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聂鲁达:永远为你而迁徙(3) 为什么不诉说梦想、树叶 和你祖国的大火山? 你们来看街上的鲜血吧。 你们来看 街上的鲜血。 来看鲜血 在街上流淌! 你不再只是一个歌唱爱情的诗人,你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聂鲁达,我的船长。 你在我心中是一个英雄。 1949年,我们又见面了。其实早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经认识,在一次音乐会 上。一个男人的成熟需要岁月和经历,需要经历过爱,经历过痛快,经历过失去, 经历过迷惘,经历过革命的洗礼,经历过等待,这个女人才会出现。就像你一直 向往用一块海上漂来的甲板做书桌,等了很多年,终于有一天,有一块甲板来了, 你用它做了书桌,放在黑岛的家里。 以前我们就已经认识,可是我们并没有相爱。那时候的你仅仅是一个诗人, 一个贪欢的男人,一个不知道餍足的欲望索求者。 我突然想起了那些美妙的情歌。我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从此,我做了你的秘密情人。 写《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时,你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和 奥丽娅在一起,你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孩子,被母亲牵引的孩子;只有和我在一 起,在写《船长的歌》的时候,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英雄,一个真正性 感的情人。你为我写下了100 首爱情十四行诗。因为你停止不了对我的思念,每 一次,你都是匆匆地写在各种纸上。在飞机上,在餐厅里,在遥远的中国访问的 时候,你从来没停止过写诗。 我不能站在明亮的地方读你的诗。我用一个匣子装着这些信,在你不能来看 我的时候,拿出来一遍遍地读。各种纸张,各种颜色,各种口吻。 6 年,你竟然写成了100 首。每一首诗中,你都夹了形状美妙的草木标本, 或者花朵。闻着它们,我就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就知道你的心情,是如玫瑰一样 欢欣,还是如忍冬一样苦涩,还是如鸢尾一样忧伤。我们总有很多明了对方的秘 密花径。 后来,你匿名出版了这部诗集。我知道,你怕伤害奥丽娅。我也一样。 我喜欢去书店,翻看这本诗集,想想是写给我的,而这个秘密只有你和我知 道,我的一切苦守似乎又很值得。 今生,换作我来等候你了。 为了我们的爱情,我做了可耻的第三者。我是一只候鸟,你是天气,我只为 你而迁徙,为你改变我的居所。我的心随你漂泊,你是我的船长,你是我的Captain。 6 年,我从来不能和你一起出去。我只能如影随形地跟随你。你和奥丽娅去 哪里,我就去哪里,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住下,等候着你。 我们的恋情被她发现了,高傲的她走了。她决不做一个爱情的乞食者。 意大利流亡的日子,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 你喜欢海。我们住在海边,伴着海浪声,我们在简陋的屋子里跳华尔兹。你 老了,我也老了。年轻时候的你很瘦,现在也胖了,含着大烟斗,像一个快乐的 老顽童。 岛上很荒凉,只有一个邮差来送信,他向你请教如何写诗,他也成了诗人。 你具有弥达斯王的点铁成金的本领。 我不是你出发的那个港口,不是你曾经遭受过海难的海洋,却是你最后的归 宿,最后的一块陆地,专门为了接纳你的晚年。为此,我专门种了你喜欢的忍冬 花,收集了你喜欢的浪花,贝壳,根雕。我的船长。 你差点成了智利的总统,可是阿连德胜了。你喜欢他,他是一个好总统。1973 年,皮诺切特反动政府发动政变。墨西哥总统要用飞机接你离开,病重的你说: 你要留在智利这块土地上。送往医院的路上,几次被拦截下来强行检查,昏迷的 你竟然泪流满面。你不忍心看见一个灾难降临到你深爱的祖国。 二十多年后,我也终于可以随你去了。让他们把我们合葬在你的" 黑岛" 上, 记得要把坟墓砌成帆船形状,因为你喜欢快帆船,因为你喜欢海。而我的遗愿是 刻上我最喜欢的诗,你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