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入住美心宾馆 佤邦的首府邦康离云南孟阿口岸只有2公里。顺利进入邦康,于我们已无悬念。 同样没有悬念的,这是一座美丽的很像中国的小县城的城市。几乎所有的店面招牌 都写着中文,到处都是会讲中国话的人,因此我们的语言没有任何障碍。 我们住在邦康的美心宾馆。落座不久,注意到墙上醒目地贴着一张2000年 6月13日的通告。原文如下: 根据佤邦政府通知,佤邦政府将在近期开展一次大的禁毒活动,特此对本店宾 客作以下规定: 一、不得在本店吸食毒品麻黄素、鸦片、海洛因等。 二、不得携带任何毒品进入本宾馆。 三、不得在本宾馆进行任何毒品交易。 以上规定希望各位宾客遵守为谢,否则后果自负。 深入传说中的毒品王国,看到的却是禁毒的通告,这感觉真的很奇特,很难用 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通告发布于2000年6月13日,掐指算来,距记者采访 时已有10个月之久,布告还有效用吗?“后果自负”,意味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呢?没收毒货?坐牢?还是杀头?从行文看,通告不像官样文章,倒有几分似政府 的严正声明。为什么要把通告张贴在宾馆里?难道过去宾馆的酒吧、房间就是毒品 交易场所?由此推断,这张木板床上曾躺过多少个毒贩、甚至毒枭?曾经有多少鸦 片、海洛因的订单在这个房间签订﹖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为了平息渐渐波动起来的情绪,我打开了电视机。这里的收视能接收到中国大 陆所有的卫星台、缅甸台、台湾台、泰国台和香港的电视台。随意调频至一个港台 频道,正在播放一个talkshow节目,几个专家、主持人口水四溅、热火朝 天地讨论台独是不是玩火的问题,老腔老调,没什么新颖的观点。几分钟后,调至 下一个频道,哈,电视频道右下角标着邦康两个中文字,竟然是邦康电视台!邦康 有电视台,这有些出人意料,电视里一个裁缝或是本地的服装设计师,用中文正努 力地教观众怎样熨衣裤。镜头一直是个不远不近的中景,看不清讲解人的脸,只是 模模糊糊看见两个人在一块蓝色的背景布前面,比划来比划去。 下午6点30分左右,佤邦的对外关系部赵部长来到宾馆,和我们商量采访的 行程安排。 赵的谈吐举止彬彬有礼,而且有些绅士风度。实在不像许多书里描绘的佤邦政 府的那些立马横刀、直眉竖目的官员。赵的随和,渐渐地使我一直戒备、紧张的情 绪松弛下来。我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甚至问赵有几位太太,赵说:“很遗憾,这 里是一夫一妻制。” 赵部长还告诉我们有关美心宾馆名称的“典故”。宾馆的老板是佤邦政府主席 鲍有祥。他安排二夫人的舅舅谢总经理在此经营。谢总的太太名叫美心,因而宾馆 被命名为“美心宾馆”。这听起来是一个浪漫的爱的故事,亲情的故事,而这种故 事似乎与毒品王国不太搭调,但故事是真的,故事所透出来的温柔气息让我对美心 宾馆和佤邦,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美心宾馆一楼饭厅悬挂着几幅恭贺开张的匾,是那种高山流水,松鹤梅竹一类 的风景山水画,用普通的玻璃镜框一裱。这一类匾在中国的很多农家、乡镇或县城 娶妻生子盖房时,都能见到,价格至多在60元人民币左右。匾虽然一般,但有一 幅匾上的落款很是引人注目,上面写着几个毛笔字“彭家富祝贺”。彭家富是彭家 声之弟,现为缅甸果敢同盟军总司令。不知道这幅匾能否从一定程度上体现果敢同 盟军与佤邦曾经的战斗友谊?! 17年前,也即1985年3月11日,原缅共东北军区副司令员彭家声在果 敢宣布脱离缅共领导,成立了果敢民族民主同盟军。缅共命令当时任北佤县县长、 十二旅旅长的赵尼来和当时任中部军区副司令员的鲍有祥,率部队前往镇压。在这 即将发生兄弟互相残杀的危机时刻,赵尼来、鲍有祥左右为难,一边是上级领导, 不执行军令不行;一边是20多年在一个战壕的战友,不忍心互相厮杀。于是,赵 尼来、鲍有祥决定举义旗,宣布脱离缅共,组建了佤联军。这一来,彭家声和鲍有 祥彼此心照不宣,反而给了彼此一个机会。 又过了很多年,“果敢同盟军”出现了第一次内讧。为权力起义的是当时担任 “副总参谋长”的杨茂良及其兄弟。佤邦决定助杨倒彭。当1500人左右的佤联 军从清水河一带进入果敢,使彭家声很快兵败如山倒,仓促撤出果敢地区。 3年后,1995年,果敢同盟军第二次内讧,这次内讧,彭家声得到了佤联 军的支持,打败杨家,重新回到了他盼望已久的果敢昔娥寨。 佤联军和果敢同盟军,近二十年的风风雨雨,恩恩怨怨,随着年代的推移,都 慢慢地被人所遗忘。只有这幅始终沉默的匾,似乎在提醒人们那些年代的那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