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林明新一下了班,便到花店,拿了早已订好的玫瑰花篮。 他把花篮带到酒廊,请人转交翠姿。翠姿休息没到他桌子聊聊,收下花也没有 托人向他致谢。唱完歌离开酒廊,见到林明新痴痴地等,她视若无睹。 林明新天天去捧场,除非翠姿放假。翠姿晚上到夜总会表演时,他也跟着去, 一样送花。 这天,林明新回家已很晚,林太太坐在客厅等他。 她微微笑:“明新,你最近交上女朋友了,是不是?” “妈,我不知从何说起!” “其中有问题,是不是?你交了新女朋友,应该很快乐,但是,我看你反而瘦 了!” 林明新十只手指相握,搁在额上,他锁起了眉头,眼睛是木然无神的:“妈, 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孩子。我现在重新追求翠姿。” “你们和好如初了?”林太太是多么高兴,她一直喜欢这甜甜的女孩子。 “不!她没有理我,是我单方面的追求,我天天去看她,希望有一天她也看我!” “你们感情本来已经很好,何必还要走回原路从头开始?” “过去之事如昨日死,我唯一的希望是翠姿忘记过去,重新接受我的友谊!” “我不明白……” “我等她回心转意,我可以等的!”林明新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房间。 林太太好担心儿子。 金姐说:“看样子我们要帮帮二少爷的忙。去找朱太太吧!听说朱姑娘母女感 情好。” “我到朱家见朱太太吗?” “这样才显得有诚意,我知道朱姑娘住哪儿,我送太太到楼下。” “好吧!我实在不忍心看见明新那樵悻的样子,我只好硬着头皮了……” 翠姿回家,钥匙刚插进去,朱太太马上来开门。 “我们的三小姐回来了,”朱太太笑眯眯替女儿接过盛衣服的袋子,“今晚的 宵夜是椰汁雪耳露,三小姐最喜欢的。” “妈妈,你今晚好像很开心。” “是呀!雪耳不用付钱买的,还是一级货。” “妈妈打牌赢了钱,那些输家送的?” “你不要把妈说成烂赌夫人。雪耳和麻将拉不上关系!”朱妈妈一面替女儿把 衣服链子拉下,一边问,“最近那书生每天去给你捧场?” “什么?”裙子刚脱到膝上,翠姿的手停下来,“林明新来过?雪耳是他送的?” “书生没有来,他不是个没脸皮的人。虽然他迷你、迫你,但这是你们两个人 的事。他不会无故骚扰你老妈,雪耳是林太太送来的。” “伯母?她好吗?”翠姿没有忘记林明新的父母怎样疼她,“她来有事吗?” “还不是为她的宝贝儿子?明新也真惨,他给蔡珍纳害苦了:唉,一失足成千 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妈,他又不是女孩子。” “还不是一样?当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中了蔡珍纳的奸计,他后悔了,决心改 过,向你请罪,你又不理他。从此之后,他日子就难过。”朱妈妈替女儿把衣服挂 好,“林太太好伤心,她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林家从此绝后了!” “妈,你真夸张,林明新又没有死,他将来结婚生子,担保伯母可以抱孙!” “女儿呀!问题是,她宝贝儿子发誓非你不娶。你是不会嫁他的了,看一眼都 不屑,对吧,这样,林家就绝后了!” “妈,”翠姿走到客厅,朱妈妈跟了出去,“你说了那林明新半个晚上,是希 望我蒙住眼,哑子吃黄连的嫁到林家为林家传宗接代。我们欠了林家八辈子?” 朱妈妈也不紧张,先去把椰汁雪耳拿出来给女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这人 不吃里扒外,永远站在女儿那一边。只要我们三小姐开心,管他林家绝种!” “妈,你为什么不吃宵夜,说了半晚,也该润润喉咙了。”翠姿怎会不知道母 亲的心意。林太太一出动她很难不心软。 “我也真是,老说人家。翠姿,你的好同学个个都成双成对了!你大姐、二姐 都快结婚,就只有你一个是独行侠,你可不要为了陪我留在家里。我有你爹呢!” “妈说到底还不是嫌我嫁不出去!” “哎唷,罪过,罪过,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将来你要结婚,我也要招郎入舍, 不然起码小两口也要住在老妈附近,好让老妈天天看见女儿、女婿!” 翠姿几乎笑起来:“妈,糖水冷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吃宵夜吧!” “是,是,嘴巴不说话就该吃东西。” 林明新今天有点奇怪,翠姿还没有唱完歌,他便先走了。 翠姿出去,才发觉下雨,雨虽然不大,但也够讨厌。天际黑压压,看来雨会越 下越大,而且还是长命雨,下一整夜也不稀奇。 门口不准停车,要坐计程车必须走一个街口,趁雨不太大,用手袋挡住头跑去 计程车站。 刚走了两步,一把伞在她的头顶上。 她好奇怪,看看。 林明新向她微笑,他每次总是有点羞羞怯怯,很含蓄的:“听见侍应说外面下 雨,我跑去买了把伞。” “我用不着。”她手一挥,拨开了伞。 “翠姿,雨水会淋到你。”他追上去。 “你真讨厌!”翠姿已走到车站,上了一部计程车。 车开出去,她忍不住回头看,林明新傻子一样的站着目送她的车子。 雨越下越大,手上有伞为什么不撑起来? 雨点又大又密,他为什么不上车?那儿有一行计程车啊! “唉!雨像泼水一样,谁还会外出,早点收工回家搓麻将!”司机喃喃的。 雨真大,又打雷,翠姿想着林明新,他还站在那儿吗? 刚才是否太过分了? 他为她去买伞,自己衣服都沾了雨水。好心给她撑伞,她不感激,加以拒绝还 不算,还要骂他讨厌,讨厌的其实是自己。 既然关心他,为什么死要面子? 到家,虽然坐计程车到大厦门口,但是,衣服还是湿了。 “哗!外面像倒水一样。”朱妈妈说。 翠姿看了看窗外,蒙蒙的,连窗外的景物都给雨水全遮盖了。 林明新回家了吧? “翠姿,赶快把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着凉的。” “妈,只不过一点点雨水,人家林……” “你说什么?” “没什么。”翠姿匆匆把衣服换下,“可以吃饭了吧?” “可以了,就等你。” 那天翠姿吃得很少,心里老为刚才的事过意不去。 她很早就上床睡觉,睡到半夜,朦朦胧胧听见外面敲起铃声。 她莫名其妙的跳起来,跑下床。 若在平时,敲锣打鼓也吵不醒她。 开门出去,原来是电话铃响。 “喂!” “翠姿吗?我是明新的妈妈!” “谁呀!”朱妈妈睡眼惺松的走出来。 翠姿按住电话筒:“林明新的妈妈……” “噢!”朱妈妈揉揉眼晴:“四点啦!” “伯母,深夜了!你还没有睡?” “我等明新!” “林……SIR,他还没有回来?” “他下班前打电话回来,说好八点便回家吃饭,谁知道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 他会去听你唱歌。翠姿,你今天有没有见到明新?” “见到!他有听我唱歌。我下班在门口也看见他,就算他有事在外面停留,也 应该回来了!” “对呀!我越想越担心,半夜三更吵醒你,实在抱歉……翠姿,我听到一点声 音……你别挂断线……我去看看…” 对方传来隐约的声音:“谁?……明新,你怎会湿成这样子?吓!还喝了酒, 金姐!金姐!” “翠姿!明新回来了,我要挂断电话了!”林太太气喘喘。 “伯母,伯母,他没事吧?” “像由水里捞上来一样,又喝了酒,我要马上请医生,明天给你电话!” 嘀哒!电话挂断了线。 翠姿握着电话筒发呆。 “翠姿,”朱妈妈来到女儿身边,“明新到底有什么事?” “在外面喝酒,刚才回家像由水里上来。他妈妈要替他请医生!”翠姿放下电 话筒。 “明新不是不吸烟不喝酒的吗?”朱妈妈追住女儿:“四点多才回家,林太太 一定急死了!” “他回家就好,妈,多睡一觉吧!” 翠姿躺回床上,差不多天亮才入睡。 “翠姿!醒来!”有人推了推她, “妈!替我请假,今天我不想唱。”她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翠姿,我是秋如。” “晤!什么事?谁?” “你醒一醒,我是秋如。” “秋如?”翠姿揉了揉眼睛:“你来了,妈为什么不告诉我?” “伯母和文钦聊天。今天早上,我接到林SIR的电话,他病了!” “谁叫他喝酒又淋雨,活该!” “他淋雨、喝酒都是为了你。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由今天开始,他不会再烦你, 因为他知道你讨厌他。” “小气!一句随口说的话都吞不下。” “刚才我和文钦去看过他!” “他没死了吧!” “翠姿!你还说刻薄话,林明新双眼凹下去,嘴唇发白,憔悴得很可怜!” “大概被雨水淋到,吃些药就没有事了。” “翠姿!我希望你去看看他。” “啊!他还胆敢要求我去看他?梦想!你叫他打个电话到蔡家!” “林明新不单只没有要求你去看他,而且,他也不会去看你。要求你去看他, 这是我的主意。虽然林SIR有错,可是,你惩罚他还不够吗?” “我没有你那么宽大,连石文钦那样的人,你说原谅就原谅!” “林明新和蔡珍纳分手,他去找你,你曾经想原谅他,你也不是记仇记恨的人!” “不错!但当我知道他利用我,嘿……” “谁告诉你,林明新利用你?” “蔡珍纳!” “你竟然听蔡珍纳的话,你不会忘记她从小就看我们不顺眼,她把林明新抢走, 也是为了打击你。你竟然中计,相信她的话。你和林明新分手,最开心的是蔡珍纳, 你懂吗?” “这…” “你说林明新利用你,他怎样利用你?” “蔡珍纳不要他,他寂寞,找我来消遣,其实他爱的是蔡珍纳!” “又是蔡珍纳说的了。你知道吗?当林明新知道蔡珍纳和他要好,是为了打击 你,当天他就想把蔡珍纳扼死,他非常憎恨蔡珍纳。而且,由头到尾,他没有爱过 蔡珍纳。” “但是,当你们去找他谈判时,他为什么说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他离不开蔡珍 纳。” “那又要怪蔡珍纳,她竟然勾引林明新,用死威胁,和林明新……发生了关系。 林明新为人老实,他不知道蔡珍纳滥交,可以随便向男孩子献身。他以为蔡珍纳已 经是他的人,当然要负责任,他还准备和她结婚。后来才知道,跟她要好的男人数 之不尽。”秋如说,“他和蔡珍纳分手,又没有人追究责任,他本来就爱你,当然 回到你身边,但你又中了蔡珍纳的离间计。于是好好的一对就完了!也许你不在乎, 但林SIR经过这次变故,万念俱灰!” “秋如!”翠姿抿抿嘴,“我应该怎样做?” “我知道你以前很喜欢他,现在是否变心,就不知道了。” 翠姿抬起眼皮看着秋如,又垂下头,“人家说:第一个初恋情人,是刻骨铭心 的。” “这证明你没有变,若我是你,便马上去看他,安慰他,担保他的病好得快。” “真的要去看他?” “怕什么呢?第一次你也胆敢借伞子给他。” “秋如!”翠姿发嗔,“你好坏。” “起来换件衣服,我陪你去!”秋如拉她起来,“你不理他,他没有病也会闷 死!” “这人才烦……” 到林家,林太太和金姐一看见翠姿,开心得像见了个宝。 “明新知道你来看他,他一定很开心!”林太太说,“我扶明新出来,他该吃 药了。” “让翠姿到房里看他!”秋如说,“不要把病人弄来弄去!” “对!”林太太几乎是求翠姿,“进去看看他,他昨晚酒醉回来一直叫你的名 字!” “秋如!”翠姿忸怩地,拉住秋如。 “伯母,让我来,”秋如拉住翠姿的手,到林明新的房间门口,秋如敲敲门, 然后把门打开,把翠姿推了进去。 “大功告成,”秋如走回客厅去,“伯母你不用担心,其实,翠姿心里是原谅 林SIR的,他们会和好如初的。” “我们应该走了。”石文钦站起来。 “吃了午饭才走卜!” “我们还有点事。”文钦说。 “伯母!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随时打电话给我。”秋如对林太太说。 “有好消息,也要告诉你。” “对!这才是最重要。” 离开林家,文钦和秋如步行去停车场取车。 “翠姿也真厉害,把林明新折腾个半死,才肯半推半就来看他!” “爱情不会一帆风顺的,当然,宜珍是例外!” “如果爱情一定要受苦,那不爱也罢!”文钦看着秋如,“每个女孩子都像你 有多好,我们男孩子不用受罪。” “也许,当我谈恋爱的时候,比翠姿还凶?” “不会的,你根本没有凶过,你是最善良的绵羊……” 翠姿被推进房间,她站在一角。 林明新转过身,看见翠姿,惊喜地低叫:“翠姿?是翠姿来了吗?” 他样子真憔悴,好像刚行过刑,翠姿看了,内心也难过:“我……” “我不是做梦吧,翠姿,翠姿……”他极力撑着要下床过去。 “不要……”他这样子怎能下床? 翠姿心一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林明新像抓浮木似的握住她的手臂。两个 人面对着面,一双眼睛看着另一双眼睛,林明新既感触又激动:“翠姿!” 他紧紧抱住翠姿,靠在床背上。 翠姿抽抽咽咽的哭起来,其实,她昨晚就想大哭一顿。 “翠姿!”他一手拥抱她,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他也流下泪来。 “咭!” “你笑?” 翠姿流着眼泪在笑:“我们像不像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中国文艺 片?男女主角抱头痛哭,既老土又煽情。” “你真调皮,这时候还会想到笑话!”明新吻着她的头发:“翠姿,小苹果!” “小苹果?” “我的同事给你起的绰号,很贴切,你像苹果那样可爱。” “可惜是小苹果,青的,不够成熟!” “太熟的苹果容易坏,你应该是小红苹果。” “你的同事怎会知道我?”翠姿让他躺下,她伏在他的胸膛上。 “他们都是你的歌迷,其中一个叫小方还追求过你。天天捧场,后来给你骂了, 他才绝望!” “你早知道我在水晶酒廊?” “我不知道,但以前去过,有天东尼特地请我们去看你,你刚巧请假。当时我 若是留心歌手的名字就好,但是,我一直心不在焉,也无心理会人家的事,直至秋 如带我去见你!”林明新叹了一口气,“翠姿,我真对不起你,我意志薄弱,上了 蔡珍纳的当,我真该死!” “既然知道上当,聪明些就行了。我也笨,我早就应该知道她存心破坏,我不 应该受她影响恼恨你。她知道我们闹翻了,一定很开心,背着我们又欢呼又笑。” “我永远不会上蔡珍纳的当,你呢?” “她要我们分开,我偏不!气气她!” “翠姿!”林明新捧起她的脸,“我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不要受第三者影响离开我!”林明新凝视她,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翠姿点点头,把两臂伸到他背后,揽住他的腰。 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 但愿也是最后一个。 袁巴利站在大门外,看着邮差走到邻家房子。 一会,邮差就回来了。 邮差看见袁巴利便笑:“最近你怎么天天等我?” “邮差先生,我正想问你,最近大学是不是已开始发信通知学生入学?” “对呀!三天前就开始了!你考大学?” “不是我,我由外国回来进修中文,我喜欢学中文。是王茱莉,这儿的小姐。” “啊!王茱莉,她好像有信,那种信我一眼便认出来的,这是王宅的信,你姓 袁吧?你也有信的,对了,王茱莉的,真是大学入学通知信!” “谢谢,真谢谢!”袁巴利接过信,十分高兴,“请进来喝杯冻饮!” “谢谢!我正忙着。” 袁巴利把信放在大厅上,只拿了茱莉那封信。他到茱莉的房间,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懒洋洋的声音。 袁巴利开门进去,看见茱莉靠在露台的门框上,眼睛向天空,精神散涣。 “茱莉,有好消息!”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吗?” “你不要尽往坏处想。” “其实战争也没有什么不好,一个核子弹——咙!人人平等,男女不分!” “男女根本是平等的!” ”唉!”茱莉交叉双手,抱住自己双臂,“日子真难过,什么时候月亮才出来!” “茱莉!这些日子,你一直不开心。” “我有理由开心吗?” “秋如回家,你不必再自责。” “但是我和她之间已经完了!”茱莉把头靠在玻璃窗上。 “文钦请客,你为什么不肯去?” “我没有理由再见秋如!” “文钦说:秋如根本没有怪你,听文钦的话,秋如并没有把那天的事告诉别人。” “秋如这样维护我,岂不令我更惭愧!” “但已证明,秋如并不恨你。” “说不定她心里恨我?你别忘了,她根本没有对文钦说真话。” “别提秋如。茱莉,你有一封信,你看看,是不是好消息?” 茱莉无精打采的接过信,看了信后,她眼睛一亮:“巴利,大学来的信,他们 肯要我,我真的可以进大学了。” “是不是好消息?” “是呀!”茱莉禁不住微笑。 “今晚我们好好庆祝。” “我赞成。” “去吃饭跳舞。” “主意不错!”茱莉忽然又皱起眉头,“不知道秋如有没有收到信?” “我马上打电话到石家问问!”巴利很开心,忙回头拿起电话。 “巴利,不要!”茱莉突然又喝止他。 “为什么?你不关心她吗?” “我好紧张,你还没有拨电话,我已经心跳!” “茱莉!”巴利握着她的肩膀,“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你应该打电话约她出 来当面谈谈。” “不!万一她心里仍然恨我,我会难堪死的!” “你还是担心秋如不肯原谅你,这样吧!下次文钦再约我们,我们一起去。先 做一个试探,要是秋如不是真正原谅你,我们应该感觉到,人多,她不会当众骂你 吧!可是,如果她真的不介意,仍然把你当好朋友。你这样一个人痛苦,就太不值 了,你想想是不是?” “好吧!要是文钦再请客,你陪我去!” “现在快换衣服,我们要好好玩一晚。” 巴利出去,茱莉看着他的背影想:幸而有巴利,否则这些日子,她不知道会怎 样。 秋如说过巴利爱上她,看样子是真的,但自己爱不爱他?能否接受一个男孩子? 秋如虽然性情温顺,但是,却对茱莉断然决绝。茱莉明白,她和秋如永不可能 成为她梦想的“情侣”。 如今,她只有两条路可走,去找另一个女孩子代替秋如。但是,又往哪里找? 她不是凡女孩子便喜欢,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宜珍、翠姿在一起,再说,这些事不能 张扬,要是看上一个女孩好,她一生气,公开了,她便不可能在香港立足。 除非到外国去。但是,她对外国女孩子一向没有好感。 另一条路,就是正正式式找个男朋友,光明正大的恋爱。其实,袁巴利各样条 件都不错,他又最了解茱莉。但是,她怎样接受他?她真的可以爱上个男孩子?真 的可以继宜珍与宏泽、秋如、石文钦、翠姿林明新后,她和袁巴利又是另一对吗? 她准备做一个实验。 这个实验,就拿袁巴利做实验品。 她首先买了好几袭漂亮的睡袍。 她把睡袍穿在身上,觉得浑身不自然,到全身镜前,更感到可笑。 她想把睡袍脱下,终于还是一咬牙,就让睡袍留在身上。 她跑去敲巴利的房间。 “进来吧!” 茱莉开了门进去。 最初巴利以为是佣人,后来一看,竟然是茱莉。 她穿着性感的睡袍,令他感到很意外,同时,也有点难为情。 “还没有睡吗?”茱莉尽量女性化一点。 “还……没有!” 茱莉来到他面前,在床边坐下,她看着巴利,巴利连忙垂下头。 茱莉突然用手搭住他的肩膀,柔声部:“巴利,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 茱莉用手抚他的脸、他的脖子,巴利心跳得卜通卜通,他像呆头鹅一样,动也 不会动。 茉莉吻他的脸,然后把嘴巴缓缓移到他的唇上。巴利的嘴唇抖得好厉害,浑身 肌肉反抗僵硬,十分紧张。 茱莉把嘴唇印上去…… 袁巴利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他实在不能忍受茱莉对他的挑逗,他非常本能 地伸出双手抱住茱莉,当茱莉吻他时,他也回吻她…… “不,不能!”茱莉突然狠狠的推开他:“你怎能这样对我?” 巴利真是莫名其妙,他对她怎样了? “你侵犯我!”茱莉歇斯底理地叫。 “我没有……”不是她来找他吗?而且,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她亲他,吻他… …难道要他掴她一个巴掌,骂她非礼? “你不能碰我,你不能占我的便宜!” 她就能碰他?她就能亲他?这是什么道理。 “茱莉……” “不!”她掩住脸,哭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伏在床上哭,十分悲恸。 哭过一阵,自己就想:刚才她做了什么? 是她去找袁巴利,是她抱住袁巴利,是她吻袁巴利,到底是袁巴利侵犯她?还 是她自己侵犯袁巴利? 袁巴利应该任由她摆布,不应该拥抱她,更不应该企图回吻起她。 她喜欢女孩子,大概是想采取主动。但是,若是巴利换了是女孩子,她抱对方, 也希望对方抱她;她吻对方,也希望对方吻她。 若对方毫无反应,木头一样,那有什么兴趣? 所以,巴利的反应是对的,她没有理由怪责他,因为,巴利一直都没有主动, 只是做反应。 巴利是个很乖、很合她心意的男孩。刚才她大发雷霆,是无意义的。 她抹干眼泪,想换件衣服向巴利道歉。可是,穿睡袍,竟然跑进人家房间揽揽 抱抱又亲又吻,已经够难为情,后来又哭又叫,现在还有面目去道歉? 不了!在房间躲一躲。 想起刚才的事,自己也脸红。 她把睡袍换下,穿上睡衣,想呀想的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换了衣服到楼下吃早餐,巴利一看见她,便愉快的叫:“早安!” “早!”她心里有鬼,反而难为情,脸颊发烫,浑身也不自然。 吃过早餐,巴利说:“茱莉,我们到花园走走好吗?” “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 “早餐后,散散步对身体有益,是吗?” “早上我要游泳KEEP FIT,我只能陪你走一会!” 他们到花园,八月的花开得很茂盛,果树都纷纷结果。 “晤!花园又香又甜。关在屋子里怎能享受到大自然的乐趣。” “我为昨天晚上的事,感到很抱歉!” “其实你只不过想考验一下自己是否可以接受一个男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了解?”这倒出乎茱莉意料之外。 “只要你关心一个人,自然会明白他心里渴望些什么。” “我相信我很难接受一个男孩子,因为我太喜欢做主动。” “男女相恋,谁做主动,都不是大问题。当然,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女孩子,都 喜欢被动。女孩子好像天生出来就要被人保护,被人怜爱。你是与众不同,不过, 无论一男一女也好,两男两女也好,一定要彼此心灵相通,不能单方面去做,如果 我木然让你吻,我和木乃伊有什么分别?” “你不介意我做主动?” “不介意,但我是个人,我有反应的。” “和一个不正常的人纠缠在一起,你不觉得很痛苦?” “我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一直喜欢你。我乐意做你喜欢的事,你觉得快乐, 我就快乐!” 这是令人感动的话,茱莉去拉他的手。 袁巴利的手指,一直是伸开的。 茉莉奇怪:“你为什么不握着我的手?” “我压抑自己,看看能抑制多久,我怕我一有反应,便把你吓走。” 茱莉笑起来:“你自己说的,你是个人,人对感情的事,是应该有反应的。” 袁巴利马上紧握她的手。 “我们一起游泳,我泳术不好,但你比我更差,我要做你的导师。” “好呀!”巴利很开心,昨夜的纳闷今天总算解了结,虽然,不知道他和茱莉 今后的发展会如何?但是,今天已经有一个好的开始:“今晚我设谢师宴!” “设宴,太早了吧?还不知道你是否受教。” “我一定会尊师重道,听老师的话,努力不懈。” 他们高高兴兴的游水,其实,巴利并非不懂游泳,不过没有茱莉好。 茱莉六岁念小学一年级,已经上游泳课(她们学校体育课程之一),又受了宜 珍的影响,泳术当然要比一般人好。 游完泳,他们在太阳伞下的桌子喝冻饮,佣人来请袁巴利听电话。 袁巴利走进客厅。 “谁来的电话?”茱莉问,巴利在香港根本没有朋友。 “石家的少爷!” “石文钦?”茱莉也跟着跑到屋里去。 “好的!当然,我和茱莉一起来……代我和茱莉问候秋如!” 袁巴利挂上电话,茱莉把他还没喝完的蜜瓜汁,放进巴利的手里。 “文钦找你有什么事?” “星期六他在家里请客,他提了几次希望你能参加,我已经代作答复了。”巴 利喝一口蜜瓜汁说,“你上次说要参加的!” “他为什么请客?” “他说大家聚聚,文钦几次请客,都没有名堂的,这一次我就不再问了。” “秋如有没有收到大学的来信?” “糟糕!我怎么忘了,这才是最重要,我竟忘记了问,怎办?” “可能因为秋如考到大学,文钦为她请客庆祝。他们以前是仇人,想不到现在 那么好!”茱莉搔一下头,“缘分!没得讲。” “也只有秋如配文钦!”巴利说,“茱莉,不知道你会不会反对,我也想为你 在这儿开个庆祝会。不能老是由人家请客。” “我一早就想请大家回家玩一天。以前,只有我一个人请客。有喜事,总在我 家里庆祝。加今似乎一切都是属于秋如的。” “你不是说秋如从未过过好日子,现在让她光辉一下,你们是好朋友,应该替 她开心。” “我并没有不开心,只是感慨罢了!” 巴利用毛巾擦她的头发,因为她的头发还有水淌下来:“茱莉,有句话,我想 问了几次……” “为什么不问?” “我怕你生气!” “你说吧!我答应你不怪你就是了。” “经过那天晚上,你会不会心里恨秋如?” “问得好,其实我一直想说出来,但是,叫我怎样开口?”茱莉抚住水杯的杯 口说,“我坦白告诉你,我没有恨秋如。但是,我惭愧,我没有勇气面对秋如如果 说恨,倒不如恨自己,我和秋如七年感情,就被我这样摧毁了。” “文钦说过秋如不怪你。” “秋如量大,也许她真的不恨我,也不怪我,但肯定会对我有戒心,起码,她 不敢和我单独在一起!想想就叫人怕!”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能感动秋如——她会接受,接受……” “不会!绝不会!那天晚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茱莉用力一摇头,“秋如脾 气好,是个能忍便忍的人,她不告而别显然是忍无可忍。如果我对她的态度仍然不 改变,我只有失去她这个朋友。可是,我还是希望一直和从前一样,我们四个女孩 子,是好同学,也是好姊妹。” “文钦请客,你找一个机会再向她说个明白。”巴利握了握她的手:“不愉快 的事,一定会过去的!” 门铃响,金姐飞奔去开门。“朱姑娘和二少爷回来了!” “伯母,我说过不要等我们回来吃饭,下了班赶回来,最快也要八点三十分!” 翠姿放下了手袋,走到林太太的身边。 “你们难得回家吃一顿饭,十二点一样等!”林太太拉住翠姿的手笑眯眯,最 近儿子心情愉快了,不再苦着脸。林太太看见儿子和翠姿便开心。 “都是我不好,下班时间太晚!” “吃饭了!”金姐叫,“先来喝碗汤。我一共熬了五个钟头的罗汉果生鱼汤,” 吃饭的时候,翠姿最忙,一会林太太给她夹菜、一会是明新,连林先生也很照 顾她。 “翠姿!”林太太闲话家常的问,“你是不是很喜欢酒廊的工作?” “最初是的,现在就不大喜欢。” “为什么?” “真正来听歌的人不多,有些谈天、喝酒,有些不停传纸条:请吃饭、请看戏、 求婚都有!” “明新,”林太太笑问儿子,“你嫉妒不嫉妒?” “嫉妒死了!”明新很认真的说,“每天去听她唱歌,总听见四周的人在说她, 有些说她甜,有些说她可爱,有些说她好玩,最多人说她像苹果。” “明新莫名其妙,他天天吃干醋,又担心有一天我会被人抢走。” “我不是替儿子说话,他的表现,完全是因为爱你。谁喜欢让那些男人对自己 所爱的人品头论足。被人多看一眼也心痛。” “也没有办法,大学没考上,要是不出外做事,难道每天在家里等吃饭?” “游手好闲当然不好!”林太太看了看丈夫,“家里只有我们两老,明新每天 要去接你,难得在家吃饭。如果你和明新结了婚,家里就热闹了。” “结婚?”翠姿很意外,“太早了吧!” “不早了,明新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他已经有能力成家立室。” 明新渴望的眼神注视她。 “我不是说明新。伯母,我下月才满十八岁!” “女孩子早点结婚无所谓,太早生孩子就不好:第一。你还未完全发育成熟, 第二、孩子太缠身,太早做母亲不划算。” “那索性等我成熟了才结婚!” “结婚而不早产子,那和约会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林太太说,“我们到客厅边吃水果边谈,等金姐收拾饭桌!” 明新削了个苹果给翠姿。 “翠姿,或者你心里会想:婚后要和你这两个老人生活在一起,根本不可以痛 痛快快过二人世界。你认识我们几年了,我和你世伯一向不喜欢过问后辈的私事, 也不会骚扰你们的生活。只要你们结了婚,不回家睡觉我也不会担心。” 翠姿咬住苹果望着林太太。 “你们绝对可以自由活动,如果你们在家请客,不欢迎老人参加,我们可以去 吃顿饭、看场电影。你们也可以趁还没有子女牵挂,去一度蜜月,二度蜜月甚至六 度蜜月! ”林太太明理的点一下头,“若你们要组织自己的小天地也可以,隔壁A 座也是我家物业,我们可以把房子收回来,给你们做新房。” “明新要上班,不可能天天陪我出国旅行。伯母和世怕又要回学校上班。我一 个人跟着金姐,天天求她教我包饺子?” “太闲日子难过,每天等丈夫下班,也实在无聊。你喜欢唱歌,更喜欢有人专 心听你唱歌。我们是开办幼稚园的,你可以担任上午班的唱歌老师,小孩子会很喜 欢听你唱歌。半天工作,也不会太辛苦,学校假期又多。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 零用钱多好!” 翠姿听得动了心:“那些小孩子可爱吗?” “好可爱!个个胖嘟嘟、面红红,眼睛大大……实在好讨人喜欢,担保你看了 喜欢!” “我是很喜欢小孩的,不过……” “不要犹豫了,你和明新是相爱的,结婚也是时候,暑假过后,你又可以换一 份职业。不必面对那些怀有目的的客人!” “伯母,我今晚回去告诉妈妈。” “应该!先征得她老人家同意。” “妈!”林明新握了母亲的手,“我非常感激你!” “感激我?” “你说的那番话,我本来一直想对翠姿说,但是我又没有勇气。现在你替我说 了,我可以放下心头大石,松一口气,我实在不喜欢翠姿在外面唱歌!” “啊!”翠姿敲一下他的头,“你这样就算是向我求婚?” 金姐连饭也不吃, 本来站着听, 越听越开心。看见翠姿打明新,她连忙说: “朱姑娘,你可以打二少爷,但不要打他的头,会打坏脑的!” 翠姿看了看林明新,又看了看金姐,吐一吐舌头。 “金姐,你可怜我也没有用。”林明新装得苦兮兮的样子:“她年纪小,又讨 人喜欢,爸爸妈妈当她如珠如宝,以后我若不小心伺候,每天还有一顿打!” “我是那么凶吗?”翠姿瞪大眼看他,又笑了起来,“伯母,明新冤枉我!” “明新,翠姿还是个小孩子嘛,让让她!” “金姐,是不是?我是被欺压的了!” “你还敢!”翠姿伸手到桌下捏他一下。明新夸张地大叫,林太太拉住丈夫哈 哈笑了起来。 金姐也开开心心的去吃晚餐了。 只要翠姿嫁进来,以后还怕没好戏看? 林明新送翠姿回家,一直送到家门口,他吻了吻翠姿说:“别忘了把婚事告诉 你妈。” “你很渴望结婚吗?” “是的!本来我答应妈妈,找到工作便结婚,但种种误会一直拖到今天。我不 想再拖,我是个喜欢有家室的人!”林明新托起她的下巴又吻了她一下,“下了班 回家立刻看见太太,是多么的幸福、开心的事!” “自私自利,大男人主义!”翠姿皱了皱鼻子,“嫁进你家就等于飞进笼里的 鸟。” “哎唷,你还说这种话?”林明新捏她的脸,“我大男人主义怎会当众任你打? 而且,家里个个疼你,若你受点委屈,我妈第一个不放过我。婆媳之间,很少有这 样投缘!” “你也要求过蔡珍纳和你结婚。” “我和她……我认为应该负责,谁知道她情郎成打成打?”明新求着,“我们 大家已都弄明白了,你也不要再提蔡珍纳了,她只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她才影响不到我,我不会那么笨,中了计也该聪明了。”翠姿忽然仰起头, 想了想说,“要是你真的和蔡珍纳结婚,你爸妈会怎样?” “我一辈子也不会娶她。” “你躁什么?我是做个假设,”翠姿点了点他的胸口,“你可要回答我的话。” “妈性子直,她可能不会参加我们的婚礼。她也不会让我们住在林家的。要我 们搬出去自立门户,别看妈笑嘻嘻,她很倔强。” “要你们搬到A座去住!哈!蔡珍纳才开心,她对上年纪的人一向没有好感。” “妈才不肯把A座腾出来。 第一,收租方便,第二,对户而居,太接近了。爸 妈在观塘还有层房子,地点不好,面积又不大,连厨房也没有。若我娶蔡珍纳才真 惨!” “惨!你怕惨,不想住小房子,所以才娶我?” “你为什么这么刁蛮?”林明新抱住她,想气又气不出来,“是你要假设,我 根本不会娶蔡珍纳。而且,她也快要结婚了!” 翠姿努努嘴:“你仍然关心她,还知道她快要嫁出去了。” “师奶,”林明新翻着眼叹气,“是你自己告诉我,蔡珍纳就要结婚!” “你叫我师奶?”翠姿曲起食指敲了一下他的头,“我很土吗?我像八婆吗?” “哗!总有一天,我被你打到青山。师奶都很八卦的吗?” “我没有做过师奶,我怎么知道?”翠姿拉开他的手,“我要回去了,站在这 儿聊天,像什么啊?” “翠姿,你不是生气吧?” “难了!拜拜!” 翠姿开门回家:“妈!” “回来啦!”朱妈妈由里面走出来。 “她在忙什么?” “你大姐和二姐都在下个月结婚,我怎能不忙?”朱妈妈抹把汗,“虽然是双 喜临门,但我这个丈母娘可不容易做,你大姊还好,嫁了个美国商人,外国人什么 规矩都不懂。你二姊嫁到陶家,所有规矩照做:过文定、过大礼……” “妈,看样子,你可能会更忙!” “为什么?” “我也要结婚了!” “你?”朱妈妈坐到女儿身边,“大姊嫁了,二姊嫁了,家里只剩下你一个小 宝贝,你就留在家里陪妈,而且三个女儿一起出嫁,我吃不消!” “妈!”翠姿双手抱住母亲的脖子,“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那就过一两年才结婚!” “明新和他妈追着。而且,朱家和林家距离近,我可以天天回来看妈,现在你 每天也是早晚才见我一面。” “你年纪小,结婚太早了。” “妈,我不想到酒廊唱歌,那些地方不适合我。” “不喜欢就不要做,家里又不是等你赚钱养家。你留在家里做三小姐好了!” “不上班,不上学,我每天呆在家里会闷死!” “有空跟林明新拍拍拖!” “不要答应林家的婚事?” “不答应,我们翠姿不到二十一岁不嫁人。” “好吧!”翠姿把钥匙放回手袋里,“我明天告诉明新,我不嫁了!” “你去哪儿?” “去睡觉呀!”朱妈妈一个人在客厅,感慨地,深叹女大不中留。 文钦和秋如、巴利和茱莉、直珍和宏泽、翠姿和明新,大家坐在客厅里吃提子、 樱桃。 “林SIR……” “秋如, 你还叫我林SIR!”明新笑了笑,“我早就不做你们的老师,现在人 人平等。翠姿还打我呢,我已经没有为人师表的尊严。” “实在不应该叫林SIR,”宜珍不怀好意的笑,“应该叫三姊夫!” “宜珍,你说什么?第一个约会的人是你,第一个公开男朋友的是你,第一个 和男朋友出双入对的又是你。如果秋如叫明新做三姊夫,好!她就应该叫宏泽大姊 夫!大家说对吗?” 宜珍满面通红,她是个不善辞令的人:“你……你怎么说到我的头上。大姊夫, 真惊人,我和宏泽只不过是同事!” “啊!同事。就那么简单了,”翠姿对宏泽说,“原来你一直对宜珍无意。你 只把她当同事,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宏泽一口吞下了樱桃:“就算我想过娶宜珍,但是,现在也无能为力!” “还嫌了解不够?每天起码见面十八小时。而且宜珍并不高深莫测,她胸无城 府,她把什么都放在脸上。” “我没有说不了解宜珍。只是,我还有一年才毕业,就算要结婚,也要等我大 学毕业有工作,有收入。现在我拿什么养宜珍?” “宜珍,你都听到了,也应该心中有数,宏泽当众向你求婚,不过一年后才能 娶你!”翠姿笑嘻嘻笑着说。 “翠姿你要死,专门跟我作对!”宜珍满面通红,要过去打她。翠姿也不笨, 她连忙躲到明新身后,把明新推出去。 “宜珍,你不要跟她计较,”明新一边护住翠姿,一边向宜珍求情,“她还是 很淘气的!” “都要做太太了,还淘气。好!看明新能护你多久,今晚我一定要跟你算帐。” “秋如!”明新把箭头一转,“你刚才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林……” “叫我明新,我说过大家平等了。” “明新,那天朱妈妈打电话给我,她很反对翠姿年纪那么轻就结婚,但是,后 来听说朱妈妈又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怎样说服她?” “我相信我永远不能说服她,那天妈带着我去朱家,我一直就是坐着:点头、 笑、恳求,什么表情、动作都做了,但是,就没有开口!” “我没有见过朱妈妈,”宏泽问,“朱妈妈很凶的吗?” “朱妈妈不单只一点不凶,而且,为人风趣。可是,我一向说话不灵光,去求 亲,没经验,也实在慌。我怕自己越说越糟,我妈就不同,她做了二十几年校长, 常演讲,口才了得,她跟朱妈妈说,最适合!” “两大巨头会议!”宜珍说。 “不错!高峰会议。” “林伯母怎样说服朱妈妈?”秋如关心问。 “她们两个一句来,一句去,我当时心里卜通卜通直跳,根本听不进她们说什 么。我真是好担心,要是说得不好,两家人闹翻了,第一个受害人便是我!” “对呀!”宜珍抢着说,“翠姿要是嫁不出去,她会和你拼命的!” “死宜珍!”翠姿把一颗提子掷向她的脸上。 宜珍又用樱桃掷她。 “你们两位小姐不要吵嘛!”秋如抢了她们手中的“武器”,“我心急着要听 结果。明新,后来怎样了?” “我只听见朱妈妈说:林太太,我说不过你,女大不中留,翠姿不反对,我也 没话说……跟住两位老人家讨论婚事!” “翠姿!”秋如跟她握手,“恭喜你!你曾说过,我们四个人当中,最早结婚 的是我!但结果第一个嫁出去的是你。希望你好好待明新,不要做淘气太太!” “秋如,若是你喜欢结婚,你可以比我更早。”翠姿拍一拍她的手背,“别对 我寄予太高的期望……本性难改!” “你们知道不知道蔡珍纳的近况?”宜珍忽然提出来。 “听说她很苦!” “她不是要结婚了吗?”翠姿好有兴趣。 “已经结婚了,就因为身为人妇才苦。大家都知道,蔡珍纳是不容易动心。她 虽然比我们大,但也不足二十一岁。她这次结婚,是因为她遇上一位白马王子!” “哗!她真幸运!”翠姿叫了起来。 “表面是这样,那男孩子才二十一岁,年轻、英俊、高大、风度翩翩,而且很 富有,真是典型白马王子模样!” “唉!想不到她这样够运,不公平。” “直至蔡珍纳嫁过去,才加道那位白马王子,原来是香港舞男。既然娶了蔡珍 纳,自然不干。于是,天天逼珍纳回家拿钱。拿多了,家里自然有意见,偏那白马 王子又爱赌,蔡珍纳由娘家拿回去的钱,不到一小时便给他输掉了。他们连吃饭的 钱都没有。白马王子的心情不好,天天拿蔡珍纳出气……” “怎样出气?”翠姿忍不住问。 “打!天天打!没钱赌便打、赌输了又打——蔡珍纳被打怕了,现在,她暗中 做应召女郎,供养她的白马王子!” “唉!”秋如叹了一口气,“真可怜!” “这还不算!蔡珍纳嫁出去的时候,已经怀了白马王子的骨肉。白马王子拳打 脚踢,那孩子也没有了!” “多么可怕!”茱莉喃喃的,“男人真是坏,真是恐怖!” “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坏!”文钦坐在秋如身边,把手臂伸过去,搭在秋如椅背 后,他一直很欣赏的看着秋如说话,他现在还是刚开口,“巴利就很好,标准的正 人君子,他永远不会打女人、骗女人,靠女人吃饭。” “还有宏泽和明新呢?”秋如连忙补上。 “当然,宏泽、明新和我。所以,男孩子其实都很好。是那个蔡珍纳倒霉,碰 上个坏蛋!” “不是她倒霉,是蔡珍纳的报应!”翠姿说着,盯了明新一眼。明新马上赔笑 ——苦笑的! “报应?她不是你们的同学?她很坏吗?” “唉,坏死了!秋如没告诉你们蔡珍纳怎样害我们?害足七年,我们谁都吃过 她的苦!” “唏!秋如,那蔡珍纳怎样害人?”文钦好奇地问秋如。 秋如没有回答他:“谁要吃由佛罗伦斯飞机运到的雪糕?” “我要!”宜珍和翠姿抢着。 秋如吩咐佣人把雪糕送到客厅外的露台。 “我们到外面,晚风吹过来,令人很舒服。”秋如带领大家到露台。 文钦拉她的腰带:“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四少爷,我是这儿的主人之一呢!你想知道,问翠姿吧,我还要招呼大家。” 吃冰激淋时,文钦果然问:“翠姿,你为什么说蔡珍纳有报应?” “她做坏事多嘛,她常爱害人、欺负人,现在给男人欺负她、打她,她喜欢玩 弄男孩子,现在被那个舞男逼她做应召女郎,反过来被男人玩弄,这不是报应吗?” “她年纪轻轻,就那么厉害?” “年纪轻?她十二岁已经很坏!” “啐!真叫人心寒。还好:恶有恶报!” “这个故事教训我们不要做错事。”明新感触地说。 “林SIR!”翠姿故意气他,“你有没有做坏事呀?” “翠姿,你饶了我吧!”明新一语双关。 “翠姿,不用怕。做坏事的人,将来都生女儿,没儿子命的。” “吉利!吉利!宜珍,你要死了。” “我又没说你,关你什么事?” “翠姿,”秋如劝住她,“不要那么迷信!” “不行!她明知我喜欢儿子!”翠姿跳起来,宜珍先跑出花园,翠姿边骂边追 了出去。 巴利低声对茉莉说:“这是好机会,你赶快和秋如谈谈!” “秋如!”茱莉鼓起勇气说,“你们家花园的夜景很美,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当然愿意!”秋如对文钦说,“吃饱东西别老坐着,你们也找点节目!” “打桌球!” 四个男孩子拥去游戏室。 茱莉和秋如并肩走,她很吃力的说:“那天晚上,我实在很对不起你。我……” “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你心里到底会不会恨我?” “不会!”秋如根本不用考虑,“我们始终是好朋友,我喜欢你和喜欢翠姿、 宜珍一样!” 茱莉难为情地望她一眼:“你会不会鄙视我,觉得我是坏女孩?” “你并不坏,你只是受了外国风气影响。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和翠姿、宜珍 一样,结识男孩子,正式恋爱结婚!” “我的确看了不少外国杂志。”茱莉摆了摆手,“我是非改过不可,否则我会 失去我所有的好朋友。翠姿和宜珍知道了会吓死!” “巴利对你情深一片,他对你应该帮助很大,不要拒绝他。” “我和巴利正在尝试互相适应。一天、两天,是改不过来的,但是,总算有进 步。巴利的确了解我、关心我,同时帮助我。我自己也有信心,我一定会改好的!” 茱莉问,“你现在好吗?” “我?我又回到家里来,妈妈最开心。文钦对我也很好,茱莉,我很感谢你在 文钦面前说我的好话。” “我只不过是说公道话。他对你成见太深,那是不公平的!” “他知道冤枉我,所以,对我已经完全不同。他不再为难我,也不再说刻薄话。 那天我接到大学的信,他比我还开心,吵着要请客庆祝。” “你们同一间大学,以后可以一同上课,甚至一起下课,那有多开心!” “对呀!文钦也是这样说。” “你们一起上学,又同住在一间屋子里,感情会培养得很快。” “这样也好,妈不用再为我和文钦担心!” “秋如,你觉得文钦人怎样?” “虽然他以前近乎虐待我。但是,那也只不过是误会。文钦有思想,人正派, 不容易学坏,对人也有爱心,很好!” “他的外表呢?” “好英俊!我一开始就说他英俊又贵气。” “巴利说:只有文钦这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你,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秋如叫起来,“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你们会继翠姿、宜珍后,成为最理想的一对。”茱莉由衷说,“有一个这样 出色的人爱你,我感到很安慰!” “不!没有这回事。绝对不可能。不错,我和文钦感情是很好,但是,我只是 把他当不同姓的亲哥哥,同样,文钦也会把我看作亲妹妹!” “但是,文钦看你的眼神,不像是看亲妹!” “茱莉,你不要忘记你近视又不肯戴眼镜。你看错了。” “但是巴利戴了眼镜,他和我的看法一样!” “事实终归是事实,我和文钦真是兄妹!” “那你将来会另外找男孩子谈恋爱?” “当然!我说过要有丈夫、有家、有孩子!” “不过,找一个像文钦那样的男孩子不容易!” “是的,谁叫自己没有福气,兄妹不能恋爱,看看哪一个女孩子好运做我的嫂 嫂!” 茱莉轻叹了一口气:“时候不早,我们回屋子去吧!” “看,翠姿和宜珍又和好如初了!” 秋如看着书本,调了一杯名叫夏日光辉的冻饮,她放在一个圆吸盘里,要给文 钦试试看。 “高叔,文钦呢?” “还在健身房,他说最近胖了,要多运动。” 秋如推开健身房的门,文钦穿了条白色紧身运动裤,赤裸上身,正在做机械操。 “你在这儿差不多关了三个小时,该停止了。” “你离家出走,那时我要到处找你,竟然瘦了五磅。你回来了,胃口大开,一 下子胖了八磅,若是长此下去,我会变成大胖子。” 文钦的上身、脸儿全是汗水,秋如放下盘子,找了条毛巾,替他抹身上的汗: “你又不是女孩子,肥胖有什么关系!” “太胖不单只不好看,而且对身体不好。” 秋如替他揩脸,发觉他目不转睛的望住她,“怎么了?我不是胖了也要减肥吧!” “温柔体贴的女孩子真可爱!” “你的嘴巴最甜。” “甜?你尝过吗?” 秋如瞪他一眼:“做哥哥的说话怎能这样轻佻?” “对不起,掌嘴!” 秋如把“夏日光辉”放在他手里。 他喝了一口,好舒服的吐一口气:“又香又清甜,味道真好。” “你喜欢,明天我学调另一种!”秋如把外衣被在他身上,“吃午饭了,餐厅 冷气冷!” “吃过午饭我们去看电影、逛公司!” 放假嘛!秋如并不反对。 不过,有时候他们都不想外出,两个人各自躺在花园的吊床上看书,可以过一 个下午。 直至下午茶时间,文钦先跳下床,他一面叫:“你可不要动,吊床高!” 他走过去,举起两手,秋如跳下来,文钦双手把她抱住。 文钦可不肯放她,抱住她旋转:“放下我嘛!我快要晕过去了!” 然后两个人倒在草地上,晕荡荡的,还在哈哈大笑。 半夜,秋如听到敲门声。 “谁呀?” “秋如!开门!” 那不是文钦吗?秋如爬下床,摸索着穿了晨褛,开了门:“天亮了吗?” “深夜三时正。” “半夜三更为什么还不睡觉?” “来找你陪我去花园散步。” “散步,四少爷,别跟我开玩笑,拜拜!” “秋如!”文钦拉住她,“我两点便醒过来了,熬了一个钟头才来找你。你不 理我,我站在你房门口等天亮。” “好吧!好吧!绕一个圈就回来了!”秋如睁开了眼睛和他下楼,“你常常失 眠?” “我没有失眠,下午你逼我午睡,一睡四个钟头,今晚十点你就要我睡觉了, 我加起来一共睡了八个小时,很标准。你昨天没睡午觉吗?” “你早上做运动太多,消耗大,我怕你精神不足。我又没有做剧烈运动,没理 由睡午觉。”到花园,灯光渐暗,秋如打起瞌睡来,走路东歪西斜,踏到树枝,几 乎跌倒,文钦连忙拉住她。 “晤!”文钦深深吸口气,“这儿环境很美,秋如,半夜散步很有诗意,以后 我们也常来花园散步!” “以后我不会逼你睡午觉,我知道错了。” “我们到假石山下坐会儿,好吗?” “好,好!”秋如真的不想动,求之不得。 两个人并肩坐在围栏的石上。文钦不断告诉她小时候的趣事……秋如却发出晤! 啊!嗯的声音,头越来越倾,搁在文钦的肩膀上。 “秋如,今年爸爸和符阿姨去环游世界度蜜月,明年暑假我带你去澳洲滑雪, 你以前有没有见过雪?” “嗯!” “秋如!”文钦低头一看,秋如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文钦伸出手臂拥住秋如,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他用另一只手抚她的头发、她的眉、睫毛、鼻子、嘴唇 “晤!”她摇了摇头,又倚在他胸前。 文钦不再骚扰她,夜风有点凉,文钦怕她冷,用两手紧拥她。 虽然秋如全靠在他身上,但是文钦并不觉得那是一种负担。 文钦拥住秋如坐在那儿,欣赏园中景色,觉得十分安详写意。 枝头的小鸟开始唱歌,天际有一抹朝霞,快天亮了。文钦怕阳光弄醒秋如,他 把秋如抱起来,经过花园,进屋子,进客厅,上楼梯,推开秋如的睡房,把她放在 床上。 房间有冷气,文钦替她盖张薄被。 也许人太舒服,文钦竟然在秋如房中的安乐椅上,睡着了。 秋如一觉醒来,打个呵欠,奇怪,她睡觉一向不穿晨褛,坐起来一看:哈,文 钦竟然瑟缩在安乐梅里,正酣然入梦。 秋如下床,赶快替他盖张被。 秋如到浴室梳洗,回到房间文钦仍在睡。秋如到更衣室,穿了套纯白麻纱套裤, 腰间一条彩色间条的真丝阔腰带,一条同样的丝头巾,柬在她的长发上。 她看看表,十点了。高叔一定准备好早餐等候他们。 “文钦!”秋如蹲下来,推了推他,他不动,又拍拍他的脸,他照睡如也! 秋如伸手进被子里搔他,他哗的一声,笑着跳起来。 “该吃早点了!”秋如柔声说。 文钦上下打量她:“我好喜欢你这套衣服,很大方,很明艳!” “快起来回房间梳洗!”秋如把他拉起来,“高叔等得不耐烦上来请人,看见 我们同在一间房里,怎样解释?” “高叔知情识趣的!” “你快回房间梳洗换衣服……” 文钦穿了条白色牛仔裤、白色棉麻通花T恤,一条菲律宾彩色草腰带。 “你看,”文钦走到秋如身边:“多配!” “很配,早餐热了又热,快吃吧!”秋如好笑。 “以后我们上床前,你先告诉我第二天你会穿什么衣服。”文钦坐下来吃早餐。 “为什么?”秋如随口问。 “跟你配呀!像今天一样,多好看!” “你跟我配有什么用,应该跟我嫂子配!” “谁是你嫂子?” “我怎么知道?”秋如笑了起来,“你又没有公布!” “你嫂子要我公布,莫名其妙。”文钦问:“今天有什么节目?” “茱莉生日,晚上还有舞会,她要我们去吃午饭,你说,该带套衣服去换,还 是在晚会前回来换衣服?” “没关系,只要你让我知道你穿什么晚服!” “我还没有决定,由你替我选好不好?” “好!太好!”文钦一面吃早餐,一面吹口哨。 秋如和巴利下棋。 翠姿、明新、宜珍和宏泽在玩电脑游戏。 文钦一直在秋如背后做“军师”,这是巴利特准的,因为秋如根本不会玩中国 象棋。 玩了两局,秋如渐渐上了手。 “文钦!”茱莉过来,“花园树上的闪灯好像闪得不正常,你可不可以替我看 看?” “文钦对树和电学同样有兴趣!”秋如说。 文钦跟茱莉到花园,一看:“闪呀!谁说不闪,灯泡个个好!” “新买的当然个个好!”茱莉掩住嘴笑。 “那你为什么叫我出来?” “我想跟你谈谈,关于秋如!” “秋如?好!我们往那边走!” “你觉得秋如怎样?”茱莉认真的问。 文钦笑一笑:“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后来,因为她是我继 母的女儿,我误会她虚荣又虚伪,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她,也看不起她。我认为 品格比外貌更重要。” “现在的看法又怎样?” “十全十美,她的美丽是挖掘不尽的,外表一百分;她温柔、婉顺、体贴、细 致,内在美同样一百分!” “你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文钦用不着考虑。 “像喜欢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是的,我很疼爱她!她比我小嘛!” “妹子是要出嫁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嫁了出去,投到别个男孩子的怀 里,由别人去疼她,你会怎样?”茱莉在提醒他。 “这……我……我倒没有想过,我以为爸爸、符阿姨。我和秋如,会永远生活 在一起!” “你自己也会结婚,你有了太太,秋如没理由留下来,她也会结婚。” “我不会结婚……我是说,我不可能爱上另外一个女孩子。因为,没有一个女 孩子会比秋如更加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追求她?”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追求她。如果我突然说:秋如,我很爱你,你千万不要嫁 出去,没有你我会死。这样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 “不一定要说出来,可以用行动表示!” “什么行动?这个我也怕。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谈情说爱,好麻烦!” “我已经问过秋如,秋如说你们感情很好,她把你当亲哥哥,你把她当亲妹妹。” “对呀!我们感情很好。就由它自然发展下去,不要……”“你不是一直对我 很好的吗?” “我永远都会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我不是你的哥哥! 你也不是我的妹妹! ”文钦转过身去,握住秋如双肩: “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你吗?” “不!啊!不,不,怎么会?怎么会?……”秋如迷惘地摇头,“根本不可能 的,不要,不要这样!” “你不爱我吗?一点都不爱我吗?”文钦低声哀鸣。 秋如很惊惶、很纷乱,一串眼泪涌出来。 “秋如!”文钦把她拥进怀里,他还记得那晚秋如躺在他身上熟睡……那情景 多么甜蜜。 “我爱你!” “不是的,不能的……” “不要说话!”他突然低头吻去她的泪水,望着她两片樱唇。犹疑了一下,终 于把嘴印上去。 秋如挣扎着,文钦如获至宝的抱紧她,怎也不放。秋如娇弱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停止了反抗。 一颗流星飞过,惊醒了她。她很慌张,用力把文钦推开。快速下车,便往前跑。 “秋如……” 秋如跑回房间,锁上了门,扑到床上,放声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想哭,太意外,文钦竟然会爱上她,那是多么 荒谬的事。 她母亲嫁石汉通,她嫁石汉通的儿子……怎么可以?那是个笑话! “秋如,”文钦已赶上来,在外面打门,“我要见你,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 “秋如,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没有血统关系,我们一直是相爱的,你不要胡思 乱想。”文钦不管有多少个佣人竖起耳朵,“你想想,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只 是把我当哥哥?” 太过分,竟然大呼小叫,秋如忍不住,贴住门边说:“你让我静一下好不好? 我现在不要跟你说话,你放过我,求求你!” “好吧!我听你的话,你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吃早餐时再谈。”文钦听了她的 声音便心软,“晚安!秋如,别忘了我爱你!” 秋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两天两夜。 文钦也叫得没气了,他坐在秋如的房门口,无力地靠在房门上。 昔日两人一起的欢乐日子,一幕幕在文钦脑海出现。 过去,他一点也不珍惜,今日两相隔,始明相爱深。 或者,只是他单方面的爱,秋如根本没有爱过他吧!以前他怎样对秋如?秋如 原谅他已经够好了,怎能再强迫她爱他? 秋如把他当哥哥,就是哥哥,她说过不能,她虽然温婉,但却不能强迫自己爱 他! “秋如!我错了!过去我对你不好!”文钦对着门缝说,“我像个魔君,又残 忍霸道,你怎会爱我!” 秋如想:我真的不爱他吗?我和他在一起不幸福吗?他吻我,我不陶醉吗? 他不能爱她,因为关系特殊。 她逃避四十八小时,为什么?是因为她心里爱他,第一次尝到爱情滋味,但是 太突然,她接受不了! 她记得和他手牵手在海边散步,他的手好厚,令她心里踏实,有安全感。 她记得靠在他怀里看电视,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肌肉很有弹力,令她觉得很 舒适,心很甜,不愿意离开。 若她爱他,他将来和别个女孩子亲热,哪怕只是拉拉手,她也会伤心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孩能代替文钦,她竟然能获得他的爱,她不应该庆幸吗? 她还是不能肯定,她到底爱不爱文钦? 她抚了抚脖子的钻石项链:做文钦的妹妹好呢?还是做他的妻子好? 她不能嫁他,文钦是富豪之子,她爱上他,就应了文钦那句话,她是个虚荣的 女人! 不!有千万个理由支持她,不! “秋如,现在,我已经知错了!我一直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不爱我,我 不应该再迫你了。你要做我妹妹,好!我就有你这个妹妹,你喜欢米奇,我替你把 他找来。你喜欢兰芝,我听你一次,我追求她,让她做你的嫂嫂…” 米奇?天!我昨天已忘记他了。他和文钦比,怎能比?兰芝?文钦去追求兰芝? 不!文钦是属于我的!我不要做石文钦的妹妹,我不要嫂嫂,我只要石文钦…… 文钦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 秋如好惊骇,她跳下床,跑出去,嘭!打开了房门。 文钦已走到楼梯口,听见声音急促口过头,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秋如靠在门边,两个人四目相投,彼此凝视了一会,秋如发觉自己多么需要文 钦,她流下了欢乐的泪。 秋如哭,文钦眼睛也迷蒙了! “文钦!”秋如扑进他的怀里。 文钦拥抱她,亲吻她,哽声问:“还要不要米奇?” “不要!”秋如断然的,但又幽幽问,“兰芝……” “就算我被迫娶她,我也不会爱她。我对爱情是很固执的,纵使你不爱我,我 也可以暗恋你一世的!” 秋如打个噎:“你是富家子,如果将来我嫁给你,你会不会骂我虚荣?” “傻瓜!”文钦搔了搔她的头发,“你苦了四十八小时,就是为了这句话?” “也不全是!爱上一个人既害怕又渴望,我说不出来。而且,我不能再被你冤 枉,说我只是爱石家的钱,不是爱你的人!” “你到底爱不爱石文钦这个人?” 秋如用力点头。 “那就别把钱牵进去!”文钦边吻她边说,“将来我们老了,到农村种花、种 菜,好吗?” 秋如嗲嗲的伏在他的胸前:“你去哪,我去哪,做什么都好!” 文钦甜蜜地笑了! 当符绮莲看见女儿和文钦手牵手来接他们飞机时,她有点意外。 后来秋如拉住石汉通叫爸爸;文钦揽住她的肩膀叫妈妈,她吃惊了。 回家,她找个空隙把丈夫拉过一边:“你有没有发觉两个小孩好得过了头?” “大太,这是他们一片孝心,不想我们一回来便劳心。”石汉通简直心花怒放。 “你是说,他俩在演戏,目的是令我们开心?” “八九不离十!”石汉通点点头。 回家,两老就证明不是那码子事。 文钦的手常搭在秋如腰上,两人对视情意绵绵。秋如固然柔情似水,文钦对她 也千依百顺,两个人浓到化不开。 第二天,吃过早餐,在小客厅聊天。 “茉莉、宜珍、翠姿都好吧?”符绮莲问。 “茱莉和我都考进大学,宜珍做了游泳教练,翠姿做幼稚园的唱歌老师。” “都很好!”符绮莲安慰地点头。 “你的同学呢?”石汉通问儿子。 “全部都绝交了!”文钦和秋如很自然的坐在一张椅上,文饮用手搭住秋如的 肩膀。 “对同学好一点!怎么又吵了呢!” “他们全追求秋如,还对他们好?” “若他们条件好,可介绍秋如跟他们交朋友!” “我条件最好!”文钦低头问她,“是不是?” “臭美!”秋如膘他一眼。 “我买了很多礼物给茱莉她们,明天请她们来吃顿饭。”符绮莲说。 “反正下星期六你和爸爸大请客,那天她们一定来,到时才交给她们……” 星期六符绮莲一早就打扮好了坐在客厅上。 文钦和秋如手拉手的下楼。 文钦穿一套白色的晚礼服,银背心,银领花,银腰带,银色袋口中还有绿宝石 袖口扣。 秋如穿一袭白色的雪纺晚礼服,腰间一条翠绿的阔腰带,她的长发全束结起来, 在右边梳了一只髻。 “哎!王子驾到!仙女下凡!”石汉通高兴得鼓掌,“我从未见过儿子穿晚礼 服,穿西装都嫌烦,啧!他穿了晚礼服真像个白马王子。” “秋如也像白雪公主,皮肤白总占便宜。” 他们走近,石汉通一看:秋如的脖子一条绿宝石项链、髻旁一个扇形绿宝石发 插。 石汉通把太太拉过一边:“看样子他们不是演戏!” “啊!我也奇怪。” “秋如的项链、发插、腰带上那个钻石扣,是文钦她妈留给他将来媳妇的!” “你是说,他们……” “妈妈,爸,茱莉她们来了……” 符绮莲马上拉丈夫过去,一看:茱莉、宜珍、翠姿都是一双双的来。 “伯父、伯母!”几个女孩子桥滴滴。 “妈妈给你们买了许多礼物。”秋如和文钦的五只手指互相紧扣。 “分别还不到半年,你们长大了,更漂亮了!” “伯母也越来越漂亮。”翠姿说。 “是呀!她长一岁,年轻一年。”石汉通说,“你们最好不要叫她伯母,叫绮 莲姊姊。” “姊姊?” “什么姊姊,我是长辈呀!”符绮莲盯了丈夫一眼,“我们秋如都那么大了, 老也应该。叫我姊姊我才不肯认呢!” “说良心话,”茱莉说,“伯母仍然很美丽,一点也不老!” “那真是叫我开心得没话说。”符绮莲叫佣人拿了一只小旅行箱来,“这些礼 物,都是我在世界各地选购,买给茱莉、宜珍和翠姿!” “哗!那么多礼物!” “我不知道你们交了男朋友,不过有些礼物是男女合用。你们平时对秋如好, 秋如昔日全靠你们三位照顾。一点小礼物也难以表达我的谢意。” “伯母,翠姿和明新下个月结婚了!” “是吗?翠姿大了!” “宜珍明年也结婚,茱莉婚期也不远。”翠姿突然拉住秋如问,“你对伯母说 了没有?” 秋如摇一下头,满面通红。 “什么事?”符绮莲马上拉住女儿问。 秋如看了看文钦,文钦又看了看她,秋如咬住嘴唇垂下头。 “还是由我说吧!”翠姿把符绮莲去蜜月旅行,石家所发生的事全告诉符绮莲。 “我早就担心他们合不来,会发生争吵,但是,我想不到秋如竟然会离家出走。” 符绮莲心里不安,“秋如一定吃了不少苦!” “其实, 也只不过是误会。 误会冰释了,他们由仇人变了情人,”茱莉说, “文钦还要和秋如订婚!” “秋如,你们两个真的发生了感情?” “妈妈,”秋如很担心,“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和文钦谈恋爱,但是当爱情 来了,我没有能力抗拒。对不起,妈妈,我令你生气!” “妈, 我以前对你不够尊重, 也没尽点孝心。”文钦第一次低声下气求人, “以后我会很孝顺你,你相信我吧!” “我和你爸爸一直最担心的事,是你们两个小孩无法相处,我看得出文钦不喜 欢秋如,秋如会忍,但也太难为她了。我也怕文钦不接受我这个后母。”符绮莲开 心得流眼泪,“现在,我的心头大石放下了。昨天我和文钦爸爸就奇怪,文钦一向 叫我符阿姨;秋如叫石叔叔,怎么忽然改为爸妈称呼,原来因为我是秋如妈,他是 文钦爸!” “秋如,”文钦高兴得跳起来,“妈不反对!” “刚才翠姿不是说,你们要订婚?”石汉通问儿子,“是真的吗?” “爸爸,我……”文钦害羞起来。 “世伯,让我告诉你!”翠姿抢着说,“那是文钦的主意。他怕秋如进了大学, 被大学的同学抢去,他想用订婚套住秋如!” “文钦,”石汉通摇着头笑,“你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是她招蜂引蝶!”文钦指了指秋如。 “文钦!”秋如努起嘴娇笑。 “是嘛!那些男孩子看见她,马上就展开追求攻势。” 石汉通宠儿子,总站在儿子那一边:“订了婚,名花有主,的确可以减少麻烦。 你的意思怎样呢?太太!” “女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对文钦这个女婿很满意,只要秋如不反对就行!” 这是符绮莲由衷之言,她希望女儿婚姻美满。 “妈,你放心,秋如很爱我,她不会反对!”文钦揽住秋如说。 大家哗然! “你不要鼻子!”秋如满面通红捶他,“讨厌死了!” 文钦由她打,就是笑。 “好了!我宝贝儿子总算有个人可以管住他。”石汉通很开心,“改天再为你 们开个订婚餐舞会,大事庆祝,啊!有客人来了。” 石汉通拖了符绮莲去迎接客人。 翠姿她们六个人在看符绮莲送的礼物。 文钦捉住秋如的手吻她:“你看你多有福气:有爸妈。有翁姑、有丈夫,还有 三个好同学!” 哟!女孩子,你们真幸福!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