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张驰的婚事问题 夜市的时候,双扬在鸭脖子摊前忙来忙去,招呼着顾客,可是眼中有掩饰不住 的忧伤。豆皮张在大声吆喝着:“豆皮!豆皮!老字号的豆皮……”和双扬懒洋洋 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豆皮张的老婆凑到双扬跟前说:“扬扬,听说又要取缔我们 了……” 双久的事情对双扬的打击太大了,让她突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什么都不 重要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双扬淡淡地说:“取吧取吧,最好是彻底搬迁,我真 是什么都不想干了……” 豆皮张看双扬的态度觉得很奇怪,说:“哎呀,这可不像你来双扬说的话。” 双扬提不起精神,说:“我这可是心里话,我累了。” 豆皮张的老婆不解道:“以前那么难,你也没说累啊,现在双瑗双久都大了… …” 豆皮张也说:“就是,我最近怎么没见到双久啊?” 双扬愣了一下,赶紧说:“……他到全国书市开会去了……”为了不让豆皮张 两口子再问下去,双扬转过头去招呼买鸭脖子的客人。不经意之间,双扬从窗外看 了看久久饭店里面的情形。饭店的晚市还是照旧的人声鼎沸。张所长带着老婆、儿 子张弛和一帮亲戚在这里吃饭。九妹正在跑来跑去地为他们加菜上酒。张所长的眼 睛一直围着九妹团团转,他的儿子张驰却斯斯文文的。双扬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了张 驰身上,觉得他看上去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子。双扬毕竟是双扬,在什么状态之下也 还是能够陡生斗志的。她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叫双瑗看好鸭脖子摊,自己走进 了饭店,进了厨房。九妹正要端菜出去,双扬叫住她,轻声地和他说了几句什么。 九妹点点头,为张所长一桌的每人上了一份原盅炖水鱼。张所长很奇怪:“这个这 个……九妹,我们可没敢点这么贵的菜啊……” 九妹笑道:“张所长,您就放心吃吧,这是我们老板扬扬姐送的。” 张所长顿时觉得很有面子,笑着说:“那我们就……” 九妹说:“就好好享用吧。” 张所长盯着九妹,仗着酒性道:“九妹,你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张驰看了九妹一眼,仍默不作声地吃饭。 九妹笑:“瞧你说的,张所长,我来的时候是土八路,现在还不是土八路。” 说完又忙别的去了。张所长的老婆看着九妹忙来忙去的身影,也说:“她这么一捂, 再这么一养,还真挺水灵呢。” 张所长酒饱饭足之后,结帐要离去。双瑗一算账,说:“三百二。”张所长把 钱递过去,双瑗正要接时,钱被双扬的手挡住了,问双瑗说:“张所长来吃饭,我 们是……是什么辉来着?” “蓬荜生辉。”双瑗补充着说。 “对对对,蓬荜生辉。什么钱不钱的……”双扬说着,把钱给张所长塞了回去。 张所长心里得意,假意说:“那不行那不行,绝对不行……” 双扬收下二十块钱,说:“好吧,就算我给你打了个折。” 张所长做出很有原则也很为难的样子,说:“这这这不像样子……” 双扬坚决不要,张所长也乐得顺水推舟,坚持了一阵就和家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双瑗手里拿着二十块钱,不高兴地说:“你这样打折,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双扬说:“你懂什么?张所长是请都请不来的人。” 双瑗说:“我是不懂,可我知道双久那里要花钱,说不定还是个无底洞。”说 着扭身回到收款台,把二十元丢进抽屉里。 双扬无奈地看着抽屉,什么也没说。 张所长的儿子张驰在前进汗衫厂当工人。按理来,他的父亲好歹是个所长,他 不该做这样的工作,但因为他有羊角风,算是个残疾人,所以张所长也没有办法把 他安排到更好的职位上去。张驰生性很老实,没发病的时候也跟正常人一样。他因 为有这个病很自卑,不太合群,今年都三十一岁了,也没办法谈对象。他的内心深 处很孤独,渴望着友情,也渴望着爱情。 张驰的母亲明白儿子的心思,一想起来,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一天夜里, 张所长两口子躺在床上,张所长正在看报,他老婆突然叹了口气,说:“……这孩 子都三十一了……”张所长一听,放下了报纸,神情变得沉重起来:“我也不是不 着急,可这孩子有羊角风,你说谁会跟他?” 老婆说:“要不从乡下带个女孩子上来。” 张所长说:“上回不就带了一个嘛,不到两个月就去给人家当保姆了,死活也 不肯跟张驰成亲……” 老婆说:“这回来了就成亲,再说别的。” 张所长不同意:“你拴得住人,拴不住心!闹出点事情来,大家脸上不好看!” 但是这一次,张驰的婚事不光是张所长两口子惦记着,双扬也替他操心起来。 什么事情有了双扬操心,那就八成有戏了。 第二天,双扬又请张所长吃饭。张所长答应下来,出行之前,对着穿衣镜打领 带穿西装。他老婆看见他穿得这么正式,问:“又陪领导吃饭?” 张所长说:“我就是领导。” 他老婆奇怪了:“那还打扮什么?” 张所长说:“上次我去香格里拉,就是穿得太随便,人家都不拿正眼瞧我。” 老婆说:“又是来双扬,我说,你又不想给来双扬办事,你老去吃人家的饭干 嘛?上回咱们一大家子,还不够人家破费的?” 张所长面无表情地说:“有的吃就吃,没的吃的时候也别抱怨。人就是这么回 事。” 老婆不明白:“那你到底给不给人家办事?” 张所长说:“办什么事?对于房管所来说,房屋更名手续那就是大事,哪儿那 么好办?” 张所长来到香格里拉酒店赴双扬的宴。张所长客套说:“扬扬,你再这么客气, 我可真不好意思了。” 双扬笑道:“张所长吃我的饭,那是给我面子。”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好,那就是我面子大,请得动张所长,谁都知道张所长是不吃请的。” “可你在这么好的酒店都请过我两回了……” “您这么说可太见外了,吃饭算什么事?我要是真有什么事能帮上张所长,那 才是三生有幸呢!” 双扬一说这话倒勾起张所长的心病来。他摇头叹息着说:“我的事啊,谁都帮 不上忙。” 双扬知道张所长的心思,故意说:“那可不一定,您说给我听听。” 张所长一想到儿子就发愁,说:“你也知道我儿子张驰,都老大不小了,就因 为脱不了病根,三十出头了也解决不了个人问题……真是把我的头发都愁白了。” 显得颇为伤感。 双扬一听,心里暗暗高兴,说:“张所长,你这还真是一个问题。这样吧,我 就豁出去了,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张所长吃了一惊:“你?” 双扬说:“张驰不发病,还是挺正常的,如果有了一个好老婆,心疼他也关心 他,这病慢慢地说不定也就好了。” 双扬这话可说到张所长心坎上,他连说:“哎呀扬扬,办法是好办法,可是没 法办啊!你想,谁愿意做他的老婆呀?再说,你可别觉得张驰没眼光,太差的他还 嫌带不出去呢!” 双扬说:“他这个要求也可以理解啊。” 张所长还是摇头:“理解是万岁,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双扬胸有成竹地说:“张所长,这天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你这个忙,我帮 定了!保管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儿媳妇!” 张所长一下站了起来,简直都快哭出来了,一个劲地打恭作揖,说:“扬扬, 只要你真的能给我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我和我老伴,来生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双扬急忙扶张所长坐下,说:“张所长啊,别说得这么可怕。什么来生?咱们 不是都盼着今生能过得顺心一点吗?” 张所长一时间完全不象平时那样了,真动起感情来,义气非凡,说:“扬扬, 聪明人之间,不用多说话。我工作上份内的事情,就是你跟我没有任何朋友关系, 我一样按政策办理。你的房子问题,要求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有些说服工作,这 个事由我来做,估计问题不大,完全可以尽快解决。” 双扬一听,心里大喜,拿起酒杯,说:“张所长,那就请您多费心了。” 张所长二话没说,就和双扬碰杯,两人都一饮而尽,很是融洽。碰完杯后,双 扬说:“张所长,你知道九妹是我的干妹妹吧?我把九妹嫁到你家给你做儿媳妇怎 么样?” 张所长眼睛一亮,又惊又喜。 双扬所做的完全是为了老屋。还有一个人也一直惦记着来崇德在吉庆街的老屋, 这个人就是范国强。他又到来崇德家,正好来崇德不在。他和摘菜的范沪芳聊着。 范沪芳问:“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范国强绕着圈子:“不是刚办完一个展览吗, 双休日都没歇,算是补休吧。”范沪芳说:“你也要注意点身体……” 范国强忍不住问:“德叔的那几间房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范沪芳说:“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问他,他也不说。好像他带双扬去办过一次 手续,人家没给办。” 范国强说:“如果只给双扬一个人,那也太不公平了。” 范沪芳深有同感,却只是无可奈何地说:“可你也知道他的脾气……” 范国强挑唆说:“那你陪了他半辈子,就没有说法了?” 范沪芳说:“我也想你能得个一间半间的,可他那几个孩子,哪个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小金和双扬,把他都给吵烦了。” 范国强说:“我一个国家干部,本来可以姿态高一点,可是我那真是个清水衙 门,房改房的那笔钱我到现在也没筹齐,眼看着期限就到了,真不知怎么办好……” 范沪芳想了想,说:“等他高兴的时候,我再跟他说说……” 傍晚的时候来崇德下班回来,就看见餐桌上有几个他喜欢吃炒菜,这让劳累了 一天的他感觉很放松和高兴。范沪芳端着木耳炒鸡蛋从厨房出来,看见来崇德的情 绪不错。来崇德说:“这么好的菜,我喝点酒吧。” 范沪芳笑着说:“喝吧喝吧,都是下酒的菜。”来崇德洗了手,拿了酒瓶出来, 饶有兴致地喝着。 来崇德正喝得惬意的时候,范沪芳开口了:“我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那 房子的事,到底想怎么着?” 来崇德一听,不太高兴,说:“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我想起这事都烦。”范沪 芳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来崇德看到范沪芳的神色,说:“小金又来了?” 范沪芳说:“小金倒没有来,国强来坐了一会儿……” 来崇德一脸的厌烦:“我说他就别跟着掺和了,好歹小金下了岗,扬扬又是个 个体户。” 范沪芳来了气:“个体户怎么了?现在个体户最有钱。” 来崇德说:“那也都是些朝不保夕的事,毕竟国强还有个铁饭碗。” 范沪芳叹口气说:“这不是自己的骨肉就是不亲,小金是你的儿媳妇,别管多 不懂事,你看着也还是比国强好……” 来崇德一听,很不舒服,喝道:“你让我踏踏实实吃完这顿饭好不好?” 这老房子的事情让来崇德根本不可能过到清净日子。不两天范国强又来到来崇 德家。几个人吃着晚饭的时候,范国强一边给来崇德倒酒一边说:“德叔,说句老 实话,我也不是财迷心窍,惦记着你那两间旧房,我主要是怕国家的文物流失……” 来崇德看着范国强的样子就烦,没好气地说:“那你的意思是我把房子捐给国 家?” 范国强碰了个钉子,赔笑说:“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来崇德说:“你想要房子底下的文物你就直说,用不着搬出国家来。” 范国强只得说:“那好吧,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可以不参加房子分配,可 是不管这房子归了谁,房子底下的东西得归我,而且必须把这条写在合同上。” 来崇德说:“问题是房子底下没有文物。” 范国强说:“德叔,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你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自己的 子女,这对我妈妈也不公平啊……” 范沪芳阴沉着脸,面色很不好看。 轮到来崇德着急了,说:“我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那房子底下什么也没有… …你们也不想想,我的祖上既没做过官,又不是读书人,会有什么古董传下来?” 范国强当然不会相信:“可是我去查了有关资料,说当年吉庆街的附近就是一 个古董交易市场,远近闻名,热闹非常……” 这时,范沪芳啪的一下放下筷子,赌气到里屋躺下了,一直到范国强走了,她 也没有出来。来崇德走进来,坐在另一侧的床沿,沉默片刻,来崇德说:“以后再 也不要提这件事了……” 范沪芳一下坐起来,火气大得反常:“我就是要提?我干嘛不提?我知道我现 在老了,在你的心里没位置了!想当年你追我的时候,别说这两间破房子,就是要 星星你也肯给我去摘……” 来崇德的气也上来了:“你又扯那些陈糠烂芝麻干什么?我跟你说实话吧,这 房子我已经答应扬扬换上她的名字了。” 范沪芳叫起来:“给扬扬一个人,你说这公平吗?” 来崇德说:“太公平了!手上的这个大工程就是她给我拉的,人家那头还没要 一分钱佣金,钱全投在工程里。你说我让她守着祖屋公平不公平?” 范沪芳没了话说。 来崇德又说:“你知道现在拿到一个工程有多不容易,国强他要是能给我拉来 工程,他让我签什么合同都行。” 范沪芳气呼呼地说:“工程工程,你就知道工程!我还是那句话,不是自己的 骨肉就是不亲,这半道上的夫妻就是想不到一块去……” 范沪芳越想越不是滋味。第二天来崇德上班去后,范沪芳一直呆坐着,等到天 色不早的时候,她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在厨房里忙碌,只是看着电视,但脸上却没有 轻松的表情,反而不时的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看到该是来崇德下班的时间了,她从 窗户向下望去,果然看见来崇德下班回家的身影了。范沪芳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拿 出旅行袋,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包。 来崇德上了楼,开门进屋,说:“我回来了。”没有听到回应,来崇德进了厨 房,一看没人,有来到卧室,看到范沪芳正在收拾行李,奇怪不已,问:“你这是 干什么?” 范沪芳冷冷地说:“我这两天心口痛,想搬到国强那里住几天……” 来崇德看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范沪芳说:“反正你的孩子也都回来认你了,个个知冷知暖的,有我没我也都 没什么要紧了……” 来崇德突然爆发地吼起来:“我们两个闹什么闹?孩子们闹,那是他们年轻! 甭管双元、双扬,还是国强,我都能理解!咱们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雨没经过? 你也掺和在里面闹,咱们白活了?行行行,你也不用走,我走,我回吉庆街去!” 范沪芳还是冷冷的:“你走,我就知道你怎么来的还会怎么走!” 来崇德脸都涨红了:“我怎么来的?你说我怎么来的?我当年为了你连儿女都 不要了……愧疚到至今。要不是祖宗留下两间房,也不会有哪个孩子登门……” 范沪芳说:“你知道就好。” 来崇德气得发抖,说:“我当然知道,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当年就不应该昏了 头!”说着倒提起旅行袋,把范沪芳的东西抖了出来,装上自己的两件换洗衣服, 转身就走。 范沪芳还没有反应过来,来崇德又走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装钱的信封,递 给范沪芳,说:“这是今天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工钱,我又借了点,凑了一万五, 让国强把房改房的欠款给补上。” 范沪芳愣住了,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来崇德把钱扔在床上,说:“我活了 一辈子才搞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儿女们困难的时候要想方设法帮助他们,才能留得 住他们的心……”说完就走了。 范沪芳眼泪涌了出来,冲了出去,用身体挡住了大门。来崇德看了一眼范沪芳, 呆了一阵,回过头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闷头点烟。范沪芳也没有说话,提起地 上的旅行袋回里屋去了。 来崇德吐出一口烟,一脸的沧桑。 请张所长吃饭的第二天一早,双扬刚从市场买完菜回来就找九妹谈这件事情。 九妹正在饭店楼上的宿舍里睡觉。双扬把她摇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九妹揉 着眼睛,问:“谁?你说谁?” 双扬说:“房管所张所长的儿子张驰啊,前两天还来吃过饭的。” 九妹吓了一跳:“他不是有羊角风吗?这谁不知道?” 双扬说:“他不是羊角风,肯跟你一个乡下妹子做夫妻吗?再说,羊角风又不 是癌症,发病就是抽一抽筋,平常跟好人一模一样,人家长得也不错,猛的这么一 看,你还配不上人家呢。” 九妹扭过身,坚决地说:“我不干。” 双扬好言诱劝:“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便宜,相貌英俊,城市住 房,城市户口,公婆当菩萨一样供着你……” “可他有病啊,我听说这种病是治不好的……” “崩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不是绝症,那就有办法治。” 九妹还是说:“反正我不干。” 双扬很严肃地说:“九妹,你好好想一想,你嫁个羊角风是吃了点亏,可是从 此成了城里人,彻底改变了命运!什么知识改变命运,对女人来说,只有嫁人才改 变命运。” 九妹不说话,但就是横下一条心的不愿意。双扬明白九妹心里想什么,于是问 :“九妹,你多长时间没见到双久了?”九妹想了想,突然也奇怪起来:“倒是有 一段时间了……” 双扬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九妹说:“卖他的黄书去了吧……” 双扬说:“他现在在戒毒所。” 九妹一听,傻了,叫起来:“这绝对不可能!” 双扬提到双久,也不禁神色黯然:“我有什么必要让你死了这条心,就诅咒我 的亲弟弟?” 九妹呓语一般地说:“不可能,我不相信……” 双扬见九妹不肯相信,想了一想,让九妹跑了个满城去买了一大串洋香蕉。九 妹提着香蕉来到双扬房间的时候,双扬说过一会要带她去戒毒所看双久。九妹很高 兴能够看到双久,问:“真的?” 双扬说:“当然真的。” 九妹又不明白起来说:“可是双久他根本不爱吃这种香蕉,我记得他平时什么 香蕉也不爱吃。” 双扬没说话,打开了台灯,用一把细小而又锋利的手术刀,细心地把香蕉蒂部 切割开来,接着把一种喝饮料的吸管,一根一根的戳进香蕉里面。九妹不明白双扬 在做什么,看着吸管问:“这些吸管怎么不是是白色的?” 双扬说:“这里面有白粉。” 九妹啊的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双扬将香蕉还原,放进准备好的果篮,说: “咱们走吧。”示意让九妹把果篮提起来。九妹已经吓坏了,把手放在身后,一个 劲说:“我不去!我不去……” 双扬质问道:“你不是爱他吗?你不是非他不嫁吗?那你怕什么?真是崩溃!” 九妹哭了起来:“可你这是在害他!说是戒毒,实际是躲在戒毒所吸毒!” 双扬说:“戒毒是一天就能戒得了的吗?我太了解双久了,他软弱得很,没有 什么意志力,如果熬不过去,他会去死的。” 九妹脸都白了:“可我们这么干是犯法的呀!” 双扬白她一眼说:“你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呢!出了事有我,天塌下来也由 我担着。” 九妹擦干眼泪,提起水果篮子,临走时还到镜子前面照了照。双扬看着九妹的 样子,无奈地说:“不用照了,他根本不会看你!” 来到戒毒所,双扬才得知双久出事了,被送进了医院。双扬赶到戒毒所医生的 办公室,医生告诉她,双久头天晚上两次割腕,他们只好派专人监护,说戒毒的过 程肯定是很痛苦的,这就需要戒毒所和他的家庭、他的亲人共同配合,才能挽救他 的生命。双扬听着,只能默默点头。医生说:“这对他的毅力是一个考验,对你们 同样是一个考验。” 双扬说:“我能见见他吗?” 医生说:“当然可以,病人担心的恰恰是家人的放弃。” 双扬见到双久的时候,他剃着平头,手腕上缠着纱布。看见双扬独自一人两手 空空地来了,双久失望不已:“姐,你没给我带香蕉来?”双扬石雕一般地看着弟 弟。双久扑过来抓住双扬的手:“姐,我实在受不了了……”说着突然抓起双扬的 手狂吻起来。 双扬还是面无表情:“你就不能不吃香蕉吗?大姐实在买不起了……” 双久一听声泪俱下:“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连畜生 都不如……姐,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染上的瘾……我是太想好好做人给你长脸了… …你就心疼心疼我吧……晓燕不要我了,如果你还不要我,那我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双久说着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声音跟动物的哀号差不多。 接待室门外,九妹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也不禁难过痛哭,忍不住提着果篮 进了接待室,泣不成声地说:“双久,我们给你带水果来了……” 双久的眼睛一时雪亮,跑上去夺过果篮,敷衍而心不在焉地说:“九妹,越来 越漂亮了嘛……”又对双扬说:“姐,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晚上你还要卖鸭颈呢, 千万不要太累,要保重身体……你跟卓雄洲的事怎么样了?” 双扬说:“还没有头绪……” 双久眼睛一直盯着香蕉,说:“等我出去了,好好找他谈一谈。” 双扬神情有异:“那我可就等着你找他谈了……” 双久早已经等不及,说话都不耐烦了:“你放心,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完匆匆离去了。双扬和九妹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回去的时候,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在出租车上,两人都看着窗外,谁也没有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