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美利坚 为了解我军将校1994年9月首次飞越世界第一大峡谷的情况,我发现一份全国性 大报和某期刊上,均存在一个不容忽视的错误,即作者把1993年在波密县发现美军 飞机残骸的地方弄错了,本来是易贡乡,均写成米贡乡。其中一篇还描述道:“从 飞机的急速转向拐弯上,就感到大峡谷的‘马蹄形’拐弯处已经到达,正前方的几 十公里处,是一个我实在不愿说出的地名:波密县的米贡乡。那里的山谷间,曾发 生过美国政府和人民震惊的大事件。”按作者所云,美军飞机坠落地在大峡谷附近。 恰好我手头有一幅1997年6月出版的1:7万大比例尺地图——《西藏自治区林芝地区 地图》。地图上标明,从地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大拐弯的扎曲村开始,下游沿江只 有甘登乡、加拉莎乡、唐辛乡、达木珞巴民族乡。后来,我又向工作在西藏的朋友 伍皓了解,他说他专门了解过美军飞机残骸在波密被发现一事,其地点不是在米贡, 而是在易贡。我们这支科学探险队驱车去过易贡,它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大拐弯, 直线距离约有70公里,处于大峡谷的正北方。乘直升飞机沿大峡谷飞行,不存在它 在“正前方”的方位。 接着,伍皓就易贡乡乡民怎样发现在二战期间,从“驼峰航线”上坠落的这架 飞机的过程,向我作了介绍。 意外的发现 易贡乡是西藏波密县的一个乡,这里丛林密布,人烟稀少,是中国第二大林区 的腹地。 1993年9月,深秋再一次降临到易贡的茫茫林海,林中出没着成群的野兽和珍禽。 狩猎季节又来临了。 一天,易贡乡的村民次仁桑珠、西绕群培、罗松、索巴和白玛郎加5人结伴,带 足了食品,背起长枪,挎起弓箭,进山打猎。 9月17日,猎人们来到绕果笼山沟若果冰川附近。若果冰川与恰青冰川和则普冰 川临近。若果冰川又与南方的南迦巴瓦峰遥遥相对。他们登上若果冰川中部的小山 包,上面乱石密布。突然,一个令人震惊的画面映入猎人们的眼帘,只见在这片乱 石包上,到处散布着破碎的飞机残片和尸骨。他们迟疑了片刻,又在这方圆百里的 地点巡视许久,然后,开始各自搜寻起认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西绕群培从一堆尸 骨旁拣了一把折叠刀、一节链节和钢丝;罗松在另一堆尸骨旁拣了一把已没有扩木 的长枪;索巴找到了一个带拉链的皮包,里面有印度币210卢比和一张用丝绸印制的 地图,因为地图上全是英文,认为没有什么用处,他把它放在原处,没有带走。次 仁桑珠则在离一堆尸骨15米的地方找到了一只手枪,拉出弹匣,里面还装有7粒子弹。 接着,他们又拣了些钢丝绳、降落伞绳、氧气筒、滑轮、帆布带、纱布等物品。 之后,就立即往回赶。这些山民深知,他们所看到的场面,肯定是一场灾祸,应该 报告给领导。回到乡里后,他们马上向乡长包告了这件事,并把手枪交给了乡领导。 9月24日,乡里又派员带着这支手枪到波密县公安局报了案。 从此,这个在大山里默默隐藏了50年的悲剧被人们发现。 急赴现场 易贡乡的干部,波密县的领导,从山民所拣到的物品及其对现场的描述,不难 做出认定:这是一起多年前发生的飞机坠毁灾难。那么,人们不仅要问,为什么一 架飞机的残骸会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呢?这要从若果冰川的地形说起。若果冰川东 靠姆沙烈山,西临绒庆扎山,四周高山林立,冰川重重,十分偏僻,荒无人烟,就 是当地的猎人也很少到这里来打猎。在乱石之下,是常年不化的冰川,而每年11月 到次年的5月,大部分山体还要被冰雪覆盖。 飞机残骸被猎人们偶然发现的信息很快反馈到西藏自治区公安厅,立即引起了 高度重视,他们一面派人赶赴现场,一面把情况通报给西藏军区,请求军方的支持, 共同派人对现场进行全面搜索和核查。 10天后的9月27日,西藏军区接到有关通知后,连夜电令林芝军分区派人配合行 动。28日凌晨,林芝军分区参谋长率领4名机关干部和20名特务连战士驱车赶往飞机 坠毁现场。当晚10时30分,他们抵达波密县易贡乡,与先期到达的自治区公安厅、 地区公安处和县公安局的干警会合。这段本来6小时就可以走完的路,他们整整走了 一天,主要受阻于塌方。当天晚上,军地双方组成联合调查组。 29日,联合调查组没有急于上山,而是分赴村庄,向发现飞机残骸的人们了解 详情。同时请了30多位民兵和民工,约定次日一起登若果冰川,实施行动方案。 30日,他们从易贡乡政府出发,沿着密林中的狩猎小道,攀悬崖,过绝壁,涉 冰河,钻荆棘,整整走了3天,10月2日下午,终于来到了通往若果冰川的山脚下。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第二天一早,他们开始向若果冰川进发,中午11点30分, 调查组抵达飞机坠毁现场,这里海拔4100米。 巨大的收获 在现场,大家按照事先商定的分工,进行了详细严密的搜索。发现飞机残骸散 落在一个长约300米,宽约100米的范围内,各种残留物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几位猎人 所报告的情况。 飞机的主要部分依然能辨认出来,其中有只剩下线路和破碎仪表的机头,两只 机翼,上面还涂有蓝底白色五角星的美国空军军微,14四缸发动机4个,直径1.4米 的轮胎6个,其中还有一个形状完好。此外还有起落架3个,氧气筒8个,机用发报机 1台,涡轮1个,螺旋桨叶片3个。 与飞行有关的物品更多。那张被猎人丢掉的丝质地图是美军驻德赫兰办事处制 的双面图,一面绘着缅甸南部的掸邦地貌,一面是缅甸北部,包括云南的昆明和大 理地区的地貌。有飞机送修存根一张,上面写着“将此存根送俄亥俄帕特尔逊野战 部空军维修服务部预算处”,时间是“1943年7月24日”。有一张碎纸片,上写“ 空军作战部8-A令”,内容为“试飞时间1943年11月24日,执行官詹姆斯·汉姆上 尉”。有一张写着中文的“美国人来华助战”的碎纸片。还有一张飞行纪录碎纸片, 在通信检查情况栏中有铅笔书写的“灵敏”二字。引人注意的还有一块铝片,上面 用金属笔手写着“滤波器损坏“字样。 此外,还有一些个人用品。有一个标有“US”字样的军用水壶。有一个蓝底白 色五角星的美国空军佩章,上面加缀了两个黄色的鹰。有住宿收据一张,上有“印 度加尔各答庄园旅馆”字样。伙食收据5张,标明是第二十二运输大队第七十七运输 中队,还有伙食管理军官的签名。中华民国纸币一张,票面呈红色,上面仍能辩论 “中、行、拾”字样。有小说两本,一本是《无名小卒》,一本是《北方之北》。 有一支绿色的左手用的皮手套。另外,还有些钱包、打火机、梳子、小刀、创口贴 等生活小用品。 三具世纪之中有一具较为完整,拼凑起来的尸长为2.1米,另外两具尸体,各呈 一堆,难以辨认。 调查人员将这些东西认真地分装包好,带回了设在若果冰川脚下的宿营地。出 于慎重考虑,他们未将尸体带回,只由法医提取了几块尸骨回去进行化验。有关人 员回到林之后,军分区立即向西藏军区作了汇报,军区指示马上将全部尸体运回。 于是,林芝分区又派出7名战士返回易贡,赶往现场,将尸体运出大山。 初步结论 经过军地双方召开联席会议,对现场勘查情况和提取的物证进行了认真分析, 认定这是一架由美国制造并由美军驾驶的军用运输机。因为他们发现的飞机零部件 全是美国制造的,且大部分由芝加哥怀特KMFC有限公司制造。飞机上的蓝底白色五 角星机徽,美国空军至今仍在使用。已发现的枪支、水壶均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 军战时装备。 研究人员还进一步推断出,飞机是1943年援华助战时在执行试飞任务时途中失 事的。二战时期,中美曾作为盟国共同抗击过日本法西斯强盗。在中印缅战区,美 国空运总队曾开辟过被称为“驼峰”的喜马拉雅航线,后背统称为“驼峰航线”, 频发事故,估计这架失事飞机与此有关。其佐证是飞行员佩戴的标志为蓝底白字五 角星上方两只老鹰,是二战时期美国援华飞鹰队的专用标志。而那张用中文书写的 纸条“美国人来华助战”,显然是为防备飞行员跳伞时因语言不通造成误解而设计 的。那张旅馆收据和飞行员随身带的印中两国货币,则说明飞机是从印度起飞到中 国执行试飞任务,或开辟从成都——西藏——印度的航线。 失事的原因初步判断为油料不足或机械故障。因为那块铝片上“滤波器故障” 几个字估计是飞行员在飞机坠毁前写下的遗言。 三位飞行员中可以大致判断出两位的名字,一个是此次飞行的执行军官詹姆斯 ·汉姆上尉,另一个是皮尔少尉。这是调查人员从伙食收据签名上查证的。 发现震动美国 1993年11月4日,正在华盛顿访问的我国外交部副部长刘华秋向美国副国务卿塔 塔夫正式通报了这件事。这则简短的新闻一经播出,顿时震动了美国,也震动了所 有对二战记忆犹存的人们。 当塔塔夫从刘华秋手中接过有关失事飞机的照片和录像时,这位副国务卿显然 有些激动,他连声说:“谢谢!谢谢!”并说,此事对美国政府和死者家属都极为 重要的。 11月5日,当美国国务卿克里斯托弗会见刘华秋时,再一次就此事向中国政府表 示衷心的感谢,并说美国政府希望与中国政府继续就此事保持接触和磋商。 12月5日,由美国陆军“中央甄别实验室”主任威廉·乔丹上校率领的专家小组 一行到达北京,在中方人员的陪同下,7日抵达拉萨。下午,他们同西藏有关方面举 行了会谈,并对飞机残骸和尸骨进行了必要的技术鉴定,断定50年前坠毁的这架飞 机是美国制造的军用运输机,机上三名飞行员都是美国人。威廉·乔丹充满深情地 说:“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52年前的今天,美国对日宣战,正式加入了世界反 法西斯战争。而52年后的今天,在中国西藏看到我们的反法西斯英雄的遗骸,尤其 具有特殊的意义。”他说,“相信在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的大力帮助和支持下,英 雄的遗骨很快就会归还给他们的祖国和他们的亲属。” 魂归故里 12月11日,三具美国飞行员尸骨移交仪式在北京举行。新华社就此报道说,这 天上午9时45分,中国有关方面在北京首都机场将不久前在西藏发现的三具美飞行员 尸骨移交给美方。在场的美国军人神情庄严、目光凝重,寒风中,他们一次次向运 送中的灵柩举手致敬。迈着沉稳的步伐,四名头戴橄榄绿船形帽、身穿黑色大衣的 美国男女士兵,将停放在三辆面包车内的三具覆盖着星条旗的灵柩一一运送到一架 灰色的美国空军飞机上。 中国外交部美国司司长马振岗在仪式上致词说,中国政府对在西藏发现美国飞 机残骸和三具尸骨十分重视。经过中美双方的努力,三名飞行员的遗骨即将运返美 国,安息在它们自己的国土上,“这是令人欣慰的。” 美国驻华大使芮效俭也在讲话中感谢中国政府在处理遗骸问题上给予的合作, 并称这一工作表明,“我们将继续铭记那些为让我们今天生活得更好、更安全而献 身的人们。” 15分钟的移交仪式结束后,飞机隆隆的启动声划破了机场停机坪的宁静。长眠 于驼峰达半个世纪的3名美国飞行员尸骨返航和美,即将安息在他们自己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