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爱恋水彩画(38) 在那个难得见到阳光的冬日早晨,我取得了护士小姐的默许,带着林小惜溜 出了医院。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林小惜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右腿上绷着厚厚的石膏。在医院的更衣室,她 表现出了让我惊讶的任性,她执意拿掉了腿上的石膏。她不顾我的担忧与劝阻, 顾自脱去衣服站到了镜子前,她在我面前的随意动作让我突然感到一种温暖的亲 昵,渐渐地抵消了我内心愁郁般的担忧。她将头发迅速梳到了脑后,并娴熟地将 其盘成了一个桃子状的发髻。突然,她停止了动作,两眼迷离地对视着自己裸露 的乳房与那片森林深处的神秘地带,她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它们,然后迅速撤离。 她困惑地回过头来,问站在一旁的我,为什么每一次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时, 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部位让她感到陌生。我不解地看着她,她含糊地动了一下 双唇,气馁地向我耸耸略有些消瘦的肩膀,说:" 算了,这个你是不会明白的。 " 冬日的阳光总是不在状态,但还算温暖。淡黄的光斑在她洁白的棉袄上如精 灵一般跳跃,我搂过她的肩膀,她拉着我的手,脚步缓慢、轻盈。 我们在路牌下等车,她搂着我,她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在她的身上或许真 的是压着一件什么东西,她的神情总是游离在真实之外。在人数稀少的公交车上, 我们坐在最后排的靠窗位置,她靠在我的胸前昏昏欲睡,风吹起她的长发,拍打 着我的脸,她说这样的感觉真暖。 她枕到了我佩戴在胸口的戒指,她问那是什么。 我将戒指绕过脖子从衣领底下掏了出来,我说它是妈妈留给我的绿戒指。 她身体突地离开我的肩膀,坐正了起来。也许她第一次听到我用" 绿" 去形 容一个物体的颜色,这让她感到惊讶。" 你妈妈的戒指?" 她不确定地重复着我 的话。我很高兴听到她用双音节来称呼我的妈妈。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靠了 过来。 " 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 我问她指的是哪一方面? 她说:" 不幸。" 我沉默无语。" 不幸" 与窗外掠过的安静祥和的冬日景致是多么不协调啊。 她或许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时地问我怎么了。我抬起了她的手,轻 轻地吻了吻,我希望她安心下来,我并没有因为她所说的事情而感到不安。 我已经习惯了她的精神压抑。她总是常常会犯老毛病,无论我们在交谈着什 么话题,她总是能够将问题往一条悲观的、不可归的道路上赶,仿佛那条路才是 她必走的路。她时不时无意识地让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悲伤状态,她将阵歇性的 悲伤当成是她治愈身体以毒攻毒的良药,她深陷其中,欲罢不能。我尝试着将她 引出她的心理谜团,有时她也会被我所感染,但实际上给我的感觉却常常是这样 的:我拼命地拉起掉进陷阱的她,她却总是在最后的关头松开了我的手,而我不 得不重复着同样的挫败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