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弟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和小李、小闻两人见面谈话的内容向我们叙述了一遍。 原来,小李、小闻两个找了一上午都找不到谢老板,经过几次接触,证实了我们外 地人的身份,并已核实出我们确实带了10万元现金存在银行,对我们已深信不疑的 小闻,舍不得轻易放弃这个赚大钱的机会,想自己去弄货来跟我们交易。当小弟装 出不安的样子告诉他我们准备撤时,他信誓旦旦地向小弟保证,绝不会让我们白等, 他一定会让我们带货回去。他还提出多呆的这几天的费用全由他出。这个瘦得像猴 子一样的马仔,确实比狐狸还狡猾,又耍了我们一把。下午4 点多钟,一直在幕后 指挥的耿局长突然打来电话,通知我赶快收拾东西准备撤,他说在同一个宾馆已经 呆了这么多天,交易反复了几次,再呆下去就暴露了。我刚挂断耿局长的电话,耿 大队长进来了,说:“你们现在就结账离开这儿,住到城中心去,是住A 宾馆还是 住B酒店,你们自己定。” 我和小弟匆匆收拾完行李,匆匆离开了这个给我们留下特殊记忆的宾馆。外面 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云密布,天好像马上要掉下来一样。这大半天一直呆在房间 里,心情从一大早充满希望的兴奋中跌落到交易不成的失望中,然后又被小李和小 弟信誓旦旦的保证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总是有所期望有所期待,所以心情还不至于 太糟。但是,此时,在这低沉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天空下,我的心灰暗到极点,看着 自己手提肩挎,大包小包的样子,倒觉得自己成了落荒而逃的毒贩,我不能不感叹 缉毒的艰难,也不能不对这些见利忘义丧心病狂的毒贩生出切齿痛恨。顶着像刀一 样吹打在身上的冷风和不断生痛地砸在脸上的雨滴,我忍不住瑟瑟发抖,感觉好冷 好冷。 里面还是穿着短袖汗衫,外罩一件单西装的小弟此时的心情一定不会比我更好, 但他比我沉得住气。这些天,他一直周旋在毒贩中间,单刀赴会,短兵相接,尽管 行动方案是早已定下的,但每次面对的都是不同对象,不同的境况,凶机暗藏,第 一次担任这种角色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弟,在这些阴险狡猾的毒贩面前,全靠自己发 挥,随机应变,从容应对,他稍有疏忽,不仅影响全局,而且自己也将陷入危险, 可想而知,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令我深深感动的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关心的依 然是我。他接过我手中的箱子,背在他身上,拦下一辆三轮车,自己先上去坐定, 然后伸出手来拉我,我们像亲姐弟一样挨得紧紧的,迎着一路风雨朝城区奔去。 三轮车先把我们拉到B 大酒店,这是Q 县条件最好的,小弟忧虑起来,他让三 轮车师傅把车停在门口,自己下车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对我说:“我们还是到A 宾 馆吧,这里太豪华,我们住这不合适。”于是我们一直开到A 宾馆,一进门,我的 心就往下一沉,这里实在是太旧太脏了,打开客房的门,窗帘脏得辨不出颜色,拉 也拉不上,走廊的两头都是黑黢黢的,望着这一切,也许是心情作祟,我感到从未 有过的恐惧,可我又不好意思明说。善解人意的小弟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 “要不,我住在这,你住到B 大酒店去。”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住在这个条件又差 又不安全的地方呢?我硬着头皮给耿局长打电话请示,耿局长当即让我们住进B 大 酒店,他教我们不要有那么多顾虑,说,有时候,最不安全的地方恰是最安全的。 这样,我和小弟又杀回酒店,依然是小弟用身份证登记,在交钱时,我心里生 出不安,每个标准间房价打了6 折还要220 元,比我们先前住的那个宾馆足足翻了 一倍。这一次,我和小弟订了5 楼的511 和520 房间。我住的511 朝北,窗户正对 着酒店大门,对院子里的一切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熟人太多,从那边转移过来的耿大队长他们,不敢公开和我们接触,也不 敢在大厅露面和逗留,只好都呆在大厅对面的餐厅的一个包厢里。耿局长穿一身便 装,来到我的房间。两天不见,耿局长两眼通红,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但他依然精 神抖擞,铁骨正气丝毫未减。今年45岁的耿局长是警界出了名的“老黄牛”、“硬 骨头”,他一个人分管着缉毒、刑侦和经侦这三大块,而这三块是公安业务中活最 多最累最苦的,尤其是在Q 县这个人多复杂的地方,毒品犯罪是在全国排得上号的 重点地区,刑事发案率也高得惊人,但是,这些年Q 县的这几项工作都取得很好的 成效,特别是缉毒方面更是成绩斐然。这一次的行动方案是耿局长亲自决定并周密 布置的,虽然他没有每次都到现场,但始终在遥控指挥,在每一步动作前,他都要 打电话给我和小弟,对每一个环节如何表现,对突发情况如何应变等,不厌其烦地 反复交待,他生怕我们经验不足有所闪失,既影响办案又带来危险。最难为他的是, 就在行动刚刚进入状态的时候,城郊一个工地上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耿局长三更半 夜出现场,和刑警们连夜勘查现场制订侦破方案,熬了一个个通宵。他显然累坏了。 我能看出此时的S 局长心里并不轻松。我试探着问:“这几天我们在什么地方 有失误吗?”S 局长措辞很婉转,他说:“也许那两个货主第二次来的时候,你应 该出面,直接跟他们谈,女人与男人打交道,本身就比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