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火兽 作者:萧袤 你见过喷火兽吗? 见过见过,在电影里见过。奇形怪状,绿眼睛,会放电的那种,有点像古代的 恐龙,身上是鳄鱼皮似的甲胄,大嘴一张," 呼――" 一条火龙喷射而出,好家伙, 冲天大火啊,就是一栋大楼,一片森林,一眨眼都烧成灰烬,特厉害! 可是,你见过食火兽吗? 这…… 没见过吧? 有、有这种东西吗? 怎么是东西?这是鼎鼎有名的外星怪兽。我和我表哥都见过。不是在电影上见 过。是真的,也就是亲眼见过。我表哥还和一只食火兽成了好朋友呢! 比喷火兽还厉害吗? 什么话?当然比喷火兽厉害!" 一物降一物" ,说的就是食火兽和喷火兽之间 的关系。绝对是食火兽降喷火兽呀!你看吧,喷火兽不就是会喷火吗?可人家食火 兽专门" 食" 火。 吃、吃火?!不怕烫嘴吗?要是烫成口腔溃疡,哪个医生敢帮它治呀? 看你也是未成年人了,怎么尽说婴儿话。你以为人家食火兽的嘴,跟我们的嘴 差不多呀?人家那嘴,叫铁嘴;不,比铁嘴厉害,应该叫钢嘴;不不,比钢嘴厉害, 这么说吧,比金钢钻石嘴还厉害100 倍。不光是嘴,连肚子也不怕火。连脚趾甲盖 儿、头发梢儿都不怕火。 你吹牛!我不信。我要是见到它,我就用电焊切割枪来对付它。" 哧――" 一 划拉,我就不信切不断它一只爪子。我二大伯是废品回收站的切割工,一辆破自行 车、一台旧拖拉机,一袋烟的工夫,立马就身首分家,大卸八块,成了一堆可利用 的废铁。 你那电焊切割枪是鸡蛋,食火兽就是石头。鸡蛋碰得过石头么?你说,电焊切 割枪喷出来的是什么?不就是火?不管它喷出来的,是多么厉害的火。我前面说过, 人家食火兽正是专门吃火的呀!越厉害的火,越吃得津津有味。湖南人爱吃辣椒吧, 四川人爱吃辣椒吧,你要是给他们吃青菜,呸,一点儿也不辣,人家嘴里就会淡出 一只" 小鸟" 来。假如你站在旁边,看食火兽吃电焊切割枪喷出来的火,你气得火 冒三丈,怒火冲天,得了,兴许连你也一块儿" 咯吧咯吧" 吃了,骨头都不吐。 看你说的,要真是这样,你表哥就把食火兽带到学校去。老师冲同学们一发火, "唿!"的一声,食火兽马上冲上讲台,一口吞下老师那把" 无名业火".不管是多厉 害的老师,准都得吓出心脏病不可。以后,所有爱冲着学生发火的老师,所有爱冲 着孩子发火的家长,所有爱冲着司机发火的警察,所有爱冲着什么什么人发火的什 么什么人,一听" 食火兽" 三个字,全都得吓趴下,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就是!我表哥跟食火兽相识,还多亏了" 发火" 呢。那天我说云南的蚊子比蜻 蜓大,表哥说我吹牛。表哥说我一吹牛他就想发火。我说书上说的,云南的蚊子就 是比蜻蜓大嘛,云南十八怪,三个蚊子一盘菜呀!表哥的头上直冒蓝焰。这么着, 食火兽赶来了。当时它正饿着呢,到处找火吃。我表哥可以说帮了它一把。对于饥 饿中的人来说,一顿饱饭会让他记一辈子的。食火兽跟我表哥成了铁哥们啦!表哥 要对我发的火,终于发到食火兽的肚子里去了。可我表哥从不把食火兽带到学校去。 他只带着食火兽,参加过好多次救火行动。这么跟你说吧,食火兽扑进火海,真是 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好像饥饿的人扑在喷香的面包上一样,好像流亡在外浪迹天 涯的人回到温馨的故乡一样,它喷着响鼻,踢着后腿,撒着欢儿,扭着腰儿,哼着 流行歌儿:"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光燃烧了我……" 真精彩!兴许人 家食火兽还成了大牌歌星哪!火灾现场就是舞台,底下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 通,全是食火兽的追星族。这可真叫" 火" 啦!不知道卖不卖门票,这收入全归你 表哥是吧?要是再偷点儿税,你表哥肯定发财了! 俗气!这事儿跟钱不沾边儿! 许多痴情的大姐姐小妹妹,一手抱着五彩鲜花,一手拿着绸面本子,嚷嚷着要 请食火兽签名,一点儿也不怕被食火兽的热情给烫伤了。消防队员们全成了临时警 察,手持高压水枪,不是对付火,(灭火的事拜托给食火兽啦),而是对付人,把 蜂涌而上的人群,像赶鸭子似的往后赶。有一个小女孩硬要冲进火海," 卟" 额头 上立即烫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泡,有节日的氢气球那么大。可食火兽一心扑在救火上, 没时间理会她。小女孩乘" 氢气球" 升上了天,含泪唱起"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你倒是跟我寻开心呀!这是什么场合?有一个词叫" 十万火急" 你学没学过? 什么姐姐妹妹小女孩,什么高压水枪不对付火,光对付人。有这回事吗?火势这么 大能开玩笑吗?光靠食火兽就解决一切问题了吗? 别、别发火,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头往下说…… 我是怎么说的?我说小女孩额头上的氢气球了么?小女孩烫起水泡,还真有这 么回事。不过不是去找食火兽签名。小女孩本来就在那栋失火的大楼里。没见过那 么好哭鼻子的小女孩。都火烧眉毛了,为一丁点事还在不依不饶地哭得起劲。是食 火兽把她迅速救出来,要不然,她早没命了。额头上的水泡么?充其量也就足球那 么大,没什么了不起的。 哎呀呀,还真让我说对了,是是,有些夸张,只说对了一点点儿。 消防队员们可没闲着。他们集中火力,不,是集中" 水" 力,高压水枪对准烈 火中的食火兽,干嘛?瞧你说的,这不是明摆的事吗?制造人工雨季,给食火兽降 温呀!人家" 啊呜啊呜" 吃了那么多火,整个身子全烤红了,通红通红的,像烧红 的烙铁;不,几乎是通体透明,就像用红纸剪成的剪纸。食火兽在火红的大楼里冲 上冲下,飞出飞进,搬东西呵救人呵,可了不得!很有诗意?不,我怎么想着都觉 得壮怀激烈,挺壮观的那种。冰凉的水落在食火兽的身上,腾起白色的烟雾。烟雾 缭绕中的食火兽,简直就是一只神兽啊! 这么说,大火被扑灭了?不不,是被食火兽吃完了? 那场大火被高度浓缩了,浓缩进食火兽的肚子里。也就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失, 不过是烧坏了楼道里踢来踢去谁也不管的垃圾、好几家用来赌博的麻将、一个局长 刚刚收受的28件羚羊皮衣32双鳄鱼皮鞋的贿赂,一个书贩子正准备上市的一批黄色 盗版书,以及小孩子们堆积如山的课外作业。让人百思不解的是:许多有用的东西, 竟一点儿也没烧坏,而且基本上没有人员伤亡,假如不算爱哭鼻子的小女孩额头上 的水泡、收受贿赂的贪心局长被醺黑的心窝、不法书贩被火舌舔没的眉毛的话。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快说呀,食火兽上哪儿去了? 你猜猜?你应当猜得来的。 嗯,它一定是肚子里翻江倒海,高温炙热,难受着呢。也许就受不了啦!它肯 定是一气猛跑,跑到城外的小河," 卟嗵!" 跳进河里,痛痛快快地洗起冷水澡来。 你看,一河的凉水,转眼给烫起了袅袅蒸汽,成了不折不扣的温泉啦!心怀感激的 居民们跑来找食火兽。没想到,它在河里" 桑拿" 得正欢呢。食火兽招呼人们跟它 一起洗。开始有人怕冷,哆嗦着不敢下水。直到有人用手试了试水温,天哪,一河 的热水!男男女女这才" 呜啦!" 一声,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扑进小河,和食火 兽一块儿洗起桑拿浴来。 想像力不错。可能是近朱者赤吧,没白教你。 好为人师不是?早料到你会像我这么说。当然,你会加上" 我表哥说……" 嗨, 给你点阳光你就辉煌。我表哥是这样对我说的:食火兽真的跑到了城外河滩上,不 过没有跳进小河。你知道的:水火不相容。它才不会傻啦巴叽地跳进河里。要是那 样,一河水一眨眼就会烤干,食火兽的身体也会受到重创。居民们确实追到了河边, 不过,没有和食火兽一块儿洗什么温泉桑拿浴,那都是没有的事。可食火兽真的很 难受,这一点也让你猜中了。它难受是因为它吃得太多了。你吃多了也会难受的。 道理是一样的。可它并没有" 翻江倒海" 什么的,食火兽并不怕火,这一点我前面 说过。要是吃了火,觉得肚子烤得受不了,它还叫食火兽么? 对对。可它难受什么呢? 你想想,你要是吃得太多了,你最想干什么? 这个嘛?……对了,上厕所! 可食火兽不能随便上厕所。要是引起厕所失火,臭气醺天不说,街上的行人找 不找方便的地方,那问题可就严重了。人在急不可耐的情况下,是什么事都干得出 来的。 哈,我明白啦!食火兽想拉……拉" 那个".你想想吧,一望无涯的河滩上,欢 乐轻松的人群,和同样欢乐,更加" 轻松" 的食火兽,围着十二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手拉手,心连心,载歌载舞,那是怎样的一种良宵美景呀! 天哪,食火兽拉的" 那个" ,就是河滩上一堆堆温暖的篝火呵! 这回你猜对啦!后来它乘飞碟回自己的星球去了。我和我表哥再也没有见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