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到黑嘉诺颓丧的脸,董凡一愣。 黑嘉诺礼节性的笑一笑:“找我来有事吗?” “不,没有。”董凡说,“只觉得好久不见而已。” “哦。” 董凡看着他嵌在夜色里的身影,把椅子推到他身边:“不坐吗?” “不用,”黑嘉诺故作轻松,“坐太久了,偶尔也想站一下。”如果被这温 暖的椅子包围,天知道他是否还能维护这冷静的伪装。 董凡细细打量他:“遇到没法解决的事了?” “已经解决了。”想到黑瞳,黑嘉诺叹口气,“不过总觉得很对不起他。” “你会对对手产生怜悯之心?”董凡笑了,“黑嘉诺,你是不是病了?” 黑嘉诺摇摇头:“我不是病了,是老了。” “我可不允许你老,”董凡说着坐进椅子,“我不能失去目标。” 黑嘉诺冷不防吻向他的嘴唇,捏着他下颌的手指感到些微躲闪的犹豫,于是 停手,凝视他的双眼,“高处不胜寒。”他走开去,“到达了我的位置,就太孤 独了。” “没关系,”董凡干笑,“我从不奢望有什么人陪我。” “放弃孙敬寒了?” “本来就没办法挽回。”董凡转动手上的戒指,“不过放弃了不表明不会报 复。” 黑嘉诺走近了,解开他的衬衫。 董凡推开他。 黑嘉诺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凑近他的耳朵沉声道:“孙敬寒永远不会再碰你 了,你在守着什么?”他问,“又是为了谁守着?” “我怎么知道。”他凄苦的笑道,“也许,你能告诉我?” “我不能。”黑嘉诺狠狠地吻他,“但是我可以阻止你的愚蠢。” “愚蠢。”董凡大笑起来,迎上他的嘴唇,将这莫名的狂笑化为歇斯底里的 纠缠厮磨,“说得好。” 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孙敬寒看到带着胜利的冷笑倚在门边的陈墨亭。 “我等你很久了。”陈墨亭靠在一边,微微牵动嘴角。 “我说了我最近很忙。” “你认真考虑我今天早晨的话了吗?”陈墨亭先孙敬寒几步走到门前,抱着 胳膊倚在门上,“我在等你的答案。” “一整天都在忙,没有时间想这个。”孙敬寒掏出钥匙开门。 “那就不用想了,本来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孙敬寒做个“请”的手势,陈墨亭随他进屋,熟悉的香味若有若无的漂浮在 空气中,他皱起眉头捂住鼻子:“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孙敬寒认真地嗅了嗅,反问道。 陈墨亭看他一眼:“你一身酒气。” “应酬。”孙敬寒倒一杯水喝下,坐他对面。 “答案。”陈墨亭耐心等他喝完水,紧接着又搬出主题。 “拜托,”孙敬寒用手遮住眼睛哈哈的笑,“我已经快累死了,没空开玩笑。” “我需要的不多。”陈墨亭看着他的嘴唇,“你要是累了,就别费力气和我 谈判,老老实实的妥协不就行了。你说怎……”他话未说完便被孙敬寒猛地推开, 绊到身后的茶几又无法控制倒进沙发,他一时愣住了。 孙敬寒默默无言的盯着他,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生物回避危险的本能使得陈墨亭打消了继续戏弄他的念头。孙敬寒瞧着他的 脸,脸上的恶意始终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重的凝结在眉间。然后,仿佛遭到 理性的突然袭击,他干咳一声:“你再胡闹,就不止是没收钥匙那么简单了。让 他,”他再次神经质的清清喉咙,“让陈树微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没关系吗?” “你说什么?” 你知道的。孙敬寒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你拿我爸威胁我?”他仿佛遭受了极大的侮辱。 “他……”孙敬寒话到嘴边又收回,拽着他的胳膊,“你回去吧。” “别碰我!”他咬紧牙关,“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嘴脸,你知道什么?!你 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孙敬寒靠在墙上:“你是不是以为,我连你和老板上床的事 也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陈墨亭冷笑,“我和谁上床都没你什么事。” “陈树微呢?”孙敬寒虚弱的笑,“你最爱的人,对他也无所谓吗?” “这是马来的索赛香,我把它送给你。”那个络腮胡的男人魔鬼般的尼喃就 在耳边,“它能凝神静气,能让人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凌乱的思绪在索赛香恼人的香味中挥之不去,交错重叠,发出令人疯狂的交 响。陈墨亭大口吸入微甜的空气,低眼看坐在地上擦拭嘴角的孙敬寒。 “这索赛香,”孙敬寒扶着膝盖站起,吮着嘴唇上的血,“你已经不是第一 次闻到了吧,还记得两年前你给老板的回答吗?” 陈墨亭眼中闪过威胁的意味。 “‘为了逃开我父亲,我什么都愿意做,’”孙敬寒缓慢复述道,“‘不惜 任何代价。’……你想逃开陈树微是因为你爱他吧。” “那又怎么样?!”陈墨亭突然绽出邪冷的微笑,“我爱上自己的父亲,我 是变态,那关你什么事!?” “这不关我事。……我不会和你上床的,你走吧。” “我找别人也无所谓吗?”他仍然站在原处,面向墙壁问道,“如果我毁在 这上面,你也好过不到哪去。” “如果你毁了,陈树微就会知道真相。”孙敬寒反问,“你敢毁了你自己吗?” “那你就和我上床啊!!”陈墨亭猛地转身,“为什么我必须为一个不爱我 的人……”他蓦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分明是一种撒娇,立即住了口。 “别再胡闹了,”孙敬寒温柔下来,“找个真正爱你的人和他在一起吧,我 会帮你的。只要低调一点就不会被人发现你们的恋情。” “我的经纪人是个多善良的人啊!”陈墨亭讽刺道,“我才不会让爱我的人 和我在一起呢。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爱你呀。”孙敬寒微微一笑。 “这谎说得太晚了。”陈墨亭推开门,“明天给我答复,晚安。” “晚安。”孙敬寒梦呓似的答道,抬起眼睛,几乎看得到索赛香在空中绵延 纠绕,他抓一缕香气,看着空落落的手掌,耳边响起那个男人的蛇一样的蛊惑低 语:“何必这么奔波劳苦呢,小孙?替我把这香料交给陈墨亭,他就知道该怎么 做摆脱现在的困境。” 我不会把他再交给任何人了。他由我来保护就够了。 “其实孙敬寒对你还有感情,”黑嘉诺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你又何必 折磨陈墨亭让他恨你?” “看他痛苦我开心。”董凡笑道,“我变态。” 他面色苍白,仿佛刚才的疯狂缠绵耗尽了生命。黑嘉诺用手指抹过他的脸颊, 坐在床沿沉默。 “你去哪?” “喝点酒。”黑嘉诺转过身,“我还以为你睡了。” “我在看你的背。”董凡笑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多少年前了,那时候 就想,一定要追上这个背影,一定要攀上比你还高的位置。” “你试试看。”他抚摸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