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块很大的石头从山上滚下来 2001年7 月30日暴雨得荣———下拥村 翻过一座高山,前面还有另一座更高的山。借着星光回望,真不知道我们是怎 么走过来的。前面有人背着行囊慢慢走着,我们结伴而行。我们聊了一些不费体力 的话题,借以打发走路的枯燥。就这样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到了另外一座山。前面 有人说,快到了! 果然,听到了更多的人声、牛铃声、溪水声。晚上九点左右,队伍陆陆续续到 达下拥村。这里海拔大约2500米,距离县城40多公里,不通车,不通电,完全是一 个山谷中的世外桃源。前些日子来踏查的时候,村子笼罩在云雾之中,如同仙境; 而今夜,它是一个神秘的、看不见的村庄;但我们凭着感觉知道:我们终于可以松 一口气了。 我们向下七拐八拐,终于进村了。在夜里,这个小村子显得特别大,分不清方 位。我和刚才聊天的那个人被我的马夫领着,走进了他的家。已经找不到剧组的大 队人马休息的地方了,只好跟着马夫到他家过夜。 在他的家里,主人为我们做了一点吃的,还拿出干硬的奶酪,就着温热的酥油 茶,喝了一点白酒。这时我才知道,和我一路走过来的,是一位志愿者,名叫王安 龙。 匆匆吃完,主人安排睡觉的地方。他领着我们上了三楼,在地板上铺好毯子和 被褥。我们在空旷的屋子里睡熟了。半夜里,我睡得很死。朦胧中听见外面的声响, 有牛的咀嚼、大雨打在木板屋顶上的声响。早上的时候,觉得眼皮上被什么有节奏 的冰凉的东西击打着,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是屋顶漏雨了!雨水一下 一下地击打着我的脸、眼睛和全身,地上积了一汪水。我们立刻起来,赶往村支书 家———大队人马都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去。 过去之后才听说,昨夜出了一件大事:一匹藏民的骡子被山上滚下来的巨石击 中,掉进了深谷。我想象着昨夜的情景———一支从未受过高山生存训练的队伍, 歪歪扭扭地骑在马上,在夜幕中翻险山,过悬崖,提心吊胆地向前摸索着,行进着。 志愿者们沉默了,拍摄队沉默了,在黑暗中一种未知的威胁和恐怖沉沉地压在每个 人的心头。夜幕中,隐隐感觉行在崖壁上。一路上,骡马老老实实地走在最外边的 牲口道上,将里面的路让给主人,于是,骑马的人就晃悠在崖壁边上,那种感觉是 惊心动魄的。预料中可能会出现的危机,就在队伍上山后不到一小时,在这夜幕中 突然地发生了。 录音组的柏老师和几个摄影队员正在走着,突然,一块很大的石头从山上滚下 来,直冲一个摄影师的头顶飞来,刹那间,人们惊呆了。生死存亡之际,马夫迅速 反应过来,拉着那匹马就往前跑,他意识到很危险,把包都扔掉了;那块大石头擦 着身子飞过,速度却更快了,后面的柏老师终于没能躲过,黑暗中一声沉闷的巨响, 马翻滚着哀鸣着摔到崖下,柏老师呆坐在地上,他的马夫———一位藏族女孩在瞬 间将他拉下了骡子,他幸免于难,只是鞋掉到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