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风吹起了他花白的头发 2001年8 月23日 阴转晴 新安屯———下拥村 在整个大行军行走过程中水禾田的表情一直很悲壮,上到海拔四千米之后,风 吹起了他花白的头发。他总是走在最后,走到身边连藏民都没有了,还是一个人在 走。他背着包,拄着拐杖,不断地在捋自己的头发,眼窝已经深陷了。 穿过草甸和一片针叶林,志愿者来到一个高坡前,翻过高坡就是中途休息的帐 房,此时,志愿者已经懒得背包了,村民们一起滚包,这时,水禾田那个包滚着滚 着一个东西出来了,大伙仔细一看原来是又红又大的苹果,大家哄堂大笑,这将意 味着他最后两天的辛苦行军无分,但水禾田似乎并不在意,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 孩子,在一边不知所措地笑着。此时的他似乎看重的不是大奖,而是这行军的过程 了。 水禾田完成这项竞技是最困难的,但是尽量保证自己不犯规,水禾田有好几次 哭,在4848的时候他哭了,这次行军哭过两次,每次行军水禾田是一定掉泪的,年 龄体力他都跟不上队伍,尤其是背一个相机镜头,每次都走到后头,收容队一直以 水禾田为标准,能看到水禾田就停下,水禾田很认真所有竞技他都很配合,所以活 动变得很认真,最后一次行军在收容队里发现水禾田支持不住了,几次劝他“水哥, 行不行”,“这次活动只是加分,退出也可以”,水禾田说:“不行,我一定要走。” 工作人员问:“你为什么要走?对你来说太艰苦了。”水禾田两行热泪又下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告诉我女儿,一定要靠自己走完香格里拉。”抽泣,第三次哭,又过 了一段路,水禾田看一棵树“树好美啊,只有自己爬上来的人才能看她的美”。确 切地讲,要背这么重的东西走下来,对于这么大年龄的他而言太难了,真正走入香 格里拉,从精心准备到整个完成,如果走入香格里拉像人们所想是一次心灵的净化, 心灵的陶冶,心灵的进程,那么在这个意义上18个志愿者只有水禾田一个走入了香 格里拉。 ……我经过了一座高山。同行的人指点给我,说对面很远的一处瀑布下面的水 渠边上,就是他们昨晚宿营的所在。我告诉随行的摄影师,拍下对面的一些景致。 但是我们无法和他们联络上。后来,对讲机勉强有了一丝微弱的信号,我告诉对方, 我正在拍摄他们。可是他们朝四处望去,就是找不到我们的方位。最终只好放弃了 沟通的梦想。 我再往前走时,突然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发现了用朱红写就的一行字,令人触 目惊心:“行人小心!此山有狼!”我这才相信了,当初我们进山时被巨石砸到山 谷里的骡子的尸体是真的被狼吃了。 阳光越来越好。经过一片油菜花地,顺着竹筒引来的涧水下行,渐渐听到了人 的喧哗。下拥村就在眼前了。一座座藏房掩映在树木、农田和溪水之中。牛铃声渐 渐大了。油菜花的前景中,下拥村显得村如其名——被温馨地拥抱着。 我麻木地走着,心中越来越感到苦涩。这种感觉就像我第一次来踏查时,在一 座山坡上神情恍惚地骑着马时一样:突然眷恋起我的童年、我的初恋、我的第一次 考试、第一次梦想…… 在明媚的黄昏光线之中,我终于到达了久违的下拥村。有人指着一座藏房说:“ 那里就是今天晚上的宿营地———下拥村小学的操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