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经历这样沉闷而令人不知所措的等待,我真是心急如 焚。与我相比,同样是第一次参战的小弟可比我冷静得多,我想转移注意力,找话 题与他拉呱儿,一不留神却忘记了自己正充当的角色,甚至当着进来为我们收拾房 间的服务员谈起了我的工作,急得小弟一个劲给我使眼色,我才恍然大悟,一时难 堪得直伸舌头。没有等来老邓的消息,我的心一直立着,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安 稳。 6 日早上,我不到6 点就起了床,心里七上八下,烦躁难安,好不容易等到8 点,见小弟那边还没动静,我冲出门外,站在走廊上大喊:“小弟,吃早饭。”这 一喊引起了三楼服务员的注意,她当真以为小弟是我的亲兄弟,主动走过来与我搭 讪:“你弟弟长得真帅,我们这儿几个小姐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我佯装 得意:“是呀,我们那里有好多小姑娘跟在我弟弟后面追呢”。这一闹腾,无意中 倒掩盖了我和小弟的真实关系,我心里轻松了许多。 吃早餐的时候,小弟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关心地问我是不是有点紧张,我说, 不是紧张,是担心做不成。其实我也看出小弟的忧虑,第一次接受这种特殊任务的 他当然希望能够马到成功,只是他没有这么外露,从这一点,我更增加了对他的好 感,慢慢开始欣赏起他来。等到快9 点老邓到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担心着急 是多么多余。因为事先早就定好,我作为老板不到关键时候是不轻易出面的,所有 联系人及其带来的货主每次都是先到小弟的房间,由小弟具体和他们交涉。当老邓 给小弟房间打电话,告诉小弟他马上过来以后,小弟立刻打电话通知我,让我不要 出来。我心里一阵激动,以为有门,可没想到老邓带来的消息很让我们失望。他告 诉小弟,货主嫌我们要的量太大,怕有危险,不敢做,也不愿与小弟见面。小弟只 好辛苦老邓再去跑一趟试试,让他告诉货主,如果不愿多做,少一点也行。自从开 始行动后,耿局长他们再也不能在宾馆出现,我们也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我们新换 的手机号也只有耿局长和耿大队长等两三个人知道,有什么情况我们只能通过电话 联系。 中午时分,正当我和小弟在一楼餐厅点好菜准备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接到耿大 队长的电话,命令我们立即坐三轮车到县医院,在大门里面等待他们的车子来接。 我和小弟顾不上服务员的埋怨,拔腿就往外走。在Q 县城“的士”很少,但各种三 轮到处都是,行动起来倒也很方便。我们所住的宾馆坐落在环城河上,大门外是一 条通往城中心的马路,门前停着许多候客的三轮车。怕被人盯梢,我和小弟出了大 门,走了好一段路,才坐上一辆机动三轮车,先没有告诉开车的师傅我们要去的具 体地点,只叫他尽管朝前开,我们的眼睛始终盯着车后,直到确信没人跟踪时,才 叫师傅开往县医院。 事实上,尽管耿局长他们这两天没有出面和我们联系,但他们早已做好周密的 部署,宾馆内外的一切动静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当我们在一个火锅店的包厢里和 他们会合,准备向他们汇报上午的情况时,他们已经知道老邓那头不顺利。耿局长 安慰我们说:“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我们办的那么多案件,几乎都遇到过这 种情况,不要急,看老邓去了回来有什么结果,如果这一家实在不行就换另一家。 显然,耿局长他们担心我们因出师不利有情绪,他们冒着这么大风险调我们出来见 面就是要给我们打气,稳定我们的军心。 下午4 点多,老邓回来了,不知是货主真的怕和我们交易有危险还是老邓自己 想出的鬼主意,他对小弟说,货主只同意和我交易,让我单独带钱去。这显然是不 能答应的,像所有的联系人一样,老邓只能是可以利用而不能轻信的,10万元的公 款交给他,一旦他背信弃义,席卷而逃,岂不坏事?这样的教训在外地已经发生过 多次,哪能重蹈覆辙呢?经电话请示耿大队长,小弟断然拒绝了老邓,老邓只好答 应再去找别的货主。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老邓跟这家货主的关系并不像他所说的 那么熟,对方只知道他曾做过这行,但从未打过交道,对他不太信任,所以不愿冒 险。对于老邓带来的这条信息,我和小弟当时都没有意识到什么,可是深谋远虑的 耿局长却不一样,他考虑得更多,最担心的是怕货主一伙人真的以为我们身边带着 10万元现金(其实那时钱根本没到我这儿),动了凶机,连夜来袭击我们。耿局长 后来告诉我们说,这样的事情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所以他担心了一个晚上,一 夜未睡着。 当晚,就在我为这一天的劳而无功沮丧的时候,小弟突然打电话过来,告诉我 说出现新情况,耿大队长叫我们立马到宾馆外面的桥上去等着。他叮嘱我,他先出 去,我过10分钟后,再离开房间,一直沿着门前大马路朝城区方向走。我一看时间, 已经是晚上8 点45分,说实话,一直没慌张过的我此时倒有些慌张起来,我怎么也 想不出会出现怎样的新情况,不知道自己走出宾馆大门后将会遭遇什么。 我依照小弟的吩咐,在他走后10分钟,也背着包走了出来。因为是下雨天,天 空一片黑暗,马路上也是漆黑漆黑的。尽管在省城时,我经常半夜三更才从报社回 家,一个人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走,也从没有害怕过,但在Q 县的这个荒郊野地, 一个人这么走着,心里真禁不住发怵,浑身的毛孔全都竖了起来。 小弟已在前面走得不见踪影,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污泥遍布的路上走着,不时 地踩到水洼里,鞋子和裤子上溅满了泥水。当快要走到桥这一头时,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