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车子所开的路,江冉十分熟悉,熟悉到她心有悸动。 严家是她的一个梦魇,曾在那里,她度过了一生最荒诞的时光。她曾以为的幸 福高塔在那里,瞬间坍塌,一片残骸都不留。 她望着窗外严家的一草一木,浓墨般的夜色里,这一切却都真实得令她觉得可 笑。 他居然带她来这里了,这个曾经的家,这个曾经她所以为的爱! “你不觉得很讽刺吗?”她侧过头问他。 他怔了怔,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勾起嘴角:“可是,江冉,这里始终是你家, 你始终还是严太太!” “你……”江冉实在很无语,“严绪,我们离婚吧。我不奢求你给我什么,我 只想离开你。” 他脸上的笑并没有消失,黑沉沉的眸子如同深谭一般,不可见底。 她几乎可以听到车里翻动的气流,安静异常。 这一场拖了一年之久的婚姻早该结束了,是她当初太愚蠢,是她现在太天真。 这个男人,终究是她惹不起的。 “江冉,你觉得你现在有条件说这样的话吗?”他冷笑。 她侧过头去看他,他的侧脸留给她的是一种坚定的感觉。 “严绪,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放过?”他只觉得好笑。 一年前,是她对他说,喜欢他的,一年后,也是她突然归来。他想知道一个女 人所谓的爱,他更想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她。 车子悄无声息的停在别墅楼前。 江冉意识到车子停了,想要动手开车门,严绪却快速扣住她的手腕,身体向前 压,将他抵在车座上。 他优雅的声音在她耳畔徘徊着,低低的,如同大提琴的音调:“严太太,欢迎 回家!” 如果,这是一年前发生的事,她会为他的浪漫而感动不已。 可是,这是一年后。 江冉脸色沉沉,眸子死死的盯着他:“严绪,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她鬓边吻了吻,车门被佣人打开了,并没有惊讶的神情,显然,严家的佣 人对严绪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江氏的事,你还想和我谈吗?” 严绪从车里出来,江冉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 熟悉的大厅,不过一年光景,并无变化。 他惯性的坐到沙发上,姿态如旧优雅,手臂随意一指,示意她坐下。她顺从的 坐下了,谈及身家,没有人能够抗拒。 佣人很快就送上了江冉喜欢的锡兰红茶,江冉并没有心情喝茶,她所心心念念 的只有严绪对江氏究竟是什么想法。 “严绪,你到底会不会帮江氏?” 江冉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纠结其它了,如果他否认了,她立即就走。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悠悠的拿出烟来抽,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 水般,很少有人能抽烟也抽得那么优雅好看。 江冉笑了笑,眸底苍凉无比,爱上他究竟是因为他是一个完人,还是,仅仅是 因为他是他呢? 这个问题,她希望这一生自己都不知道。 空气里尽是淡淡的烟味,她皱眉,严绪看到她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将烟掐灭 了。 “我听说,江诺三天前做错了一项投资项目,现在董氏局正对他声讨着?” 江冉神色一变,江诺他…… 怪不得赵平会打电话给她,怪不得江诺会那样说话。 严绪静静的看着江冉失魂的表现,脸上原本的笑,淡了些。 “我们谈场交易,如何?” 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不吗? 寻找资金本来就不容易,何况江氏现在不过是一个空壳,有多少公司愿意给一 个空壳公司机会呢? “什么交易?” 其实不用问,她都不得不答应,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丝毫底气也没有。 严绪突然间竟觉得自己笑不起来了。 这个女人眸底苍凉,击中的心,心里有些闷闷的。 “和我在一起。” 这真是一个可笑的交易。 江冉扬起来,脸上露出可笑的表情。 “严绪,为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所谓的爱。” 江冉沉沉的叹了口气:“我不爱你。” “你曾经说过,你爱我。” 他反驳她,用她说过的话反驳她。 是的,她说过,只是,世易时移。 现在的她,心如止水。 “严绪,我已经没办法再爱你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影压了下来,浓重的男性气息盈在她的鼻 尖。她抬头,他的眉眼清晰异常。 “那么,再试一次。” “为了江氏,难道你也试不起吗?” 这一句话,击中了她的软肋,为了江氏,她又怎么能试不起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