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伍荔儿轻按住自己怦然失序的胸口,无助的任由一颗悸动的心狂跳着。她觉 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就焦虑难安呢? 然而,真是无缘无故吗? “克平,你的手机响了,要不要趁空档接听一下?”左祈安把手机递还给克 平。 克平…… 霎时间这个名字仿佛变成了千万只蚂蚁爬上她的心窝,在那儿蠢蠢欲动。 经过上回在医院里的那个夜晚后,为了避免尴尬的由窘局面,她始终故意与 他保持距离。 其实,就算她不回避他,也很难有机会再像往昔般和他吵闹兼闲扯淡。因为 在她受伤住院之后数天,正值学校放寒假的葛秋苓借机粘上钱克平,美其名是要 替受伤的伍荔儿分忧解劳。结果越帮越忙,甭说能分啥忧、解啥劳,反倒是惹是 生非的本领,令伍荔儿刮目相看。 说起这位人小鬼大的葛大小姐秋苓,伍荔儿只有三句评语——白目、很白自、 非常白目! “讨厌!他的事与我何干。”伍荔儿摇了摇思绪混乱的脑袋,企图将钱克平 及相关的人事物,一并甩到天边去…… 她没有看见葛秋苓“挂”在钱克平身上。伍荔儿告诉自己。 她也没有看见葛秋苓火红的唇几乎要吻上他。伍荔尤双手握拳再告诉自己。 她真的没看见葛秋苓那该被挫骨断筋的一双贼手,正不安份地在他身上游走。 她咬牙切齿地又告诉自己。 “对,我什么……都没看见……才怪!”伍荔儿脱下脚上的一只鞋,忿恨难 抑的K 向葛秋苓,正中屁股。 眼尖的钱克平虽然发现凌空飞来的不明物体,却已来不及出言警告葛秋苓, 于是…… “哎哟!是谁拿鞋子丢我?”葛秋苓捂着受伤的屁股,急欲找人理论。谁吃 了熊心豹于胆,居然敢对她葛大小姐无理,敢情是活腻啦!。 这时站在长阶上方的伍荔JL装模作样的尖叫道:“哎呀,我的新鞋果真太大 了,一不小心就踢飞了出去。”她拖嘴窃笑。“不好意思,请问我可有伤着谁了 吗?” 她又虚情假意的问道。 葛秋苓手里紧握着分明是蓄意掷来的“凶器”,怒气冲冲地往伍荔儿飙去。 “别想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鞋子明明是你故意丢下来的!” “明明?”伍荔儿讽刺的冷笑道:“你不是正忙着与大明星谈情说爱,哪只 眼睛瞄到这鞋儿‘明明’是我故意丢下去的?人家我只是”不小心‘才将鞋子踢 飞了出去,怎知会这么准,’刚好‘打中你。“她故意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对不起罗!“ 啧、啧、啧!女人吃起醋来真是吓人。 钱克平心中暗自窃喜,原来伍荔儿这是在乎他的。尽管这阵子她对他不理不 睬,但由她现在的反应和举动看来,或许他已如愿以偿的掳获了她的芳心。 他感动得几乎要大叫了。 泄愤得逞的伍荔儿,洋洋得意的一笑。“秋苓,谢谢你特地将鞋子捡回来还 给我。”此语一出,更是气煞了葛秋苓。 只见她暗暗诅咒了好一会儿,足足瞪了伍荔儿三分多钟,这才心有不甘的转 身离去。 好一个伍荔儿,整起人采绝不手软。钱克平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谁教 他喜欢上她,看来往后他可得安份些,否则惹她生起气来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上帝保佑啊。”他自求多福的在心里祈祷着。 今晚是钱克平到日本巡回宣传的第六天,由于伍荔儿的护照来不及办妥,只 能眼睁睁地任由这趟免费的日本之旅擦身而过。 她永远也忘不了葛秋苓临上飞机前,那副习认得志的讨厌嘴脸,只要一想起 来,她就气得差点呕血。 “死秋苓,拽个什么劲!”她将怀里的抱枕随手砸向墙壁,幻想那颗枕头就 是葛秋苓。 凌晨两点,她却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 窗外正下着细雨…… “滴滴答答的吵死人了,害我睡不着觉。”她烦躁地坐起身。 不知为啥,这几天伍荔儿都提不起劲来,放着大好的赚钱机会不要,宁可在 家里闲晃。 昨天有网友愿意出价三万块钱标下钱克平穿过的外套,换作从前,她老早就 将手边现有的货给卖了,岂知她竟昏了头似地将交易取消,任凭到嘴的煮熟鸭子 给飞了。 她点亮床头柜旁的台灯,取下吊挂在墙上的浅蓝色外套,将宽松的大外套穿 在身上,隐约间,似乎还能由衣服上嗅到他独有的味道。这是上次她受伤住院时, 钱克平怕她着凉,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的。 突然一股没来由的甜蜜感自她心底浮起!她低头笑了开来。原来不晓得他也 有抽烟的习惯,直到上回在医院的中庭,他猛然吻了她…… 虽然他的烟瘾似乎不大,身上的烟味也让惯用的古龙水掩盖 过,然而那淡淡的苦涩烟草香,依旧透过他温润的唇舌,清楚的传递给她。 不知他都习惯抽哪种牌子的烟?她用指尖轻抚过自己微微颤抖的唇瓣。 虽没出息,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还真有些想念他。 习惯了有钱克平存在的日子,就像习惯生活中有阳光、空气和水一样的理所 当然。 她实在舍不得把这件得来不易且别具意义的外套割爱让人,只因上面残留着 他的气息。她用外套包裹住略寒的身子,就好像被他环抱着一般。 今晚的她好像有些多愁善感,少女情怀遽然泛滥。 “都怪飘飘不好,没事租了部文艺爱情片回来,害我看完后整个人都变得怪 怪的。”她坐在桌子前,两手托着腮帮子,低声叹息。 静躺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划破了宁静的夜,她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 “喂,我是伍荔儿。”管他是哪个同样失眠的冒失鬼,反正她正好闷得发慌, 也想找人聊一聊。 电话那端足足维持了三分钟的缄默,就在她耐心全失欲挂断之际,对方总算 开口说话了。 “荔儿……是我。”低沉的嗓音从话筒中传来。 “是你?”她诧异得由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几天她只能从电视的娱乐新闻中,了解钱克平在日本宜传的一举一动,除 此之外并无其它联络。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电话吵你。”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你已经 睡了吗?” “还没。”她内心五味杂陈,有惊讶、有欣喜、还存点生气,气他这么久没 消没息。“有事吗?” “我刚忙完。”他深吸了口气。“突然想起很久没有打电话跟你说晚安。” 哼,这借口太老套了吧!而且逊透了,万一她早已睡了,岂不多此一举?她 翻了翻白眼,不发一语,只是安静地聆听着。 “北海道的夜里满冷的,台北的天气如何?”他又白痴的问了个蠢问题,令 她差点没晕倒。 “你钱太多了吗?专程打国际电话来问我天气如何,你怎么不干脆上网去查 全球气候概况?无聊!”她终于忍不住地开骂了。 “我……只是希望你穿暖和点,千万别感冒了。”唉!平时舌灿莲花的好口 才,在这紧要开头却派不上用场。 其实钱克平完全是在无意识下拨通这个电话。 虽然后天晚上他就要回台湾了,可是数日以来因她而生的相思情意,早已悄 悄泛滥成灾。突然好想好想听她甜美悦耳的声音,等他意会过来时,科技的进步 已跨越时间和距离,将他渴望许久的人儿与他串连起来。所以方才乍听到她的声 音,反倒迟疑了好—会。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分不清冷或热吗?”这男人真是不解风情,尽讲 些废话。 “我没任何恶意,只是出于关心。”他连忙解释。 “真教我受宠若惊。”她讽刺道。 唉,她果真在生他的气,他早有心理准备。 “你是不是看过今天傍晚的娱乐新闻?” “闲来无事,稍微看了一下。”其实她几乎寸步不寓地守着电视,注意一切 和他有关的消息。“不错嘛!你和葛秋苓当街热吻的画面,日本媒体可是拍得一 清二楚。你们何不趁机公开你们俩情侣的关系,那肯定又是大头条。” 为此,她可是气得吃不下晚餐,更睡不着觉。 “那是个误会,你先听我解释!”他焦急地恨不得马上飞回台湾。 “我只是你的助理工作人员,你毋需向我解释。”她打断他的辩白。“随你 爱跟谁传绯闻,那是你个人的自由,我无权过问,也没兴趣了解你的任何一段情 史。” 有道是,男人的话若能信,那狗屎也能吃了。 “小苓骗我说她眼里有沙子,要我帮她吹一吹,我不疑有他靠过去时,她却 突然强吻我……”他着急地解释。 “然后刚好附近有狗仔队守着,正巧替你们的热吻拍照留念,是不是?”伍 荔儿“好心”地帮他补充完。 “我没说谎,当时事实真的是这样。”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老套,但这真的 是事实啊! “你以为在演八点档肥皂剧吗?这么拙的烂剧情,还好意思说给我听,不怕 我笑掉大牙?”她嗤之以鼻。 “我说的全是真的!”他情急地大吼。 “干嘛那么大声,想害我耳聋啊?”她捂着右耳,不禁抱怨道:“你自己作 贼心虚或恼羞成怒是你家的事,犯不着对我大吼大叫吧!” “不好意思,”他压低音量。“都怪我太焦急,一心只想向你解释清楚。荔 儿,其他的人误会,我根本不在乎,但是……请你相信我,外界所传的都是谣言, 小苓绝不是我的女朋友!” “奇怪,我干嘛管你和葛秋苓究竟是不是情人,难道我的相信与否对你而言, 真有那么重要?”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以往无忧无虑,只知忙着赚钱、存钱的 日子有多单纯,她何必学人伤春悲秋、玩情弄爱?实在是自讨苦吃! “当然重要!”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男人的心有时比女人更难以捉摸。 “因为……”正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要告白时,身后却蓦地传来葛秋苓娇嗲嗲 的招呼声。“克平,我洗好澡了,该你去洗罗!”语气颇嗳昧。 糟了!钱克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喂,你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我……和她……这……”他急得舌头都打 结了,恨不得直飞到伍荔儿面前负荆请罪。 虽然……他始终是被冤枉的。 “哼,原来你们已经要好到可以共用一间浴室啦?”她咬牙切齿道:“还是 早就进展到‘床友’的阶段?” “克平,你在跟谁讲电话啊?”电话彼端的葛秋苓嗲嗲的催促着。“洗澡水 都帮你放好了,再不洗,水都要变冷了。人家还特地为你加了些你最爱的薰衣草 精油,等你洗好澡便能舒服的一觉到天亮。”接着还发出一连串教伍荔儿倍感刺 耳的笑声。 好一对奸夫淫妇。居然公然在她“耳边”调情? “小苓,你别吵我。”他刻意捂住话筒。“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你 乖乖的,先去睡觉。” “人家要等你洗完澡嘛!”葛秋苓撒娇道,非得亲眼看到他穿上她新买来送 他的睡衣不可。那与她身上这一套,可是情侣装哟! 她……伍荔儿受够了!再也不想理钱克平这个伪君子,分明是花心大萝卜一 个,又何必狡辩,欺负她愚蠢吗? “你先听我说……”他手忙脚乱地边甩开葛秋苓的耍赖纠缠,边向伍荔儿解 释,急得满头大汗。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伍荔儿气得差点要将手中的电话摔烂,却因思及手 机价格不便宜,这才及时收手。 “克平,你是不是在跟伍荔儿那臭女人说话?”葛秋苓忽然警觉到,担心她 最爱的人被抢走。 “小苓,别抢我的电话!”钱克平的电话断断续续的传出杂讯。“荔儿,请 你听我解释!” “钱克平,没啥好说的,再见!”伍荔儿咆哮完这句话后,立刻关机。 “荔儿?!”他顿觉眼前一黑,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小左,荔儿今天又没来吗?”钱克平一回经纪公司便忙不迭询问道。 “对啊,她一连请了五天的病假。”左祈安正在替钱克平排定未来三个月内 的新通告。钱克平打开冰箱,随手拿了瓶冰啤酒,不出三十秒便一仰而尽,然后 再接再厉喝完第二瓶,正当他准备开第三瓶时,左祈安终于看不过去的出手夺下 他手里的酒瓶。 他一脸正色地关心问道:“有什么心事都能跟我谈,犯不着这样借酒浇愁。” “红遍全世界又能如何?”钱克平苦笑着。脱去这身光鲜的包装,舍掉戏剧 里虚拟的形象,谁会真心真意被子凡却真实的钱克平所吸引?答案恐怕会教人灰 心吧! “你最近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左祈安担心道。 钱克平啜饮了一口退冰而苦涩的酒,感觉这啤酒的味道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小左,如果我说——我失恋了,你信或不信?” 左祈安瞪大眼睛,“你真失恋了?!”天呀! “没错。”钱克平承认得十分干脆。 “是谁?”过了半晌,左祈安有些恍然大悟。“是荔儿?” “正是。” “哦,原来她的旷职是为了躲你。”左祈安摩宁着下巴道。 “喂,留点面子给我,行吗?”钱克平没好气的奉送一记大大的卫生眼。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左祈安好奇极了,一脸狗仔记者的嘴脸。 “干嘛露出这么八卦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钱克平不禁抱怨。 “是、是、是,我收敛些,你别闷在心里,老实招来!居然瞒骗我这位无敌 霹雳金牌超级经纪人,真不够朋友。” “唉……”钱克平开始娓蝇道出坎坷情事。 南投 集集火车站附近 “‘老伍猪脚大王’……咦?啊,我终于找到了。”仰望着招牌上的店号, 钱克平欣喜得差点欢呼出声。 他可是费尽千辛万苦外加一大笔贿赂金,才好不容易由伍荔儿的表妹口中, 探听出她在南投老家的住所。 “哼!别以为避不见面就想让我死心。”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意伪装一番。 听凌飘飘说,这家口碑极佳的小吃店是伍荔儿的妈妈经营的,因为味美价廉 老板娘服务亲切,吸引了许多远道而采的熟客,有些甚至与老板娘结为好友。 正当他一脚踏进门,忽有一名壮汉抱头鼠窜冲了出来,紧接着一把锋利无比 的菜刀迎面飞来,险险的从他耳侧飞过,惊得他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算你溜得快,否则老娘就将你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混帐东西!下流胚 子!”伍秀玉两手叉腰怒骂道。 钱克平像个木头人似的呆愣在原地。 伍秀玉随手捡回落在他身旁的菜刀,一转身,脸上立刻又扬起原来的热情笑 容,连忙招呼着: “这位客人,吓着你了吧?真抱歉,请里面坐。要不要吃碗猪脚面线压压惊, 算我请客好了。” 钱克平回过神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打扮帅气俐落的妇人——新潮的T 恤、喇 叭牛仔裤,脚穿厚底鞋,并反扎成马尾的微卷长发。乍看之下约莫三十多岁,怎 么瞧都不像有个二十二岁的女儿,她与荔儿恰似一对姐妹花。 “你好,我是荔儿的朋友,她在吗?” “她到对面的广场去送便当,应该快回来了吧。” “那……请问你是她的……”他迟疑道。 “我是她妈妈。别人都笑说她和我像同一模子刻出来的,难道你不觉得?” 伍秀玉那招牌似的甜美笑容,果真和荔儿如出一辙。更甚者,连发飙时的辣劲儿 都相同。他暗忖。 “刚才那名中年男子究竟是谁?怎么会……”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无聊男子之一。”伍秀玉将菜刀搁回砧板上。“老娘 啥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就处变不惊了。” “什么意思?” “很荒谬吧?居然有人要到我店里来应征老板。” “应征老板?!”钱克平顿时傻眼。 “他们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好欺侮啊!我伍秀玉未婚生女又碍着谁了,外面的 三姑六婆凭什么乱嚼舌根?竟敢随便放风声,说我欠男人,什么每夜要五次才会 满足,可试用一过,合适者可以当这间店的老板,而且老娘我还会倒贴他伍拾万! 笑死人了,偏偏道听涂说前来应征的笨蛋,还真不少呢!”真是“歹年冬,多疯 人!” “太过份了,莫怪你要以菜刀伺候。” “可不是吗?”伍秀玉不禁叹息。“这二十多年来,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努 力挣钱,不曾依靠过任何人,生活得既充实又心安理得。真不明白那些吃饱没事 干的闲人,干嘛老要造谣伤人?” 原来是单亲家庭,难怪荔儿她会如此拼命打工赚钱。钱克平这才恍然大悟, 心中不免更怜惜她几分。 “咦?”伍秀玉眉头一皱。“你真的是我们家荔儿的朋友?怎么我越瞧你越 觉得像……”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无奈脑子里却硬是想不起来。 钱克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犹豫着该不该自我介绍。 “真是愈看愈面熟耶……” 此时,伍荔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妈,便当再追加八个……”话还没说完,一见到眼前那熟悉的背影,伍荔 儿下意识的转身拔腿就跑。 “荔儿!你要去哪儿?”伍秀玉惊喊,提醒了钱克平急忙朝她追去。 假日里车水马龙的集集小镇上,就见他们俩在人群中一前一后的穿梭、追逐 着…… 前头被迫的没命似的狂奔,而后头追人的就像只紧盯猎物不放的狼狗穷追不 舍。 就在他以为再也追不上时,忽然由路口转角急驶出一部车子来,眼看就要迎 面撞上埋头苦逃的荔儿了……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奔上前,拦腰抱起她,一同滚 落到路边的红砖人行道上。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煞车声之后,是对方一连串的三字经斥骂。司机先生摇下 车窗大口的吐了口槟梅汁,又忿忿地诅咒几句才扬长而去。 毫发未伤的伍荔儿蓦地回过神来,低头俯视身下的肉垫子,显得有些难为情。 “你没事吧?” “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逃,我真有那么讨人厌吗?”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蹙 紧眉头追问道。 “我……”她局促不安的顾左右而育他。“糟了!你的额头在流血,一定是 刚刚不小心撞上花圃边的砖头。哎呀,连你的右脸颊都擦伤了……” “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先回答我。” “什么无关紧要?!别忘了你可是偶像巨星钱克平耶,需要靠脸蛋吃饭的, 万一破了相,这怎么得了啊!” “你认为我只是个卖色相的小白脸?除去外表,我就真的一无长处,在你眼 中我竟是如此肤浅?” “你不要误会。”她急忙解释。“我只是关心你,并无任何恶意,休别自己 在那里猛钻牛角尖,好不好?” “你并没有看不起我?”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没有。”她没好气的回答道。 真是够了,她从不知道这男人如此的“鲁”! 伍荔儿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还傻傻躺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呀!”她催促。 岂料,钱克平却冷汗直流地躺在原地动也不动。 “荔儿,我的右手……好像脱臼了,而且脚踝似乎也扭伤了,怎么办?”他 一脸沮丧地说。 “天啊!”她不禁翻了个白眼。 钱克平这英雄救美的代价可真不轻,除了右臂脱臼、左脚扭伤、腰侧一大片 瘀青加上轻微脑震荡外,还险些破相……幸好医生保证他脸上仅是表皮擦伤,没 啥大碍。 “咦,人呢?”猛然惊醒的伍荔儿,望着隔壁空空如也的床铺,顿时睡意全 消。 三更半夜搞失踪,他是哪条筋不对啦? “真爱找人家的麻烦。”她翻了个白眼,谁教她现在是他的专用看护,只好 苦命地离开温暖的被窝,起身寻入去。 静悄悄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荔儿……”听,那不知名的鬼魅魍魉居然在呼唤她?! “谁?”她心惊胆跳地低问道。 “荔儿……”又是一声气若游丝的哀鸣。 她如惊弓之鸟般,双掌合十,喃喃自语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 不惊……” 叩、叩!微弱的敲门声,十分应景地响起,吓得她双手抱住了头,动也不敢 动。 “荔儿……我……在……浴室……”断断续续的声音,愈听愈耳熟! 她急忙奔入浴室内察看,只见钱克平狼狈地瘫软在瓷砖地上,呃……衣衫不 整。 “你怎么会倒在这儿?瞧你的嘴唇都变白了。”她费力地搀扶起他。“这么 晚了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嘛?难不成……你有梦游的毛病?” 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忍痛说道:“拜托你用一用脑子好不好?”他顿了 下,忍住痛楚地深呼吸。“若非有必要……我何苦忍痛来浴室?”瞄了马桶一眼, 示意道。 ‘ “你想上厕所,怎不先叫醒我?” “你睡得跟猪一样,我哪叫得醒。只好自己扶着墙,慢慢走过来。”其实是 看她睡得正熟,不舍得唤醒她罢了。 “不好意思,我有失职责了。”她只好陪笑脸道歉。“我想……你大概是体 力不支,一时贫血了吧!我扶你回床上躺好。”如果又扯裂了伤口,可就糟了。 “慢着。”他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撑着洗脸台。 “还有事吗?”她不解地问道。 “等一下,我……还没……”欲言又止地难以启齿。 她愣了一儿,才恍然大悟。“那……需要我帮忙吗?” 当他发现她略显尴尬的表情后,不禁兴起一股恶作剧的歹念。 “我怕我手一放开便站不住脚……”他佯装犹豫了一下。“只好有劳你了。” “我能帮你什么忙?”她怯怯地问,突然暗骂自己的鸡婆,干嘛没事找事做。 鱼儿上钩了。他强忍住笑意,以免功亏一篑。 “帮我把裤子的拉链……拉下来……” “啥?不会吧?”她美眸圆睁,骇于他的要求。 他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我怎么‘泄洪”啊?“眼中写着” 废话“两个字,似乎怀疑起她的智商。 “喔!”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笨拙地硬扯下拉链。 “然后呢?”他静待她能举一反三。 她傻傻地仰望着他,眨了眨眼,脸上写满问号。 “什么然后?”这人真奇怪,话老爱只讲一半。 “你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吗?”他挑眉问道,并且不怀好意地在她耳畔俏声 暗示…… 轰地,她的脸火红似蕃茄,差点被自己忘了咽下的口水给呛着了。 天哪!他居然敢提出如此要求?实在是色胆包天! “下流!”她阵了他一口。 竟敢教她帮他把……掏……出来?! 太过份了!瞧她恼差成怒的模样,他不由得仰首大笑,笑得眼角都进出泪水。 “你存心耍我?”她气鼓了腮帮子,却听见他笑得更大声。“你还笑,不要 再笑了啦!”羞得她已无地自容。 “你……好可爱喔!”他从没在她面前,笑得如此失控兼没形象。 她红艳的嘴厥得高高的,气得直跺脚。 他却犹不知死活地狂笑着…… 她实在是气不过,伸手使劲招了他一把。这下子,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 —— “啊……”一阵凄惨无比的哀嚎响起。 她竟然毫不留情地朝他右腰上的伤处下手,真是……最毒妇人心呀! “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她语带挑衅道。 “算……算你狠。”他一脸哀怨,欲哭无泪。 风水轮流转,该她得意畅怀了。哼!惹焦惹虎,就是别惹上恰查某! 良久,他仍低垂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荔儿开始觉玩笑似乎开大了,内疚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我是不是捏得太用力了?”她贴近他的脸探看,但见他皱眉闭眼, 仿佛正隐忍着强烈痛楚。 她原就心软,着实不忍见到他的不适,尤其……那是她所导致的、更加教她 良心不安。 她靠得他好近、好近,鼻尖几乎与他相抵。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很痛吗?”她焦急地问道:“需不需要马上送你去医 院急诊?” 岂知,他蓦地张开眼,吓得她呆若木鸡。 天时地利兼人和,给他一个偷香的绝佳时机…… 微低下头,四片唇办紧紧胶着,交换彼此温热的气息…… 这一次,她不仅没有抗拒他的吻,反而闭上了双眼,似乎耽溺其中,甚至… … 回应着他…… 两颗心仿佛正以同一韵律怦怦跳着。 “荔儿……”他温柔地轻唤。 “嗯?”她的脑海只剩一片空白。 “我喜欢你!”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