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最浪漫的事” 我的假期很短,根本来不及继续追踪思奇的下落,就万般不情愿、万般无奈地 回了N 城。但临走的时候,我威胁范蠡,这是我最后一次来NE,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省得看见你就伤心。我还扬言回去写信把他的丑事告诉饶导以及他爸爸,还有Uni. 的江导。 范蠡最害怕的就是我张扬他的“家丑”。他一再写信嘱咐,让我一定保守秘密。 宝宝:听到你平安回了N 城,我也就放心了。回去好好用心学习吧。说实在的, 你现在的成绩不小,我觉得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成长了许多,也可爱了许 多,我的小妹妹。再接再厉,别放弃。我相信你。 另,明明,你到8 号楼去住没什么,但千万别再领人去了,否则影响不好。注 意关好门窗,可别让人窥见,尤其是门上的那个洞。还有窗户,窗帘挂了吗?可别 “春光外泄”哦。 那天,你走后,我到老饶那儿,老饶问我你走时留下什么话没有?我说“阿明 让我老实点儿”。老饶大乐,并问我:“难道你不老实?”我没再说什么,毕竟 “家丑不可外扬”。听见没有? 好宝宝,你一定要注意身体。觉得不舒服就赶快去看医生。要是耽误了,我可 要大发雷霆的。 说点让你高兴的事。我的朋友们对你一致好评。有的说你端庄文静、说话好听 ;有的说你活泼可爱,不像博士,倒像大学小妹妹。我心里当然高兴了。咱的老婆, 多好啊!我真的是以你为荣。不过,别太忘形了,继续保持、提高呀! 好了,不多说了,吻你一下。 祝平安、健康、快乐、进步、美丽。 你的范蠡1997.5.6范蠡在署名处用彩笔将“你的”二字圈起来,然后用一个箭 头引向旁边画的一幅“手铐”,意思是我已经牢牢地把他拴住了。 这封信安抚的目的显然十分明确。范蠡最大的聪明就在于善于掩饰,掩饰内心 的虚弱。可能怕我真的给他捅娄子,他的信一封封追来。 其实,我没打算当真把“五一事变”告诉饶导与江导。毕竟我只是想用自己的 “淫威”让范蠡屈服,让他以后别在这方面惹我。我自认为这样痛痛地捅他一刀, 他以后会严加小心,会不敢轻易再越雷池。我看范蠡跟我去师范大学时一副蔫不卿 的样子,料他以后也不敢了。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跟他闹分手。可我还是把 它告诉了范蠡的爸爸。“家丑”还可以在“家内”流传,爸爸不是外人,所以就算 不上我把他的丑事“外扬”。我只是希望他爸爸能管管他,哪怕重重地警告一下, 助我一臂之力。 可能消息很快又反馈到范蠡本人。范蠡匆匆忙忙地给我写信:明明:你回去这 两天,都干了些什么?让我在这边忐忑不安的。做事前先好好想想,你难道真要置 我于死地不成?非要把我们的事公之于众?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一个 聪明的姑娘,不会连这点也想不开吧?再说,事情又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何必 要大做文章呢? 说实在的,我对你一直是很真心的,把你当作最值得疼爱的人,难道你感觉不 到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对家庭而言)就是有一个温柔可爱的妻子、一个活泼 可爱的儿子。我会努力去保护他们、关爱他们。现在有老婆了,真害怕你会凶得像 个母老虎。别在意,其实你蛮可爱的,只不过是学了自认为“高超”的几招儿,想 以此压制我。别忘了,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不是“撒泼”和“威胁”,而是温婉贤惠。 记住,我爱你! 宝宝,别胡思乱想了。我会安心做学问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将来给我生一 个可爱的宝宝,让我送了心愿。 吃水果不要吝惜。反正钱用完了,我会想办法去挣,你不必操心。车到山前必 有路。还有,千万别节食,要保持身材就多锻炼,节食只会伤身体。我还是宁愿你 胖点,也别长病。 Uni.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你怎么也不给我写信了,真的没话可说了吗? 好,不多说了。 祝平安、健康、快乐、进步。 YOU ‘RS F.L. 1997.5.10 那段时间,我一直采用“高压政策”,如果范蠡这 样激怒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温柔一刀”的。我自己太笨。我承认。我就是 没有心眼儿,我也承认。 范蠡就比我高明,因为他一直是恩威并用。 宝宝:现在心情还好吗?是不是正在想我呢?我现在闲来无事时,正着手写关 于我们的回忆。名字还没想好,是“痴心往事”,还是“痴心岁月”呢?第一人称 是我。不过,我觉得前一个名字较好,后一个等我们老了再用吧。你的意见呢?或 许等下次见面就会有不小的规模了吧?到时再让你看,并修改一下文字,你很在行 的。都是些我觉得有趣的往事,有些会让你喷饭的。 记得我们谈时,你是23吧,正是花儿开得最丰满的时候。看来我是幸福的,所 以我要写写,送给你,也送给我自己。你把最美丽的日子给了我,并以此定下终身 的契约。这便是最令我满足的。我把你这朵盛开的夏日荷花摘下来,藏在心里,并 想用心、用一生去呵护,让它永不褪色、永不凋谢。即使将来老了,我想我一样会 一如既往地把你拥在怀里,说着往事,抚摸着你的长发,亲吻着你的额头,叫你 “宝宝”的。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可爱的、年轻的小妹妹。所以我想写点什么,留下 些永恒的记忆。即使在将来,如果我得了老年健忘症,或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也 可以让你念给我听,让我幸福地如浮云一般,好吗?我的宝宝。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更好地完成学业的,也以此作为我为你挡风的墙, 作为你一生幸福、平安的保证。 说心里话,你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女孩子。特别让我欣慰的是,我不在你身边 的日子里,你的进步是如此大,让我吃惊的是,我的明明竟如此能干。但也正因为 太爱你,所以当着你的面,不能太捧你,怕你骄傲,不求进取。别怪我,我只是出 于爱而已。其实,我在心里拥抱你,分享喜悦。别忘了,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只 能如此。 宝宝,真想听你再傻傻地问我:“墙上贴的那堆照相机怎么拿下来用?”难道 我在你心里真是无所不能、神奇万分的吗? 最后送你一首好歌,表明我对我们两人的希望:背靠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 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进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里的宝。 好了,就此止笔。 祝平安、健康、美丽、进步。 YOURS F.L. 1997.5.19范蠡的信带给我的,只是短暂的欣慰,或者说是麻痹。 我心里总是摆脱不掉那重厚厚的阴影。我不知道他信中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心里 话,我仔细品味每一个字句,不是体验其中的甜蜜,而是企图鉴别其中的真伪。如 果一切都是为了欺骗我,他真的能够写出如此优美的话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 道。我倒是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我孤独地询问星空。 苍天不语。 范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该相信你? “那个思奇又给你写信了吗?”我在电话里问。 老头特给我面子,他坐到传达室离电话最远,简直与电话成对角线的地方。虽 然依旧可以听到我的话,但我估计他耳朵再长,也听不见范蠡电话里的声音。我心 里很感激他如此尊重我的隐私。也许因为他就在我对面,我常常不经意地抬头看他。 他分明在注意我们的谈话。脸上时时挂着神秘的笑。但有时我抬眼看他时,他似乎 是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我要看他,所以提前转移自己的视线,所以我看到的是他 刚刚扭转到旁边去的头。 “没有。宝宝,你别担心。我真的不会再跟她联系了。我现在一心想着自己的 论文和饶导布置的作业。你知道吗?饶导现在命令读凯恩思的原著,我读得脑袋都 大了,哪里还有闲心去想别的事?现在是就算有那个力气,也没那个心了。所以你 就放心好了。不过,我要是有你外语那么好就轻松多了。很羡慕你的外语功夫。我 的宝宝还是有不少优点嘛。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好宝宝。别忘了,我是搞经济 的,这个账还算得过来,离开你,那我的机会成本也太高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别为我担心。这根本就是多余的。” “什么叫‘机会成本’?” “等你来了再给你解释。” “你真的没再跟她联系?” “我向你发誓。我现在就是盼着你赶快收集好资料,然后带到NE来写论文,也 好安抚我。我真是太想你了。宝宝。你赶快来吧。好吗?我都等不及了。”…… 我放下电话的时候,老头还是神秘地笑。还一边笑一边摇着半秃的脑袋说: “范蠡这小子。”然后长长地叹口气:“唉——人啊!范蠡这小子。” 六月七号,范蠡的电话晚了整整半个小时。后来告诉我下午他陪饶导爬山,饶 导一定要留他在家里吃饭,所以刚刚匆匆忙忙地从饶导那里赶回来给我打电话。我 听见他气筒般喘息的声音。 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第六感觉说范蠡撒谎。也许我自己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 女人。我这么说,不是夸自己多么出众,而是指我心灵的感应会如此准确。有人说, 如果夫妻双方中有一方有了外遇,知道的最晚的一定是自己的爱人。因为知情人可 能都不愿传播这种事,所以对方被蒙在鼓里的时间会最久。但我恰恰持相反意见。 如果我的男人有外遇,第一个知道的人——当然那个第三者除外,肯定是我。哪怕 我的男人不在我身边。比如说现在,我和范蠡,虽然远隔千山万水,我都知道他在 欺骗我。我太敏感了,敏感得像个巫婆,近乎可怕。 “你是不是去跟思奇约会,所以才回来晚了?”我问。 老头真善解人意,他已经溜达到外面抽烟去了。我看到传达室窗外猩红的烟头 在摇晃。 “没有,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范蠡在电话那头急了,声音猛然提高了八 度,“不信,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去问饶导。” “那我就相信你这一次。” “谢谢宝宝,谢谢我的好宝宝,下不为例。下次一定准时打,不让宝宝担心。” …… 我把老头叫进来付钱的时候,老头还是重复上次的动作与表情。“唉——人哪!” 稍微停顿一下,摇摇头,接着说,“范蠡这小子。” 我更加相信老头是开了天目。我用的仅仅是第六感觉,而人家是天目,绝对比 我更高明。但是范蠡告诉我下次一定准时的时候,我第六感觉的即席反应是“你未 必准时”。但是下次还没到,我还要等整整一个星期才能验证。一个星期对于性急 的我已经是太久、太久了。 “大爷,你觉得范蠡怎么了?”我好奇地问。很希望他把自己“看到”的全部 告诉我。 ‘哼,“老头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等着瞧吧。“然后任凭我怎么问,愣 是置之不理,一副绝对保守天机的样子。 我知道从他嘴里再也撬不出仁核桃俩枣,不快地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