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假烟“金三角”(四) “线人”辨别声音的能力极强,很快找准方位,带我们摸黑赶到。这间屋子挺 大,里面灯火通明,我们从被堵了半边的窗户向里窥视,只见一台机器正在隆隆运 转,却没有一个干活的人。打开偷拍机正准备透过窗缝拍摄,只听“线人”小声说 :“这是台磨面机。”我们一下子泄了气,怎么这样? 但是且慢,再张望一会儿,发现屋里不光没有干活的人,机器里竟然也没有磨 出来的面,它原来一直在空转!三更半夜,磨面机在空转,这中间必然有鬼!“线 人”细听片刻,轻声告诉我们,他听出了磨面机背后夹杂的烟机的声响,据他判断, 烟机肯定就在屋里,要么就在地下,而且肯定是个大家伙,因为声音太大,只好靠 磨面机打掩护来盖住真正的烟机声响。好个鬼主意,真是挖空心思,不惜成本。磨 面机也要拍,但这样一来,烟机自然又拍不到了。至此,我们才终于明白了造假者 的良苦用心和狡猾伎俩,而且意识到我们这种“偷拍”只能抓到极有限的蛛丝马迹, 必须大规模正面作战,才能揭开他们的老底,让造假者的勾当大白于天下。 我们准备撤。一看时间,马上就凌晨五点了,再过一会,天就会发亮,我们出 村肯定会引起注意,事不宜迟,立刻撤!三个人又是一溜小跑,匆匆溜出了村,这 才敢长出一口气。这时天已大亮,回头拍摄了一个晨光中依稀的全景,我们结束了 这次24小时的连续作战,收兵回营。 第二天,我们回到北京汇报情况。不久,大规模行动就开始了。 1997年7 月的某天,北京,某会议厅,大规模打击假烟行动的高层策划动员会 正在秘密召开。参加会议的有国家技术监督局、烟草总公司、工商局、税务局、公 安部、武警总部以及云南、福建的相关部门领导和中央电视台记者。会议宣布,经 中央军委批准,此次行动可以调集两个排的武警,全副武装实施保卫。为了避免打 草惊蛇,会议决定将队伍先开到广东,然后突然调头进入福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 势,杀进云霄县。第一个目标,就是我们暗访过的那个村子。 奇怪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刚要上飞机,云霄的“线人”打来电话,说村 里已经开会通知大家注意,近日将要大规模检查,谁走漏了风声,要格杀勿论。但 此次行动已是箭在弦上,会不会是造假分子太心虚了呢?我们抱着侥幸心理,在当 天晚上悄无声息地开进云霄县,并连夜开会,与会者严格控制在执法小组的主要成 员、云霄县主要领导和中央电视台记者这些最可靠的人员之间,并再次严肃重申了 保密纪律。 谁想到第二天清晨,我们刚醒来,还没有来得及洗脸刷牙,“线人”的电话又 来了:“情况紧急,部分烟机已经开始转移。”这就意味着,我们的保密会议走漏 了风声。当初实施“偷拍”,怕的就是集体行动容易走漏风声,现在果然如此,看 来再高层、再严密的会议,也已无法保守机密。可见造假者也有他们的“线人”打 入我们内部,或者说我们高层决策者中间,有人正暗中充当造假者的“线人”。昨 晚的会议,就那么几个人参加,其他人绝不可能知道任何情况。那么“线人”到底 是谁?除了记者之外,与会的全是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谁会暗中成为违法犯罪者 的同谋?这个难题一直困扰着我们。“间谍”和反“间谍”工作已经成为行动成败 的关键。 整个行动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我们的“线人”随时汇报他们的动静,他们的 “线人”也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他们。移动通信工具的方便,使双方随时都可知道对 方的情况,就看谁行动迅速了。 原计划8 :00正式出动,既然情况有变,只好立刻出击。7 :00,我们的车队 浩浩荡荡冲出县政府大院,直奔造假的村子。奇怪的是,我们刚一出大院,外面就 涌上来很多摩托车,跟着我们走。越往前走,跟上来的摩托车越多,很快,路边汇 集成了壮观的摩托车队,仿佛道护送我们的卫队。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我们走,他们走;我们停,他们也停。 骑摩托车的人不断地用手机打着电话,不知在和什么人说些什么。透过车窗玻璃, 我们将这一罕见的景象拍摄了下来。 参加此次打假行动的共有200 多人,分两路出击,我们这路的目标是上次“偷 拍”过的村子,清查队队长和我们在同一辆车里。突然,队长手里的对讲机响了, 传来“线人”急切的声音:“20分钟以内,你们再赶不到,他们就跑光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