所得,你一分 也要不走。” “听着,冯丽,我‘海盗歌王’今天是虎落平原被狗欺,你认为钱赚够了甩了 我去嫁野男人呀?听着,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甭想和我离婚!” “那么见你的鬼去吧!”冯丽“砰”地把门关紧。 歌王拖着铅一样的步履敲响了安可的门,安可是他最宠爱的女人,赚的钱有一 半是花在她的身上,他想她绝不会拒绝他的。 “谁呀?”里面传来了安可嗲声嗲气的声音,还夹杂着男人流里流气的嬉闹声。 歌王不由地怒从心起,这奥婊子,什么时候竟背着他和别的男人鬼混?他虎着一张 阴沉冰凉的脸,没想到开门的安可的脸比他更凶更阴更冷,“是你呀,有何贵干?” 真是反了!人一不走运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奴才欺起主子来啦!就在几天前, 她还一口一个歌王叫得甜甜蜜蜜,今儿个瞧她那德性,仿佛皇后的好事给奴仆搅了 似的气不打一出来,“瞧你那乞丐相,还不赶快走开,万一叫蒙面人看到,我可是 吃不了兜着走!”说完“砰”地把门关紧,仿佛他是祸星,是瘟疫。只听得里面的 男人一阵哄堂大笑…… 歌王的心在燃烧,他冲进去。那些男人一个个油头粉面,都不是愤怒中“海盗” 的对手,一个个给打得趴下来,鼻肿脸青,只剩下做揖求饶的份儿了。 歌王出了这口恶气,方降了一下心火。 想当初他走红时,安可还是个流落街头的小歌女,半卖唱半卖淫过着被人瞧不 起的生活,自和歌王有了一夜风流史后,她便又是眼泪又是温柔地把歌王给打动了, 一跃为歌王的伴唱搭档,托歌王的名气、福气和财气,安可从此摆脱了过去窘迫的 日子,过上了相当派头的上流人生活。 歌王给她们带来好运和欢乐,而她们却给了他最无情的报答,此时他反而希望 蒙面人再露一次面,给安可也来个“十”字。 路上,歌王遇见了李娜。李娜是一家合资公司的打字员,她是歌王后期相对固 定的五个情人之一。和其他几位相比,她显得比较纯情,安于本份。她话不多,不 象其他几个那样喜欢簇拥在歌王身边处处亮相曝光。但女人玩多了歌王觉得和李娜 做爱别具一格,他喜欢她的羞涩她的纯情,还有她说话时一副有教养的气质。最主 要的是,是他破了她的处女身,贞洁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她见到歌王时并没有回避,而是表示同情。其实,在歌王还没遭到蒙面人的报 复时,李娜就和他有一段时间不来往了,因为她不想在五个情人中争风吃醋;为了 争宠,安可常拿她来出气,李娜恨安可,但也开始为自己的盲目崇拜感到了懊悔, 因为歌王并非她想象的那样美好,她为此付出宝贵的“初夜权”,可当她意识到这 一切时已经迟了,她失去了补救的可能。为此,她恨歌王,恨他的放荡他的不负责 任。 面对歌王一副落魄的样子,她只能表示同情,包里刚好放着她这个月发的薪水, 她全部拿出来给了他,“只有五百元,你就收下吧,想开点,歌王。” 歌王心一动,一种莫名的感动。 “我要报仇,李娜,我要杀了那个蒙面人。” 李娜一惊,脸上抹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别,歌王,那可使不得。” “怎么,连你都反对我?你怕他,怕他给你也来一刀?” “不!我想他不会再干蠢事。” “蠢事?哼!这事比杀人还要我的命,蠢的是我,我不该养着你们这些女妖来 煽他的妒火,难道不是吗?” “也许,但都过去了,歌王。” “不,李娜,这才是开始呢,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同性恋?你难道没发现, 我倒霉了,迪迪得利最多。” “这和迪迪无关,迪迪的走红完全是偶然的。” “抢了我的搭档安可也是偶然吗?” “真的?”李娜一怔,整个人傻了。 罗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着愣,手上是一张S 城晚报,头条登的是歌王 退出歌坛的消息,紧挨着的消息是迪迪一幅放大的舞台照,下面用特大号黑体字写 着:青春温柔歌星迪迪的崛起。 罗佳的目光再一次掠过照片,她的表情是复杂的。她27岁,五官不算很美,但 有股矜持孤傲、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的眼神看上去阴郁深沉,眼角过早地出现了皱 纹,看上去仿佛饱经沧桑,历阅世事磨砾,一股子过来人的悲凉。 “罗佳,给我倒酒!”客厅里传来了丈夫李晓军的吆喝声。丈夫是个体司机, 能赚钱也能豪饮豪赌,可谓五毒俱全。 罗佳没动。 “罗佳!”丈夫又怪叫了一声。 罗佳完全给报纸弄得走了神,对丈夫的叫声没反应。 “嘿,我说呢!原来是报纸勾起了往事。在思念姘头呢!”丈夫进门扬手给了 她两个耳光。 罗佳似乎习惯了他的暴力,既无表情也不反抗,她只是轻轻揩去嘴角的血痕, 放下报纸走了出去。 “你上哪儿?” “上班。”她拉开大门,他一把把她扯了进来。“是去看你那个落魄的歌王吧, 走吧走吧,他走红时玩了你却没看上你,现在好了,你可以雪中送炭再重温旧情, 说不定他正等着你呢。” “住嘴!”罗佳猛地甩脱他,“你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一个五毒俱全的流氓!” “哈哈,我没嫌弃你你却敢嫌弃我?拿镜子照照吧,一个不要脸的三手货!” 丈夫用力把她往门外一推,“滚!” 罗佳一个趔趄正好倒在走上门来的弟弟罗迪身上,“不许你欺负我姐!” “哟!这不是正走红的青春温柔派的大歌星迪迪吗?快请进,小舅子!”李晓 军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好久不见你来了,今天咱们好好喝一杯。” 迪迪瞪了他一眼,“谢谢!” 罗佳把弟弟带到她的卧室。 “姐,好长时间没来看你了。很忙的。” “这我知道,”罗佳给弟弟倒了杯茶,“考试考得怎么样?” “感觉不错,但没有把握,听说中央音乐学院的考分很高,一年才招两个班。” “哪怕只招两名,姐也相信有你一个。”罗佳拉过弟弟的手握在手心里,“真 的!” 迪迪笑了。 好一会,迪迪看着姐姐发肿的脸颊,脸色愤怒,“姐,他还是常这么打你?” “这是命。”罗佳苦苦一笑。 “姐,别苦自己,你还年轻,和他离婚吧!”迪迪反握过姐姐的手。四目相视, 姐弟所有的心事都通过心灵的窗口得到了证实和回答。 “干得好!弟!” “姐?”迪迪似乎有些吃惊。 “你瞒不过姐,弟。我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姐,三年前,当你向姐发誓的那 一天,姐便想到会有今天。” 迪迪攥紧了姐姐的手,“还没完呢,姐!” “哦,不!弟,已经够了,适可而止吧?”姐姐一脸的担心。 “我知道,姐,你不必为我担心。” “那就好。”罗佳慈爱地摸着弟弟的一头黑发,自双亲去世后,15岁的她便扮 着既是姐姐又是母亲的角色。 “姐,给。”迪迪掏出一条镶着钻石的白金项链给姐姐戴在脖颈上,“两年前 你结婚时我一无所有,就算是迟到的一份结婚礼物吧!” “不,迪迪,你留着以后给女朋友吧!”罗佳欲解下,被弟弟双手按住,“姐, 难道你要我难受一辈子?我欠你太多太多了,这不叫偿还,是弟的一点心意。”迪 迪眼里渗出了泪花,“我爱你,姐,你是这个世上我惟一的亲人,你是我最爱的人。” “我也爱你,弟!”罗佳把弟弟搂在怀里。 “姐,我走了。”迪迪起身告辞,一小时后,他还有一个应酬,得回去准备一 下。 罗佳把他送到门口,“答应我,弟,别干蠢事。” 迪迪拥抱了一下姐姐,“姐,我已经22岁了。” “喂,我说,这可真是太富有戏剧性了。”李晓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罗佳背后。 “什么意思?”罗佳一看表,上班已晚了,她决定不去了。 “我说你是真不开窍还是装傻?”李晓军跟在罗佳后面,“你弟呀,三年河东, 三年河西,风水轮着转,你弟可是为你报了一箭之仇呀!” 罗佳身子一颤,“李晓军,你在胡说什么?” “哈,我哪是胡说呀!难道不是吗,当年破了你的贞洁又甩了你的歌王走红, 你哭,你恨,现在好了,他一落千丈,一文不值,你弟取代了他的地位,你由一个 被唾弃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为名歌星的姐姐。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富有戏剧性的呢!” “听着,以后别再跟我扯这些,我讨厌!”罗佳“砰”地一声把李晓军关在门 外。 她重新拣起报纸,剪下弟弟的照片,划着火柴,把那张登着歌王消息的报纸烧 为灰烬,“这是报应,歌王!”她的脸上露出复仇似的快感。 罗佳是在三年前认识的歌王,那时他刚刚走红,那时的她才24岁。她自小喜欢 唱歌,所以对歌星特别崇拜。然而,她打字员的工资不允许她潇洒地出入舞厅,一 睹歌王的风采,她必须供养还在上中学的弟弟,还得支付房租、水电等等一切日常 开销。所以,她只能在每月的工资中从生活费里挤出三十元,每隔一星期买上几支 鲜花早早地等候在歌舞厅门口,等到她崇拜的歌王散场出来把花送上。不知是这种 特别的举动打动了歌王还是歌王一时心血来潮,一天晚上他散场在门口接过她的花 并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并悄声问她是否愿意陪他一起吃宵夜。罗佳不加思索地答应 了,她盼的不正是能和歌王在一起吗?! 吃完宵夜,歌王借着酒兴邀请她到他的公寓玩,见罗佳犹豫,歌王便告诉她, 他那有许多外国歌星的录相带可以大开眼界,罗佳没能抵住诱惑跟他一块到了公寓。 就在这个晚上,她失去了处女的贞洁。 歌王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发现罗佳坐在一边抹着泪,两眼红肿,他早忘了昨 晚对她强行施暴的事,这种事对歌王来说是家常便饭。 “喂,我说姑娘,来我这儿的人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感到委屈的。”他穿上衣 服丢给她两百元,“不早了,你该走了,我马上还有一个约会呢!” 罗佳拒绝拿钱,仍在哭着。 “太少?”歌王一耸肩,蹙眉作厌恶状,“好好好,再加一百,拿了快走吧!” “不!”罗佳抬起泪眼,“我要你对昨晚的行为负责。” “你在威胁我?”歌王淫笑道:“说我强奸你?得,谁相信?你可是自个儿送 上门来的。” “不!我是要你——”罗佳心好乱,她不知该怎么办? “要我娶你?晦!都怪我当初没和你讲清楚,小丫头,你这不是要我犯重婚罪 吗!走吧,姑娘,以后你可别再来了。”歌王暴露了他的流氓相,“但愿我昨晚没 弄疼你,能和我睡上觉还是你的福份呢!” 罗佳简直不敢相信歌王是这么一副德性,她的眼里闪着最后一丝乞求,“你就 这么无情,甚至连我叫什么你都不想知道?” “有那个必要吗?”歌王不耐烦地一耸肩,“对我来说女人都一个样。”歌王 边把三百元往她怀里一塞边打开门,“走吧,我忙着呢。” 罗佳懊悔自己上了歌王的当,她一把将三百元钞票撕成碎片掷向歌王的脸, “我恨你!” 从这以后,罗佳完全变了个样。偶像倒了,她的心已给砸得支离破碎。 第二年,在朋友的介绍下,她和一位中学教师结婚,如果说一年前歌王留给她 的创伤已经愈合,那么,洞房花烛夜便犹如一把利刃在这块不堪为外人道的创口上 重新划开一道口子,悲剧从此便永远伴随着她的生活重复演出。创口流出的血,再 也没干过持这把利刃的是新郎。 洞房花烛夜,历来是新郎视为最神圣、最幸福、最能证明男性骄傲的夜晚,可 谓一夜值千金。新郎早早盼望的这一刻来临了,在亢奋的那一霎,他发现新娘失贞 的事实…… 新郎一下子蔫了下去,直至后来离婚,这整整的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里,他 再也没恢复过来,再也没碰她一下,他做了一年名义上的丈夫,罗佳则守了整整一 年的活寡。痛苦还不在这,罗佳的精神受到了全家人非人的折磨,他们扼杀了她的 人格。这位教师出生于一个传统的封建意识浓厚的家庭,想想吧,连受过高等教育 的八十年代青年都不能容忍她的失贞行为,他的父母便可想而知了。当他们从儿子 嘴里知道了这事后,罗佳在他们眼里便成了娼妇,他们甚至拒绝听她的解释。但碍 于传统的脸面,他们怕四邻八舍知道他们娶的是二手货笑话他们,便不敢提出离婚。 这可苦了罗佳,表面上,她还是他们家的媳妇,她为他们一家子尽媳妇义务,可她 连同他们一块上桌吃饭的权利也没有,每次她都是吃他们的剩饭莱。夜里,在阴暗 潮湿的厨房里铺上一张席子,过着非人的生活,还得一天到晚听他们指桑骂槐,只 能忍气吞声…… 迪迪偶然发现了这事,硬逼着姐姐说出原委。听后,他的脸阴沉冷酷了好一会, 然后拿起纸笔为姐姐起草了一份离婚报告,“你必须马上和他离婚,这个家你一天 也不能再待下去,否则,我就上妇联上报社告他们虐待罪!” 罗佳知道弟弟的脾气,虽然他长着一张温柔秀气的脸蛋,但他比谁都犟,认准 的事不干到底决不罢休。 离婚还算顺利,他们怕迪迪这一闹家丑外扬,只要求把离婚原因改成是因为女 方不能生育。 罗佳满足了他们的面子。 然而,悲剧远未结束。半年后罗佳又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李晓军,李晓军疯狂地 爱上罗佳并要求她嫁给他,罗佳害怕悲剧重演,便把自己的一切告诉了李晓军,当 时李晓军听后说一百个不在乎,发誓永远爱他! 罗佳嫁给了他。 谁知婚后不到一个月,罗佳便发现自己原来嫁给了一个五毒俱全的丈夫,她看 不惯他的行为劝他改邪归正,李晓军却露出真面目,对罗佳大打出手…… 两次婚姻悲剧都源于歌王那一夜的诱惑和残暴。 罗佳恨两个冷酷无情的丈夫,但更恨歌王。 现在,歌王遭到了报应,罗佳终于吐了一口恶气。 又过了一个月,案件似乎还没有什么眉目,刑警们都快泄气了。他们跟踪歌王, 希望从他周围发现蒙面人的影子,结果是扫兴而归。歌王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东一夜 西一夜,有时还露宿街头歌王已被S 城的人们遗忘。 难道蒙面人就此罢休了? 根据局领导的指示,他们一直想在歌王的周围查出那个与他有深仇大恨的人, 可查来查去,充其量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小仇小恨罢了。 于是,刑警们推出另一种假设:即歌王的不幸谁受惠最多? 不用查,明摆着就是迪迪了。 可是要说他是蒙面人连警察都觉得荒唐,更不要说让大家接受这种推断。 莫非是经纪人之间为了竞争玩弄的一种手段?可经过调查很快否定了这一点。 这神秘的蒙面人究竟是谁? 一天,S 城晚报发表了该报记者一篇采访迪迪的访谈录——记者:迪迪,能否 告诉我你至今不交女朋友的原因是为了避免重蹈歌王的不幸吗? 迪迪:这太荒唐了!我不相信蒙面人会因为我交女朋友而伤害我。 记者:那你认为他伤害歌王的动机是什么? 迪迪:走题了,记者,这个问题你应该采访警察。 记者:有道理。迪迪,听说你姐曾疯狂地崇拜过歌王? 迪迪:是的,姐姐崇拜每一位歌星。 记者:你对歌王目前的处境有什么感想? 迪迪:他很不幸,我深表同情。作为同行,如果他需要我帮忙,我会尽力的! 刑警们没有放过这一条线索,他们为此拜访了迪迪,“你似乎对蒙面人的行刺 动机有不同的看法?” “不!我只是讨厌老把我和他挂在一起。”迪迪不喜欢再谈论这个问题。 “那么,换个话题好吗?”刑警小王也是迪迪的崇拜者,“我们都很喜欢你, 喜欢你的歌,可我们有一点不理解,面对美女如云你却能坐怀不乱,莫非你对女人 不感兴趣?” 迪迪像个大姑娘涨红了脸,“我怕分散精力,我得报考中央音乐学院。” 正说着,罗佳走了进来,见满屋子的警察,她的脸色刷地变得煞白,“弟,出 了什么事?” 迪迪把姐姐拉到身边,“没什么,他们只是来问问。” “你知道什么?你只是个歌星。”罗佳紧紧拥着弟弟,生怕他被抢走似的。她 的表情显得颇神经质,刑警们凭职业敏感,觉得她是个不寻常的女人。 “我们都是你弟弟的崇拜者,”小王解释道。 “被人崇拜可不是一件好事。”罗佳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一定是在为你弟弟担心,是吗?”小李说,“听说你以前崇拜过歌王?” “不!我并不认识他。”她的表情很怪。 刑警们相互对视了一下,他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否认崇拜过歌王? “姐,你有什么事?” 刑警们觉得不便再坐下去,便起身告辞了。 “弟,他们到底来问你什么?”罗佳一脸的紧张不安。 “姐,你是怎么啦?”迪迪一脸不高兴,“瞧你这样,他们不怀疑才怪!” “怀疑我什么?” “你为什么要否认和歌王认识?哼!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心虚了?”姐姐一脸的冷峻,“回答我,你是不是去了冯丽的家?” “你怎么知道的?” 罗佳并不正面回答,“你去她那干什么?” “我想,也许她需要帮忙。”迪迪避开姐姐的目光。 “听我说,不要飞蛾扑火,歌王不会领你的情。” 罗佳眼里游移着深切的不安,“答应我,弟,不要得寸进尺,适可而止吧!” 迪迪抬起头,斜着眼睛,“姐,你在跟踪我?” 罗佳叹了口气,把弟弟拥在怀里,“弟,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迪迪闭上眼,双手拥抱姐姐,“我也爱你,姐”。 “小娜刚才来找我,听说你拒绝了她。” 迪迪没回答。 “答应我,娶她好吗?她是个好姑娘。” “不!”迪迪从姐姐的怀抱里挣脱,“别再跟我谈到她,我不想结婚,更不会 娶她。” “就因为她和姐姐一样?”罗佳的眼里涌出了泪,“回答我,是不是?” 迪迪显然不愿谈这个问题,“姐,你和她不一样,别这样看我,姐,我烦,我 真烦!” “那好,我走,我走。”罗佳一转身冲了出去。迪迪望着姐姐的背影,站在那 一动不动,一张温柔、恬美的脸突然变得冰凉。冷酷…… 迪迪很满意他的搭档安可。在台上,他们配合默契,别具一格,一个温柔纯真, 一个狂放热烈,安可喜欢着一身黑,与迪迪的大红穿着成强烈反差,效果很不错。 台下,他们常一块露面,一起进餐,安可总显得特别主动,像一颗性感炸弹, 人们传言,要不了多久,迪迪的童子身将会给身边的这颗性感炸弹炸开。 记者为此采访了迪迪。迪迪的回答很暖昧,他说他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迪迪不像歌王,一心只为了钱,他常常在S 城进行义演。为了答谢热情观众们, 他特地在能容纳两万人的体育场免费为他的歌迷们办了一场个人演唱会。 这是一次成功的演唱,有两万个观众席位的体育场座无虚席,掌声如雷贯耳。 演出结束后,他向两万名观众发布了一个爆炸新闻:安可已正式接受了他的求 婚,婚期暂时保密。 这新闻对安可同样震惊,因为在演唱结束的最后一分钟里,迪迪用悄悄话的形 式在她耳边提了出来,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于是她当着两万名观众的面给了迪迪 一个长长的吻,如果不是碍于观众的面,她会永远地吻下去的…… 安可做梦也没想到,一小时后,由她本人爆炸出一个更大的新闻。S 城差点没 给炸晕过去。 是这样,演唱会结束后,迪迪送安可回家,到了安可家门口,迪迪转身道再见, 才走两步,安可从背后发出一声惨叫,迪迪回过头,只见路边冲出个蒙面人,安可 的额头被划了两刀,黑暗中那刀闪着葚人的寒光。安可那声惨叫让人全身发毛。等 迪迪明白是怎么回事冲过来时,那蒙面人骑着一辆白色摩托与迪迪擦肩而过,并甩 下一句话,“回家时小心你自己吧!” 蒙面人这回没逃多远便遇上蹲坑的便衣警察。揭开蒙面罩,露出来的竟是一张 漂亮小姐的脸蛋。 这边,迪迪扶起满脸是血的安可,她已经被吓得休克过去了。到了医院清洗伤 口才发现。这个“十”字划得可真够狠的,比前面几位都要深要长,不但破了额相, 连鼻子都被拉了半截,仿佛这蒙面人预感这是最后一次行刺,便使上所有的劲似的。 预审室里,蒙面人有问必答。那表情仿佛是勇士在接受记者采访,一脸的自豪。 问:你叫什么?多大啦?住哪里? 答:李娜,22岁,华港合资公司打字员。 问:这是你第几次行刺? 答:我想你们不会比我不清楚,一共5 次。 问:行刺动机? 答:我恨歌王,恨他身边这些女人! 问:为什么恨歌王?如果我们没弄错,你是歌王后期拥有的五个女人之一吧? 答:是的。我还是他走红时第一个和他上床睡觉的女人,他破了我的处女身, 他答应要娶我,但后来都是因为有了其他女人,特别是安可,我在他的眼中便不重 要了。 问: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我们抓到你,你今天的行刺举动对迪迪是不公平 的。因为他将成为第二个不幸的歌王。 答:也许,但我想这对迪迪也是一次警钟,和安可这样的女人结婚对他绝对没 好处。 问:这么说你喜欢迪迪? 答:这和我的行刺无关。 迪迪从医院回到公寓时,天已大亮。 看门老头把迪迪拉到一边,很警惕地告诉他,“进门要小心,看看丢了什么, 昨晚上半夜我发现有人躲在你的窗口下,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挺眼熟的,我 跟过去,她溜了,好像还不止一个,但夜很黑,我什么也没看清”。 迪迪一脸的惊诧和疑惑。 “要不要我陪你一块进去看看。”看门老头不太放心,他把迪迪当成了自己的 儿子,生怕他有个闪失什么的。 “谢谢了,有情况我会叫你的。”迪迪独自一个人开门走进房间,没有翻动痕 迹,一切都像他出门时见到的一样,卧室里的保险柜安然地立在大窗户下,也没有 撬动痕迹。 迪迪来到客厅,习惯地拿起桌上的凉水杯,一种来自第六感觉的不安使他又放 下手中的凉水杯,他的耳旁又响起了蒙面人的声音,“回家小心你自己吧!” 又联想起看门老头的告诫,他突然觉得这凉水杯有问题,端起来一闻,味道似 乎不对劲。他端着杯子来到靠窗户的一个金鱼缸前,几条热带金鱼正悠闲地游动着, 他把杯里的水全部往缸里一倒,不过是几秒钟的事,缸里的金鱼一阵抽风痉挛,一 会儿就肚子朝天浮上水面…… 迪迪的脸上掠过阴冷的笑纹…… 蒙面人的落网引起了S 城的轰动,街头巷尾无不围绕这个话题。 想像中具有传奇色彩的蒙面人,竟是位年轻漂亮的女性。原以为是歌王的仇人, 却不料是与歌王有着一段不同寻常关系的情人。 李娜的曝光引出了一连串私生活的事件。 揭开面罩的李娜,这时反比当时蒙面时更加神秘更加吊人胃口。 有人传言李娜的初恋情人是温柔青春派歌星迪迪。传言者据说有相当的权威性, 她是李娜的邻居,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吴大妈。 李娜从小和外婆住,吴大妈是外婆的肝胆老姐妹,两人无话不谈。那是五年前 的事了,迪迪那时还在读高中,他常来李娜家聊天,李娜的外婆对吴大妈说,那个 叫罗迪的小男孩爱上了她的孙女李娜了,她是一次无意中经过孙女的房门时听见罗 迪发誓要娶她,“哟,小伙子可当真了,他跪在我孙女的面前,抓着我孙女的手, 那模样比电影里还那个……”吴大妈学着当时李娜外婆的表情和语气对大家说。 警察为此再次找到了迪迪。 迪迪并不否认此事,他说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他们的确相爱过一段时间,但 后来李娜外婆反对,说他们不该这么早恋爱而误了她孙女的学业,为此,他们便分 了手。“当时,李娜的外婆可凶了,扬言我再进她的家门便打断我的腿,我怕了, 从此我们再也没有来往过。”说到这,迪迪还调皮地一笑。 李娜的外婆三年前去世,但吴大妈却固执地认为,好久后还多次看到罗迪找过 李娜。 警察问李娜,李娜和罗迪一样,也否认了吴大妈的话,她说她和罗迪分手后再 也没见过面。至于吴大妈的话,李娜认为是吴大妈看花了眼,和迪迪分手后,有其 他男朋友来找过她。 李娜以故意伤害罪被关进了看守所。 迪迪并不回避这段往事,他向警察说,他确实爱过李娜,他请求警察让他见一 次铁窗中的李娜,“我想和她谈谈,她需要朋友,行吗?” 他的要求让警察难于拒绝,经请示,同意了迪迪的要求。 警察似乎很理解这对年轻人的心理,拉开一段距离让他们俩隔着铁栅栏谈话。 李娜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她的精神有点恍惚。迪迪的出现使她的眼里露出惊讶 和凄楚,还夹杂着深深的幽怨和痛苦。 迪迪背着警察,把手伸进铁栅栏想和李娜一握,“不来看你我的心会永远不安 的。” “谢谢!”李娜并没有伸出手,她死死瞪着迪迪,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眼神, 只是特别地扎人,扎得迪迪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就这么恨我吗,小娜?” 李娜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想不到我会活着来见你吧?”迪迪脸色阴冷,眼里闪着冷嘲,“你可真下得 了手。” “我不明白你指什么?”李娜一脸的惘然。 “别装蒜了,小娜,看在以前的份上,我不告发你。投毒未遂罪,少说也得给 你加个三五年。” “投毒?见鬼!迪迪,不要以此来求得良心上的平衡。”李娜一脸的痛楚, “真想不到你会以此来报答我的服罪。” “你真的没干?”迪迪感到不可思议,“那么又会是谁干的?”迪迪相信看门 老头不会骗他,那是一个穿白裙的女孩,这个人除了李娜不会是别人。 “我说过,你要小心你自己。”李娜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告诉我,是谁干的?”迪迪的嗓门引起了警察的注意,要论证这个问题显然 不是时候,他又压低声音说,“听着,李娜,那件事就算了,我再重复一遍,我来 看你是因为我还有良心,我不想让自己一辈子感到不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充 蒙面人去刺杀安可?” “为什么?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李娜痛楚地摇着头。 迪迪避开了她的目光,“小娜,你不该这样毁了自己。” 李娜听了,那眼神又恢复了刚才那样的炙烫直扎得对方受不了。 “我走了,小娜!” “小心歌王。”李娜突然在他背后说了一句。 迪迪的脚步一停,但却没有再回头。 李娜希望他再回头看她一眼,但没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成串成串地砸 在水泥地上…… 罗佳回家时,丈夫李晓军又在客厅里喝得醉醺醺的。 “哎,我说,臭娘们,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事?警察来调查你了!”李晓 军一把抓住罗佳,身子趔趄着站不稳,“说呀,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我……我可 是都对,都对警察说了……” “你说了些什么?”罗佐心里一激凌。 “还能有什么……你……你的两次不幸遭遇呗……先是歌王,他糟塌了你…… 那个,那个教师又……后来又虐待你……再,再后来,我……我对你不太文明…… 但……但——”他一头扎在地上,醉过去了。 罗佳心里一格登,她似乎预感到什么。 一刻钟后,她赶到迪迪的公寓,看门老头告诉她迪迪还未回来,一看表快零点 了,她又赶到迪迪所在的“梦幻歌舞厅”。 舞厅刚打烊,后台的化妆室里,迪迪换下戏装正准备回家,安可却缠着他撒娇, “今晚我到你公寓过夜好吗?” “我说过了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迪迪的口气很生硬。 “为什么?你不是对外宣布了我们的关系吗?”安可发嗲地搂住迪迪的脖颈, “我要哩,我受不了,受不了……” “可我不想未婚先同居,那样会影响我们的形象和声誉。”迪迪毫不让步。舞 台上与安可甜甜蜜蜜、亲亲热热的迪迪在舞台下却全然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态,没有 一丝缠绵的柔情蜜意。 安可从鼻子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冷笑,“你以为我是傻瓜,告诉你迪迪,我已跟 踪你好久了,你钻进冯丽的家干什么?” 迪迪一把揪过安可,“听着,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个人隐私!” “这么说你承认了?看来真有此事,”安可变起脸来可真让人害怕,像条吐着 信子的响尾蛇,她一步步逼向迪迪,“我还以为你是出于对歌王的同情去看他的妻 子冯丽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迪迪被击中要害脸色灰白。 “说给我听听,当面首的滋味如何?”安可浪笑着,“听着,从明天起我就要 住进你的公寓,你要敢阻拦,我就把这一切公布于新闻界,让你的形象见鬼去吧!” “你——”迪迪毫无招架之力。 “今晚我没有心情,明天再说吧!”安可一转身,在门口撞上罗佳。 “你可以走,但有一句话我要对你说清楚,安可,迪迪的确是出于同情到的冯 丽家,她和她的儿子需要帮助。迪迪同情歌王,同情所有遭受不幸的人,正是因为 这样,他才会接受你当他的搭档,答应和你结婚。” 罗佳的出现使他们大吃一惊,特别是她的一番话。 “你是谁?”安可并不认识迪迪的姐姐。 “我是迪迪的姐姐罗佳”。罗佳用手拍拍安可的肩膀,“你先回家吧,姑娘, 让我来开导弟弟,他很任性,也许你们并不适合做夫妻,但我知道,迪迪是很爱你 的,他对私生活是相当谨慎的。” 安可的目光在姐弟俩身上一阵来回扫视,她似乎搞不清是否该相信罗佳的话,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她觉得这一切奥妙极了,充满了怪异和神秘。但既然罗 佳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先走一步,“再见!” 等安可从门口走出来,罗佳把脸转向弟弟,“我说过,你是在自寻死路,适可 而止吧,弟!”罗佳一脸的严峻。 “不!”迪迪眼里闪着火光。 “你在玩火,弟!你的这一套把戏太幼稚天真了!你玩了歌王的妻子,抢走了 他最宠爱的情人,歌王会宰了你的。” “我要在他明白这一切之前先宰了他!” “弟,他会先杀了你的。即使不是他动手,警察也会这么干的。”罗佳抓住弟 弟的双手,“弟,警察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这和你无关,姐。”迪迪在想着什么,眼睛看着天花板。 “不,弟,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给姐姐报仇,姐姐感谢你, 但姐姐不愿你为了我而毁了自己。” “不!姐,也是为了我自己。”迪迪转过头,“他毁了我的初恋。” “为此,小娜也成了你的牺牲品。”姐姐的眼风尖刻,“为了你,为了她一时 的过失,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是吗?你相信了她?”迪迪冷冷一笑,“哼,真该让你看看那几只可怜的金 鱼。” “怎么回事?” “小娜在我的凉水杯里下了毒。” “她不会干这事,至少对你。”罗佳肯定地摇着头,“我了解她”。 “是她干的,有人看到。” “不!我不相信。”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迪迪看着姐姐, “她有这个动机,因为我拒绝了她仟海的爱,她刺杀安可,那是因为她最恨安可。” “那你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代你受过?” “她并没有为谁代过,她冒充蒙面人并没有想到会被抓住,她恨安可,所以借 蒙面人来这一招,如果不是被警察抓住,真正的蒙面人反而要代她受这一过了。对 她来说,代替一下蒙面人对她并没有什么损失,顶多判个三五年,说不定,她这么 做是在指望着蒙面人的厚报呢!” “啪!”一个巴掌扇到迪迪脸上,顿时泛起五个血指印,“罗迪,你真混!你 把一个爱你,不计较你报复,为你承受牢狱之灾的可怜姑娘看成了什么?你的良心 到哪去了,你——”罗桂胸脯急剧起伏着,她真想再给弟弟几个耳光,如果能使他 清醒的话。 迪迪捂着红肿的半边脸,“你是说,她……” “她早就怀疑你是那个蒙面人了,”罗佳说,“因此她跟了你好一段时间,她 亲眼目睹了你刺杀咪咪的一幕,她还发现了你和冯丽的事,她找过我,说了这一切。 其实,姐早就该明白那个蒙面人是你,自从你知道姐被歌王给毁了生活受尽了折磨 的那一天起,姐忘不了你红着眼发誓要找歌王报仇,因为他不但害了姐,也夺走了 你的初恋情人李娜,你既然发过誓就会干的,这是你的性格,后来姐姐记起了这么 一件事,在咪咪遇刺那天晚上,你借过姐的白色摩托,而那晚蒙面人骑的也是白色 摩托。” 迪迪承认了这一切,他就是那个蒙面人。 “小娜刺伤安可有二个原因:一是劝你悬崖勒马;二是作为赎罪,爱的赎罪。 她不能原谅自己背叛你而投人歌王的怀抱。” 迪迪还是不理解,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在他的凉水杯里下毒? “那可能是歌王干的。”罗佳说,“出事前,小娜曾给我来过电话,说在你的 公寓窗口见到一个可疑的黑影,好像是个小偷,但那模样又像是歌王,因为天太黑, 她不太肯定……” 罗迪这下明白了,难怪李娜几次都提醒他回家要注意,特别是在看守所里,她 最后说了一句让他小心歌王的话。 迪迪仿佛做了一场梦。 他好悔好悔! “这下小娜,晦!她不该这样。” “别担心,小娜的事姐会想办法的!都怪姐知道得太晚,”罗佳叹了一口气, “弟,还来得及,有姐姐在,会好的。你替姐出了这口恶气,姐感谢你,可姐反对 你拿她们开刀,她们也同样是不幸的,尽管你有理由憎恨她们的放荡行径,但你这 样做对她们是不公平的,特别是冯丽,你为了报复歌王,给歌王致命的一击,拿冯 丽的肉体来玩弄,不错,你是达到了报复的目的,可你想过没有,冯丽是无辜的, 她没有错,在这些女人当中,她是最不幸的一个,她受够了歌王的气却又……咳! 让我怎么说呢,也许她还以为你真喜欢她呢。” “不!冯丽把这看做是对歌王的报复。”迪迪说。 “咳!报应哪!这一切的祸首都是歌王,他才是应当受到惩罚的罪人!” “是的,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迪迪攥紧拳手。 “不!我不能让你因为他而毁了自己。”罗佳突然把弟弟抱在怀里,“忘了告 诉你了,弟,好消息,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中央音乐学院的,你成功了,弟!” “真的?”迪迪兴奋得眼睛发亮,张开双臂和姐姐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打湿 了姐姐的肩膀。 “好小子!”姐扳过他的双臂,“读你的书吧,把歌王交给我,让我来惩处他!” “来吧,我就在这呢!”歌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呲牙咧嘴露出狰狞的怪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个干的。”说着从腰里抽出一把尖刀,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迪迪把姐姐推到一边,一个人迎了上去。 “你个好小子,你玩了我老婆!想知道吗,跟你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自打你抢 了我的饭碗,霸占了我的安可,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听着,你的老婆我睡了,但你那安可婊子,我嫌她脏,模都没摸过她呢。” 迪迪没有一丝畏惧。 歌王用刀尖抵住迪迪的胸口,“我要用你心脏的血来雪耻,既然你不领我那杯 氯化钾的情这是天意,你逃不脱我‘海盗歌王’的手,哈,哈…… “我就猜到那是你干的。”迪迪想挣脱开来。 “听着,别动!”歌王把刀尖移到他的脸上,“嘿嘿,我要在你这张小白脸上 划满‘十’字,让S 城,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抢走我‘海盗歌王’饭碗的人是个什 么样的‘烂鸡巴’角色……” 冰凉的刀尖,开始触到迪迪的脸上。 这时,罗佳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一把双筒猎枪举了起来,那是舞厅经理放在化妆 室里,准备明天去打猎用的。 这支双筒猎枪的枪管特别长,罗佳用它抵住歌王的后背,“放开他,否则我就 让你去见上帝。”歌王从梳妆镜里看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 歌王不甘失败地僵持着。 “放开他,我数一二三,数到三时你不松手我就扣动扳机!听着,这里面装的 可全是开花弹,不但能要了你的命,还能让你死无完尸,知道什么叫马蜂窝吗?这 枪一响,你身上的窝可要比那多得多。”声音冷冰,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歌王放开了迪迪。 罗佳绕到了歌王的面前,迪迪站在她的身边。刚才那一幕真险,迪迪摸着被刀 抵着的那半边脸,似乎还带着一股刀尖凉嗖嗖的寒气。 罗佳并没有因此放过歌王,她用枪管把歌王手里的刀拔到角落里,再用枪管抵 住他的胸口,歌王扑陋一声跪下来,连连求饶。 “看着我的眼睛!” 歌王抬起头。 “认出我是谁了吧?” 歌王摇摇头,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眼前这张胜并没有留给他更多的印象。 “哈,你可真是健忘哪!那么,我想你一定还记得三年前被撕成碎片的三百元 钞票掷在脸上的滋味吧?” 这个倒真还没忘。和他睡过觉的女人,拒绝他钞票的女人真不多,把三百元撕 碎扔在他脸上的这辈子只发生过一次,所以他记忆犹新。这么一想……嗅!天哪, 不就是那个哭红了眼求他娶她的姑娘吗?! 这下,歌王明白自己在劫难逃了。 “对不起,我不是人,我给你磕头。”说着果真把头叩得咕咚响。 “太迟了,歌王,知道我那一夜付出的代价吗?你让我吃尽了苦头,嫁了两个 丈夫,都因为我不是处女而遭受非人的折磨……哦,不,你不会知道的!”罗佳用 枪管挑起歌王的下巴,“今天,我要让你尝尝报仇的滋味!”罗佳脸色苍白,因过 度激动拿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姐,你先休息一会,我还有话要对他说呢2 ”迪迪从姐姐手里接过枪,枪管 在他脸上上上下下地晃动着,“这的确很刺激,”迪迪一改温柔形象,像只戏弄老 鼠的猫,眼里闪着嗜血的快感,“嗅嗅这枪筒的味道,感觉怎样?” 歌王一步步向后退着,一直退到角落里。 “味道嗅够了?给你换个口味,带火花的,那更刺激”。迪迪把枪口一抬,扳 机一扣,只见火花四射,巨大的梳妆镜炸开了花碎了一地。 歌王吓得魂飞魄散。 “认得我吗?” “认得,你就是那个蒙面人。我该死,我不该冒犯你姐姐,李娜的事我表示抱 歉,饶我一回吧!” 迪迪摇着头。 “咱们的事拉平了,我不追究你和我老婆的事,作为补偿,我绝对不会到公安 局告发你,这样够了吧,我已经是一无所有了”不!谁能相信你的话?过去的事是 拉不平的,我……“ 歌王乘其不备,一把推开迪迪手中的猎枪,二人扭打在一起,歌王从角落里拣 起刚才被罗佳挑掉的那把尖刀,罗佳见状上前争夺,歌王一脚端开迪迪,把罗佳按 在身下,狞笑着把刀扎向她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迪迪拣起猎枪冲着歌王扣动了扳机…… 歌王倒在了血泊中,满身的弹孔,血汩汩地朝外冒着…… 迪迪傻眼了,罗佳也怔住了。 这时,只听得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是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弟,你快离开这里!”罗佳猜出可能是警察跟来了,她一把夺过弟弟手里的 猎枪,“快走!” “不!姐,这事是我干的,我不能连累你。”迪迪不肯走。 罗佳把枪口指向罗迪,“你再不走我就开枪了!” “姐!”迪迪的心在发抖,他不愿让姐姐替他去死。 “弟,姐求你了,快走吧,你还年轻,前程似锦,你应该活下去!别管姐,姐 这一辈子没什么盼头,早就想死了,你替姐报了仇,姐感谢你,快走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 “走吧,弟!警察不会怀疑你的,他们会相信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我会告诉他 们我就是那个蒙面人,这样李娜也会得救的……弟,快走,再不走我真要开枪了!” 迪迪翻身从后门跳了出去。 五分钟后,迪迪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声。 第二天一早,蒙面人拒捕开枪自杀的消息传遍了S 城。 S 城人民剧场。 八千个座位座无虚席。 迪迪在这里举行告别演唱会,明天,他就要离开S 城到北京中央音乐学院读书 了。 雷鸣般的掌声伴着他的每一首歌起伏着,他置身于鲜花中。 这一场告别演唱会,迪迪是用心,用泪在唱…… 他演唱的最后一首歌是他自己谱的曲,歌名叫《心中的歌》泪也流过/心也碎 过/就像一场梦/梦醒后一切不再有是非错过/$要沉默/$要低头/慢慢收回你 的手/把我的寂寞全部都还给我梦也做过/爱也说过/今夜离开我/等于放弃放弃 你曾深爱的我/不要难过/不要心痛/也许梦中醒来后/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虽然曾经拥有许多温柔/可永远的承诺在你轻轻转身后/哪能够一笔带过/让我可 以把这伤痛慢慢跨过/把最美的希望留在最后/泪也流过/心也碎过/就像一场梦 /醒来后能不能再找回一个梦梦也做过/爱也说过/不想再奢求什么/让我相信还 有希望在最后泪也流过/ 心也碎过/还有什么好说/ 只是美梦醒来没有什么迪迪满 脸泪痕向观众们鞠躬。 歌迷们如醉如痴地向崇拜的偶像鼓掌…… 演唱会宣布结束。可观众们谁也没离开自己的座位,他们脸上也和迪迪一样泪 花四溢。 后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名便衣警察,他们显然也被迪迪的歌声,特别是观 众们的眼泪感动了,每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迪迪再次向观众们鞠躬。 掌声再次响起,一束束鲜花向他飞来…… 大幕徐徐落下。 掌声雷动。 迪迪仍站在那里,一脸的泪水。 警察向迪迪走来,手里拿着一张逮捕证。 迪迪感到一怔,但很快明白了。 有人冲向后台,是台下的观众,迪迪的歌迷们,他们从大幕两旁向迪迪涌来。 请他签字,向他吻别。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便衣警察们用眼神交换了一下,退了出去,坐在停在门口的警车上。 迪迪告别了歌迷,向着警车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