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她侧躺着,脸正对着我的腰。我半躺在床上。床边的台灯亮着,我调低了亮度, 不刺眼。何婉清似睡非睡,我知道,她一定没有熟睡。很多时候,她都处于这种似 睡非睡的状态。我想帮她,可是不知道怎么做。只剩心疼。 看着她的脸,洁白的皮肤洁白如初,体香一如既往,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变, 我甚至相信,单凭呼吸的声音我就能确认她。只是潜意识里固执地告诉我,她已是 个中年女人,脸上该出现的皱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或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吃惊地 发现她已经苍老。 我无法不去想这些东西,想自己的年龄,想何婉清的年龄,想所有与时间有关 的东西。直至最后,忘记自己在想什么。 很多个夜晚,我都半躺在床上想这些找不到答案的事情,想着想着,最后迷迷 糊糊的睡去。在所有想起的时间里,只有睡去最纯粹。 但是,有时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你所不曾想到的东西,总是会轻易的跳出来 阻断所有你曾苦苦思索的东西。我的感受是思维最容易欺骗人。 一天,我和同事聚会,喝了酒,回来比较晚,何婉清仍在客厅里看电视。我问 她为什么还不去睡。 她没有回答我。 我又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还是没有理我。我仔细看她的表情,发现她在生气。 我说:“我告诉过你要晚点回来,你怎么生气了?” 说这句话时,我确信我的态度并不差,而且我对她说话向来温柔。 可是,何婉清口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为什么?”我急切的问,同时酒劲上来,脑子胀得厉害。 “我不合适你。”何婉清冷冷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我说。 “现在说也不晚。”何婉清照样冷冷地说。 “你真想要我走?”我固执地这样问。 她不回答。 我在旁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有种不知名的冲动推动我穿好鞋子,走出了房子。 整个过程默不作声,却坚决固执。我想是我的性格决定了态度,我再次发现自己像 父亲,沉默或者哀莫大于心死。 时间大概是晚上十一点,秋季向冬季过渡的季节。我独自走在路上,突然发现 对背后的那个家没有丝毫的留恋。两年来,我从没有过如此想放弃的感觉。之前每 次不回家睡觉,我心里都会深深地牵挂。 可是,现在,不知是酒精麻痹了我,还是我真的哀莫大于心死。我对那个家毫 无留恋。我恶毒地想到宁愿上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也不要上她的床。 …… 我沿着曾经走过许多遍的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思绪,大脑一片空白。 唯一想做的事是抽烟,一根接着一根,除了抽烟,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路边的一家便利店灯光明亮,我忍不住进去买了四罐啤酒,然后坐在路边的一 个椅子上喝起来。所谓的借酒消愁,我想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