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这些事都是我回成都探亲时听女儿讲的,看到孩子如此天真竟丝毫没有抱怨妈 妈,我心里一阵阵地歉疚,我觉得是该跟姜丽好好谈谈了。可是又跳槽到一家外资 企业做公关部经理的她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我回家探亲半个月,她只在家呆了两 个完整的晚上。 每天早晨一起床,手机便嘀嘀直响,不是飞上海便是飞南京,偶尔有点空闲美 容院的小姐又呼她,说做面膜的时间到了。自从跳槽以后,姜丽的收入的确是丰厚 了不少,过去那么纯朴的一个人,可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脚腕上都系一条金链, 对我更是大方得不得了,不时给我一叠钱让我去包装一下自己,言谈举止中满是一 副穷人乍当家作主的感觉。每次相聚我们都是以吵架结束,吵来吵去让我觉得成都 这个家除了女儿没有任何让我想念的地方。 1990年夏天,一份加急电报把我催回了成都,正要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小雪被 突然发现患了骨癌,这噩耗使我几乎崩溃。因为姜丽依然忙得满天飞,一直以每月 800 元的费用寄养在邻居家的女儿,腿上很早以前磕起个肿包,我们都不知道,直 到有一天,她疼得走不动路,邻居家大妈的儿子带她到医院检察,结果让大家都懵 了。 当时的姜丽远在香港,我跟她根本联系不上。直到女儿的截肢手术动完一个星 期后,她才打回一个电话问女儿的情况。我怕她精神上受不了,没有告诉她事情真 相,只是希望她尽快赶回来,因为女儿住院了。她说马上飞回成都,我说我去接她, 可她一再拒绝。到现在我都后悔也许那天我真的不该去机场,正是那个我永远也忘 不掉的场景断送了我们残存的一点感情。 那天,我早早赶到机场接姜丽,是因为我想把孩子的情况详细告诉她,我怕她 到医院看到才刚刚6 岁的女儿生生的就少了一条腿会承受不了。我不想让旅途劳累 的她一回来就遭受这样的打击。 可是,我却看到姜丽是跟一个半老的男人相互依偎着走出机场的通道,走到出 口两人分手时还深情地吻了半天,那个矮矮胖胖的男人几乎要踮起脚尖才能碰到姜 丽。我第一次明白姜丽的不择手段是什么样的实质内容。胖子坐上来接他的奔驰车 走了,姜丽一回头却发现我在等她,一时她尴尬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女儿,姜丽面对女儿残缺的身体嚎啕恸哭,她跪在女儿的病床前,一遍遍 地哭诉:“小雪,小雪,妈妈这样拼命赚钱都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一些,可是你怎 么能得这种病呢?” 我不知道姜丽的泪水里有没有悔恨,只知道我们的婚姻走到了头,因为我们根 本没有承担婚姻的能力与责任感,所以,导致了我女儿小雪的悲剧。 为了让女儿在最后的日子里真正享受家的温暖,我请了长假,留在成都照顾女 儿。因为我们夫妻的两地分居,女儿一出生就处在颠沛流离之中,可当她躺在病床 上过7 岁的生日时,我和她妈妈都守在她身边。并且,真的到学校给她报了名,买 来了小书包,背着她到学校当了一个星期的小学生,也只有一个星期,癌细胞扩散 的女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她是在我的背上走进了医院,又在我的怀抱里安息着像一片轻盈的雪花一样离 开了医院,离开了那么多爱她的人飘到了天国做了小天使。在女儿走了以后,我和 姜丽也平静地分手了,因为我们都有属于彼此的痛苦记忆,即使是相互看一眼都觉 得那痛苦在延续,我们不想让这痛苦再继续下去。 回到北京,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满身的债务,我无心再回 原单位上班,那种死气沉沉的地方只会使我更加沉沦。 这时一个昔日的北大同学找到我,他投资出版发了财,想要我去帮他搞发行。 万念俱灰的我几乎是麻木地听从了他的安排,可干了不久,我就发现这对我来说是 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托我一个在国家审计署做处长的师姐的福,我从她那儿搞到 了资金,开始搞大型工具书的出版。也许真是女儿的亡灵在处处庇护我,我的商海 生涯特别地顺利,第一年便赢利了几十万,第二年我同几个朋友集资三百多万,生 意越做越大,很快,我就有了上百万的资金,至此我才独立门户成立了自己的文化 公司。 这种突然空闲起来的生活使我想到了成立家庭的必要。 那时我已买下了一套三房两厅的公寓,因为是单身汉,那些狐朋狗友来了就不 想走。我想也许有了女主人,这种情况就会好得多,而且,离婚以后,特别是我发 财以后,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可我却总有一种漂泊感。 已经36岁的我希望有一个家,有一个属于我的女人,而不是身边这些为了钱嗡 嗡乱转的女孩。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