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爱恋水彩画(13) 呵,妈妈,我想象不出绿的感觉,看不见绿的人想象不出绿的感觉就好比一 个没有腿的人想象不出奔跑的感觉、一个还活着的人想象不出死亡的感觉一样。 我想象不了与生俱来缺少的绿。 我只有紧紧握着妈妈的绿戒指,将它用链子穿起来,一直佩戴在胸前,隐藏 在我的衣服里。它像妈妈洗过衣服之后的手,冰冷而温柔,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 我可以感觉到它是我生活中唯一坚实可靠的绿,相对我而言唯一经久不变的绿的 标记,它坚硬不可摧毁,一如我生来就知道自己看不见绿一样,我知道它是绿的。 它在我手心,在我的口袋里,在我的枕头底下,在我翻开的书本上……它无所不 在。它会像妈妈所说那样,指引着我找到绿的答案吗?找到绿的快乐与幸福吗? 抑或绿的前方就是快乐,或者幸福吗? 爸爸离家之前告诉过我,路的前方就是绿,无论是沙漠还是荒野,它的前方、 远方、尽头就是绿。一望无际的绿。十年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哪儿 凝望日出?你在哪儿缅怀夕阳?你的大卡车是不是停靠在半坡?沙子是不是吹进 了车里,鸟儿是不是飞进了卡车来觅食,你是不是蜷缩在座驾上如鸟儿般栖息? 我想我会怀念你的,爸爸。 [ 林小惜] 我产生去看望林小惜的念头已是两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我的眼睛真的存在着催生悲剧的某种不确定的诱因吗?一种隐喻的宿命困惑 着我,我感到了不安,一直到下了决心去看看她为止,我才略微感到有许平静。 终究,我还是决定去看望林小惜了。 林小惜所在的舞蹈系宿舍不难找到,一个自称是林小惜朋友的高个子卷发女 孩告诉我,林小惜在绿珠医院。另外,她简单地跟我聊了一些林小惜的病况,她 了解到的情况其实也非常有限,她将我误以为是林小惜的某一个痴情的暗恋者, 对我露出不胜同情和嘲讽的表情。 绿珠医院离学校并不是很远,我可以步行着去。 那是个晴朗的早晨,天空是出奇的湛蓝。担心空着手太难堪,我就在路边买 了一束百合花。实际上我不知道买些什么花会比较合适,我并不是很懂那些花的 含义。 这是一所骨科专科医院,大厅里人满为患,挂号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门 口端坐着一个浑身粉色打扮的女导医,她不耐烦地用含糊的手势打发着询问者。 我犹豫着该不该走上去。她将一束怪异的眼光瞟向了攥在我手心的百合花,似乎 我攥着的不是百合花,而是她厌恶或恐惧的某种东西。百合花确实纯白得有点刺 眼。我尽量温和地询问前两天从红宝医院转过来的,一个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的 女孩在哪一个病房。她眉头微肃,上身不自然地退后,快速而短促地说:" 十楼, 最南面一间病房。" 说完,她迅速扭过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