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刚推开门就有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黑瞳倒退一步,等味道消散才走进 房间。只见黑嘉诺趴在桌上睡着,指间还夹着燃过的烟蒂。 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是太久以前,到处找不到父亲的黑瞳推开这个储藏室一 样的小屋的门,像今天一样被熏得倒退。如今这屋里的寒酸没有丝毫变化:只有 一组脱漆的桌椅,到处堆满了乱翻的书,纸笔散落一地。但黑嘉诺的脸已远不比 那时年轻了。 “爸。”黑瞳摇动他的肩膀。 黑嘉诺眼皮抖动了一下,似乎要醒来,但仍然熟睡着。他住过的每一所公寓 里都有这样的房间,狭窄使他安心,这里是他真正可以放松的地方,他只在这儿 卸下所有防卫。 黑瞳知道黑嘉诺躲进这房间意味着什么,这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给黑嘉诺造成 了多大的困扰。 黑嘉诺醒来时,黑瞳正坐在一摞书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黑瞳认真的翻看着手里的书。 “吃饭了?” “唔。” 黑嘉诺的手搭在睡得僵硬的后颈上,一时无语。 “能不能帮我个忙?”黑瞳夹好书签,站在黑嘉诺面前,“替我向校长求个 情,我想回学校去,忙于学业的话,就没时间想感情的事了吧。” 这边送走黑瞳的陈墨亭想要喝酒,不是用来镇定精神,而是用于庆祝。在比 自己年轻稚气的黑瞳面前,不知不觉说出了成熟的话,虽然还是有些难过,但是 至少能微笑着面对自己对陈树微的感情了。 “回来的时候带点酒。”他发短信给孙敬寒,免得打过电话去又被很没面子 的挂掉,不料孙敬寒的电话很快到了。 “不是不喜欢喝酒的吗?”孙敬寒听起来很疲惫,“有客人?” “没有啊,我自斟自饮。” “我这就带回去。” “今天不忙?” “嗯。” 如果可以,希望一直留在你身边。黑瞳望着车窗上映照的黑嘉诺的影子,默 默地想。 窗外的景色停止了后退,学校就在眼前。 黑嘉诺揉了揉鼻梁:“至于连夜回学校吗?完全不需要这么着急的自我放逐 吧。” “说什么自我放逐,”黑瞳看着他笑笑,“就是住校而已。” “我是个糟糕的父亲,对不起。” “没有的事。”黑瞳撇了一下嘴,不耐烦地去开门,但被黑嘉诺拉住了。 “我们再谈谈。” “好了黑嘉诺!”黑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气甩开他,“我这不是你以为的自 我放逐!我是想逃开你忘了你!!我才不是同性恋!!!”他猛然住口,轻声说, “这是自救。”他粗暴的拔下钥匙,下车打开后车厢提出行李,重重地拍下车盖。 我一定是疯了才要住校。话说得那么决绝的黑瞳一走进新宿舍就后悔得肠子 都青了。 “喂~~~?”话筒里传来浓浓的酒意。 “……”黑瞳怀疑自己记错了陈树微的手机号码。 “喂?黑瞳?你说话啊!” “你干嘛呢?!” “跟保姆喝酒呢。”陈墨亭倒在沙发上傻笑,把手机举在脸前大声说话, “有事吗?” “……”算了,他这种德性能解决什么问题。“不,没事。” “你歧视我啊!”陈墨亭大叫,“我还没喝傻,你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你住过校吗?”反正没别的人可问,黑瞳郁闷之极,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然住过了。”陈墨亭哈哈大笑,“那可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经历。” “那好,”黑瞳一字一顿的问他,“请你告诉我,所谓宿舍到? 底? 是个什 么概念啊?” “那个啊,”陈墨亭坐直了,竖起手指摇晃着,“就是堆满两周洗一次的袜 子两月刷一次的臭鞋永远不洗的衣服睡着几个比猪还懒的雄性动物的停尸房,哈 哈哈哈~~~” 黑瞳果断地挂了电话。 陈墨亭放下手机,举起啤酒喝下一大口,又躺回沙发。 “谁的电话?” 要不是怕陈墨亭喝多了,孙敬寒才不会跟他争着喝酒,连天的应酬使大量的 酒精沉淀在体内,让他没喝多少就觉得醉了,头脑一片混沌不堪。他看了看睡倒 在沙发上的陈墨亭,身体不听指挥的走近他,俯下身,将嘴唇吻在他的后颈。 第二天,欲裂的头痛唤醒了孙敬寒,他张开眼睛,朦胧中陈墨亭的脸近在咫 尺。他见孙敬寒醒了,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卡在他脖子上的手勒得更紧,拇指压 进他的锁骨之间,越陷越深。 孙敬寒只当他在开玩笑,当清醒的意识到必须反抗时,已经使不上任何气力。 陈墨亭仍旧那般不冷不热的笑着,俯视他涨红的脸只管掐。直到一缕发丝滑 到脸前遮住了视线,才松开孙敬寒把头发抿回耳后:“六点了,要在我这里吃早 饭吗?” 孙敬寒捂着脖子跪在地板上咳嗽,喉咙深处泛起血的味道,他还以为自己真 的会死在他手上。 “害你睡沙发真不好意思,”陈墨亭走向厨房,“我最近在学做饭,自认为 味道不错了。” “你刚才做什么……”孙敬寒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你觉得奇怪吗?所有艺人都想弄死自己的经纪。”陈墨亭轻描淡写的回答, “不过你可以放心,你还不值得我犯罪。” 孙敬寒觉得不可思议,昨晚自己算得上是坐怀不乱的典范,原本一切尽在掌 握,却只是吻了吻陈墨亭的脖子,一觉醒来陈墨亭先是想要掐死自己,后来又要 为自己做饭,简直混乱到家。他等在饭桌旁,又陷入朦胧。 陈墨亭甩碗碟的声音把他惊醒,只见一顿典型的中国式早餐排在桌上,豆浆、 炸膜片、水煮蛋、榨菜。 豆浆?? “我买了豆浆机。”陈墨亭仿佛可以读心似的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拉开椅 子在对面坐下。 “我先去洗把脸。”孙敬寒觉得自己就要被这种家庭式的暧昧情景完全麻痹 了,找个借口躲进洗手间,镜中的脸看起来非常颓丧,他擦了擦脸,抹掉落魄, 再度走进饭厅。 陈墨亭正专心致志的剥第二个水煮蛋。 “你最近胃口不错么。” “啊。”陈墨亭的话音里似乎突然填充了怒气,转眼间又消失殆尽,“抽烟 少了自然容易饿。” “准备戒烟??”孙敬寒感到震惊,他的烟瘾像毒瘾一样根深蒂固。 陈墨亭没回答,孙敬寒也没有再问,无论动机是什么,这毕竟是好事。 “你喜欢我吗?” “是啊。”孙敬寒毫无准备,答案却脱口而出,这些天连续不断的谈判使他 习惯于暧昧的言辞,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没理由讨厌。”真正反应过来后,他 又补充了一句。 陈墨亭鬼鬼的笑了:“你客气了,我这个常常乱搞的同性恋很让你为难吧。” “还好。”孙敬寒平静的回应,陈墨亭最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如果我继续由着性子乱来,流言乱飞是迟早的事。”陈墨亭重新开动饮食 系统,吃得津津有味,“这样我的前途就毁了,你这个接连毁了两个艺人的经纪 人也毁了。” “你能有这种觉悟太好了。”孙敬寒不冷不热的打着官腔。 “不过性欲这东西积存多了我会疯的。”像是为了和孙敬寒的态度相呼应, 陈墨亭也淡然,使孙敬寒觉得这顿早餐的气氛好似一个精心营造的冷笑话,“所 以我想了一个好主意。” 不好的预感上涌。 “要不要当我的炮友?” 孙敬寒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又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而且还是同性,来往频 繁也不会被人察觉的。”陈墨亭看了看他的反应,“在床上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区 别,我也没有什么病,而且自觉技术还不错。” 孙敬寒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但表面上看却平静无波。 “你和艺人有暧昧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听说你不再做柳雅的经纪就是这个 原因,”陈墨亭索性全部说出来,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词,现在只剩背诵一个 环节。“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他看他还不表态,怒了,“你可以把它看作威 胁,如果不想毁了自己的事业就答应,不然我不知道还能自我约束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