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于忘却的经历 解振华 那年,我整20岁,在这个由40余名知青组成的集体中,算是年龄较大的。 我们隶属于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六团,受团领导委派,率后方建设分队到小兴 安岭腹地,建立后方基地,一旦爆发战争,山外的人可以转移进来。所以,我们的 任务,就是在山里开山伐木,建房备战。从照片上看,此时的生活已较安定了,有 吃有住。刚进山时可不是这样。茫茫山林,一片白雪,空无所有。零下二、三十度 带的馒头冻得像铁块,用斧子将它砍成小丁,在雪地上支起篝火烧烤,馒头丁外面 烧焦了,里面还满是冰碴。我们围火而坐,边吃边舒展冻僵的四肢,真是“火烤胸 前暖,风吹背后寒”呀。 山里建房的工作很艰巨,整日不是劈山,就是伐木。69年、70年,兵团粮 食欠收,供应困难,大家正是长身体的时期,劳动强度大,口粮却不足,饥肠辘辘 是常事。伙食不仅定量,且品种单调,无非是馒头土豆,加黄豆汤。 不知是炊事班中那些伙伴技术不高还是面粉霉了,反正,馒头蒸出来,总是粘 粘乎乎的。所需给养都是冬日团里派车送进山中的。冰雪,一开化到处是洼地、河 沟,便无路通过了,大半年中,我们几乎与外界隔绝。由于长久地吃不到一点蔬菜, 所有的人都患了夜盲症。也许太想青菜吃了人们的脸上都呈现出菜色。虽然营养不 良,但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干劲和情绪,白天仍然奋力的劳作,炸山挖洞,扛大木, 上房柁……。我们这些年轻人自已管理自己,早出操,晚学习,一日生活安排得井 井有条。 工作与生活固然艰苦,但精神的寂莫、心理的苦闷,才是难于忍耐的考验。方 圆几十公里的深山,只活动着我们这群十几、二十来岁的青年,长久的见不到一个 外人,夜间,山林静得可怕,有时会产生错觉;是不是我们已被外面的世界遗忘了? 营地里只有一台小半导体,每天晚上大家团团围着它。虽然电台播放的政治化的内 容并不吸引人,但我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这毕竟是来自山外的声音。劳动之余, 无处可去,大家总是靠在一起聊天,时间一长,彼此的经历、家庭的状况,都了如 指掌。这样,我们就更像一个大家庭,40来人聚在山里,像是兄弟姐妹。一次, 有个伙伴患了急病,高烧不退,大家七手八脚的用小桦木的支干绑了个单架,用我 们的双肩扛着它,走了几十公里的山路,赶到部队农场。虽然辛苦之极,但我们觉 得这么做是那样地自然,因为我们早已情同手足。在山里整整呆了一年有余,然后 奉命撤出了小兴安岭。 在北大荒生活的五、六年中值得一提的事还必然不少。像那次扑打山火,我们 七天七夜,在山野中追着火头跑。饿了,嚼几块饼干;渴了掀开草墩子,喝黑土中 的渗出的混水;困了,十几个人围在一起,点燃篝火背靠着背,胡乱地睡一会儿。 这样的经历还可以举出很多很多。但若问我在黑土地上刻骨铭心记忆的是什么,我 回答:还是在小兴安岭深山中那一年的生活。进山时,我们都是孩子;出山时,我 们似乎成熟了,似乎已经长大成人。二十几年过去了,对知青生活的日日夜夜,不 仅没有淡忘,在我头脑中反而变得更加鲜活。我常对自己说,经历过那段磨难,如 今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今天的条件好多了,即使有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同 那时比比也就算不得什么。 知青的经历会不断激励我脚踏实地的为国家为人民多办点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