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爱的变奏(45) 他倒也不客气,问:“你有准备了? ” 我坦率地道:“嗯,我们一起出去吃。我请客!” “谢谢你的好意。”他站起身来,“脚踏车踏进市区,我还有点要紧事儿办, 不能和你吃饭了。” “你……”我不知所措了。 他淡淡一笑:“我算来过了,对吗? ” 我抿紧嘴儿,点点头:这算什么话啊。 “那我走了。”他朝门口走去。 “不再坐一会儿了? ”我抢上一步去问,手不知怎么一碰,把那杯他没喝一 口的茶碰倒了,茶杯在桌面上滚了几滚,“”一声落在地上,打得粉碎,茶叶沫 子和水溅在他的裤管上,“哦,对不起,真对不起。” 我心慌意乱地道着歉。 他宽容地摆摆手:“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回贵州? ” 我那正在沉落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过几天吧!” “好,祝你在那儿早日抽调上去。”他朗声说着,大步走出了小屋,穿过灶 披间,跨下台阶去开自行车的锁。 我拼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和波动的情绪,勉强跟到灶间门口,朝他挥挥手尽 了礼仪之道。当他的自行车一从弄堂里拐弯,我就一阵风跑进屋子,“砰”一声 关上房门,扑倒在床上哭起来。 我还以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我还觉得自己稳操了胜券,是我在挑选他。前 些天,在弄堂里遇见到余云家来探望的聂洁,我还不无自信地向她透露了正在设 法离开贵州的信息,谁料想,结局竟是这个样,陆朝龙来了,前前后后一共只有 十来分钟,像端详一件商品似的,把我草草瞧了几眼就走了,临走时还扔下一句 那样的话……哦,我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下贱,如此恬不知耻的呀。我的人 格真的降低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今后我又该怎样去走完未来的人生之路,怎样去应付人生道路上的险恶和艰 辛啊。天,天,我简直没一点办法了,没办法了。 七 随着春天来到了歇凉寨,插队落户在这一片偏僻山乡的上海知青们中间,忽 然传开了一个骇人的消息,有个在黑龙江插队的知青,是个杀人犯,流窜到了山 乡。赶场天之前,这种议论升到了高潮,说得活灵活现。说杀人犯来无影、去无 踪,说他长得又高又大又结实,像电影中的一些反面人物那样留着一绺梳剪整齐 的小胡子,说他身后跟着一帮人,都是亡命之徒。要是闯进了哪个知青集体户, 知青点上的人都得给他提供食宿,要不,他就“撬窑堂”,趁知青们出工时,把 一整个集体户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偷个精光,搞不好有的人身上还要被他捅一刀。 说这一段时间,他正在城关区那边一个集体户一个集体户地“横扫”,要不了多 久,他就会扫到歇凉寨周围这块土地上来。到时候,长得漂亮的女知青最好回避, 躲到农民家和姑娘媳妇们挤着睡。否则,被这个杀人犯盯上了,少不了有点麻烦 事儿。 “哎呀,怎么算得到他哪天来呢! ”余云听到这里,声音尖锐地喊起来。 聂洁指着她鼻子道:“你怕啥,身旁有个现成的保镖。到时候,他会看着你 受欺负? ”说着,乜斜了郁强一眼。 余云漂亮的脸蛋揪成了一团,急促地道:“他有啥用,他又不会同人打架。” “到时候,拼也要拼一盘。”郁强顶真地道。 “嗨,这才是好样的呢! ”聂洁又叫开了,“像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 杨文河的身子摇摇晃晃,走到郁强跟前,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吧,郁强。你和余云这对恋人,下乡前就出了名,我们还能不维护着 你们纯洁的爱情。杀人犯真敢来动余云的歪脑筋,我们三个男人一起上。三打一, 我就不信打不过那家伙。对不对? 矫楠。” 矫楠倚在门框上,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要打你出头去打,矫楠不参加。”秦桂萍对杨文河道,“你没听说,那个 杀人犯还有一帮亡命之徒跟着嘛! 谁不想好好做人哪,亏你想得出,和杀人犯打 架。” “嗳嗳! ”杨文河敞着衣襟,故意显精出怪地嚷嚷,“你怎么可以代表矫楠 表态啊? 你是矫楠什么人? 嗯。” 众人齐声笑起来,一对眼睛闪亮闪亮的丁萌萌甩甩短发,一本正经地道: “杨文河,你这头大河马,也太迟钝啰!事情正在起着微妙的变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