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杨芳在语气上给“从容”两个字加了着重号。她让我转告暂时遇到一些挫折的
女同胞:她相信,只要开始,明天会好起来的。她又笑言,她是中了书———
文学作品的“毒”,因此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因此屡遭挫折。很长一段时间,
她一本书也不看。现在,对生活有了一些理解,钻进去,也能跳出来,学会正确地
吸收营养,她又开始选读一些优秀图书了。小城虽然美丽,但杨芳觉得格局太小。
跑了几个地方,她觉得南京最适合居住。她憧憬着,挣一点钱,过几年在南京买一
套房子,如有能力,把女儿接过来,接受最好的教育,安居乐业。其实,飘来飘去
的女人并不想飘泊。过几天,她父母要带她女儿来南京玩一个星期,她在满怀欢欣
地期待着。她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相框,喜滋滋地递给我:“你看看我女儿,
可爱得不得了!”这一刻,我注意到,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我把照片还给她,
她像第一次看到似的,深情地凝望了好一会儿,认真地亲了一下,眯起眼,甜蜜地
喃喃着:“再过几天,我就能看到女儿了……”附记:左元:你好!看了文章,仿
佛就看到自己那天的形象——
—
傻傻的,语无伦次的……从现实角度看,我们仍应算是“陌生人”,但从心理
角度,至少我把你当作朋友了,恐怕大多数被你采访过的人都会有我的这种感觉,
因为人是渴望倾诉,渴望被了解,渴望有听众的。很多次,我想给你打电话,说说
话,但我制止了我自己。我明白,你首先是个“社会人”。从你的角度,你对谁都
是一样的,你也是十分忙的。别人的心声,听多了,就是在被迫接收垃圾,况且,
每个人都有许许多多的故事,为什么我的故事就那么重要?没理由的。实际上,最
想说的是:谢谢你!你做了一次听众,让一个伤感的女人很长时间心里轻松了许多。
最后祝你:好人一生平安!杨芳2001年3月18日施益国是一个女人,今年3
4岁。我给她取这么一个化名,是因为她的真实姓名就是很男性化的。不过,她的
名字没能给她任何“暗示”,她的性格非常的柔弱。1994年结婚,1999年
离婚。结婚不到5年,先后四次走进法院,还去过一次民政局。结婚的第二天晚上,
他就没回家再过几天,到2001年10月10日,我跟刘明离婚就是两年整了。
1994年12月18日,我们在他们单位的食堂举行了婚礼。第二天晚上,他就
没回家。结婚后第一个月,他有20天晚上没回家,剩下的10天,有时候要到凌
晨四五点才回来。问他,他只是说“有事”、“做生意”。我们厂当时效益好,经
常加班,我们在我们厂附近租了两间房子。他家是盐城郊区的,父亲去世了,他是
顶替他父亲进厂的。他有一个妹妹,出嫁了,家里只有一个妈妈。星期日,都是我
一个人到他妈那边去。他妈问他怎么不回来,我说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很快过年
了。正月初四,他出去了。初五中午,家里请客。客人
嫁给一个不回家的人 都到了,他还没回来。大家急了,问我,我说他经常不
回来,有时候出去10天没消息。大家觉得情况复杂。他舅舅打电话让他回来,他
说忙,舅舅让他晚上一定回来,想跟他谈谈。结果大家等到很晚,饭吃完了,他才
到。他只说抱歉,问他话,他就不吱声。舅舅开导了他半天,他向舅舅保证,不会
再不回来过夜。讲过之后,有两天没出去,第三天,又不回来了。有一天我忍不住
了,打电话给他舅妈。他舅舅长年在外做生意,舅妈说我太老实了,让我们一起住
到她家,她来管管刘明。他说好,舅舅家有电话,做生意方便。住到舅舅家之后,
安稳了两天,又经常不回来了。开始出去几天,还能回来几天,以后在外的时间越
来越长,一个星期,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有时候我想到他厂里找他,但是我们单
位忙,更主要的是我爱面子,怕我到他厂里找使他难堪,而且在家的时候,他也跟
我客客气气的。住他舅妈家半个月后,我就怀孕了。我感觉日子可能过不下去,但
又没有充分的理由把孩子打掉。他在厂里有一间单身宿舍。他舅舅家离我们单位远,
反正他也不去,1995年4月,我便搬到他宿舍住了。5月,一个星期天,我在
他妈家里,他妹妹也回来了。当时我已怀孕4个月了,他妹妹问到他,也蛮急的,
打电话把他叫回来。他妹妹让我到另一个房间,她单独跟他谈谈。过了一会儿,听
到他叫起来:“你非要追问我晚上在哪干吗?你跟我去看啊!我告诉你,我就在盐
城,就在东闸(盐城的一个居民区)!”吵着吵着他要走,他妈气得要去找他们领
导。我想不行,事情要闹大了。我追过去,把他们拉回头。我说:“结婚四五个月,
你在家半个月不到,你不想过下去,告诉我;不管你抢劫了,杀人了,告诉我,我
都可以原谅你!”他也不说话,只是冲着我点点头。他们厂星期三休息。上班时间
到了,我说你上班吧,希望你今天下班能回来,我们谈谈。他走了,他妹妹说:
“我们娘儿俩的力量已经不行了,靠你自己了!今天星期天,建议你到他厂里去,
装着是去玩的,也不跟他们领导讲什么,先看看。”这个时候他妹夫回来了,也这
么讲。我去了,正好他骑摩托车出门,说要到总厂拿东西。他很客气,把我带到仓
库(他是保管员),给我倒水,叫我等他,说他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我在屋里等。
没什么事,看他桌上乱,抽屉也没锁,想帮他整理整理。我随手拉开左边第一个抽
屉,里面是各个舞厅的门票。他跟我讲过他从来不跳舞。拉开中间抽屉,上面有一
卷胶卷,再翻,最下面有一个大信封,装了一些卡片,一些字条,还有两封信。我
先看了信,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写的,劝他好好过日子,不要刚结婚就想到离婚,叫
他对我好点,“人家已经怀孕了,不要不负责任”,“我过得很好,不希望再被打
扰”。再看字条,笔迹跟信上的不一样,内容更不一样——
—
“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我不怪你,我现在这样做
是心甘情愿的!”“我现在就想死,如果你一天不到我这里来,我就感觉日子过不
下去!”我知道,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5月,天热了,衣服穿得少,身上没
处藏,我把字条、胶卷放在桌子旁边一个垃圾袋里。他回来了。我坐在桌子前面,
他坐旁边,问我家里的情况,很客气。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把我推开来,慌里慌张
翻抽屉。我知道他在找什么。他当然找不到,坐在那不说话。下班时间到了,我说
跟我回家吧,他不动,也不说话。我说我知 道你不回家的原因了,他还是不讲话。
直到晚上10点多,他才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家吧。”出门的时候,我悄悄一
手拿了胶卷,一手拿了字条。他把我送回去,自己走了。我打电话告诉了他妹妹。
第二天,我把胶卷送去冲洗。他妹妹来了,看了字条,说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叫我保
重身体,剩下的事情由他们处理。她说:“你行动不便,把发票给我,我去拿照片
吧!”我把发票给了她,她没把照片给我,说也没什么,是几个人在外面玩的。我
要了几次,她拿了十几张来,三男三女,有大家合影,有另外两对男女的双人合影,
没有他和另一个女人的两人合影。除了他,其他5个人我都不认识。我跟他妹妹要
底片,他妹妹不给,说被他要走了。他家人叫我不要说,跟我家里也不要讲,他们
会负责任,说他只是一时糊涂,会回头的。我真的没跟任何人讲,一个人住他宿舍
里。原来他跟他朋友的老婆上床了7月,他的一个朋友看不下去了,说我太傻了,
说他对我不闻不问,他家里也不会管的。他问我:“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吴晓
慧!”我不认识,他问:“你知道魏章吗?就是他老婆!”我知道,魏章是刘明最
好的朋友、“大哥”,他老婆是一个幼儿园的临时工。谈恋爱的时候,刘明带我到
他家去过两回,第一回他老婆在,只是我印象不深。施益国带着哭腔说:“我不太
相信,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朋友告诉她,在他们结婚两个月前,魏章和吴晓慧
离了婚,大家都知道,跟刘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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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章在刘明宿舍里抓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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