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负笈探奇不惮山山还水水逢人话旧忽惊妹妹拜哥哥 词云: 随地求才,逢花问色,一寸一色何曾得。无端说出旧行藏,忽然透出真消息。 他但闻名,我原不识,这番相见真难测。莫惊莫怪莫疑猜,大都还是红丝力。 ——《踏莎行》双星一路来,因奉母命,将父亲的同门录带在囊中,遂到处查 访几个年家去拜望。谁知人情世态,十分冷淡,最殷勤的款留一茶一饭足矣,还有 推事故不相见的。双星付之一笑。及到了山阴会稽地方,不胜欢喜,要去游览一番。 遂不问年家,竟叫青云、野鹤去寻下处,二人去寻了半日,没有洁净的所在,只有 一个古寺,二人遂走进寺中,寻见寺僧说知。寺僧听见二人说是四川双侍郎的公子, 今来游学,要借寺中歇宿,便不敢怠慢,连忙应承。 随即穿了袈裟,带上毗卢大帽,走出山门,躬身迎接道:“山僧不知公子远来, 有失迎迓,勿罪。”遂一路迎请双星入去。 双星到了山门,细看匾额上是惠度禅林。到了大殿,先参礼如来,然后与寺僧 相见。相见过,因说道:“学生巴蜀,特慕西陵遗迹,不辞远涉而来,一时未得地 主,特造上刹,欲赁求半榻以容膝,房金如例。”寺僧连忙打恭道:“公子乃名流 绅裔,为爱清幽,探奇寻趣,真文人高雅之怀。小僧自愧年深萧寺,倾圮颓垣,不 堪以榻陈蕃,既蒙公子不弃,小僧敢不领命。”不一时,送上茶来。双星因问道: “老师法号,敢求见教。”寺僧道:“小憎法名静远。”双星道:“原来是静老师。” 因又问道:“方才学生步临溪口,适见此山青峦秀色,环绕寺门,不知此山何名? 此寺起于何代?乞静老师指示。”静远道:“此山旧名剡山。相传秦始皇东游时, 望见此中有王气,因凿断以泄地脉,后又改名鹿胎山。”双星道:“既名剡山,为 何又名鹿胎? 寺名惠度,又是何义?”静远道:“有个缘故。此寺乃小僧二百四十六代先师 所建,当时先师姓陈名惠度,中年弃文就武。一日猎于此山,适见一鹿走过,先师 弯弓射中鹿腹。不期此鹿腹中有孕,被箭伤胎,逃入山中产了小鹿。 先师不舍,赶入山追寻,只见那母鹿见有人来,忽作悲鸣之状。先师走至鹿所, 不去惊他,那母鹿见小鹿受伤,将舌舔小鹿伤处。不期小鹿伤重,随舔而死。那母 鹿见了,哀叫悲号,亦即跳死。先师见了,不胜追悔,遂将二鹿埋葬,随即披剃为 僧,一心向佛,后来成了正果。因建此寺,遂名惠度寺。”双星道:“原来有这些 出处。”遂又问这些远近古迹,静远俱对答如流。双星大喜,因想道:“果然浙人 出言不俗,缁流亦是如此。”静远遂起身邀公子委委曲曲,到三间雪洞般的小禅房 中来。双星进去一看,果然幽雅洁净,床帐俱全。因笑对静远道:“学生今日得一 佛印矣。”静远笑道:“公子实过坡公,小僧不敢居也。”青云、野鹤因将行李安 顿,自出去了。不一时,小沙弥送上茶点,静远与双公子二人谈得甚是投机,双星 欢然住下歇宿不题。 到了次日,双星着野鹤看守行李,自带了青云,终日到那行云流水,曲径郊原, 恣意去领略那山水趣味。忽一日行到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古木参天之处,忽见一 带居民,在山环水抱之中,十分得地,双星入去,见村落茂盛,又见往来之人,徐 行缓步,举动斯文,不胜称羡。暗想道:“此处必人杰地灵,不然亦有隐逸高士在 内。”因问里人道:“借问老哥,此处是甚么地方?”那人道:“这位相公,想是 别处人,到此游览古迹的了。此处地名笔花墅,内有梦笔桥,相传是江淹的古迹, 故此为名。内有王羲之的墨池,范仲淹的清白堂,又有越王台、蓬莱阁、曹娥碑、 严光墓,还有许多的胜迹,一时也说不尽,相公就在这边住上整年,也是不厌的。” 双星听见这人说出许多名胜的所在,不胜大喜,遂同青云慢慢的依着曲径,沿着小 河而来。正是: 关关雎鸟在河洲,草草花花尽好逑。 天意不知何所在,忽牵一缕到溪头。 却说这地方,有一大老,姓江名章字鉴湖,是江淹二十代的玄孙,祖居于此。 这江章少年登第,为官二十余年,曾做过少师。他因子嗣艰难,宦途无兴,江章又 虑官高多险,急流勇退。到了四十七岁上遂乞休至仕,同夫人山氏回家,优游林下, 要算做一位明哲保身之人了。在朝为官时,山氏夫人一夜忽得一梦,梦入天宫,仙 女赐珠一粒,江夫人拜而受之,因而有孕。到了十月满足,江夫人生下一个女儿。 使侍女报知老爷,江章大喜。因夫人梦得珠而生,遂取名蕊珠,欲比花蕊夫人之才 色。这蕊珠小姐到了六、七岁时,容光如洗,聪慧非凡。江章夫妻,视为掌上之珠, 与儿子一般,竟不作女儿看待。后归,闲居林下,便终日教训女儿为事。这蕊珠小 姐,一教即知。到了十一、二岁,连文章惧做得可观,至于诗词,出口皆有惊人之 句。江章对夫人常说道:“若当今开女科试才,我孩儿必取状元,惜乎非是男儿。” 江夫人道:“有女如此,生男也未必胜他。”这蕊珠小姐十三岁,长成得异样娇姿, 风流堪画。江章见他长成,每每留心择婿,必欲得才子配之方快。然一时不能有中 意之人,就有缙绅之家,闻知他蕊珠小姐才多貌美,往往央媒求聘,江章见人家子 弟,不过是膏粱纨袴之流,俱不肯应承。这年蕊珠小姐已十四岁了,真是工容俱备, 德性幽闲。江章、夫人爱他,遂将那万卉园中拂云楼收拾与小姐为卧室。又见他喜 于书史,遂将各种书籍堆积其中。因此,楼上有看不尽的诗书,园中有玩不了的景 致。又有两个侍女,一名若霞,一名彩云,各有姿色,惟彩云为最,蕊珠小姐甚是 喜他。小姐在这拂云楼上,终日吟哦弄笔,到了绣倦时,便同彩三、若霞下楼进园 看花玩柳,见景即便题诗,故此园亭四壁,俱有小姐的题咏在上。这蕊珠小姐,真 是绮罗队里,锦绣丛中,长成过日,受尽了人间洞府之福,享尽了宰相人家之荣, 若不是神仙天眷,也消受不起。 且说这日江章闲暇无事,带领小童,到了兰渚之上,绿柳垂荫之下,灵圯桥边, 看那湍流不息。小童忙将绣墩放下,请江章坐了,取过丝纶,钓鱼为乐。恰好这日 双星带着青云,依着曲径盘旋,又沿着小何,看那涓涓逝水。 走到灵圯桥,忽见一个老者坐着,手执丝纶,端然不动。双星立在旁边,细细 将那老儿一看,只见那老者: 半垂白发半乌头,自是公卿学隐流。 除去桐江兼渭水,有谁能具此纶钩。 双星看了,不免骇然惊喜道:“此老相貌不凡,形容苍古,必是一位用世之大 隐君子,不可错过。”因将巾帻衣服一整,缓步上前,到了这老者身后,低低说道 :“老先生钓鳌巨手,为何移情于此巨口之细鳞,无亦仿蹈海之遗意乎?”那老者 看见水中微动,有鱼戏钩,正在出神之际,忽听见有人与他说话,忙拾头一看,只 见是一个儒雅翩翩少年秀士,再将他细细看来,但见: 亭亭落落又翩翩,貌近风流文近颠。 若问少年谁得似,依稀张绪是当年。 老者看见他人物秀美,出口不俗,行动安详,不胜起敬,因放下丝纶与他施礼。 礼毕,即命小童移过小杌,请他坐下,笑着说道:“老夫年迈,已破浮云,今日午 梦初回,借此适意,然意不在得鱼耳,何敢当足下过誉!”双星道:“鱼爱香饵。 人贪厚爵。今老先生青透机关,借此游戏,非高蹈而何?”江章笑道:“这种机关, 只可在功成名遂之后而为。吾观足下,英英俊颜,前程远大,因何不事芸窗,奔走 道路,且负剑携琴,而放诞于山水之间,不知何故?然而足下声音非东南吉士,家 乡姓名,乞细一言,万勿隐晦。”双星见问,忙打一恭道:“小子双星,祖籍西川。 先君官拜春卿,不幸早逝,幼失庭趋,自愧才疏学陋,虽拾一芹,却恨偏隅乏友, 磋琢无人,故负笈东南,寻师问难,寸光虚度,今年十九矣。”那老者听见双星说 出姓名家乡,不觉大惊道:“这等说来,莫非令尊台讳佳文么?”双星忙应道: “正是。”那老者听了大喜,忙捻着白须笑嘻嘻说道:“大奇,大奇,我还疑是谁 家美少年,原来就是我双同年结义之子。十余年来,音信杳然,我只认大海萍踪, 无处可觅,不期今日无心恰恰遇着,真是奇逢了。”双垦听了,也惊喜道: “先君弃世太早,小侄年幼,向日通家世谊,漠然不知。不知老年伯,是何台 鼎?敢乞示明,以便登堂展拜。”那老者道:“老夫姓江名章,字鉴湖,祖居于此。 向年公车燕地,已落孙山,不欲来家,遂筑室于香山,潜心肄业,得遇令先尊,同 志揣摹,抵足连宵,风雨无间。又蒙不弃,八拜订交。情真手足。幸喜下年春榜, 我二人皆得高标。在京同官数载,朝夕盘桓。这年育麟贤侄,同官庆贺,老夫亦在 其中。因令堂梦太白入怀,故命名为星。将及三周,又蒙令先尊念我无子,又使汝 拜我老夫妻为义父母。朝夕不离,只思久聚。准知天道不常,一旦令先尊变故,茕 茕子母无依,老夫力助令堂与贤侄扶柩回蜀。我又在京滥职有年,以至少师。因思 荣华易散,过隙白驹,只管恋此乌纱,终无底止。又因后人无继,只得恳恩赐归, 消闲物外,又已是数年余矣。每每思及贤母子,只因关山杳远,无便飞鸿,遂失存 问。不期吾子少年,成立如斯,真可喜也。然既博青衫。则功名有待,也不必过急。 寻师问学,虽亦贤者所为,然远涉荆湘,朝南暮北,与其寻不识面之师,又不如日 近圣贤以图豁然通贯。今吾子少年简练,想已久赋桃夭,获麟振趾,不待言矣。只 不知令尊堂老年嫂别来近日如何?家事如何?还记得临别时,尚有幼子,今又如何? 可为我细言。”双星听了这番始未缘由,不胜感叹道: “原来老伯如此施恩,愚侄一向竟如生于云雾。蒙问,家慈健饭,托庇粗安。 先君宦囊凉薄,然亦无告于人。小侄年虽及壮,实未曾谐琴瑟之欢,意欲有待 也。舍弟今亦长成矣。”江章道:“少年室家,人所不免。吾子有待之说,又是何 意?”双星道:“小侄不过望成名耳,故此磋跎,非有他见也。”江章听了大喜道 :“既吾子着意求名,则前程不可知矣。但同是一学,亦不必远行,且同到我家, 与你朝夕讨论如何?”双星道:“得蒙大人肯授心传,小子实出万幸。”江章遂携 了双星,缓步而归。正是: 出门原为觅奇缘,蓦忽相逢是偶然。 尽道欢然逢故旧,谁知恰是赤绳牵。 江章一路说说笑笑,同着双星到家。走至厅中,双星便要请拜见,江章止住, 遂带了双星同入后堂,来见夫人道:“你一向思念双家元哥,不期今日忽来此相遇。” 夫人听了又惊又喜道:“我那双元哥在哪里?”江章因指着双星道:“这不是。” 江夫人忙定睛再看道:“想起当时,元哥还在怀抱,继名于我。别后数年,不期长 成得如此俊秀,我竟认不得了。今日不期而会,真可喜也。”双星见江老夫妻叫出 他的乳名来,知是真情,连忙叫人铺下红毡,请二人上坐,双星纳头八拜道:“双 星不肖,自幼迷失前缘,今日得蒙二大人指明方知,不独年谊,又蒙结义抚养为子, 恩深义重,竟未展晨昏之报,罪若丘山矣!望二大人恕之。”江章与夫人听了大喜, 即着人整治酒肴与双公子洗尘。双星因问道:“不知二大人膝下,近日是谁侍奉?” 江章道: “我自从别来,并未生子。还是在京过继你这一年,生了一个小女,幸已长成, 朝夕相依,倒也颇不寂寞。”双星道:“原来有个妹妹承欢,则辨弦咏雪,自不减 斑衣了。”江章微笑道:“他人面前,不便直言,今对不夜,自家兄妹,怎好为客 套之言。你妹子聪慧多才,实实可以娱我夫妻之老。”双星道:“贤妹仙苑明珠, 自不同于凡品。”江夫人因接着说道:“既是自家兄妹,何不唤出来拜见哥哥。” 江章道:“拜见是免不得的。趁今日无事,就着人唤出来拜见拜见也好。”江夫人 因唤过侍女彩云来,说道:“你去拂云楼,请了小姐出来,与双公子相见。若小姐 不愿来,你可说双公子是自幼过继老爷为子的,与小姐有兄妹之分,应该相见的。” 彩云领命,连忙走上拂云楼来,笑嘻嘻的说道: “夫人有命,叫贱妾来请小姐出去,与双公子相见。”蕊珠小姐听了,连忙问 道:“这双公子是谁,为何要我去见他?”彩云道:“这个双公子是四川人,还是 当初老爷夫人在京作官时;与双侍郎老爷有八拜之交,双侍郎生了这公子,我老爷 夫人爱他,遂继名在老爷夫人名下。后来公子的父亲死了,双公子止得三岁,同他 母亲回家,一向也不晓得了,今日老爷偶然在外闲行,不期而遇,说起缘故,请了 来家。双公子拜见过老爷夫人了,这双公子一表非俗,竟象个女儿般标致,小姐见 时,还认他是个女儿哩。”小姐听了,半晌道:“原来是他,老爷夫人也时常说他 不知如何了。只是他一个生人,怎好去相见?”彩云道:“夫人原说道,他是从小 时拜认为子的,与小姐是兄妹一般,不妨相见。如今老爷夫人坐着立等,请小姐出 去拜见。”小姐听了,见不能推辞,只得走近妆台前,匀梳发鬓,暗画双蛾,钗分 左右,金凤当头。 家慈——对别人称自己母亲的谦辞。旧俗有父严母慈之说。 此时初夏的光景,小姐穿着一件柳芽织锦绉纱团花衫儿,外罩了一件玄色堆花 比甲,罗裙八幅,又束着五色丝绦,上绾着佩环,脚下穿着练白绉纱绣成荷花瓣儿 的一双膝裤,微微露出一点红鞋。于是轻移莲步,彩云,若霞在前引导,不一时走 近屏门之后,彩云先走出来,对老爷夫人说道:“小姐请来也。”此时双星久已听 见夫人着侍女去请小姐出来相见,心中也只道还是向日看见过的这些女子一样,全 不动念。正坐着与夫人说些家事,忽见侍女走来说小姐来也,双星忙抬头一看。只 见小姐尚未走出,早觉得一阵香风,暗暗的送来。又听见环佩叮当,那小姐轻云冉 冉的,走出厅来。双星将小姐定睛一看,只见这小姐生得: 花不肥,柳不瘦,别样身材。珠生辉,玉生润,异人颜色。眉梢横淡墨,厌春 山之太媚;眼角湛文星,笑秋水之无神。体轻盈,而金莲蹙蹙展花笺,指纤长,而 玉笋尖尖笼彩笔。发绾庄老漆园之乌云,肤凝学士玉堂之白雪。脂粉全消,独存闺 阁之儒风,诗书久见,时吐才人之文气。锦心藏美,分明是绿鬓佳人,彤管生花, 孰敢认红颜女子。 双星忽看见蕊珠小姐如天仙一般走近前来,惊得神魂酥荡,魄走心驰。 暗忖道:“怎的他家有此绝色佳人。”忙立起身来迎接。那小姐先走到父母面 前,道了万福。夫人因指着双星说道:“这就是我时常所说继名于我的双家元哥了。 今日不期而来,我孩儿与他有兄妹之分,札宜上前相见。”小姐只得粉脸低垂,俏 身移动,遂在下手立着。双星连忙谦逊说:“愚兄巴中远人,贤妹瑶台仙子,阆苑 名妹,本不当趋近,今蒙义父母二大人叙出亲情,容双星以子礼拜见矣。因于贤妹 关手足之谊,故不识进退,敢有一拜。”蕊珠小姐低低说道:“小妹闺娃陋质,今 日得识长兄,妹之幸也,应当拜识。”二人对拜了四拜。拜罢,蕊珠小姐就退坐于 夫人之旁。双星此时,心猿意马,已奔驰不定。欲侍寻些言语与小姐交谈,却又奈 江老夫妻坐在面前,不敢轻于启齿,然一片神情已沾恋在蕊珠小姐身上,不暇他顾。 江老夫妻又不住的问长问短,双星口虽答应,只觉说得没头没绪。蕊珠小姐初见双 星亭亭皎皎,真可称玉树风流,也不禁注目偷看。及坐了半晌,又见双星出神在已, 辗转彷徨,恐其举止失措,露出象来,后便难于相见,遂低低的辞了夫人,依旧带 着彩云、若霞而去。双星远远望见,又不敢留,又不敢送,竟痴呆在椅上,一声不 做。 江老见女儿去了,方又说道:“小女虽是一个女子,却喜得留心书史,寓意诗 词,大有男子之风,故我老夫妻竟忘情于子。”双星因赞道:“千秋只慕中郎女, 百世谁思伯道儿,蕊珠贤妹且无论班姬儒雅,道蕴才情,只望其林下丰神,世间哪 更有此宁馨?则二大人之箕裘,又出寻常外矣。”正说不了,家人移桌,摆上酒肴, 三人同席而饮。饮完,江章就着人同青云到惠度寺取回行李,又着人打扫东书院, 与双星安歇做房。双星到晚,方辞了二人,归到东书院而来。只因这一住,有分教 :无限春愁愁不了,一腔幽恨恨难穷。不知双星果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