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篇 她是解脱了,可我却穷于应付,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又要生活又要上班, 那时候,我迫切地想要找个女人来帮我照顾孩子。 于是,我的第二次婚姻便匆匆而就。 我的第二个妻子是个中学教师,江苏人,跟我结婚的时候还是个姑娘。她人蛮 好,就是对孩子们亲热不起来,尤其是我们又有了个女儿后,她更是偏心得厉害。 那时候,我们的收入都不高,孩子们嘴巴又馋,我那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 候,因而,一天到晚听她抱怨,孩子们吃东西太凶。 我听了很不高兴,再怎么节约,也不能从孩子们的嘴巴节省,为此,我们经常 吵架。 她总是因为嫁我的时候还是个姑娘而委屈,我也讨厌她的小气和对孩子的冷漠。 直到我那一儿一女都考上大学离开家门,我们的关系才好一点,因为我那个小 女儿蛮乖的,很会调解我与她母亲的关系。 正当我要静下心来好好调整我的生活的时候,组织上又抽调我参加援非的医疗 队。 虽然那时我已是快50岁,但因为在外科方面我是权威,所以组织上征求我的意 见时,我还是同意了。 那是1988年。这一去就是一年。 1989年我回上海呆了十几天,又回到非洲一直到1990年才回来。 本来对我去援非就颇有意见的妻子,见我把整个家都扔给了她,索性带着女儿 调回了江苏,连个招呼也没跟我打。 当我兴冲冲地带着礼物赶回上海的家时,迎接我的却是锁得紧紧的大门。 邻居们告诉我,我的妻子跟小女儿半年前就从这儿搬走了,搬到哪儿去他们也 不清楚。 由于当时非洲战乱,通信不方便,我跟她们根本无法互通音信,可我们毕竟是 夫妻啊,怎么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呢? 我当时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忙到妻子的学校去。学校的领导奇怪地问我,妻子 半年前就调回江苏太仓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面对学校领导的疑惑,我简直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半路夫妻不到头的应验 吗? 我连夜赶到江苏太仓,妻子却一脸冷漠地对我说:“我当初嫁给你就是想在上 海安个家,可是你除了让我帮你带小孩,没给我多少温暧,好容易孩子都大了,你 又跑到非洲去,我还年轻,我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你太自私,你只考虑你自己, 你不爱我,有人会爱我的。” “可是,我怎么———怎么会不爱你呢?我们结婚不就是因为我爱你吗?” “那是你的借口,当时同我结婚是你的阴谋,你当时只想到你的儿女,你只想 给你的儿女找个保姆,而我正好又没有孩子,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不过也不晚。” 我不知道我这个人错在哪里,总是被女人误会,又被女人伤害,听我这第二任 妻子这样说,我简直呆了。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卑鄙,竟想用婚姻来给两个孩子换取一个保姆。真的 不知道自己有那么自私,有那么可恨,可我心里对她们都是最真诚的啊。这种不被 人理解的痛苦可能是天下最难以解脱的痛苦了。 我想见小女儿,被她拒绝了。 同第一任妻子离婚时,我为了孩子们要失去母亲而流过泪。而这一次,我却为 自己流了泪。 我觉得从此我的一切都结束了,两次婚姻都是因为彼此不能够信任和理解而失 败,我注定是个失败的男人。 多亏了我那一双儿女,他们跑前跑后地照顾我,我的身体才慢慢复元。可我心 里的创痛像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时时让我对人生失去信心。 由于我的级别和待遇,加上我在非洲工作中的突出贡献,我分到了三室两厅的 住房。 孩子们都长大独立,偶尔周末回来住住,但总不会长住,时间一长我感到特别 孤独。 在1995年的圣诞酒会上,我认识了郭佳。 她是在华东纺织大学进修的工程师,这个北方姑娘与我一见如故。当时33岁的 她刚刚离异,也是满身、满心的伤痛。我们非常谈得来。 当她知道我是外科医生时,眼睛里有一种意外的惊喜。她父亲便是很有名气的 外科医生,但是,在文革中死去了。 “他死得很早,我对他的印象只是感觉他的手特别柔软。”郭佳跟我这样倾诉 时眼里几乎含着泪。那一刻,我被这个姑娘打动了。 我曾拒绝爱,然而现在再也不能自己。无数次被爱所伤,又无数次渴望爱,这 就是我。 我知道爱与年龄无关。我想就我的年龄和经历而言,我已超越了要用含蓄的方 式来表达我的爱慕的阶段。 因此,我像一个初涉情场的小伙子一样对郭佳展开了攻势。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