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大巴行驶到广深高速公路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弟弟打来电话说:“哥,我想 有些事情跟你商量一下。”“这样吧,我在车上,等你病好后,回到深圳,我们再 商量好不好?”这是兄弟间的预约,但是,阿弟病得越来越厉害,也就没提这件事。 老天竟不给我们兄弟商量的时间!几天后,我记得是3月22日,水珊的三姐 夫心脏病发作,突然去世。 3月28日,我打潮阳家中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接连好几天,分好几个时段 打家中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大事不妙,我又惴惴不安地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坐大巴赶回老家。路上,我 再打阿弟的手机,这次没有关机,接电话的是阿弟,他在病床上回我电话。他在病 床上已经呆了二天三夜了。我问他究竟怎么样,他说:“哥,你赶快来。”说得有 气无力,就像落水的人已经无力挣扎,渴望别人救助。我直接赶到潮阳一家医院, 发现了亲戚们几乎都在阿弟的病榻前。弟弟的神态完全变了,拉肚子,体重减轻了 10多斤,眼珠深陷。 姑丈已经从汕头拿回检测报告,医生看了报告说,检测出肺部有一些地方硬化, 左肺严重积水,右肺中量积水,白血球严重变低。医生怀疑是癌症。他无论如何叫 我们要去汕头大医院做详细检查。当天晚上,我们转院。从那时起,我开始背着弟 弟上中巴赶路,背着他到处求医。 4月3日早上,弟弟接受核磁共振。在核磁共振前,阿弟连坐起来、抬头的力 气都没有,只是发抖。蕾丝把阿弟的头拥抱在胸前,爱抚他,轻轻哼唱他喜欢听的 泰国歌,唱着唱着,眼角流着眼泪。她双手抱着阿弟的头,任泪水横流,滴落在阿 弟的头顶上。 水珊忍住哭声,用纸巾不断擦拭蕾丝脸上的泪,擦着擦着,她的脸上也满是泪 痕。蕾丝,这个泰国妹真好啊!阿弟临终前,为了喂他吃饺子,她将一只饺子咬成 4瓣,夹起一瓣,哄着阿弟吃。那种情景,谁看了都会掉泪的。 我们跟医生说,弟弟曾经在泰国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医生愕然地抬起头说, 你们签字,让我们再做一次检查。 下午,一位姓周的医生找到我,还未开口,我就说:“医生,我怀疑我弟弟是 HIV。”话音刚落,他对我的分析点点头。就是他安排我们家属送阿弟的血样去 汕头市卫生检疫所检测。我冲进检疫所就找蔡主任。蔡主任看到我,很高兴地说: “阿路,你长得胖胖的,神采飞扬的,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死了吧?”我调侃道。蔡主任问我找他干嘛,我告诉他我弟弟的事 情,请他做个检查。蔡主任很快就帮我搞定了这一切。我发现,那个曾经给我抽过 血的女护士长给我弟弟做检测,她看着我说:“你好像是……”我笑着说,我就是 阿路啊!我觉得我能活到今天,也是个奇迹,值得高兴。她将我弟弟的血样拿出来, 晃动近乎粘稠的液体,说:“不妙呀,不妙啊!” 第二天早上,我到检疫所拿结果。弟弟的检测报告是HIV阳性。我发现周围 有一大堆人在等我。他们是好人,是一帮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的白衣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