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又是一个清冷的季节,树上的叶子已由墨绿色变成枯黄色,在寒风中纷纷落了 下来。虽然路面上的树叶也时常有环卫工人清理,可还是不时有片片叶子不时从枝 叶上飘落下来。大地呈现出一片萧条的景象。偶尔残留在树上的的枯叶,在凄冷的 枝杈上瑟瑟地摇曳着。似乎稍有一丝外力,就会随时有飘落下来。觅食的鸟儿站在 树枝上,伸头翘尾,叽叽喳喳地鸣叫着,观察着路面,随后飞落到无人的街面上, 拣食着自己需要的食物及路人跌落下来的食物残渣。时不时还会发生争啄的场面。 天气越来越冷了,马路上奔驰的汽车卷起一阵风带走一片叶,然后又在不经意 间把枯叶洒落一地。路上的行人都缩紧了脖子,踩着哗哗作响的落叶,匆匆忙忙走 过。 爱玲开始在外面找适合自己的房子。 母亲与弟弟、弟媳的关系日趋紧张,看着母亲为难的表情,爱玲清楚,为了母 亲,为了不使母亲与自己的儿子矛盾激化,她必须把弟弟的房子腾出来了。能找到 合适的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天下班后,她都奔走在各个房屋中介公司,除 此之外,还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帮自己打听适合自己要求的房子。 找房子的条件很简单,根据自己现有的条件,无论是什么样的房子,一是房价 不能太高,二是离孩子和自己上班尽量近些。 已经看过几套房了,不是因为房价太高,就是因为离自己上班和孩子上学到学 校太远,或者是虽然符合自己要求,但因为房价太高,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购买而放 弃。一时半会儿总是没有太合适的,爱玲心里产生急燥的情绪。急也急不得,没办 法,只好慢慢找吧!!好在母亲那边还没有直接说出让她腾房的话。 这一天,爱玲的科室住进了一位晚期癌症患者,病人入院前就只能进食一些流 质。 这是二年前曾经在医院做过手术的的癌症患者,入院时经检查确诊癌细胞已完 全扩散,医生对病人的丈夫——市局一位副局长陆斌说,病人最多能活一个月。 听着医生的话,这位身材瘦弱的中年男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医生说,尽最 大努力,用最好的药物维持妻子的生命。 爱玲被安排做了这位病人的主管护士。 从病人惨白无力的脸上仍能看出病人在患病前一定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 恶心,呕吐、疼痛折磨得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病人拒绝治疗,这样爱玲每次 到病房就会和病人做许多工作,费许多口舌。病人有时会瞪着一双无力的双眼奇怪 地望着爱玲。有时会突然冒出一两句莫名其妙的问话:你就是几年前在交谊舞大赛 中得一等奖的那个爱玲吗?有时会问爱玲: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吗?有时会问:你 现在的朋友很多吗?有时还会突然说一句: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有时爱玲被 她的问话搞得很是狼狈,有时爱玲就假装没有听见对她的问话不予理踩,可这样就 更激发她的好奇心,在没有得到爱玲的答话前,她就会像个孩子一样对治疗不配合。 爱玲被她的这一举动搞得哭笑不得。她在问爱玲这些问题时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迟疑的双眼无神地望着爱玲,直到得到她自己认为爱玲不是为了敷衍她而做的答复 为止。有时会一言不发,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上下打量着进来的每个人,有时会 不顾一切,暗自流泪,而只有当病人看到自己的女儿来的时候,满眼才会出现慈祥 和悲悯的表情。 每次爱玲从病房出来都觉得特别特别的累,但她必须每天重复这样的工作,回 答病人千奇百怪的问答,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这个比自己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可怜的 女人。有时她很讨厌病人的眼神和问话,有时她不得不回答病人那毫无意义的问话, 这是她的工作,她在工作中对病人从来没有使过性子。特别对像这样濒临死亡的病 人。 当病人的丈夫陆斌来的时候,爱玲从二人的言谈中能够感受到二人恩爱程度。 陆斌在病人面前表现出了极其轻松和快乐,而病人无论怎么恼怒、发火,甚至责骂, 陆斌都表现出自然而大度,从来没有嫌弃,陆斌总是找各种快乐的话题和病人交谈。 一次,爱玲对陆斌说:“你对你爱人真好!” 陆斌愧疚地说,爱人年轻时就有胃痛的毛病,以前一直以为是一般的胃病,每 次疼都是吃些胃药,也没当一回事,直到两年前他爱人总感觉吃东西咽下去,刚开 始以为是咽炎,可吃了许多药一直不管用,直到后来吃饭时仅能靠边喝水才能进食, 他们才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诊断结果出来后他傻眼了,手术很快进行了。手术切 除了胃部的三分之一及贲门部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化疗后,出院。看着爱人 精神越来越好,他也就放下心来。 唉!陆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年轻时不知道体贴爱护,爱人患病后经过一段时 间的治疗病情有所好转,自己因工作忙,经常出入各种场所应酬,又忽略了对爱人 的关心照顾,直到爱人病重。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真是的,整天忙于事业而忽略了家 庭,忽略了亲情,自己真的对爱人有愧。 望着眼前这个愁肠百转、痛悔不已的男人,爱玲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 受。心里对病床上那个可怜的女人在产生深深的同情的同时也生出一种羡慕。 病人的个体症状表现越来越差,渐渐只能靠营养液来维持难耐的每一天,疼痛 饥饿使得病人整个人都变成一把骨头架子。 一日,病人瞪着一对深陷的双眼,用极其虚弱的话对正在忙碌的爱玲说:“爱 玲,你是个好人。”然后看着守护在身边的丈夫,伸出瘦骨嶙峋、状若鸡爪似的双 手,陆斌急忙伸出手,病人拉住丈夫的手,嘴哆嗦半天, 没有说出一句话,面部表 情极具变化着,眼里露出怪异的光芒,从她空洞的的眼神里闪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 神情。 …… 在距新年还有二十多天的时候,这个女人离开了她眷恋的这个世界。孩子失去 了母亲,丈夫失去的妻子。家庭失去了主妇。已经习惯了医院这种时常出现的生离 死别场合的爱玲,望着形单影只离去的陆斌的背景,内心深处升起一种深深的怜悯 和痛惜。是曾经同事们开的玩笑引起的变化?还是自己内心真的有那种同情之心?? 说不清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为什么事感动或对待什么人有感觉了。 买房的事终于有了眉目,房子是住院的病人家属帮忙找到的,房子离孩子上学 的学校很近,离医院也不远,爱玲对这一点感到很满意。价位也不高,爱玲粗略计 算了一下,自己还能承受这样的价格,虽然房子是个二手房,虽然房子建成已有好 几年,可一直没有人住过。房内还保持了原有建筑时的风格。爱玲观看了一下房子 的结构,还可以,询问并察看了一下房子的一切手续都很齐全,放下心来,交了定 金,总算把房子的事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取出来,然后办理贷款手续,母亲也拿出几万元 资助爱玲,很快房产转移手续一切都办理完毕。 这时已到了年底。爱玲深深地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总算有个“窝”了。 爱玲已拿定主意,过了年以后就开始装修,尽快把房子腾出来。 这天,护士长找到爱玲,对爱玲说,陆斌病了,到年底了,科室其它人员都抽 不出来身,如果爱玲愿意的话,每天下午能否到陆斌家给陆斌输液。还特别强调无 论爱玲在不在班上,到那个时间都可以直接去输液,不用考虑科室的工作,爱玲考 虑也没考虑,就一口答应了。总之自己也没什么事,看着别人家过年热热闹闹,爱 玲每年都很不愿意过这样的年,总感觉找不到喜庆的味道。小小已经放假,平时工 作也没多少时间,每年的年货都是母亲早早每天一点点买好提到家里的。给病人输 个液这点事对她来说驾轻就熟。再说她自己也好以此打发一下无聊的日子。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