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刚刚卸下婚姻重担的建国,就象一只被圈养得快要发狂的、忽然飞出笼子 的鸟,觉得天清,海蓝,树绿。这只恢复自由的鸟在广袤的天地间恣意地挥洒着自 由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在树林中穿梭,在花丛里嬉戏,在天空中飞翔。饭店、桑拿、 歌厅、舞厅、咖啡厅……处处留下了他的身影,他用这种方式发泄着长久以来在婚 姻生活的泥沼中被污垢点染得狼狈不堪的心境,在花红柳绿中释放着自己压抑许久 的的怨恨和激情。业余时间和精力全部抛向了那个无底洞。 看着整天不着边际的、恣意妄为、神色恍惚的儿子,母亲的的心被深深地刺痛 了。 母亲用泪水把整天不着边际的儿子召了回来。 建国一屁股坐到堂屋中母亲对面的圈椅上,背靠着圈椅,两条腿懒洋洋伸向前 方、一手搭在把手上,另一手支着偏向一侧的额头上。 望着日渐衰老的母亲,建国心中涌现出一种复杂的、近似于怪异的感觉。有爱, 有恨,有怨,有怜。 人就是这样,没有失去时并不懂得珍惜,而一但失去,就会感觉到十分珍贵。 与爱玲几年的争斗已经使自己心灰意冷,分离是必然的,可分离时一牵扯到孩 子,他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心理。虽然平时自己没有把多少关注放到孩子身上,虽 然在几年的争斗中自己有时会把一腔怒火发到孩子身上,可一但与女儿分开,他却 有一种难离难舍的情愫。 离婚时,在孩子问题上他一直采取不放弃的原则,可爱玲却在这件事上丝毫没 有让步。她对建国说:“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了。小小一生下来就成了你们家的 拌脚石,小小对你们家来说不算什么,而对我来说却是我的一切。你不是经常说媳 妇千千万,妈就那一个吗?既然有千千万个媳妇,那自然会有千千万个孩子,你和 你妈都不会在乎少一个小小吧?” 建国争辩道:“无论如何,小小是我们家的骨血,我不能让小小在别人的眼皮 底下生活,向其他男人叫爸爸。” 爱玲用鄙视的眼睛扫视着建国的脸,用近似于刻薄的话对建国说“这会儿知道 小小是你的骨血了?在你搂着别人女人时,你想过你是个有家有女儿的人吗?你还 知道你是孩子的父亲?就你这个亲爸,给孩子多少爱?小小长这么大你管过、问过、 疼过、爱过多少?小小一出世就成了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时候你们想过小小 是你们家的骨血了吗?我可以失去家庭,失去婚姻,但绝不能再失去小小,我不能 让小小在你们鄙视的眼神下生活。没有你们家的照应,我的女儿照样能够长大成人。” 爱玲的这些话好象一个闷雷,在建国的的头顶炸响,扪心自问,小小的每个成 长过程,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关心、关注了多少?那一刻,他哑口无言,一股对小小 的欠疚之情油然而生。 在以后离婚的日子里,只要不是出差,每到探望小小的那天,他都风雨无阻地 接孩子过来,然后问小小想干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玩,合理的不合理,无论付 出多大的代价,尽量满足着孩子的一切需求,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以前对孩子 的亏欠。 离婚后,红对他的承诺并没有兑现,红在亲情与感情中选择了亲情。 太多的时间需要打发,太多的精力需要宣泄,在三年与爱玲激烈的碰撞中,他 已然成为那个小家周围的一张风景画,只是这张风景画的主人公却是个地地道道的、 丑陋无比的家伙。人们知道最多的就是他找情人,打老婆,吓孩子。他成为人们茶 余饭后的说料。无论是在漫长的离婚大战进行中,还是在离婚后的岁月里,无论走 到哪里,建国都能感觉到背后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眼光透视到他的心头。 这种眼光就像一道道芒刺,扎得他浑身上下不自在。 现今社会,人们都在感叹一关门谁也不认识谁,可在一个单位集体的小区内, 人们相互之间的工作和生活的接触、熟识,使得这种屏障少了许多。小区内谁家有 什么事,都会吸引好事人的视线,也会在一些与建国有利害关系的同事之间,传递 着关于他们关系好坏的或原形或夸大的各种信息。 他们之间轰轰烈烈的离婚大战的结束,更使得建国颜面尽失。因此,离婚后他 再没怎么进自己从前的那个小家。那扇曾经留下他们爱情见证的门终日封闭着。虽 说住进了母亲的老宅,可却也很少在母亲的眼皮底下吃上一顿像样的“团圆饭”, 在家过夜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母亲泪眼婆娑地望着儿子漫不经心的表情,说:“国啊,收收性,好好再找个 媳妇过日子吧!”母亲眼巴巴地看着儿子脸。 建国换了个姿势,伸出的腿往里收了收,一只手连带着胳膊肘儿全部搭在圈椅 的一侧,另一只手的胳膊肘儿支在圈椅另一侧的扶手上,拇指支着下颏,其余四指 在面颊轻轻上下的抓挠着,眯缝着一双睡眼,倦怠地对含泪望着自己的母亲说: “妈,媳妇好找呀,这个世上女人多了去了,只要是我愿意,她也愿意,是个女人 都可以做媳妇,只是称不称心,合不合意,那就不好说了。” “国啊,咱先不说别的,你总不能天天在外头瞎晃荡了,这样对你不好,你总 得有个家呀!” 建国两只手伸到脸前,使劲的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然后双手向上举起,伸了 个懒腰,打着呵欠说:“妈,看你说的,这不就是我的家吗!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的吗,没有吵闹,也不再需要整天牵肠挂肚的,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多自在呀!”看着母亲还想说什么,建国又摆了摆手 :“妈,你不要再说什么了,我什么也不想听,我太累了,我想睡了。”站起来, 晃动了一下脖子,活动了一下腰,扭转身,拖拖沓沓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布满沧桑的脸上,一双忧郁的双眼失望地望着儿子的背景。眼中一汪混浊 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怪谁呢?怪自己老糊涂了?!可自己年轻守寡,靠着丈夫 死后微薄的抚恤金和自己平时的节衣缩食地节省,以及平时摆地摊挣来的辛苦钱, 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扶养成人,一个坚强的信念支撑自己的,不就是盼个家里人丁 兴旺、后继有人吗! 小小的到来给她的精神上一个强烈的撞击,使她多年的期盼也化为泡影,因此, 她的焦虑,烦燥也就时常在儿女面前表现出来。怨忿的话和懒散的举止使婆媳关系 日渐紧张,这样也就更加重了她的失望和焦虑。在儿子面前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诉 说着自己的艰难和爱玲的不好。儿子从刚开始的辩解,到后来的缄默,再到后来的 出轨,以至于最后的马拉松似的离婚战,似乎与自己无关却又好像与自己有关。她 希望儿子家庭能快乐幸福,渴望着自己能儿孙满堂,可儿子结婚后,特别是孙女出 生后,使她的这种渴望化为泡影,到头自己心力交瘁,而儿子也弄得遍体鳞伤。 看着离婚后日益颓废的儿子,她痛彻心肺。她必须使儿子振作起来,而振作的 唯一方法,就是使儿子有一个稳定的家。对于儿子与爱玲的复合,她根本没抱任何 希望,这除了她对爱玲的偏见外,更重要的是二人在离异前的相互伤害,使她清楚 的意识到二人复合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家有梧桐树,还怕引不来凤凰?多年寡居养成的坚韧性格,使她坚信,她一定 能把儿子从萎靡不振中拉出来。 她开始张罗着给儿子找对象。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