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盈盈有泪 原来她有病,却还为我陪跑,我心中内疚不已,不断地自责。等在医务室门口 好久,才看到女生们出来,我立即迎上去问她病情。 “她醒过来了,现在在挂盐水。” “她呀,高烧发到三十八度五,还上体育课,做些剧烈运动,比如长跑。” “她真是不要命了。” “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太疯了。” 我脸红了,问:“盐水要挂到什么时候?” “大概要两三个小时吧,我看滴得蛮慢的,比没关紧的自来水龙头滴得还要慢。” 她们看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奇怪地问:“现在都快五点了,你怎么还不回 家吃晚饭?” 我支支唔唔地说:“我想等她挂完盐水。” 她们几个耳语了一下,对我说了句“我们可饿死了”,便一轰而散。 那天傍晚,我就去临近的教室搬了张椅子坐在医务室门口,捧着课本,静静地 等她的出现。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天都黑了,她从灯火通明的医务室走了出来。我却还在津 津有味地看着书,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看着有些累了,我习惯性地朝 后伸了一下懒腰。只听“啊”的一声尖叫,我向后一看,原来是刘文饰,便不好意 思地道歉道:“对不起,下午害得你住院,现在又把你弄疼了。” “我只是吓了一跳,你没有弄疼我。”她有些不安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看 书了?” “没什么。”我笑道,“都七点半了,还没吃饭吧?” “挂了两瓶盐水,饱得要命,吃不进了。”她微笑着说。 我抱怨道:“我可饿死了。” 我们俩相视一笑,由于学校的食堂早已关门,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一顿。 她一点都不饿,只是看着我狼吞虎咽,不发一言。慢慢地,我不好意思了,便边吃 边和她聊起来。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讲过那么多话,那天是第一次。我们聊的最 多也就是周遭同学对对方的评价,我说我们班好几个男生自从见了你都像中了邪似 的,连男生之间谈论的话题也是你,除了你之外几乎不再谈论别的女生。她却说, 她们女生认为我这人怪怪的,不解风情,不懂得欣赏女生,估计是性冷癖,要不就 是恋母癖,她们还帮我取了个外号叫“大石头”。 我听了,哈哈大笑,反问道:“你怎么认为呢?我是一块大石头吗?”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即使你是一块大石头,也是一块还未成大器的石头。 我相信,如果你这块大石头遇到一位玉匠,肯定能让你变成一块美玉的。” 我被她真挚的话所打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也使我和她之间彼此有所了解。我的冷僻的性格也有所 改变,虽然还是不怎么愿意主动找女生搭话,但是看到刘文饰,我还是会主动上前 的。她也一有空,便过来找我。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慢慢地长了起来。不久,班级 里便有些闲言碎语,说我和刘文饰在拍拖。我听了,十分生气,还和一个正在讲这 绯闻的同学打了一架,事后还写了检讨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 我当时叫他不要再讲了,可是他却不听,反而在教室里面讲得更加大声更加起 劲。不擅言辞的我快步走过去,冲他就是一个耳光。他当然不会多想,骂了一声: “石诚,我操你妈!” 他然后就跑,我就去追。结果他被追急了,刚好跑到了一个死角,无路可逃, 就说:“你神经啊!” 我张口骂道:“操你妈!” 他接了一句:“你操你自己的妈吧,你操刘文饰去吧。” 他刚骂出口,便有些后悔。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有些心慌了。一场短兵相接已 经在所难免。但说实话,此时,他斗志全无,只想全身而退了。但我显然不会饶过 他,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眼见得求饶不成,他先发制人,抱住了我的腰,用头 顶着我的胸部,想把我的腰往后弯。我知道,一旦腰被他弯过去,我就浑身使不出 力气来,只能任人宰割了。所以,我一面使劲地弓着腰,一面盼着拉架的人快点过 来。但是,周围只有瞪着大眼睛看热闹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看着我被打爬下。 毕竟,这是一群连狗打架都要围着看的人! 在我与他僵持的过程中,我感到胸腔受到了重压,呼吸困难。我低头一看,他 的乱蓬蓬的头发正在我眼下。我只好用右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了个仰面 朝天。我心想:今天怎么都是一回了,校方的惩罚反正逃不过去了。索性,一不作 二不休吧!我左手攥紧了拳头,照着他的鼻子,用尽了平生的力气锤了下去:“嘿!”。 随着我的一声喊,他的眼泪和血一起流了出来,并且放声大哭。我就用右手控 制着他的脑袋,让他的血水和泪水都流到他自己的嘴里,同时左右开弓扇他的嘴巴 子——真是过瘾!同时,又盼着拉架的人快来,我要脱身! 结果第二天下午的班会课上,我站在讲台上对全班同学朗读了三百字的检查, 并向他当众致以真挚的道歉。真挚是假的,三百字也是绞尽脑汁胡扯出来的。我年 少单纯,想不明白为什么检查这种文体也要规定字数,后来才发现这种新八股和老 八股一样为我日后打下扎实的文学基本功起了极大作用。感谢班主任的关怀,恳请 同学们批评。我哼哼唧唧地念完,把检查塞到裤兜里,揉成一团。 他离开课桌走到我面前,友好地握住我的手,真诚地告诉我,他接受我的道歉, 他原谅我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学生,他愿意和我交朋友。班主任站在门口,两手背 在身后看着我们,因为自己会说的那几句话都被他说了,所以只得微微颔首,笑眯 眯地两眼放光。 去你妈的好学生。我心里想的是给这家伙脸上再来一拳。 放学后,几个同学找我谈话。 “你肯定是喜欢上了刘文饰了。” “不可能的。”我叫道。 “那你怎么会为了她而打架?” 我一时语塞,于是在校门口当着几位男生的面,嚎叫道:“我再也不跟她讲一 句话了。” 打这以后,我克制着自己,上课时再也不盯着第三排,专心致至地听老师讲课, 但她的身影却还是在我的脑海里晃动。下课时,为了不再看见她,我只好趴在桌子 上装睡觉。下午一到时间,便早早地骑着单车回家。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我正骑着单车向学校慢悠悠地驶去,突然后面传来既熟 悉又陌生的声音:“嗨!是你吗?” 我一回头,果然是刘文饰,我猛地怔住了。我心中极想放慢车速跟她答话,但 我还是快速向前骑去,想把她甩开。 她却骑到我面前,回头问我:“你怎么好久不理我了?” 我感到我的心在流泪,却还是咬咬牙,拼命地向前骑,超过了她。 她很快又骑到我右边,诚恳地问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请告诉我好 吗?你千万不要不理我啊!” 我感到我的脚不听使唤了,车骑不快了。我的脸憋得通红,就这样望着她,什 么话也没有说。 她看了,好像明白了,突然脸一红,飞快地超过我,骑进了校门。 什么问题都不用问了,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就这样,我和她都知道对方的答案。 我鼓起了勇气,接受了她。我们如此坚定的态度,让老师们也无可奈何。当时,我 和她在学校里可是一对出了名的情侣。每天简直是形影不离! “真是令人羡慕啊,想不到你在高中时候就谈上了恋爱。”袁权叹道。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高中生恋爱在大人们的眼里,还是早恋,是要受到社会 的压力的!”我不以为然地说。 袁权不解地问:“你当时和你的初恋情人关系这么好,你们俩走到一齐也很不 容易,可以说你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你和她分手的吗?”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答道。 “这怎么可能?”袁权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出了第三者,她喜欢上了别的男生。 可我看到她那只搭那位男生时犹豫的右手,埋在那位男生的怀里分明痛苦的脸,盈 盈有泪的美丽的大眼睛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是有难言之隐,是有苦衷才跟我分 手的,她还是爱我的。”我回想当年,眼睛有些湿润了。 郝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不相信,既然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那为什么还要分手呢?”袁权质问 道。 我大声吼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一直困惑在我心中的一个 死结。你不要问我,你应该去问她!” “石磊,你冷静一下,喝一口咖啡,慢慢说吧!”郝敏终于开口了。 我喝了一口,感到有点苦,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太苦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加点糖?”郝敏问道。 “不用了。初恋是苦涩的。”我不由想起了“爱沙尼亚”在西祠给我的一句话。 她接着说:“也是美好的。” 她竟然回了一句“爱沙尼亚”给我的话!我一愣,难道郝敏就是“爱沙尼亚”, 毕竟袁权成了她的内线,既然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那也有可能把我在西祠的 网名告诉她。我不由回想起,袁权自从我见到郝敏后,常常拉我去西祠的情景,而 且我在那个时候遇到了“爱沙尼亚”。这绝对不是巧合!“ “‘爱沙尼亚’?”我用话来试探她。 令我失望的是,她却没有一丝反应,倒是袁权被我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莫 名其妙。要么郝敏不是“爱沙尼亚”,要么郝敏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我宁愿相信 她的歌艺,也不愿相信她的演技高超。 “石磊,你说你不知道分手的原因,那你把大概分手前后的事情说一下,也好 让我们帮你分析一下嘛!”袁权这样说道。 我点点头。既然我已经向他们说了那么多我和刘文饰的事,那么分手的事情当 然也得说完。 -------- 翠微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