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40) La joie venait toujours apr ès la pein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刘克拉刚一开口,马宏的心里就像有铜钟 敲响了一样,发出震动他全部神经的" 嗡嗡" 的长鸣。他听出来了,她朗读诗句 用的是法文,纯正的、优雅的、绵软而令人心碎的法文。他曾经在法国住过那么 久,虽然不会讲,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他屏息静气,听着刘克拉继续朗读:Les mains dans les mains restons face à face Tandis que sous Le pont de nos bras passe Des éternels regards l'onde si lass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马宏从镜子里清清楚楚看见,刘克拉手舞 足蹈,脸上的表情是喜悦、欣赏和全身心投入的陶醉。如果不是她戴着紫红色的 围单,不是顶着高高的一头白色泡沫,她说不定就会忘情地站起来,在店堂里一 边读,一边走,一边做那些辅助性的手势。 可惜她激动的情绪没有丝毫回应,她身后那个勤谨而憨气的男孩木然着一张 肥厚的面孔,两只手只顾动作,在她的头发里抓来揉去。不知道他是很多次地遇 上她,熟悉了她的性情和做派,因此而见怪不惊,还是天生的反应木讷,总之, 他一丝不笑,一声不吭。刘克拉的周围仿佛只有空气,她是在对着空气赞美、冲 动、发癫。 马宏情不自禁地为她难过,为优美的法语难过,为写出漂亮诗句的法国诗人 难过。 刘克拉的头发终于在她自己的激动情绪中洗完,吹干。是一头很长的丝一般 柔滑的长发。她摘下围单,付了小伙子十块钱,把那本小书放进提包,起身要走 了。在这一瞬间里,马宏一把揪掉自己的围单,同样掏出十块钱拍到洗头妹的手 中,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追了上去。 " 请等一等!" 他对刘克拉说," 能问问你刚才读的是什么吗?" 刘克拉站住脚,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她目光一闪,笑了, 从提包里重新拿出小书,在马宏的面前扬了一扬:" 法国诗人阿波里奈的《米拉 波桥》。不,其实他不是法国人,他母亲是波兰人,父亲曾经是西西里岛的军官, 说不清哪国人。可是这不妨碍他成为法国最伟大的诗人。" 马宏做了个手势:" 你读得太好听了。可惜我不知道内容。" 刘克拉热情万分地表示:" 我翻译给你听。" 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照着诗集翻译:米拉波桥下塞纳河滚滚地流 我们的爱情一去不回头 哪堪再回首 为了欢乐我们总是吃尽苦头 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唯我独留 我们脸对着脸手拉着手 那永恒的目光 在我们臂膀的桥下 漾着疲惫的涟漪消逝在心头 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唯我独留刘克拉翻译到这句话时,马宏举起一只手,不无歉意地打 断她:" 对不起,我认为这样的诗句不适合站在大街上朗读。这样好不好,我请 你吃晚饭,我们去西餐馆,点一支蜡烛,要两杯波尔多葡萄酒,然后我听你读。 用法文读。" 刘克拉合上诗集说:" 太好了,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他们像彗星和地球相撞一样地碰到了一起。偶然,却又是必然。偶 然是因为他们生活和工作的环境相距万里,之前不大有相遇的可能;必然是因为 刘克拉会讲法语,这是居真理擅长的语言,是马宏的心上人一辈子都要使用的语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