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初到苏联 我第一次出国就是到苏联。那几乎是50年前的事情了。 1954 年8 月,我被派 到苏联团校学习。那年我26岁,初为人父,女儿出生只有20多天。 从1951年起,共青团中央每年选派一些团干部到苏共中央团校学习,为期一年。 我参加的是第四期,领队是当时在东北做青年工作的徐净武同志,副队长是北京大 学的张学书。 我们19名学员,加上两名翻译,共21个人,是在1954年8 月底离京飞往莫斯科 的。记得我们乘坐的是一架小型的苏联飞机,从北京起飞,途中降落两次,并在伊 尔库茨克过夜,第二天换乘大型飞机,中间又停了好几站,最终才到达目的地。到 莫斯科的那天,印象中,那里好像刚刚下过雨,走出机场时,脚下还不时会踩到雨 后一片片的积水。苏联中央团校坐落在莫斯科郊外的小镇威什尼亚基,离莫斯科市 区有市郊列车六站地的路程。学校周围有一片白桦林和一个不小的湖泊,附近还有 一座彼得大帝时期一位大臣的庄园,那时已改做博物馆。 团校的课程有联共(布)党史、哲学、政治经济学三门主课,还有俄语、青年 团工作等几门副课,另外就是体育课了,冬季还要学习滑雪。团校授课采取课堂宣 讲和课下自学相结合的方式,每天,教授在课堂上先讲授三到四个小时。那些苏联 教授的理论功底都很深,讲起课来真是引经据典,照本宣科,马列主义的某个观点、 某句话,在哪一本著作中的第几页上,都能一一说出,分毫不差。课下,我们则要 用大量时间来阅读指定的理论书籍,也就是马列主义经典原著。此外,就是由教师 围绕教学内容组织的课堂讨论,俄语叫“席明纳尔”。在这种讨论中,教师和学生 是一种互动的关系,可以互相提问,内容当然只是从书本到书本,从理论到理论, 很少有与实际相结合的讨论。 赴苏之前,所有学员只受过为时半个月的俄语训 练。开始时,老师授课和师生之间交流都要通过翻译,从俄语翻译成中文,再将中 文翻译成俄语。学习俄语,成了首要任务。 根据学员的水平,俄文课分成了四个小班开设,每个班约有四五个人。分班前 有个水平测试,让从地图上指出某个城市,还问一些诸如“你是怎样到这里来的” 之类的问题。我和几位曾在国内自学过俄语的同学分在一个班,被其他同学戏称为 “高级班”。 除了课堂学习外,苏联团校还组织我们参观革命遗址、纪念馆、 工厂、集体农庄,以及参加一些文化娱乐活动。我们参观过托尔斯泰故居、高尔基 纪念馆,观赏过特列季亚科夫画廊,还在莫斯科大剧院观看过经典的芭蕾舞《天鹅 湖》,以及听一些著名的歌剧。1955年寒假,我们去列宁格勒旅行。时值隆冬,天 寒地冻。在一片皑皑白雪中,我们参观了冬宫、斯莫尔尼宫和因“十月革命”的一 声炮响而闻名的“阿芙乐尔”号军舰。全班同学还在苏联和芬兰边界附近的拉兹里 夫湖畔的一个小茅屋前合了影。 当年,列宁就是住在那间小茅屋里,写下了著 名的《国家与革命》。暑假期间,我们又被安排去乌克兰旅行,并乘船游览了黑海 和克里米亚。 20世纪50年代中期,中苏关系正处于最好的时期。苏联团校的教员、同学、翻 译,乃至后勤工作人员,对中国学员都非常热情,在学习和生活等方面,也照顾得 很周到。我们的俄语老师听说中国人喜欢吃花生米,就在课堂上说,她一定会给大 家找一些来。过了很久,大家差不多把这件事忘记了,那位老师却真的为大家带来 了许多花生米。那是她从莫斯科市里千方百计找到的。当她把花生米一一分给她的 中国学员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班上的翻译瓦里娅,还受校方委托,负责安排 学员的各种活动,假期带领大家到外地参观访问。她不辞辛苦地帮助中国学员解决 校园生活中遇到的种种问题,那份耐心、热情和周到,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