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要走了?” “嗯。”陈墨亭认真地缠绕着围巾。 “以后,”黑嘉诺上前揽住他的腰,“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一定效劳。” “请便。”他戴上墨镜,转过身面对他,“我想要的昨天晚上已经得到了, 大家互不相欠。再见。” 黑嘉诺愣了一下,笑笑:“再见。” 在出租车上坐定,陈墨亭摸出手机,数十个未接电话全部是孙敬寒的杰作。 他没这个闲心去理他。“爸,生日快乐,今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发出这 样的信息,他慵懒的闭上眼睛,他实在不想在身上沾染着别的男人气味的时候去 见陈树微,然而像生日这样堂而皇之的见面借口少之又少,又怎能错过。 “爸。” “啊??” “呃,啊。”尽管陈墨亭听出了柳雅的声音,但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来电显 示,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陈树微的号码,“姐姐怎么有空想起我?” “我是你的女朋友啊。”柳雅笑道,“你现在在哪?” “不在家。”如果是别人,陈树微连敷衍都懒得。 些许响动从电话那端传来,孙敬寒的声音响起:“到底在哪?” 原来如此。陈墨亭冷笑:“我马上就回去了,有好消息告诉你。” “你……你和他……睡了?!”孙敬寒听到“好消息”之后的反应相当大。 “是啊,”陈墨亭看着气得连话都说不连贯的孙敬寒,得意洋洋的歪起嘴角。 “黑嘉诺是个相当热衷于赞助的人,和他搞好关系,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事?!”孙敬寒作了几回合的深呼吸,还是没办 法冷静下来,“就算他答应要帮你也可以随时赖账,你怎么……怎么能这么随便 就……” “好了。”陈墨亭不耐烦的打断他,“就算黑嘉诺翻脸不认帐,我也在床上 爽到了。就算不和他上床,我也会找别人。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你又不是不知 道。”他挑衅的看着他的眼睛,“而且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私生活?” 轰走了孙敬寒,陈墨亭认真的洗了澡,换了衣服,转了几辆出租回到曾经的 家,站在门口许久,才终于决心按下门铃。他当初因为进演艺圈的事和陈树微闹 翻,一气之下扔了钥匙,现在已然成了外人。 “啊,好久不见。”开门的却是凌剑。 “凌叔叔,好久不见。”陈墨亭不乏尴尬的笑笑,“……我爸呢?” “刚打电话来,已经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了。”凌剑侧身把他让进屋子。 “哦。”陈墨亭换上拖鞋,提着蛋糕走进饭厅,桌子上却没有多余的空间, “都是你做的?”他是指满满一桌的饭食。 “我哪有这么厉害,是请厨师来做的。”凌剑接过蛋糕走进厨房,再次出现 时拿来一盘水果,“匆匆忙忙的没准备。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恐怕又会忘了。” 我们……陈墨亭默默的重复:“没想到你们还是这么忙。” “已经不是很忙了。只怪他生的不对,年末,正是谁都要忙的时候。”凌剑 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所以总是忘了。” “这样啊。”陈墨亭接过来,看看墙上的钟,“也该回来了吧。” “应该是。”凌剑同样希望着陈树微的出现,可天不遂人愿,两人足足等了 一个小时他才拖着行李包出现在门口:“不好意思,堵车。” “墨亭等很久了。”凌剑帮他拿过行李,“菜也凉了,我再去热热。” 陈树微感激的向凌剑笑笑,坐到陈墨亭身边,摩挲着脸:“你怎么不早告诉 我几天,计划都被你打乱了。臭小鬼,要体谅大人啊。” “别赶回来就是了。”陈墨亭垂下头小声嘀咕。 陈树微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陈墨亭开始砸车窗的时候孙敬寒已经睡得像死猪一样,陈树微在一旁大笑不 止:“打他手机试试看。” “我砸窗的声音绝对大过手机。”陈墨亭不以为然。 “罗嗦。”陈树微夺过他的手机,“你叫他什么?” “孙敬寒。” “孙- 敬- 寒。”他在通讯录上找到名字,按下拨号键,“你还别不信,职 业习惯是非常可怕的。” 于是陈墨亭眼睁睁的看孙敬寒一跃而起一头撞到车顶,顾不上疼痛接起手机 :“你好?” 陈树微举着手机敲敲车窗,等他看向自己便挂断,冲笑到抽搐的陈墨亭耸耸 肩,“你看。” 孙敬寒尴尬至极,揉着脑袋钻出车子:“陈先生。” “你好。”陈树微迅速恢复了应有的风度,“好久不见了,孙经纪。” 孙敬寒更加尴尬,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形,以及他世之罕见的尖刻: “抱歉。” 但陈树微视他为无物,拍拍陈墨亭的肩膀:“上车吧,记得别太累了,身体 要紧。”说罢,狠毒地瞪了孙敬寒一眼。 我上辈子绝对和姓陈的有仇。孙敬寒一边自我解嘲一边暗自观察陈墨亭,自 车子驶出陈树微的视线,陈墨亭的脸色便一直不好,完全不见方才嬉笑的影子。 从前“陈树微”便是陈墨亭听不得的禁语,孙敬寒只道是他后悔和父亲决裂,不 想如今父子二人再度相亲相爱,他反而更加阴霾。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孙敬寒?” “我怎么会知道。”他望他一眼,后者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为什么?” “怎么说呢,”陈墨亭吐出一口烟,“好象后爸一样,所以讨厌,我有自己 的老爸,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关心。” “还不睡啊?”凌剑洗过澡走进卧室,从陈树微手中抽走一沓厚厚的文件, “毕竟是生日,早点睡吧。” “我一点儿都不想过生日,转眼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一事无成。”陈树微 咳嗽一声,拉开抽屉,看到的却是满满一抽屉码得整齐的喉糖,“你做得也太绝 了吧,”他翻了一通毫无收获,“竟然一根烟也不给我留下。” “说要戒烟的人是你。”凌剑躺到他身边,“怎么叫一事无成?公司不是运 转得很好么?” “好什么。”陈树微啪的一声拍上抽屉。 凌剑无奈的笑笑,陈树微一直以来就对两人收入的差距耿耿于怀,虽然陈树 微不说,他却猜得到:“你才刚过三十,我身后还有好几年的家族基础呢,不能 跟我比。” “不止这个,我还不是个好爸爸。”陈树微有些焦躁,戒烟期间的正常反应, “我没照顾好墨亭。” “别这么想,我觉得他现在很好啊。”凌剑拍拍他的背,“睡吧,明早还要 赶飞机。” “这小子绝对有问题,虽然还没有证据。”他关了灯,在黑暗里叹气,“但 是绝对有问题。” “你的口气怎么像在说商业间谍似的。” “他比商业间谍难缠。”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搜寻到凌剑的嘴巴,“能回 来真不错,你不觉得吗?” “睡觉了,还要赶飞机。”凌剑顾全大局地挡住他乱摸的手。 “好了好了,”陈树微耍赖的笑,“我好不容易回来过一次生日,要做点高 兴的事。” 陈墨亭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果然。孙敬寒懊恼的看着整整齐齐的床铺,陈墨亭恐怕早在还没回家的时候 就已打定出去过夜的主意,连床都没有碰过,只等自己离开便开始行动。想到陈 墨亭一心盼望自己早点消失,孙敬寒陡然升起一股怒气,竟然忘记多次的前车之 鉴,一边拨打陈墨亭的手机一边向楼下冲去。 “喂?”出乎意料,他迅速的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孙敬寒不能避免的气急败坏。 “旧围邦。” “十五分钟之后我去那儿接你。” “也好。”他出奇的驯服。 孙敬寒在旧围邦角落里找到陈墨亭的时候,他正以超然的表情看着舞池中纵 情欢娱的男女,孙敬寒顺着他的视线观察了一阵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便 上前拔下他嘴角的烟:“走了。” “喝吗?”陈墨亭将一杯啤酒举到他面前,“为了有个位子买的,不喝多可 惜?” 孙敬寒接过来不耐烦的一饮而尽,拉起他的胳膊走出店门,扔进车子。 “几点了?” 孙敬寒看他一眼,没有回答,陈墨亭也没有强求,自己看了手机,摸出一支 烟含在口中,被孙敬寒夺去。他竟也不作任何抗拒。 “接电话的时候你在哪?” “那儿没那么安静。” 陈墨亭低下头笑了:“附近一个小旅馆。” 接下来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陈墨亭的门外。 “孙敬寒,”他叫住他,“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吧。” 孙敬寒转过身,看到陈墨亭眼中难得的脆弱一闪而过,愣了一下,跟着他走 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