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火拼 “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齐放说。 “为什么?” “她来了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撒泼。” “至于吗?”我不相信张灿会多疯狂。 “你还是收拾一下吧。”齐放劝我。 “你是不是真的告诉她你没有女朋友,所以怕她看见我和我的东西。齐放,我 真是不理解你,你就不应该再跟她联系,如果出什么事,那都是你自己慧的祸。你 也是个骗子,要不是张灿要来,你还会继续把我蒙在鼓里,是吧。你今天瞒不过去 了,才不得不对我说实话。我真是看错你了。” “对不起。”他沮丧地说。 “对不起就行了?现在想想怎么办吧?要不然我们走吧。” “去哪里?” “到外面找个招待所住一晚,让她来了扑个空儿。” “找不到人,她不会走的。” “她不走就在门外呆一晚上,反正受罪的是她。” “不行,我不想躲出去。” “要不就这样,我们不给她开门,装作不在家。” “那也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我不明白齐放为什么听不进我的建议,真的有些着急。 其实,我并没有爱齐放爱到那种可以与他同生死共命运的地步。我之所以坚持 留下来,更多是出于女人天生的嫉妒心理,正如张灿知道齐放有了别的女人就急得 发疯一样,我也要看看齐放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所以我偏偏要留下来。 我们还没有商量好怎么办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那铃声会 像现在一样催得让人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是她。”我说。 “对,是她。”齐放也死死地盯着那电话,似乎电话那端真是一只捕食的饿虎。 “怎么办?不接?”我问。 齐放不说话,大概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东西呢。 电话已经响了两分钟了,对方当然不是极有耐性就是极为疯狂。 “你接吧。”他说。 “喂。”我拿起电话。 “我找齐放。你赶快找他接电话。”果然是张灿。 “齐放不在家。”我说。 “他在家,你让他接电话。”她恶狠狠地说。 “他没回来。” “好,他不接我的电话,我马上就到。”她的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 我感到彻骨的寒意。 “她说她马上就到。”我放下电话对齐放说。 “可能已经在出租车上了。”齐放说。 “我们赶快走吧。”我说。 “不走。” “那怎么办?” “兵来将挡冰来土掩。”他倒是真有两下子。 我当时想的是可能还会有十多分钟的准备时间,但没想到两分钟不到,电话接 着又响。“你让齐放接。”她歇斯底里地说。 “我说过他不在家。” “你个臭婊子,你他妈骗我,看我不撕了你!”她语气恶毒之极,“你告诉他 我就在门口,我听见你们说话了,让他滚出来开门!” 接着是雷鸣般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咚咚咚咚……”一边砸,一边叫骂。“齐 放,你个王八蛋,出来开门。”马上又是一阵用高跟鞋剧烈地踹门的声音。……她 果真疯了。我担心齐放那弱不禁风的铁皮防盗门马上会被她砸下来。 齐放站起来往外走,我本能地拦了他一下,却被他推开了。 门刚一开开,她就一阵急旋风地奔了进来,我看见他们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她 正用左手死死揪住齐放的头发,小鹰抓老鸡一般。齐放被她揪得不由自主地弯着腰、 低着头,一副弓身伏法的样子,大概不用这般的将就姿势,脑袋上的毛发恐怕早就 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了。张灿右手劈里啪啦在齐放头上脸上一阵猛抽,脚也在不住 地踢齐放,而且转挑那致命的部位。齐放就这样虾着腰躲躲闪闪,宁肯大腿屁股上 中弹,也要拼命保护那命根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激动人心的战场,一下子就呆在那里。 她闪电般锐利的目光一扫在我身上,立即放了齐放,向我猛扑过来。一把又揪 住我的头发。我是长长的披肩发,被她揪住后不像齐放低头认罪的样子,我是拼命 往后挣,以躲避她闪电般的拳打脚踢。这真是一个比蛇蝎还狠毒的女人,我到底还 是没有齐放反应快,到底还是被她踢中阴部。一阵钻心的剧痛。 齐放扑上去整个抱住了她,撕开她揪住我头发的手,她还是往前蹿着厮打我。 一切的动作都只发生在一两分钟间。 我没有还手。 我无法躲避,齐放的家就那么小,她把我从一个角落逼向另一个角落。可能人 在疯狂的时候会迸发出一股超常的疯劲儿,其来势之凶猛大有难以抵挡之势,即便 齐放也控制不住她,被她拖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唯一能够招架的是拦着她别打到 我。 “张灿,你冷静一下,你打人家干吗,你放了人家,跟人家没有关系。” “你放开我,我就是要打她。”她声嘶力竭地吼。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样做也太失态了吧?”我镇静地对她说。我自己 倒是很平静,出乎意料地平静,我再次证实了自己的处变不惊,这是一种天赋。我 发现自己确实有控制并应付大场面的能力。 张灿果然就冷静了许多。齐放放开了她。 她先是将矛头对准了齐放,一副控诉阶级敌人罪行的样子。‘你敢不敢告诉她 白云是谁?你说,白云是谁,你有种就亲口跟她说白云是谁!“张灿那么聪明的人, 居然真相信了我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她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白云。 “人家知道。”齐放冲她说。 “你胡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愤怒地叫。 我不说话,我现在一点都不怕,完全没有还没见到她时的恐惧,相反,我倒觉 得她既可笑可恶而又可怜。 “人家不愿跟你论计。”齐放说。 这下又激恼了刚刚平静一些的张仙,她心里肯定是被我一个毛丫头涮了大头的 感觉。她又要扑过来厮打我,又被齐放抱住。打不到我,她对着齐放又踢又咬,齐 放胳膊上立刻渗出了鲜血。 我拿起电话,拨了110 ,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她挣过来一脚把电话踢到水泥 地面上,电话机摔成了两半。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吼叫到,“这是我的家,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一边 吼,一边用了吃奶的力气跺地板。可怜的楼下邻居,可怜的住在这栋楼的所有的人! “你和齐放有什么恩恩怨怨我并不清楚,但我想,你们总可以好好谈谈,把事 情谈开吧。”我说。 “你知道齐放他前天晚上干什么了吗?你知道他跟谁在一起吗?跟我!他跟我 一直呆到十一点半。你知‘道齐放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爱的人始终是我!他说他 现在找你只不过是找个洗衣做饭的保姆!你能够接受吗?齐放说他最喜欢跟我做爱, 他说跟别人做的感觉就像上厕所!”她怒吼。我都觉得整座楼在颤抖。 天哪,这样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你听清楚,我知道他那天晚上是跟你在一起,他说我是洗衣做饭的保姆,我 可以接受。”我觉得自己可能更阴险,我就是想用自己的平静刺激她,让她更加脆 弱。反正我知道,我跟齐放在一起,洗衣做饭的几乎全是他。她说的齐放跟我做爱 就像上厕所我也不相信。不相信归不相信,回顾这话总觉得特别不舒服,浑身要起 鸡皮疙瘩。看来她真的是很在乎齐放的“贞操”,看来齐放说她跟他在一起百分之 七十是因为性肯定是正确的。可能性在男女之间真的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说不定 比我想像的还重要。 张灿果然更为狂怒,她又咆哮着向我扑来,又被齐放拦住,她一把抓住齐放的 衣领,用力猛扯,领口的扣子绷断线掉在地上,中心的扣眼处还残存在衬衣上。接 着抓住开裂的衣襟跺着脚撕,衬衣上所有的扣子应声而下。她又冲齐放脑袋上一阵 猛打,齐放的玻璃眼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张灿又像一条疯狗般冲齐放狂吠:“这 件衬衣还是我买的,眼镜也是我给你配的,你腕子上的表也是我的。”说着就硬生 生地去扯那表,表链脱落开来,在齐放手腕上划了一道血口子。“你这里什么不是 我买的?!你这个烂了良心的东西。”她大骂着挣脱开齐放,疯狂地拖开衣柜门。 “这条裤子也是我买的,这件毛衣也是我买的T 恤也是我买的。我撕了它们。”说 着便咬牙切齿地动手去撕。大概她买的那些衣服质量都比较好,只是在裤子上撕开 一道口子,别的衣服都被揉得皱皱巴巴,但却安然无恙。 只要她不上来打我,齐放就任由着她闹,不怒喝,更绝对不还手。我不知道他 心里是不是真的觉得欠了她很多。 张灿丢下那些撕不碎的衣服,又冲过来把桌子上、茶几上所有的东西统统狠狠 地掼在地上,茶杯、茶碗、乱七八糟的书、水壶、电热水器,还通着电呢,看来我 们要同归于尽了。还有齐放那精心设计出的刺猖般的烟灰缸以及沿海作家的稿件也 被毫不留情地打散在地,那些稿纸是第一次被打开,正好散落在泡着烟灰的水里, 沿海作家的字迹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还不算,她又把床上能扯得动的东西全扯下 来,丢在地上乌七八糟的一团里,还在那些床单被罩上再气愤愤地跺上几脚。 “张灿,请你冷静一点,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领教 这样的场面。你不觉得自己太掉价吗?”我冷冷地说。 她似乎突然又改变了目标,似乎又将火力对准了齐放,伸直胳膊用右手食指戳 着他的脑门跟我控诉:“他,他为了跟你在~起,一直都不见我,这个烂了良心的 东西!我约他他都不肯见我。他真是太负心了。”说着对准齐放的太阳穴来一个 “一指禅”,齐放的脑袋好像断了弦一般就被拨拉得歪到一边,她又冲我说:“我 想见他,求他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一起谈谈,他都不肯。自从认识了你,他 两个小时的时间跟我在一起都没有了。” 我知道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更觉得她可怜。 “你走,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她又冲我来了。 齐放见势不好,对我说:“要不你先回去吧。”说着拉开抽屉,当着张灿的面 取出里面所有的钱交给我。这不是我的钱。我也不知道这些钱什么时候被放到抽屉 里。从上次查询张灿的下落后,我就再也没有开过那只抽屉。 “这是干什么?”我问。 “你先拿上。”他说。 我突然明白了,他大概是怕被张灿发现后或者拿了做抵押,或者撕碎,让我拿 走更加保险。我在深夜里回到Uni.这次真的是回到了8 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