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江冉一走出银行就看到了一辆加长林肯。璀璨的阳光下,这辆林肯越发显得贵 气十足。 车门边站着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 她对他有那么几分印象,一年的时间,并不长。 曹理安,他的秘书。 而此刻车里淡定地坐着的人,就是这一生最可怕的梦魇。 因为车里这个人,她成了整个家的罪人,因为车里这个人,她的家破了,她的 父亲死了!她恨他,恨得想要食他的肉,啃他的骨,喝他的血! 可是,偏偏除了恨,她对他还有感觉。 这是最最糟糕的事情,无论她如何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去恨他,可到头来,她仍 旧发现,自己是爱他的。 “江小姐。”曹理安客气地称呼她。她停住脚步,神情如旧。显然,她对这个 称呼很满意。 车里的人抬了抬手,曹理安会意,旋即对江冉说:“严先生请你上车谈一谈。” 江冉瞥了一眼车中的人,这是一个连坐也锋芒尽现的男人。 但就是这个男人,害她家破人亡,害她远走他方。 江冉勾了勾唇角,略略躬了躬身。曹理安立即替她打开了车门,车里的男人瞥 了江冉一眼,江冉只是朝他淡淡的笑了下,随即进车。 “严先生,你好。” 这样的开场白显得太过公式化,不过,严绪显然比较习惯这样的开场白。他淡 淡地应了声,眸光落在嵌在车上的触屏笔记本的屏幕上。 对于熟悉的抛物线图,江冉的目光不可遏制地转了过去。 严绪勾了勾唇角,平静地说:“看来,你很善于窥探商业机密,嗯?”他刻意 拖长了尾音。 江冉脸色一白,迅速移开目光。 他意有所指? 江冉心虚地别过头去,她的目光落在路边那一片泛黄的梧桐树上,这个城市是 有春夏秋冬的。 严绪的细长的手指间夹着触屏笔,笔尖不断地在笔记本屏上划动着,只消瞬间 便有百万起落。而身旁的江冉,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 良久,江冉终于忍不住了,他这样叫她上来,又将她空置一旁算什么? “严先生,不知道你请我上来有什么事?” 严绪并没有回答他,此刻他更关心他的股票。 一分钟后,严绪终于合上了电脑。 江冉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严先生,如果你没有事,我可以先走吗?” 她并不等他回答,快速起身,准备离开。他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力量悬殊。 她根本没有胜的可能。 既然知道结局,行动受制的江冉只能无奈地回望了他一眼,他那一双漆黑如黑 的眸子竟紧紧地盯着她,只一瞬,她的心便抽紧了。 他的眸中只有一层又一层翻滚而起的怒气! “我有话要说。”他敛了敛神色,沉着脸说,语气略微缓和。 江冉望着被他扣住的手腕,他立即松开手。她坐了下来,却不安定,如坐针毡。 他问:“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她自嘲地重复了一遍。 A 城本是她生长的地方,而今,她却连回来都要受人质疑了吗? 原因? 回来的原因? 不就是因为他吗! 而当事人,显然是一派事不关己的态度。 “江氏的事情,我听说了。”严绪淡淡地说。 新加坡江氏资金周转不灵的事情,不难查。 “这一点,不劳严总费心。” 江冉早有所料,听到严绪那么平淡地说,她也只能报以一句平淡的话。 “江冉,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不要说江氏已经末路了,就算江氏风头再劲又 能怎么样,你当它还是当初……” “严绪!”江冉打断了严绪的话。 严绪所说的一切,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父亲留下的产业仅剩这一点了, 就算拼尽一切,她也不能放手! 江冉敛了敛心神说:“严总,你恐怕不会这么好心来劝我吧?” 严绪微微一笑:“一年不见,你变聪明了。” “是吗?”江冉反问,答案不言而喻。她确实不能够再天真下去了,商场之上, 尔虞我诈,今天有一个严绪站在她面前,明天就可能有十个严绪出现。 “想必严先生已经收到了我的律师信,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打天窗说亮话。” 严绪仍旧笑着,眸底却是无尽的凉意。 一年不见,这个女人手段见长。居然想到□家这一招!他从来没想过,严太太 的这个身份会成为她手中的利器! 可是,他的身家难道就是严氏吗? 她太天真了! 她要他拿严氏去填她那个无底洞似的江氏? 不可能!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他语意淡然,却自有一股森冷的意味。 江冉别过头去看他,他表面是那么的淡然,她曾经幻想过他生气的模样,可他 并没有生气。 她并没有使他动容的资本。 “既然如此,我们法庭上见!”江冉撂下话,正欲夺门而去,手刚触及门把, 严绪却一扬手,车子迅速启动。 “严绪!”江冉几乎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严绪并不为所动,仿佛她叫的并不 是他。 车子抵达民政局,门口是一堆喜气洋洋的人与几个落寞的人。 结婚与离婚,都在一个地方。 严绪冷着脸说:“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现在下车去签字离婚,你会得到一 笔可观的赡养费,或者,我们公堂上见!” 公堂上他不会输,她未必赢! 她要分的是严氏,而他的身家未必是严氏! 江冉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你想也别想!” 严绪突然冷笑了起来:“好,好得很!” 江冉转过脸,一双透澈如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 “严绪,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一年前,她那么爱他,他却将她的爱踩在脚下。一年后,她要把一切都讨回来! “下车!”严绪喝了一声。 不一会儿,江冉便狼狈地从车里出来了。 民政局外,人来人往,江冉的狼狈无所遁形。而他,依旧那么优雅地坐在加长 的林肯车里,那么优雅的离她而去! 总有一天,她会把一切都讨回来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