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利用的困惑 在人们的印象中,中国森林面积最大的省份是黑龙江,这话不假。但是,很少 有人知道,林木蓄积量最大的地方不在黑龙江省,而是在西藏。 林芝地区素有“西藏的江南”之称,这里集中了西藏80%的森林,是我国最大 的一片过熟林区。全区活立木蓄积量达264.4万公顷,森林覆盖率为46.1%,木材蓄 积量达8.84亿立方米,居全国首位,年平均伐原木16万立方米左右。从拉萨到工布 江达,再从工布江达到林芝,我们一路上不时见到一辆辆载重大卡车从我们身边缓 缓驶过。我们住在工布江达县城那天晚上,就见城内停了十几辆运木头的大卡车一 字排开。车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六七根原始森林特有的大原木,每天约有10多米长, 直径1米多宽。木头之粗大,一人难拢。论成材年数,绝非一二十年论数。由于负重, 车辆开动时,车子往往被压得咯咯吱吱地直叫,速度也失去往日的势头,蜗牛一般 向前移动。特别是从工布江达到林芝的路段,由于公路正处于改造阶段,路面坎坷 不平,卡车行驶在上面,颤悠悠地东摇西晃,随时有可能把车上的木头抛下来。 在藏东南,我们经常见到一处处颇有规模的集木场,一株株高大笔直的原始林 木被砍伐下来之后集中到这里等待外运。这些原木,有的已经被电锯锯成两半,但 多数还保持完整地堆在那里。其大小长短,与沿途所见的运木车上的木材不相上下。 在东久达兴、扎木镇以及巴松湖附近的村子里,这种景观屡见不鲜,甚至成为当地 的一大特色。从而显示了藏东南木材蓄积量之多,森林覆盖率指标。 路以藏东南一些川藏公路路段,随处可见一些粗壮的原木倒下,因为多年无人 理睬,变为朽木,或横七竖八地倒在石崖上,或顺直在路边。过去,我到过很多林 区,有行距整齐的人工林,由小面积着意保护的原始森林,更多的则是次生林。它 们与藏东南大片过熟原始森林相比,给人完全两样的感觉。后者,森林的更迭完全 处于自然状态,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再往林子里走去,那绿色葱茏、密密匝匝的 林木更能体现原始森林之繁茂。各种树木参差杂生,各适其所。上面,高大的榉树, 树冠像把巨伞遮天蔽日,严严实实地把地面遮盖起来。树冠之下,是极矮丛生的灌 木,灌木之下还有近贴地面的植物。越往里边,林子越密,就越阴森可怕。植被之 浓密,有时目光所及不足10米。置身其中,根本无路可循。在这儿,即使老百姓出 于生活需要随便砍它几棵大树,也丝毫感觉不到他们有损于原始森林。 藏东南森林的丰厚和繁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并非目光所及尽是 密密匝匝的森林,这些森林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些地方林木相当稀疏, 甚至一些山体已裸露出地表,越是靠近居民区越为严重。沿途我们看到一种奇怪的 现象,树林里,不时冒出一根根约一人高的大木桩。这是因为伐木者在伐木时,不 是屈身从树的根部入手,而是人有多高,就从多高的地方砍。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省 劲,实则反映了他们毫不珍惜木材。 更有甚者,有些树被砍了十几厘米深的口子,树没砍倒,人却走了。对于这一 并不鲜见的现象,真是让人费解,伐木者为什么要这样干? 在派物资集散地有两棵比较高大的树木,一棵生长在房舍区,一棵生长在附近 的山坡上,点缀着这大片灰色的房子,有如两个卫士忠实地守候在这里。但不幸的 是,其中山坡那棵树的主干也被人砍了一半。我走近前看了看,斧头印还很新鲜。 如果这两棵树全被砍了,房舍区必会少了不少生气,增添荒凉之感。房舍区上边的 部分山脊已经光秃秃的,毫无疑问,这是过度砍伐的结果。派房舍区周围没有原始 森林,这是很让人不安的。更有甚者,一些地方生长的三四米高的次生的桦树林和 高山栎林,如果不加保护,迟早也会面临灭顶之灾。我看到,派附近的居民似乎并 不关心这些,他们依然兴致不减的去砍伐这些桦树和高山栎当柴烧。不可思议的是, 对于烧柴,这里的居民特别挑剔,他们只要中间的木质较好的木段,丢弃两头,看 看高高的树茬子和被扔得满地的树梢,我顿时百感交集,想起西北的一些贫困山区 的群众,他们只能烧些燃烧度极差的毛毛小草和树叶。点烧后不仅浓烟滚滚,半天 烧不好饭,还把人熏得泪流满面。即便是这样一些野草和树叶,当地老百姓还把他 们当成宝贝一般。相比起来,派的居民实在应该反思一番,增加些节约观念。废弃 伐下的树木,更能反映藏东南对树木的浪费。我们多次看到,这里的一些人由于过 去砍伐了太多的大树,来不及运走,只好长久的成堆码放着。这些圆木头都有10来 米长,直径1米多,当初木质极好。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淋日晒,这些 圆木已经慢慢脱皮,干裂,呈青色。有些甚至已经被蛀空,变成朽木,看似已经放 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成堆成堆的大木头被废弃,让人感到十分可惜,为什么不能以 运定产呢?为什么不把它运往别处,供居民烧柴的?这种粗放的经营,真是粗到无 法再粗的程度。 这里的林火也同样不可忽视。在扎曲村之时,我和一队友曾亲眼目睹林火熊熊 燃烧。刚开始只是几缕轻烟顺着山谷往扎曲村上空飘动,但很快,烟把半个山全遮 住了。林火在三四百米下的雅鲁藏布江河谷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之大,盖住了 雅鲁藏布江的流水声。我们想看个究竟,因为没路可下,只好站在山腰隔林观火, 足足待了两个小时,山火依然烧得很旺。青烟的弥散,使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大拐 弯北侧山体,如同被轻纱罩住一般,青翠欲滴的青山变成一种难看的灰绿色。 森林,被人们誉为“人类之肺”,它与人类的生存环境关系密切。森林被破坏, 往往还导致气候的恶化,危及人类生存。遗憾的是,这在当地还没形成普遍的共识, 不仅表现在有些地方明显的浪费森林资源,而且还表现在当地的城市绿化的落后。 比如林芝,尽管被誉为“森林小城”,但其城内却难觅大树,街道两旁只有一些遮 阳都困难的小树。又如米林,城市绿化才刚刚起步。走在大街上,路旁一排排栅栏 内,是矮小单薄的树苗,不知它们何年才能长大。出于对森林的爱,我产生了逆反 心理。在工布江达的路上,我看到满载着木头的运木车在未修好的路上费劲地往前 驶者,我竟觉得有些欣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慢森林被砍伐的速度。如果路况 变好了,对森林没有做到“青山常在,永续利用”,藏东南的森林植被再丰厚,也 架不住毁坏。我希望藏东南的森林资源得到有效利用,但必须以不破坏生态环境为 前提。西藏林芝奇正藏药厂董事长雷菊芳女士长期生活在林芝,她对大峡谷的生态 环境寄以关心,一次她同我谈起此事,表示愿意为保护世界第一大峡谷的生态环境 倾注全力。可见,可持续发展的思想已为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值得欣慰的是,我们沿途见到不少警示牌子,上面写着“造林光荣,毁林坐牢” 的字样,这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林芝地区对森林保护的重视。雅鲁藏布江中游流域, 我们还见到长得相当茂盛的整整齐齐的防护林,犹如一道道绿色的长城,在阻止风 沙肆虐。林芝和米林城里的绿化尽管不成气候,但毕竟有的已经栽下,有的已经茁 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