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是青鸟 马路上没有行人,稀疏的路灯,冷清清地照着墙上已被风雨剥蚀的巨幅“仁丹” 广告和美丽牌香烟的美女头像。汽车突然一震,进入颠簸不平的崎岖公路,前面一 片漆黑,车速也渐渐放慢,从亮着的车灯光束里,马龙辨别出,这里已是闸北区, 前面不远就是鬼子杀人的刑场。马龙感到奇怪,难道敌人就要把他们统统枪毙? 但他们既然知道“青鸟”已打入76号,刚才康叔不就是当面提醒特务队长铁凝, 他却无动于衷,难道也不对自己这个活口进行追查吗?事情有点蹊跷,他正在纳闷。 何庚问前面开车的司机:“车子是不是走错道了?”司机戴着鬼子军帽,两只 耳朵挂着,遮住了大半个脸,一声不吭。特务队长铁凝用枪顶着马龙,唯恐他乘机 反抗,一边说:“不会错,这是晴气庆胤大佐的特别指令,等会就告诉你。”接着 对马龙猛喝一声:“你给我放老实点。” 马龙只感到特务队长铁凝手里的枪顶住他的腰眼更紧了。突然汽车“咔嚓”一 声停了下来,车灯熄灭了,夜更静悄悄,只传来四周虫鸣的啁啾声。这里到处是断 墙残壁,一片废墟。在青幽幽的月光下,一阵风吹过,谁家送死人的喇叭、唢呐的 响声,在荒凉的寒风中飘荡,一两声凄楚的大喇叭后,便是叮叮当当的乐器声,还 夹着低沉哀愁的“夜深沉”。 “这声音多么熟识啊!会不会是……”没等马龙想下去,只听得特务队长铁凝 对何庚说:“看看这个,晴气庆胤大佐的手令。” 何庚收起手里的枪,打开手电,低头凑近来看铁凝手里的手令,马龙想乘机打 开手上的双铐,不料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响,何庚和“老K ” 已像死猪一样横倒在地上。马龙吃惊地回头一看,正是特务队长铁凝,他吹了吹枪 口的硝烟,向马龙微微一笑。 “啊!你是‘青鸟’同志!”没等铁凝给他打开手铐,他已“咔嚓”一声,把 两副折断的手铐丢在地上,紧紧握住铁凝的双手,一时思绪万千!平时恨之入骨的 人,竟然是梦里寻找千百回的自己同志,自进了“76号”,今天才见到庐山真面目, 马龙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铁凝却风趣地笑着说:“马龙,委屈你了,我真担心 你在半路上出事,没办法只好叫你受点委屈,加了两副镣铐,可是还是不中用,真 是铮铮铁骨,好样的!”不料正在这时,远近的断墙残壁和树丛后面,仿佛有人影 晃动,马龙忙低声对“青鸟”说:“有情况!”话音未落,司机突然从汽车里跳出 来,用手“啪啪啪”拍了三下,马龙这才看清这个穿鬼子服的正是游击队长连叔。 这时,游击队员已迅速围拢来,马龙找到小菊子,正想告诉她关于“青鸟”战 斗在敌人心脏惊心动魄的斗争故事,不料小菊子只是笑笑,回过身对正走近来的“ 青鸟”亲切地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马龙惊诧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青鸟”拍拍马龙的肩胛,冲着小菊子做了一个鬼脸。小菊子羞红了脸,猛然 扭转身跑开。 荒野里回荡起阵阵笑声…… -------- 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