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平分:石油新交易 1950年美国财政部代表在伦敦与英国官员进行商议。在讨论过程中,美国人提 到关于沙特阿拉伯石油政策的某些发展情况,其结果肯定会影响整个中东。有一位 美国官员吐露说,“沙特阿拉伯政府最近曾对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提出一些惊人 的要求。这些要求包括了一个批准石油开采权的政府所能想得到的所有要求。”然 而,不管以什么形式,所有要求都归纳为一件事:沙特人要从石油开采权上取得更 多的钱。一大笔更多的钱。 这种要求并不只限于来自沙特阿拉伯。四十年代后期和五十年代初期,各石油 公司和各国政府之间就战后的石油秩序所赖以维持的财政条款问题,时断时续地进 行频繁的斗争。中心问题是如何分配所谓“在自然资源的经济学中那一笔不容易处 理而又很重要的钱”——租金。斗争的特征各国不尽相同,但是每一个国家中那些 发动斗争者的中心目标是一致的:把石油公司和征税的石油消费国国库的岁入转移 到石油输出国国库里去。不过,钱并不是利害攸关的唯一争执。还有权势问题。 地主与租户 约翰。梅纳德。凯因斯有一次说过,“讲实际的人认为自己远远不受任何理智 作用的影响,他们通常是某些过去的经济学家的奴隶。”谈到石油,这个“讲实际” 的人不仅是凯因斯脑海中的商人、实业家,也包括国王、总统、首相和独裁者在内, 还有石油和财政部长们。伊本。沙特和当时的其他领袖们以及一直存在的各个君主, 都是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一个难以置信地发了大财的证券经纪人李嘉图的奴隶。 (李嘉图还在威灵顿大败拿破仑于滑铁卢时赚了一笔大钱。) 李嘉图出身是犹太人,是贵格会教徒,后来成为下议院中有学问的议员;他是 现代经济学的始祖之一。他和他的朋友及智敌托马斯。马尔萨斯共同构成亚当。斯 密的后继的一代。 李嘉图提出过那个后来为民族国家同石油公司之间的斗争提供框架的概念,就 是与正常利润有些不同的“租金”这个概念。他的个案研究涉及粮食谷物,但也可 应用于石油上。李嘉图说,假定有两个地主,一个地主的田地比另一个的更肥沃。 他们两人都以同样价格出售谷物。但是田地肥沃的地主的成本比那个田地不那 么肥沃的地主的成本要低得多。也许后者得到利润,不过前者不仅得到利润,还获 得一笔大得多的收入——地租。他所得的报酬——地租——出自他的田地的特殊质 量,不是出于他的心灵手巧和辛苦劳动,而是独特地出于自然赐给他的丰富遗赠。 石油是另一宗自然的遗赠。它在地质学上的存在与凑巧居住在藏有石油的那块 土地上面的人民的身份和作为之间毫无关系,或者与在发现有石油的那个地区上占 支配地位的政权的性质毫无关系。这宗遗赠也产生地租,它的定义可以这样说,一 方面是市价,另一方面是生产成本加上对附加费用的补贴(运输、加工和分配)和 一些资本报酬的津贴,地租就是这两者之间的差额。举例来说,四十年代后期,石 油售价为每桶2.50美元左右。在得克萨斯,有一个含硫的低产油井经营者也许在他 生产出来的石油上只得到十美分的利润。但是在中东,生产一桶石油的成本只需费 二十五美分。扣除五十美分来支付诸如运输等其他费用,再在2.50美元一桶的石油 上打十美分的“利润”,这样仍旧可以留下一个很大数目,即每桶中东石油可留下 1.65美元。这个金额就构成地租。生产上升数量乘以地租,钱就非常迅速地累积起 来了。至于谁——东道国、石油公司或向之征税的石油消费国——将获得那些地租 而且获得多少呢?对于这个有争论的基本问题没有一致的意见。 各方都有合法的要求。东道国对埋在地底下的石油持有主权。然而这些石油要 等到外国公司冒险投入资本和雇用专业人员去开发、生产和在市场上销售之后才有 价值。实质上,东道国是地主,石油公司不过是租户,作为租户它当然要付双方同 意的地租。但是,如果经过租户的承担风险和作出的努力,发现了石油,地主的财 产的价值从而大大地提高了,租户应当按原先的条款付原来的地租呢,还是地主应 当提高地租呢?石油经济学家M.A.阿德尔曼说,“这是石油工业中的重大分歧:发 现了一宗丰富的石油就意味着有一个不满足的地主。地主知道租户的利润远远超过 继续生产所需要的费用,就要求得到一些地租。如果他得到了,他就会得寸进尺地 要求更多的地租。” 战后为了地租面进行的斗争不完全限于经济方面,也是一场政治斗争。对地主 ——生产石油的国家——来说,这斗争与主权、国家的建立和反对“外国人”的强 有力的民族主义主张等主题交织在一起,因为“外国人”被认为是在“剥削”这个 国家,窒息它的发展,不让它取得社会繁荣,也许在败坏这个国家,以及傲慢自大 俨然像“主人”一样以“优越者”自居。“外国人”还被视为彻头彻尾的殖民主义 的体现。他们的罪恶还不止于此;他们还在吸干地主及其后代的“无法替代的遗产” 和天赐奖赏。当然,石油公司的看法与之完全不同。它们已经冒了险和紧张得 透不过气来;它们情愿在这里而不是在别处投入资本和力气;它们签订了花费很大 劲儿进行谈判才得到的合同,获得了某些权利。把原来没有价值的东西使之具有价 值。 它们需要对所冒的风险予以补偿——它们还钻了一些没有油的井。它们认为自 己受到贪心不足、掠夺成性和不可信任的地方当局的欺压,而不认为自己在“进行 剥削” ;它们的哀呜倒是:“咱们给人抢了。” 这个斗争还另有政治的一面。对工业世界中石油消费国来说,能得到石油是一 个战略性的奖赏,不仅对它们的经济以及它们的发展能力至关重要,而且也是国家 战略的一个中心和必要的因素——日后也将渐渐成为税收岁入的一个重要来源,在 直接征收消费税方面和刺激全面的经济活动方面都有好处。对生产国家来说,石油 意味着力量、影响、重要性和地位——这一些以前都是缺乏的。因此,这是一场金 钱在其中标志着力量和自尊的斗争。这就是为什么斗争往往那样地剧烈的缘故。在 这个史诗性的竞赛中,第一条战线是在委内瑞拉开始的。 委内瑞拉的例行程序净化委内瑞拉的戈梅斯将军的专制独裁于1936年结束了, 那是由于这个独裁者的死亡(其他一切办法都失败后,这是唯一的办法)而实现的。 戈梅斯留下一个烂摊子;他把委内瑞拉看作是独家所有,一个私人的大庄园, 为了他自己的富有而加以经营的财产。人民中大多数始终贫困如洗,而这个国家的 石油工业却发展到全国总的经济命运都有赖于它的地步。戈梅斯还招来一片广泛的 反对声。在戈梅斯手下,军人们受到屈辱的对待;他们薪俸很低,没有地位,还必 须抽出一部分时间去照看独裁者自己的无数牛群。同样重要的是在民主左派中所掀 起的反对浪潮,其中心活动表现在后来出名的“1928年的一代”——加拉加斯中央 大学的学生在1928年反叛戈梅斯。当然那时候他们失败了,他们的领袖不是人狱带 上六十磅重的脚镣,便是流放或者被戈梅斯送到内地疾病丛生的原始森林去同筑路 工一起劳动。“1928年的一代”的许多成员死去了,不是这样便是那样地成了戈梅 斯恐怖统治下的牺牲品。那些幸存者成了改革者、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的核心, 他们在戈梅斯死后设法重新进入委内瑞拉的政治生活。委内瑞拉的“1928年的一代” 最后掌权时,它提供了在全世界重新明确石油公司与生产国家之间和地主与租 户之间的关系的基础,同时提供了重新分配地租的方法。 由于石油已经支配着委内瑞拉的现金经济——在三十年代后期已占出口总值的 90%以上——戈梅斯的继承者开始变革工业的混乱管理,并且同在委内瑞拉生产石 油的各个公司对合同安排实施一次全面的修订,包括地租的重新分配在内。美国是 这个过程的催化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华盛顿对于同墨西哥就其石油工业国有 化问题不断发生纷争一事记忆犹新而且太深刻了,它一心一意要保护委内瑞拉的这 条途径,因为委内瑞拉是在美国境外最最重要的石油来源而且是比较可靠的来源。 于是,美国政府要直接介人以避免再来一个墨西哥,并保障它在战争中期的一 笔战略性的重大奖赏。至于各石油公司方面,它们不愿冒实现国有化的险。新泽西 标准石油公司和壳牌石油公司是在委内瑞拉的主要生产者,也知道自己屁股底下躺 着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贮藏,因此如果失去了这些石油贮藏,它们是承担不起这笔 损失的。委内瑞拉是廉价石油的主要来源,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子公司克里奥尔 公司的生产占这家公司全球总额的一半并为它创造其总收入的一半。 可是,面临委内瑞拉的政府发起的重新分配地租的运动,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 内部对采取什么对策存在着尖锐的分歧意见。公司中的传统一辈(其中有些人曾经 是戈梅斯旧政权的密友)坚决反对任何变动,不管它是由加拉加斯推动的还是由华 盛顿推动的。反对这些人的是华莱士。普拉特,他在担任高级经理以前曾经是该公 司的首席地质专家。由于他在拉丁美洲有过长期的经验,普拉特认为世界已经改变 ;在公司方面,这种改变和适应不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为了保障公司的长远利益 起见是必要的。他还相信死不和解的抵抗也许不仅要花很多钱而且是徒劳无益的。 在普拉特看来,最好是帮助创造新秩序,比成为其受害者要好一些。辩论掀起 时,在华盛顿发动了阵阵令人痛苦难忘的政治攻击,其目标正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 司,原因是对该公司在战前与I.G.法本公司的关系问题发生了争执以及司法部又在 进行一次新的反托拉斯运动。结果是新泽西公司改变了它对维护公共利益的政策以 及政治环境的态度和走向,而且不仅仅在美国境内是这样。再者,罗斯福政府明确 表示由于该公司未能适应而由此产生了与委内瑞拉的争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不 能指望华盛顿予以支持。 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简直不能冒在委内瑞拉失去其地位的风险。华莱士。普拉 特胜利了,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在委内瑞拉的机构内安置了一个新的头头,名叫阿 瑟。普劳德菲特,他同情理解这个国家的社会目标,对在变化中的委内瑞拉政治状 况具有尖锐的敏感。二十年代美国搞石油的人从墨西哥移居到委内瑞拉时,普劳德 菲特也在这个队伍中。这次他记忆犹新,始终记得在油田问题上政府与石油公司关 系的恶化和当时剧烈的劳工斗争。他决心要把他曾在墨西哥学到的痛苦教训带到委 内瑞拉去。 所有的主要角色——委内瑞拉政府、美国政府、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和壳牌石 油公司——都想把问题妥善解决。为了有助于顺利促进事务的发展,美国副国务卿 萨姆纳。韦尔斯采取前所未有的步骤向委内瑞拉政府推荐一些独立性的咨询顾问, 其中包括前总统的儿子和凭其本身能力而成为一位著名的地质学家的小赫伯特。胡 佛,他能够帮助加强委内瑞拉同石油公司讨价还价的地位。韦尔斯还对英国政府施 加压力,确保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一起进行。由于咨询顾问们的协助,终于根 据新的“平分”(50%对50%)原则煞费苦心地拟定了一个解决办法。那是石油工 业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按照这个新概念,各式特许开采权使用费和捐税 将提高到这样一个程度,即政府所得到的同石油公司在委内瑞拉所获得的净利润大 致相等。实际上,双方成为平等的伙伴,把地租平分为二。作为交换条件,关于各 式特许开采权的有效期的问题将置之不顾——当然尖锐的责问还是存在的,例如新 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及其所攫取的一些公司是如何得到某些特许开采权的。目前存在 的特许开采权的资格也将凝固化,期限也将延长,新的勘探机会也将设法提供。对 石油公司来说,这一切都是可取的收获。 对于这条已经提出的法规,由“1928年的一代”幸存者所组成的自由一社会主 义政党(民主行动党)提出了批评。他们指控这条法规,按照其文字来看,其结果 对委内瑞拉并不有利,分配比例也远远低于50%对50%;他们的论点是,委内瑞拉 应当从石油公司过去曾获得的利润中得到补偿。民主行动党关于石油的代言人胡安。 帕布洛。佩雷斯。阿方索宣告说,“委内瑞拉石油工业的全面清洗——即它的 例行程序的净化——在各石油公司向我们国家付给充分的补偿金之前将仍然不可能 实现。” 尽管民主行动党的代表弃权,委内瑞拉国会还是在1943年3 月通过了新的石油 法规,把取得的协议“奉为神明”。 那些主要的大公司十分愿意在新的制度下生存下去。壳牌石油公司的董事弗雷 德里克。戈德伯在那项法规通过以后不久谈到委内瑞拉政府时说,“他们追求的是 钱。除非我们对岸的朋友怂恿他们这样做,他们还不太可能拒绝高收入,不管其来 源如何。”但是,在委内瑞拉经营的一些小公司,不像大公司那样,却义愤填膺。 潘特佩克石油公司的总经理威廉。巴克利打电报给国务卿斥责那条新法规是 “难于负担”的,并宣称所以接受它仅仅是由干处在“委内瑞拉和我们的国务院逼 迫之下”。 他补充说,它将明显地诱发进一步的“骚动和侵犯美国石油公司的财产所有权 的企图”。巴克利的电报归了档。 两年之后,在1945年,一些不满的年轻军官与民主行动党合作发动政变推翻了 委内瑞拉的临时政权,罗米洛。贝坦考特成为新的军政府的第一任总统。在他崭露 头角当上旬928 年的一代“的领袖之前,贝坦考特曾在大学的锦标足球队中踢前锋, 接着被流放,后来成为民主行动党的总书记;当政变发生时,他是加拉加斯市政参 议会的一员。发展部部长是佩雷斯。阿方索,他曾经是针对1943年石油法规在国会 内起带头作用的主要批评者,他现在申诉说,经应允的平分(50%对50%)实际上 算出来约是60%对40%,有利于石油公司。佩雷斯。阿方索对税收法制定了一些重 要的修正,进行这些修正计划是为了保证分配真正不折不扣地50%对50%平分。新 泽西标准石油公司接受了这些变动;它的常驻经理阿瑟。普劳德菲特对国务院说,” 对所得税结构的面上修改,不可能提出有理的反对意见。“总之,1943年的石 油法规和佩雷斯。阿方索随后的调整使得委内瑞拉与石油公司之间的地租问题来了 一个戏剧性的重新分配。作为这些变动的结果,加上生产的迅速扩大,1948年的政 府总收入,同1942年相比,增长了五倍。 佩雷斯。阿方索在另一个空前的举动中决定试图在工业的后阶段生产上攫取一 些收入;他说,他要委内瑞拉“收获运输、炼油和市场销售方面的利润”。为了追 求这个目标,他坚持不以金钱而以实物的形式来收受应该属于委内瑞拉的部分特许 开采权使用费——就是说要石油。然后他转过身来将抵充使用费的石油直接在世界 市场上出售。贝坦考特说,这个做法打破了全世界普遍的行业“禁忌”,“现在委 内瑞拉这个名字在世界石油市场上,大家都知道指的是一个通过直接谈判可以向它 买到石油的国家了。市场销售这个神秘的面纱——在这面纱背后盎格鲁撒克逊人一 直维持着对权利和秘密的垄断——永远除去了。” 同曾经在墨西哥发生过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较大的公司不仅适应地租 的重新分派,并且在民主行动党掌权期间同它建立了满意的工作关系。克利奥尔石 油公司迅速行动,招收该国国民加入它的队伍;不到短短的几年,它的劳动力中90 %是委内瑞拉人。克利奥尔石油公司的阿瑟。普劳德菲特甚至代表委内瑞拉政府向 美国国务院游说,那时候克利奥尔公司本身被《幸福》杂志描述为“大概是在国外 的美国资本和技术的最重要的前哨”。 贝坦考特也许有一次曾经称那些国际公司为“帝国主义章鱼”。但是他和他的 同事基本上是实用主义者;他们认识到他们需要这些公司,并且可以同它们一起工 作。石油提供了60%的政府收入;石油实际上是政府的经济基础。见坦考特后来说, “要是通过法令把这项工业国有化,那等于跃入空中而自杀。国家的目标可以不用 国有化的手段来达到。贝坦考特带着自豪的口气表明说,由于四十年代中期的税收 改革,结果是委内瑞拉政府从每桶石油上面所收的钱要比墨西哥政府所收的多7 %, 而墨西哥的石油工业已经国有化了。而且,委内瑞拉的生产量则六倍于墨西哥。 在贝坦考特执政期内,“50%对50%”的平分原则在委内瑞拉是稳固地确立起 来了。可是时间在流逝。1947年12月,70%的选票投向一个新的民主行动党的政府 ;不到一年之后,天1948年11月,这新政府又被那些曾经在1945年的政变中与它联 盟的同一军事小集团成员推翻了。 有些石油经营者欢呼这次1948年11月的政变。威廉。巴克利说,他感到高兴, 因为贝坦考特和他在民主行动党内的盟友,“已经使用国家的大量美元财富来增强 俄共在西半球的利益,而且已经迫使美国资本为这种反美运动提供经费。”然而这 不是那些石油大公司的看法。阿瑟。普劳德菲特觉得这次政变“使人沮丧和失望”。 它威胁着花了三年紧张的努力才建立起来的与民主政府之间的稳定关系。 贝坦考特在许多方面表现了他的实用主义。他甚至邀请一个著名的美国公民来 建立一个新的企业——国际基本经济公司,来资助委内瑞拉的发展规划和新的商业。 这位特殊的美国人在石油上发了大财。他就是最近才辞职的国务院美洲事务协 调员——约翰。D.洛克菲勒的孙子纳尔逊。A.洛克菲勒。 中立区对于地主和租户之间关系叉一次空前地重新下定义以资明确的事件,发 生在世界的一个偏僻地区,那个地方不是归一个地主而是两个地主所有。这个中立 地带就是1922年在科威特与沙特阿拉伯划边界过程中英国人切割开来的约两千平方 英里的荒芜沙漠地。为了迁就和容纳贝都因人——他们在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之间 来回游牧,对国籍概念模糊——两国同意对这一地区共同掌有主权。如果说每个制 度都包含自我毁灭的种子的话,那么就是在这个中立地区里——以及在它的石油权 利的分配方式上——最终将导致战后石油秩序结束的消蚀过程开始了。 战争结束时,美国政府具体地说国务院同意并积极支持在中东的许多关于石油 的新安排,但是它时断时续地一直担心着一件事:那些从“大笔石油交易”中兴起 的大石油公司之间的连锁关系。它关心它们对竞争和市场的影响。它甚至更忧虑的 是怕形成这么一种概念:既有这一小组石油公司在起支配作用,又有美国政府在支 持它们。整个形势也许太像一个卡特尔,对在这个区域内和区域四周的民族主义以 及共产主义势力来说是一件绝好的有利的事。同时,中东的这个新制度也许很容易 激起美国国内各个不同集团的批评和反对,不仅包括反对托拉斯的人和大企业的自 由批评者,也包括国内石油工业的独立部分,这一部分人对“大石油公司”怀着固 有的敌意而现在则变本加厉地憎恨“外国石油”。 为了预先防止这些批评和概念的产生,华盛顿采取一种惊人的和显然十分明确 的政策:鼓励“新公司”参与中东石油的开发以便抗衡那些大公司和它们的组合。 这种政策将解决国务院另外两个政治上的忧虑。引进更多玩牌者来参与牌戏会 刺激开发中东石油贮藏的步伐,从而给这个区域的国家带来更大的岁入,这本来就 是这些国家的一个越来越重要的目标。同时,据认为中东的石油来源越多,卖给消 费者的价格也就越低。但是,唯一的问题是分派地租的方式太多;对消费者降低售 价和增加产油国的收入这两个目标最终是相矛盾的。 1947年,为了推行这个新政策,国务院发了通函告诉美国公司说,科威特也许 将把它对中立区的权利付诸投标,美国政府将高兴地看到各公司会利用这个机会。 有几个大公司认为那太冒风险了。它们怕如果加入投标比赛,它们说不定必须 提出比它们目前付出的特许开采权代价远为优越的条件,这就要大大地激怒原来的 有关国家。 有一个人十分熟悉美国这次突然推进的政策以及在中东出现的机会,他就是拉 尔夫。戴维斯——加利福尼亚标准石油公司的前主持市场销售的总裁,他曾经担任 过战时石油管理署署长哈罗德。伊基斯的副手,后来又担任内政部石油与天然气司 司长,现在已不担任公职而过着平民的生活。1947年,为了投科威特中立地带特许 开采权的公开招标,戴维斯组织了一个财团,其中包括著名的独立经营公司,诸如 菲利普斯石油公司、阿什兰石油公司和辛克莱石油公司。这个组织叫作美国独立石 油公司(AMINOIL )。多么好的名称,没有比它更好的了!戴维斯提醒他的合伙人 要有思想准备费大劲去压服对手们——他说,他们现在正在“谋大利、大大利”, 同大公司的竞争将非常剧烈。 但是美国独立石油公司进入竞争的过程很独特,其机会来自一个名叫吉姆。布 鲁克斯的人,他是得克萨斯油田上的焊工。在沙特阿拉怕完成了一项指定的工作后 回国,在路上他在开罗的谢菲阿德旅馆歇宿。凑巧住在同一旅馆里的有一位科威特 埃米尔的秘书,他刚接到指令要找一个与那些大公司没有关系的得克萨斯石油企业 家,目的是为了引进新的投标者。焊工的牛仔帽是足以引起他俩进行交谈的题目, 很快地该焊工被邀请去科威特城的达斯曼宫作客;在宫里他帮助修整水管工程,使 用水节约了90%,故而博得这个缺水公国的无尽的感激。焊工回到美国后,石油工 业界传开了他新结交的友谊,尽管这故事并不被人认为是特别可信的。可是由于他 有这个宝贵的联系,他被吸收入美国独立石油公司的谈判代表队,效果极好。美国 独立石油公司从科威特那里赢得了中立地带的特许开采权,标价使整个石油工业界 都为之目瞪口呆:七百五十万美元现金,每年特许权使用费最低为六十二万五千美 元以及15%的利润分享——还加上送给科威特埃米尔的一艘价值一百万美元的游艇。 投标问题解决了,剩下的是沙特阿拉伯在中立区的权利,现在这些权利也成为 人们攫取的对象。 “城里有最好的旅馆” 如果美国政策的一个目的是在于通过分散所有权来分散财富,那么在中立地带 的沙特阿拉伯特许开采权落到一家美国的独立石油公司手里这个办实将产生适得其 反的效果。因为在赢得特许开采权后的八年内,一个自称J.保罗。格蒂的石油经营 者将成为美国最富有的人了。从他进入商界的早期起,这个内向的、爱虚荣的和不 可靠的格蒂就受到赚钱这个强烈欲望的驱使,加上他有赚钱的非凡才干。有一次他 说,“城里总是有最好的旅馆的,最好的旅馆里总是有最好的房间,最好的房间里 总是有人住的。当然城里也有最坏的旅馆,最坏的旅馆里也有最坏的房间,而最坏 的房间里也总是有人住的。”很明显,他是打算占有那最好的房间。 格蒂经常在谋求胜利,对人行使权力,然后(有些人就是这样来看的)背叛那 些倚靠他或曾经信任他的人。当然,他同古本金一样是不信任人的。他解释道, “一个人几乎总是被其手下的人所抛弃的。他们在80%的时间里也许是不错的,但 是在其余20%的时间里他们会干些简直不可思议的勾当。”有两件事格蒂不能忍受 :在比赛中遭到失败和与人分享权威。他一定要处在控制地位。他的一个经营伙伴 说,“我对保罗。格蒂的为人非常熟悉。我同他斗过一千次,但从未赢过他一回。 格蒂不喜欢改变主意。他不管你手里掌握什么凭据。即使你能让他看到一个十 有九成是对他有利的决定,他也不会动摇和让步——作为一个原则问题,就是不行。 “ 格蒂是一个赌徒,但是在他押下最大的赌注时,他是谨慎保守的,并尽一切可 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他解说道,“如果我要在典型的赌博这玩艺儿上进行冒险,我 情愿拿钱买下一个赌场抽头,自己不赌。” 格蒂的父亲是明尼苏达州一家保险公司的律师,他曾去俄克拉何马州收取一笔 呆账而最终成了一个身价百万的石油富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的儿子开始建立 他自己的石油业,同他父亲的事业齐头并进。父亲是一个说话等于契约那样的人, 相反,儿子却从事石油行业中称为“精明的生意”;他做生意非常巧妙而且把它作 为乐事,因此他把这些技巧几乎变成一种艺术。他对他的胜利,不管是买卖或其他 事务都感到洋洋得意。拳击家杰克。登普西有一次同他吵嘴。登普西说,“格蒂体 魄健壮、生性好斗、动作敏捷。我从来没有遇见一个人像他那样专心致志和具有强 烈的意志——也许他是得天独厚。这就是秘诀所在。” 作为一个年轻小伙子,格蒂就已开始无拘无束的浪漫生活和性的冒险,他特别 喜爱少女。他结婚五次,但是婚约誓言对他来说甚至不是什么妨碍;他的有些更为 秘密的暧昧事件简直是以他喜欢的但并不那么审慎的化名保罗先生进行的。他喜欢 在欧洲旅行,因为人们不会那么注意到他同时与两三个妇女“鬼混”。可是他的生 活中也有过唯一的真正的爱情,对象也许就是一个法国妇女,她是在小亚细亚当总 领事的俄国人的妻子;他同她于1913年在君士坦丁堡发生过热烈多情的风流韵事。 在君士坦丁堡的码头上他对她说再见时,心里在想那不过是暂时的离别,可是 从那以后,在接着发生的战争和革命骚乱中却永远失去了同她的联系。甚至在六十 年后,当他谈到他的五次婚姻时,语气是就事论事的,好像是谈论五件诉讼案,可 是一提到这位女士——玛格丽特。泰拉苏夫人——就足以使他流泪。 格蒂肯定还有其他严肃的追求。他浅尝文学,想当一个作家,他至少写了七本 书,包括一本关于如何富起来的书(为《花花公子》杂志写的)、一本石油业的历 史、一册关于艺术品收藏的书以及一册题为《十八世纪的欧洲》的巨著。他也开始 了一个有意义的、作为艺术品收藏家的生涯,因此他的收藏品成为世界上杰出收藏 中的一宗。尽管那些不是他本职的兴趣(特别对妇女的兴趣)把他卷入了头条新闻 和诉讼案里,但是他从不让任何这一类的事妨碍他的主要职业:他的专职是一心一 意通过石油攒钱发财。他曾公开说过,“如果一个人让他的家庭生活干扰他的业务, 那么他在生意上是个失败者。”或者正如他对他的一个妻子更坦率地吐露真话时说 的,“我在想到石油时就不想姑娘了。” 格蒂总是在寻找便宜的交易。一位同业说,“他仅有一个主意。他迷恋于价值。 如果他认为某件事物具有价值,他就买进,永不再卖出。“在追求价值时,他 毫不犹豫地逆流而行。在二十年代,他肯定钻探石油比买其他石油公司的超值股票 来得便宜。1929年的证券市场暴跌以后,他完全改变方针;他看出石油股票按资产 价值来计算,是在大打折扣地抛售,故而他在证券交易所的大厅里转向有奔头的石 油股票——在此过程中他投入一场持久的和剧烈的斗争,买进潮水石油公司的股票, 准备接收这家公司,当时,他的主要对手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他这次匆促收购 股票是一次大赌博,而且也是一次正确的决定。他所购进的股票成为他在三十年代 发财致富的基础。 格蒂总是要求以最便宜的价格买进,即做最合算的交易,在这方面的追求他是 不顾一切的。大萧条时期,他解雇了所有的雇员,然后以低薪重新雇用他们。1938 年,他购进了纽约第五街的皮埃尔旅馆,出价是二百四十万美元,合旅馆原来的建 筑成本的1 /4 弱。同年,在纳粹占领奥地利几个月之后,格蒂住在维也纳;在那 里他设法进入路易斯。罗思柴尔德男爵的家里。他不是去拜访男爵的,当时男爵被 纳粹监禁着,而是去看男爵的价值高昂的珍贵家具,因为他知道这些家具也许即将 脱手出售。他对所看见的家具都很喜欢,于是立即前往柏林(那里有他密切联系的 女朋友),设法探听党卫队打算怎样处理罗思柴尔德的家具。最后他终于大打折扣 地购得了几件家具,感到极为满意。可是在那几年里,他自己也是在担惊受怕中生 活的。他对他的一个妻子说,他在加利福尼亚保存着一艘大游艇以便万一共产党人 在美国上台,他可以迅速逃走。 到了三十年代末,格蒂已经成为十分富有的人。由于他已经向民主党和不少政 治家作了大量的捐赠,他图谋获得一个外交官的职务;后来美国参加战争,他就立 刻图谋在美国海军里获得一项任命。可是他白费心思,因为联邦调查局和军事情报 部门都知道他曾与纳粹领袖们有过相当广泛的社会关系;对他产生了怀疑,认为他 甚至同情纳粹,至少在日子已经快到尽头之前还是如此。有的报道说还不止于此; 例如,有一则希奇古怪的说法说他把德国和意大利间谍安插在他的皮埃尔旅馆的职 员之列。根据海军情报部的说法,他申请在海军里获得一项任命“遭到拒绝因为他 被怀疑有间谍活动”。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在后半生一直迷恋独裁者。 在战争期间,格蒂在塔尔萨经营一家飞机制造厂,是他的一家石油公司的子公 司。这个时候他的古怪行为是多样的。在塔尔萨他不仅在一个钢筋混凝土地下室里 管理他的企业,而且居住在里面,部分原因是他怕德国纳粹空军的轰炸。他一定做 到每吃一口食物须嚼三十三次才下咽,而且他开始喜欢每天晚上搓洗他自己的内衣, 因为他厌恶商业性质的洗涤剂。到了五十五岁时他已做过第二次整容并把他的头发 染成一种古怪的红棕色,这一切使得他的容貌看起来有些干枯,像是经过防腐处理 似的。 战争的结束却重新激起他赚钱、赚更多的钱、赚大钱的强烈野心。由于美国人 在战后年月里沉迷于道路和公路,他首先把精力投入他相信肯定可以致富之道:制 造旅游用的住房拖车。但是他放弃了这个行当,改行从事他熟悉的石油行业。即使 没有经过勘查,他也下决心要获得中立地带沙特的特许开采权。他宣称,“如果一 个人在世界石油业里想出名的话,他必须在中东有一个立足点。”这就是他的机会。 格蒂的太平洋西方石油公司的落基山分部的勘探队头头是一个年轻的地质学家, 名叫保罗。沃尔顿,马萨诸塞理工学院的哲学博士。在三十年代后期,沃尔顿曾在 沙特阿拉伯为加利福尼亚标准石油公司工作过,他熟悉那里四周的情况。沃尔顿在 同沙特人做交易时将成为格蒂的出头人。格蒂把他召到皮埃尔旅馆来进行几天的讨 论和介绍情况。沃尔顿后来一直记得格蒂脸上显出的“半疯狂”的表情——一种他 已经形成的不高兴、生气的愁容,沃尔顿捉摸出来他的这种表情是为了保持距离, 不让人接近他和染指他的钱。沃尔顿发觉格蒂虽然十分聪明却傲慢自大。可是,他 们两人之间关于沙特石油开采权的讨论进行得很顺利,格蒂为这次交易规定了范围 ——特许开采权的初步出价应该是多少,以及沃尔顿可以把价钱提到多高。他还给 沃尔顿一个坚决的命令:沃尔顿到沙特阿拉伯去,不准同任何人讨论任何事情。 沃尔顿出发去吉达,不久即面对面同阿卜杜拉。苏莱曼聚在一起,他就是近乎 二十年以前曾经为了原先的加利福尼亚标准石油公司取得特许开发权一事而主持过 谈判的同一财政部长。苏莱曼安排沃尔顿乘DC-3 飞机在中立地带沙漠上空低飞。 沃尔顿简直不能相信他从飞机上所看到的景象:一片平地上隆起的一个小土丘。 他非常兴奋。那土丘几乎完全像科威特的布尔甘油田上的那个土丘,布尔甘在当时 已是被发现的世界上最大的油田。 尽管他回到吉达时十分兴奋,沃尔顿记得格蒂告诫他的安全禁令,因此他非常 谨慎小心。在吉达他住的旅馆房间门上没有锁,所以他片纸不留。他不敢打无线电 报给格蒂,因为他肯定电报会遭到拦截。他不打电报而由航空发了一封手写的信。 他告诉格蒂,从小土丘来判断,关于有否石油所下的一笔大赌注的希望是一半 对一半。他想把这希望提高一些,但在1938年那一次他发现石油以后他曾经到过沙 特阿拉伯,他记得有两座看起来似乎分毫不差的结构,但是经过钻探,竟都是“干 得要死”的桔井。但是,一半对一半的希望比探测落基山时的可能性大得多,落基 山的希望是一对十或者甚至是一对二十。 沃尔顿开始与苏莱曼谈判,谈判大多在吉达的苏莱曼住宅的阳台上举行的。很 明显,这笔交易将是高价的。沙特阿拉伯又需要钱了,而且非常需要;正如1933年 那样,苏莱曼要求预先付给一大笔红利。按照格蒂的指示,沃尔顿开口答应八百五 十万美元。最后成交先预付九百五十万美元;即使没有发现石油,也保证一年付一 百万美元;特许开采权使用费每桶是五十五美分——远比在任何其他地方所付的要 高。沃尔顿还同意格蒂要搞训练的计划,建造住房、学校和一座小清真寺,并为沙 特的军队提供免费汽油。此外,苏莱曼还坚持要格蒂出资来装备和维持一个分队的 沙特陆军以保卫开采石油的地区,抵制可能来自伊朗或苏联的威胁。最后,还是由 国务卿迪安。艾奇逊签名发电报给沙特政府,解释私营的美国公司在法律上不准资 助另一个国家的军队,才把这个问题在议程上划去。 到了1948年的最后一天,苏莱曼已向沃尔顿保证格蒂已赢得了特许开采权。可 是苏莱曼也小心谨慎起来,他告诉美国独立石油公司和一家华尔街公司说,如果他 们中间有谁超过格蒂的出价,就可以取得开采权。但是标价太高,风险太大;两家 公司谁都没有接受。当然在沃尔顿方面来看,他已经打了一局很出色的牌戏。苏莱 曼适可而止,不再提出要高于九百五十万美元的价格。他以后从未获悉格蒂在皮埃 尔旅馆里曾经授权给沃尔顿可以把价钱出到一千零五十万美元。可是,格蒂的公司 ——太平洋西方公司——为在一片未经查明的沙漠中盲目钻探而付出了一笔空前的 高价。 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各自持有所谓在中立地带的一笔“一半的未分利益”。这 意味着它们将分享这整个馅饼。因此,它们各自的特许开采权获得者必须在相当大 的程度上合并经营。结果形成一个完全不愉快的结合。美国独立石油公司和格蒂的 太平洋西方石油公司之间的关系坏极了;格蒂和美国独立石油公司的头头拉尔夫。 戴维斯互相不能容忍。太平洋西方公司是独自一人的班子;美国独立石油公司 是一个难对付的组合体,要求事事须获得它的许多成员的同意批准。 在勘探这个地区方面,美国独立石油公司起了比较重要的作用。事事都难办。 它艰苦奋斗,想把成本压低和尽可能便宜地去干每一件事。但是不管美国独立 石油公司干了些什么,在格蒂看来,总是不够便宜。勘探工作拖长了而且经证明困 难更大,从而成本比预期的要高得多。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美国石油经营者中间 忧虑迅速地日益增加。忧虑是有根据的:到了1953年开始的时候,自从特许开采权 获得以后五年已经过去了,两家公司眼看开支超过了三千万美元,而除了五口不出 油的干井之外,他们的努力都白费了,看不出什么成绩。格蒂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来减轻他的焦虑。他集中精力在他的买卖上。他在欧洲到处游荡。他花了几个星期 研究他珍藏的伦勃朗的《马丁。洛坦》的画像。像一个世纪前的年轻的约翰。D.洛 克菲勒一样,六十岁左右的格蒂每晚把他的收入和开支加起来计算一下,使自己放 松放松。有一笔从巴黎寄来的账目在“收入”项下列出了几个总数,都是以千数和 百万数计算的,而记在“开支”项下的账目是诸如“报纸——十生丁”,“公共汽 车费——五生丁”。回到美国后,他最终在争取控制潮水石油公司一战中赢得了胜 利,买下了一把路易十五的珍贵的漆桌,并报名参加阿瑟。默里舞蹈学校的一门课 程,学费是一百七十八美元,还特别集中学习桑巴舞和吉特巴舞并提高他领舞的能 力。 可是,格蒂的耐心和信心正在低落。不仅那一连串的干井,还有开支的不断外 流(包括他每年付给沙特阿拉伯的一百万美元在内)使他深为恼怒。格蒂宣告他唾 弃处理这个问题的整个方式。美国独立石油公司的勘探队坚持置那个沃尔顿从飞机 上看见的小土丘于不顾。格蒂却坚持在该处再打第六口井。再者,无可挽回的代价 就是无可挽回的代价;如果第六口井还不出油,他将退出。这个极端的行动后来经 证明是不必要的。1953年3 月,美国独立石油公司勘探队在沃尔顿始终认为会找到 石油的地方钻出了油。说它是一个比较大的发现,经证明这是一个保守的说法。《 幸福》杂志把这次发现石油描述为“介乎巨大与历史上空前之间”的发现。 亿万富翁格蒂初访那个中立地带只是后来的事。有一次在期待出访时,他在听 “自学阿拉伯语”课程的唱片。他认为从中学到的语言足够用来在他与美国独立石 油公司联合作东举行的“宴会兼研讨会”上说明中立地带的地质情况。这次讨论会 是为科威特埃米尔和沙特国王举行的,这位沙特国王是最近逝世的伊本。沙特的儿 子。格蒂的对手为美国独立石油公司的拉尔夫。戴维斯,他从来没有去过中立地带 ;用美国独立石油公司另一位总裁的话来说,他患有“一种对尘土、污物和细菌的 病态恐惧症”,凭着这个正当的理由他一直呆在家里。 格蒂利用他在中立地带生产的石油,特别是廉价的、浓厚的“蹩脚油”在美国、 西欧和日本建立起大规模一体化的石油企业。他重新调整他所有的股份和财产,把 格蒂石油公司放在首位并自居为一个巨大石油帝国的唯一司令。到了五十年代末, 格蒂已在美国最大汽油市场商人中占第七位。《幸福》杂志于1957年公布他是美国 最富的人和唯一的亿万富翁。听到这个消息他漠然置之。他说,“我的银行不断对 我说我是有这么多的钱,但是我不希望被人发觉。”然后他补充了一个明智的告诫 说,“如果你的钱可以数的话,那你不会有十亿元。”他还得到了一个名声——亿 万富翁守财奴。他晚年过的是乡绅老爷的生活,住在名叫萨顿的乡村大宅院,是坐 落在英国萨里郡的一座精致的有七十二间房间的都择王朝式的庄园住宅。他在光彩 四溢和极其贵重的艺术和古董珍品中间安装了一个要付费的电话,供客人们使用。 保罗。沃尔顿这个地质学家于1948年在沙特阿拉伯谈判时患了阿米巴痢疾而病 倒了。三年之后他才复原。格蒂给了他一干二百美元奖金;沃尔顿回到盐湖城以独 立地质工作者的身份开业。六十年代初,在他从空中第一次看见中立地带的那个土 丘的十余年以后,他去了英国,在伦敦打电话给格蒂。亿万富翁邀请他去萨顿大庄 园。此时格蒂专心致志于保持身体健康,在客人面前还表演锻炼的积极成果;他早 已年逾七十,还经常举重,器械就放在他的卧室里。两人回忆了格蒂当时为美国独 立石油公司的那班人拒绝探钻沃尔顿曾经从空中发现的小土丘时大发雷霆的情景。 后来美国独立石油公司的人让步了,经证明沃尔顿是对的——格蒂也是对的。 格蒂说,那中立地带显然是他最大的单独一笔资产。沃尔顿回忆说,“那个地区的 经营给了他很满意的印象。”是的,他应当十分满意。据估计,他的公司至今在那 里的油田内安然蕴蓄着十亿桶可以复原的贮藏量。中立地带不仅使他成为美国最有 钱的人,而且也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公民。至于沃尔顿,那位曾经发现油田的人却仍 然回到盐湖城兜揽一些十分平常的钻探生意而已。 当格蒂于1976年八十三岁逝世时,葬礼上由贝德福德公爵致颂词。他说,“我 一想到保罗,就想到钱。”对保罗。格蒂来说,不可能再有比这句话更高的赞语了。 1948—1949年期间,格蒂同沙特人达成的异乎寻常的交易是独立的石油公司的 出现所造成的结果,而这种局面正是那些基础稳固的老公司所害怕的。然而,总的 来说,对格蒂的太平洋西方公司那次的喊价,普遍的反应是大吃一惊,因为它所答 应的条件远远超出人们可能有的料想。格蒂对沙特人所付的每桶五十五美分的特许 开采权使用费,赫然威胁着美国独立石油公司付给科威特的每桶三十五美分和阿拉 伯美国石油公司刚刚被迫付给沙特人的每桶大约三十三美分的使用费——并且远远 盖过莫伊石油公司和伊拉克石油公司分别付给伊朗和伊拉克每桶十六分半以及科威 特石油公司正在付出的每桶十五美分。伊拉克石油公司的总经理宣称,每桶五十五 美分特许开采权使用费是“完全荒谬的和没有理由的,而且应当对在伊朗和伊拉克 遇到的困难负责”。一位英国外交家愤怒地谴责“这个臭名远扬的太平洋西方公司” 所获得的特许开采权。 关于独立公司的出现会产生什么结果的凶兆预感,没有一个人比那个在谈判中 东开采权中最精明能干的卡洛斯特。古本金更强烈了。他写信给新泽西标准石油公 司的一位总裁说,“这些新集团缺乏在中东发展石油特许开采权的经验。他们向当 地的一些政府提出异想天开的条件而这些政府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难以想象的实惠。 其结果是到处发生麻烦。“也许古本金对格蒂怀有个人的怨恨;毕竟这个美国 人在中东石油这个未定的葡萄园中是一个钻营者,这个葡萄园古本金曾十分小心地 培植了半个世纪。再者,格蒂在另一个领域中也在向古本金挑战——他们为了争取 列入世界级艺术品收藏家的地位而剧烈地竞争。然而古本金的话确实出于他长期的 经验,而且是带着一个精明的过来人的智慧而说的。他预言道,”我相信,当地的 一些政府之间尽管互相并无好感,然而在石油开采权问题上他们会合在一起尽他们 的可能来挤压我们。我怕国有化之风和其他错综复杂的情况……也许也会波及到我 们。“ 他最后提出警告说,“我不会保持沉默的。” “撤退是必然的” 一直在迅速高涨的对沙特石油的需求于1949年平静下去了,因为美国发生了一 次衰退和英国发生了不少经济问题。由于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生产下降,沙特的岁 入也减少了,但是国王和他的王国所承担的财政义务却在继续迅速增长。这种情况 使人总要回想起三十年代初和四十年代初的两次财政危机。那时士兵和军官都拿不 到薪金,对部族的补助金也停发了,政府债台高筑。 在目前的窘迫时刻,他们向何方求援呢?只能转向非常赚钱、利润很高的公司 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财政部长阿卜杜拉。苏莱曼在“杰克”。菲尔比的帮助下曾 于1933年巧妙地谈判过早先的加利福尼亚标准石油公司的特许开采权。但是现在, 他经常威胁要停止这整个的石油经营,除非沙特阿拉伯能分享他所谓的“巨额公司 利润”。苏莱曼的要求看来是无止境的: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应当出资负担建筑工 程;应当向一项沙特的“福利基金”捐款;应当提供新的贷款。阿拉伯美国石油公 司的总顾问说,“每次公司答应_件事,总是还有一件接踵而来。”但是沙特人真 正要的是重新谈判原来谈好的特许开采权,这样一来政府的“所得”,也就是地租 的份额会大大增加。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显然是一家十分赚钱的公司,沙特人方面 坚持要得到他们应得的份额。他们要得到委内瑞拉人已经得到的份额。 不仅仅是委内瑞拉人最近已经达成交易的消息从加拉加斯那里传过来。一个委 内瑞拉代表团正在把“50%对50%”(平分)的概念向全中东推广,甚至不怕麻烦 地把有关文件翻译成阿拉伯语。委内瑞拉人负担这些费用并不全然出于利他主义。 在加拉加斯,正如罗米洛。贝坦考特评论的那样,“从中东来的低成本、高产 量石油的竞争对委内瑞拉已经是一个越来越明显的严重威胁。”最好把中东石油的 成本提高;如果中东人提高他们的税收的话,这一点是会做到的。所以,用一位国 务院石油专家的讥讽话来说,委内瑞拉人是想把“平分原则的好处推广到抢走他们 生意的地区——中东”。 委内瑞拉代表团到达离沙特阿拉伯最近的地方是伊拉克的巴士拉;沙特人不喜 欢委内瑞拉在联合国关于以色列问题进行投票时的做法,故而不让委内瑞拉代表团 进入沙特阿拉伯。不过,“平分”的概念却迅速地跨过了边境;当沙特人看到1949 年的数字时,他们能看出差别有多大!那年,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的利润几乎是沙 特阿拉伯从特许开采权上所得的三倍。然而真正给他们以深刻印象的是美国政府的 税收已经上升——上升到了这样的程度,即在1949年,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付给美 国政府的税款为四千三百万美元,比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付给利雅得的开采权使用 费高出四百万美元。沙特人向美国人说清楚,他们知道该公司赚了多少钱、付给美 国多少税款以及它在沙特阿拉伯所付的特许权使用费(经过比较)是什么样的比例。 他们也明白地说,正如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的头头微妙地所表达的那样,他们 “对这样的情况丝毫不感到高兴”。 保罗。格蒂关于中立区特许开采权提出的新条件,肯定地向沙特人表明石油公 司能够付得再多一些。然而沙特人不想压挤得太厉害,因为在特许开采区内还要进 行一个投资很大的项目。再者,由于刚刚看到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损失了部分销售 市场,沙特人也就不想以额外费用来为难这家公司,加重成本也许会使它的石油不 能与其他波斯湾国家生产的石油进行竞争。 也许沙特人可以从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再榨出一些钱而不致直接影响该公司的 竞争地位。他们进行过研究;他们甚至瞒着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保留了他们自己聘 请的美国税法的顾问;而且他们很高兴得知在美国税法里有一条最有趣和令人好奇 的条款,它能使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不受缺损。该条款称为“外国税收抵免”。 根据追溯到1918年的立法,一家在海外经营的美国公司可以从美国的所得税中 扣除它向外国所付的税款。立法目的是避免使在国外做生意的美国公司处于不利地 位。特许开采权使用费和其他固定支出——做生意的成本费用——不能扣除,只有 为所得收入交纳的税可以扣除。这个区别非常重要。因为那意味着:如果沙特阿拉 伯在已经获得的1949年的特许开采权使用费三千九百万美元之外,还另外收取三千 九百万美元的税款的话,那么这笔三千九百万美元的税单可以从阿拉伯美国石油公 司欠美国政府的四千三百万美元的税单中扣除。结果是,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只须 付给美国国库四百万美元——四千三百万与三千九百万之差数——而不是四千三百 万美元。在沙特阿拉伯方面,它将获得的不止三千九百万而是加一倍——七千八百 万。换句话说,加在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头上的总的税额仍是原数,但是其中大部 分由利雅得收取而不是由华盛顿收取。在沙特人看来,事情就应当是这样,因为就 他们而言,石油是属于他们的。 以一个新的武器装备起来的沙特阿拉伯,继续向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施加压力, 直到最终于1950年8 月,该公司只能面对现实,同意就特许开采权的彻底重新修正 问题进行谈判。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不断与国务院保持接触,国务院十分坚决主张 满足沙特的要求。 1950年6 月,朝鲜战争已经开始,美国政府那时候甚至更担心在中东的共产主 义影响和苏联的扩张,以及该地区是否稳定和石油来源的取得是否牢靠。反西方的 民族主义者必须加以遏制。尽管对美国国库是一个损失,国务院还是希望看到更多 的税收流到沙特阿拉伯和在该区的其他产油国的口袋里去,以便保持那些亲西方的 政府掌权执政和把不满情绪约束在可以驾驭的范围之内。以沙特阿拉伯的情况来说, 尤其迫切需要采取任何必要的行动来保持美国公司的地位。 自从墨西哥没收美国和英国的石油公司以来,时间刚好过去了十二年。没收这 件事一直是作为“事情可以坏到何等地步”的严重警告。国务院一份政策文件有一 个结论说,“既然公司撤退是必然的,使撤退尽可能对所有有关方面都有利和有秩 序,看来是有好处的。”正如掌管近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乔治。麦吉所看到的, “平分”已经成为无可逃避的定则了。他后来说,“沙特人知道委内瑞拉人在拿50 %。为什么他们不可以也要一个呢?”在1950年9 月18日的一次国务院会议上,麦 吉告诉在中东经营的美国石油公司的代表们说,“避免正面冲击”的时刻肯定就要 来到。 最后一块绊脚石是四家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的母公司。它们中间有些坚决反对 这个主张;原先的关于特许开采权的条款毕竟具体地规定禁止交所得税。但是在下 一个会议上,麦吉直率地对那些母公司说,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长期合同本身产 生“讨价还价交易的实际必要性”。在谈到支持“50%对50%”时,阿拉伯美国石 油公司的一位执行副总经理说,“从心理观点来看,这样一个定则听起来是公平的 而且在沙特阿拉伯也将是公平的。”母公司被说服了。1950年12月30日,经过一个 月的复杂的谈判,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同沙特阿拉伯签订了一个新协定,其中心就 是委内瑞拉的“50%对50%”(平分)的原则。 但是,即使沙特人对他们新规定的岁入感到满意,还存在一个公开和十分重大 的问题:这些税款支付是否够格可以允许税收抵免?事实上,这些支付是否合格一 事到1955年才确定;在审核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的1950年纳税申报时,国内税务局 才批准税收抵免。国会国内收入征税联合委员会于1957年才予以批准,它是根据各 种各样的税法、它们的立法历史、司法判决案例以及国内税务局关于“其他类似地 位的纳税人”的判决而批准的。在后来的年月里有些人争辩说,美国政府特别是国 家安全委员会篡改税法,在税收抵免一事上给予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以特别豁免。 但是根据能够得到的记录来看,情况并非如此。对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的裁决 与税法是符合一致的。 同时以及嗣后,应交税款大量流出,从美国国库转移到沙特阿拉伯的国库。然 而在1949年,美国财政部曾经对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征税四千三百万美元,对比之 下,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付给沙特阿拉伯的特许开采权使用费当时是三千九百万美 元。到了1951年地租的分派就完全不同了。那年,沙特阿拉伯从该公司收取了一亿 一千万美元,而在实施税收抵免条例后,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仅向美国财政部缴纳 六百万美元。 沙特一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的交易对邻近国家迅速产生了影响。科威特人坚持 要享受类似的待遇,海湾石油公司怕如不作出反应,定有后果。海湾公司董事长德 雷克很担忧,他对美国官员们说,“我们也许一个早上醒来发现我们已经失去了科 威特。”海湾石油公司克服了‘莫伊石油公司顽固的董事长威廉。弗雷泽爵士的反 对而使得该公司(在科威特石油公司中的合伙人)同意在科威特实施“平分”的分 配原则。英国国内税务局反对英伊石油公司的那部分股份实现税收抵免的原则,但 是压力来自英国政府中的其他部门,一直等到税务人员最后理解了才同意有一个适 当的税收抵免的机制。在邻国伊拉克,“50%对50%”的交易于1952年初也已经到 位了。 于是,李嘉图提出的地主与租户之间的关系建立了一个新的基础。石油公司这 些租户必须掌握其意义。在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内部,有几个部门合作起来就“平 分”的安排编制会计核算底稿,提供该公司作内部指导。底稿指明新泽西标准公司 自从墨西哥实行没收以来经历了一个大量受教育的过程。“我们现在知道我们在任 何国家的地位安全与否不仅是有赖于服从法律和合同或者我们向有关政府纳税的税 率和税额若干,而是有赖于我们整个关系是否随时随刻为那个国家的政府和公众舆 论所接受——也为我们自己政府和公众舆论所接受——而被认为是‘公平’的。如 果不被接受,那就要改变。”不幸的是,“‘公平’和‘不公平’基本上是情感方 面的概念而不是固定的可资测量的标准。”不管它对工程师、实业家和经营国际石 油公司的冒险家来说,使人何等窘迫和讨厌,那是生活现实。“经验已经说明‘50 %对50%’的概念包含着某种使人内在地感到满足的东西。” 不论满足与否,那是一种必需。但是关于地租问题的斗争是否已经以一个持久 的和平条约宣告结束了呢,还仅仅是一个休战协定呢?是不是石油公司现在有条件 能够有效地抵御民族主义、主权主张和民族国家不可避免的要求更多税收的渴望呢? 为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经理一层准备的底稿提出一个严重的告诫说,“要是我 们承认在任何国家平均分派不算‘公正’的话,在每一个国家里我们的论点都得被 驳倒而站不住脚。”至于“平分”,底稿的告诫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应当就此 原则表明立场:“‘50%对50%’是一个有利地位,不需要维护而且不易遭受攻击 ;‘55%对45%’或者‘60%对40%’就不会有吸引力,而且只能在无限止的撤退 中落到后卫的防守地位。” 分水岭1950年12月的沙特一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的“50%对50%”协定有充分 理由被一位研究英帝国衰亡的历史学家称为一次“革命”——“对中东来说,在重 要性的程度上不亚于是把权力移交给印度和巴基斯坦的经济和政治分水岭。”至于 对美国政府来说,这个协定满足了迫切和紧急需要,即要增加沙特阿拉伯和其他几 个国家的政府的收入,以便维持战后的石油秩序和帮助维持那些“友好”政权继续 执政。涉及的风险和赌注是巨大的。在当时,根据杜鲁门主义和马歇尔计划援助的 每一块美元在国会内都成了一场战斗,一种使中东各国政府能从石油公司的利润中 抽税的商定,比试图从国会那里获取额外援助更为有效。再者,“平分”原则具有 顺利得当的心理感受。在政治方面以及在象征意义上,它都干了需要于的事情。 许多年后,于1974年,那时围绕石油的国际政治已经到了猛烈争论的地步。作 为助理国务卿的乔治。麦吉曾经是沙特一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交易的经纪人,他曾 于1950年帮助设计出这个协定,现在在参议院一次听证会上受到质询。一位参议员 问他,税收抵免是否真正是“一个十分独特巧妙的手法,把几百万美元的钱通过行 政决定从国库转移到一个外国政府的财政部手里而无须经过美国国会的分配和批准 呢?” 麦吉表示不然。那不是戏法。当时同财政部和国会都商量过,这个决定并不是 秘密。在沙特阿拉伯采用之前,“平分”的原则在委内瑞拉已经运行了七年。麦吉 解释说这个责问不得要领。“这份石油开采权的所有权对我们国家来说,是一笔宝 贵的资产。”不按照这一类的方式行事,所背的风险简直是太大了。麦吉说,“实 质上,威胁所至,便是石油开采权的失落。” 实际上,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在沙特阿拉伯的开采权是保存下来了。但是,在 1950年12月与沙特的“50%对50%”的交易签署定当后的六个月内,在邻近的伊朗 所发生的事件证明那里的地主和租户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获得满意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