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零卷想说忘记却已来不及(4) 习惯这东西吧,不太好说。比如,她习惯性地回答:" 挺好。" 他狡猾地偏头问:" 那怎么还想家呢?" 她眨眨眼睛说:" 突然就想了呗。" 他笑,先是微微的,继而大笑起来,笑完了却想不起笑的原因。只是心里面 有个念头一闪而过:现在的我依旧配不上她。依旧。他心不在焉地抬手把摞好的 干净碗盘放进柜子里,胳膊的阴影在华夏眼前摇晃。她猛地发现自己挺喜欢这种 没有营养的对话和对笑,以前从来不觉得,总以为这样叫无聊,现在意识到这就 叫久违效应。久违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但一定是珍贵的值得惦念的,哪怕是一 堆破烂也令人稀罕。 等收拾干净了厨房,他将手擦干了问:" 你一会儿打算去哪儿逛逛不?" 她眼珠转了转:" 跟你去自习。" " 啊?" " 奶奶刚不是说,你本来打算在学校复习考试不回家的嘛。" " 本来是那么想的……" 她直接打断:" 你高数什么时候期中考?" " 下周二。" " 赶紧的,收包走人。" " 哎哎哎,我收我收,别打我啊。" " 谁打你啦,我这是掐你呢。" 二十七个小时前,她趴在萧离为的旁边枕着那本诗集睡得死心塌地。 胳膊底下压着那首《永远,我等》。 ——凡爱过的,永不遗忘。凡受过伤的, 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 红得惊心,烙莲花形。 " 永远,我等" ,究竟要经历多少次的心死,要积攒多久的坚强,才能说出 这么顽固的四个字?华夏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的胸腔里是否也有一朵盛开的红莲 花?梦里面的萧离为不屑一顾地回答说,你当是在练什么大法啊?她正无言以对, 现实里的萧离为帮她解围:" 傻妞,起来,咱去食堂吃饭。" 她勉强睁开眼,支起脑袋撅嘴问:" 不吃食堂行吗?" 一双无辜的眼神看得 他的心突突跳得厉害,能不行吗,傻妞? 二十一个小时前,换成他趴在华夏的旁边枕着那本厚厚的《高等数学习题选》 睡得安然。她拿出铅笔在他的胳膊上写字。他不曾因此而醒来。许多年以前,他 说过,铅笔是不能在皮肉上画出痕迹的。的确不能。许多年以前她想,总能把你 画疼吧?事实证明,好像也不能。 压低了声音叫:" 喂,起来啦,到点回家啦。" 他倏然睁开眼,先是有些睖睁,而后随着清醒逐渐理智起来。起身默默地收 了包,一直到路口都没有讲话。 莫名其妙。华夏小心地问:" 你怎么了?没睡醒?" 萧离为想说点什么出来,又怕说不清楚要闹误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要 求什么,或者接受什么。他曾经辗转地斟酌过,他们之间是适合做朋友的,因为 有足够的默契,却不适合做恋人,因为默契的背后立着太多的误区。无数次惹她 伤心,害她哭泣。当初放手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日一日活像被一刀刀凌迟,痛 过之后就不该不干不脆。可是,相处的融洽又令他耽溺。或许再等我两年…… 正分神的时候,听见华夏摇头晃脑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 她知道什么呢? 九个小时前,她坐在浦城大学的球场边上看着萧离为轻松地带球过人再投篮, 有围观的小姑娘噼里啪啦地给他鼓着掌。这个十几年来与她相互称为冤家的竹马 有着干净的气质和修长的身形,她深知此男卖相极好,在篮球场上越发地有市场。 然而却是看得越久越可恶,愤恨和难过同时涌上心头。年年岁岁恨相似,岁 岁年年同此味。她咬牙想着,我真是发神经了,做甚要跑回来?!明明分手了的。 ——我回来,是为了了却心结,郑重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