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吧 御景苑。 男人指尖,抖落的烟火并没有落到烟灰缸里面,纯毛的地毯上,散落一地。 四个月了,容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南夜爵狭长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中逐 渐眯起来,“阿元,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阿元站在窗前,神色依旧是不变的严肃,“老大,您真的要那么做吗?” 南夜爵深深吸了口烟,食指在烟身上轻弹了下,“这么久没有消息,只有一个 可能。” “可……那也不能肯定,是夫人将人藏起来了。” “除了她,没有别人。”南夜爵起身,他暗中令阿元查过,他虽然清楚自己的 母亲,却还是没有找到容恩藏身的地方,“所以,我要先夺了她的权,这么多年了, 她也应该休息了。” “老大……” 南夜爵站在窗前,这时候的月色,忽明忽暗,打在脸上更加令旁观者觉得阴鸷, “这几个月来,准备的也够了吧?” 阿元闻言,垂下头去,并没有再说一句话。 为了这个女人,南夜爵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最想不通的,是楚暮,容恩在房间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很吵,她站在 窗前,看见楚暮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黑色的套装衬出其保养得当的身形,边上有 保镖想去扶她,却被她抡起手袋砸到了脸,“滚,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她脚步趔趄,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一路走进屋内,将里头的人统统赶了出去, 容恩双手落在小腹上,刚转身,就听得身后的门砰一下被打开,楚暮站姿不稳地立 在门口,隐约间,还能闻到空气中的酒味。 “你——”女人太高手臂,直指向容恩,“你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了你,他不 惜和我撕破脸,我这么多年养出来的儿子,居然也当了回白眼狼!” 容恩不明所以,只是警惕地站在床边,不敢靠近。楚暮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 这次秘密会议已经架空了她的实权,她的儿子,有出息了! “我知道,他就是要逼我,我——”楚暮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容恩见她确 实有了醉意,踌躇片刻后,还是上前搀扶,“伯母,您没事吧?” “滚开,”楚暮随手挥开,容恩单膝在地上跪下去,“都是你,不然的话,爵 不会……” 容恩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她看的出来,这个向来强势的女人,这 会却呈现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柔弱,那种坚固一旦被摧毁,竟是如此的凄凉。 楚暮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出门的时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容恩想要跟上前, 到了门口,这才发现她并没有将门像往常那般锁起来,她手掌扶着楼梯,还没有站 稳,尖细的鞋跟就崴了下,整个人顺着几十阶的楼梯滚了下去。 “伯母——”容恩忙上前,焦急下楼后,才发现楚暮已经陷入半昏迷,脑袋上 的血在毛毯上铺了一层,十分吓人。 楚暮手掌紧捏着,这会屋里头的人都被她赶了出去,只有容恩在,她小心翼翼 蹲下身,想要将楚暮搀扶起来,目光焦急在边上扫了一圈后,落到了茶几的电话上。 容恩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今天若不是楚暮这般反常,她就连走出房间的机 会都不会有。 女人半张着眼睛,鲜血正顺着她的睫毛挂下来,“你休想,告诉他……” 容恩起身来到门口,打开大门的时候,见外面并没有人,许是各自都回屋了, 她将门拉开一条隙缝,楚暮张开眼帘,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容恩右脚抬了下,刚想迈出去,可双手始终没有将门打开。 楚暮只觉头痛欲裂,想要呼喊,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失血过多已经令她全身 无力,朦胧的视线中,却见容恩走了回来,她张了张嘴道,“你,为什么不走,多 么好的……机会。” 她找来纸巾,胡乱在楚暮脑后擦拭起来,“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他的妈妈, 伯母,您别说话了,我这就叫人来……” 浓稠的血渍沾在掌心上,容恩强忍住喉间的不适,楚暮已经晕死过去,脑后的 血还在不断冒出来,她简单处理下后起身,确定客厅内没有人后,这才来到电话机 旁。 颤抖的右手好不容易拿起电话,那个号码多久没有再拨,对容恩来说,却依旧 熟记于心,她按下一串数字,在对面传来熟悉的彩铃声之时,容恩整颗心都悬了起 来,右手紧紧捏住话筒。 南夜爵正在开车,听到电话时并没有在意,他随手翻看下,见是家里的号码, 他眼帘轻抬,将手机丢到边上。 今天的事,楚暮定会大发雷霆,这时候,是秋后算账吧。 直到对面传来机械的女声,容恩还是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她失望地按下重 拨键,南夜爵双手在方向盘上敲打了下,凤目轻瞥,将顶棚打开后,任由凉风袭入。 容恩试了几下,心在失望中越发变得绝望,在最后挂上电话的时候,轻叹口气。 “嘟嘟嘟——” 才接通,却已掐断。 南夜爵握着手机出神,怔忡间,好像听到的那阵叹息尤为熟悉,他目光灼灼, 顺着号码重拨过去。容恩刚转身,就听到刺耳的铃声响起,她忙接起,“喂?” 男人张了张嘴,容恩只听得一道紧急刹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仿佛能刺破耳膜, 耳侧是大口大口的喘息声,谁也不忍先打破这阵宁谧,容恩已经是热泪盈眶,“恩 恩,是你吗?” 她只是不住点头,哽咽不已。 “恩恩,你在哪?” 容恩扭过头去看着已经昏迷的楚暮,“夜,你妈妈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昏 迷着,我马上要出去叫人,我不知道你来的时候,还能不能看见我……” “恩恩,别慌,”南夜爵左手依旧紧绷的握着方向盘,“你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容恩焦急不已,时间已经不能再拖,“对了,上次你来过, 就是你妈说存放着遗像的那个房间,我在那。” “好,恩恩,听着,等下挂上电话,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妈并不知道 你打这个电话,出去叫来人后你就回到屋子里面,把房门反锁起来,等下医生来了, 他们的注意力不会落到你身上。”南夜爵重新发动引擎,并在宽敞的马路上调转方 向,容恩连连记下,在挂上电话后,大步走出客厅去喊人。 南夜爵只觉掌心里面捏着满满的汗水,既紧张又兴奋,葡萄紫的碎发在晚风中 张扬四起,显得勃勃生机,先前的阴霾同颓废一扫而光,银白色的跑车像是利箭般 风驰电骋。 足足四个月。 他用力锤了下方向盘,在尖锐的鸣笛声中绷起了脸,居然,容恩就在他的眼皮 子底下。 一大帮的人涌进客厅内,佣人,保镖,还有私人医生,楚暮被抬上了楼,容恩 按照南夜爵地吩咐自顾上楼,并将房门反锁起来,平时负责给她送饭的佣人见状, 也就没有多心,直接跟到了楚暮的房间内。 她一刻没有歇息,将窗帘打开后,两眼一瞬不瞬地盯向外面。 楚暮这一摔并不轻,失血过多,后脑门撕拉开一个很大的口子,容恩站在里面 能听到走廊上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连她的心也跟着不由揪了起来。 天色逐渐暗下去,又在不断地等待中,天空慢慢泛起了鱼肚白。 外面的声音依旧没有消失,时不时,还有人刻意放低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容 恩整夜没睡,好不容易,等来了直升机降落的声音。 她整个人扑到窗前,迎面,似乎能感觉到强风凛冽,她使劲去推,却怎么都推 不开那扇特殊材质的窗子,南夜爵走下来的时候,一双黑色长靴蹬地,纯白色的衬 衣塞在腰间,健硕完美的身形并未在直升机前逗留多久,短发有些乱,却丝毫不损 其王者般降临的气势。 他大步前行,在即将跨上石阶时,眸子轻抬,望向容恩所住的那个房间。 四目相接,容恩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可到了这时候,却沉寂的令她自己都难 以置信,南夜爵嘴角勾了下,眉目轻扬,已经跃步进入了客厅。 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以及有人拦阻的声音,“爵少——” “滚开!” 人似乎是被踢翻在地,南夜爵的脾气依旧火爆,容恩双手放在门把上,男人手 掌紧贴着门板,轻拍了两下,“恩恩。” 容恩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将门打开,门外的脸在隙缝拉起时逐渐清晰,依旧那样 意气风发,南夜爵视线在容恩脸上定住,她,是瘦了。 “恩恩……” 容恩双手交扣在南夜爵背后,身子紧紧贴过去,直到这时,男人才发现她小腹 处的凸起,他难以置信地拉开容恩,目光不由垂落。宽大的衣服依旧遮不住开始大 起来的肚子,容恩拉过他的一手,将它按在自己小腹上,她轻靠在男人肩头,泪水 强忍不住,便张开了嘴,用力咬在他肩膀上。 这一下,着实用力。 南夜爵另一手顺着她的头顶轻抚,“对不起,恩恩。” “夜,还不晚,还有几个月,足够弥补你不在的这段空缺,你知道吗,我真的 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了……”容恩双手扣在他背后,十指用力掐入他后背,“还 好,还好……” 南夜爵心情稍稍平复,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总让觉得不真实,他拉起容恩的手 走出房间,“我们回去。” “可是,伯母现在还昏迷着……” 男人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我们走。” “夜,”容恩双手拉着她的手腕,“这些该是我偿还的,也许换做是我,我也 会那样,我之前害的你差点没命,那是事实……” 楚暮心中始终无法解开的结,就是这个。 南夜爵没有再说话,楚暮头上缝了几针,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有些疼,目光迷 离的在周围望了眼后,才清楚是在自己的卧室。佣人和医生都已经出去了,她动了 动手臂,就见一颗黑色的脑袋抬起,凑了过来,“伯母,您醒了?” 容恩面带疲倦,两个眼睛也是红红的,布满了血丝。楚暮张了张嘴,喉咙里面 干涩的厉害,“你,你怎么在这?” 房门适时被打开,南夜爵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来,楚暮知道事情已经明了, 便将被容恩握住的手抽了回去,缩放到被窝内,“你们还留在这做什么?还不走… …” “我本来就没打算留在这。”南夜爵迈步走进来,容恩见这母子俩又要僵着, “夜,你别这样。” 男人站在床前,“妈,我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知道这四个月来我找她 找的多辛苦吗?” “妈不知道,妈只知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没有她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好?况且,恩恩怀孕了,你居然还能这样 忍心的将我们分开,你所谓的为我好,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楚暮绷着嘴角,视线落到点滴瓶上,“以后你的事情,我都不管了,这总行了 吧?” “当然。” “夜,我在这,除了见不到你外,别的都过的挺好的,伯母给我请了营养师, 还有……” “好了,别在这假惺惺的,我不想听,都给我出去。”楚暮打断容恩的话,翻 个身,将背影留给二人。 南夜爵脸色也不好看,拉起容恩的手就将她往外拖去,在他眼里,楚暮就是冥 顽不灵,老顽固! 眼见着二人出了房间,楚暮这才转过身来,她比谁都清楚这次自己是真栽了, 要不是容恩当时的大声求救,她早就一觉睡过去了,只是这面子上怎么都挂不住, 想想也就罢了,南夜爵如此坚持,必然有他的道理。除了容恩曾经的那次出卖,她 也确实再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 再说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她再要反对,恐怕南夜爵真是要翻脸不认人了。 当晚,南夜爵就带着容恩回到了御景苑。 容妈妈接到消息,早就和夜夜等在那了,想不到再见到女儿的时候,容恩已经 是大着肚子了。 夜夜高兴不已,一个劲缠着容恩,容妈妈则情不自禁,不断在边上抹着眼泪, 容恩劝了半天,她才慢慢止住哭泣。 南夜爵按着容恩之前的吩咐,并没有将她失踪的事和楚暮扯在一起,容妈妈连 番追问,容恩也就这么搪塞了过去,再加上刚回来的喜悦,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妈——”南夜爵弯腰坐到容恩身边,“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容恩抬头,“你喊什么?” 男人嘴角浅勾,将她揽过去,“提前练习起来,反正迟早的事。”他目光挪到 容妈妈脸上,“我想和恩恩结婚,最好,能尽快。” 容妈妈不由轻笑,“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决定吧。” 只要容恩愿意,她什么都不会反对。 当晚,南夜爵就令人选了日子,容恩现在的肚子穿婚纱兴许还能遮的起来,他 说过,他要让容恩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 洗过澡后,男人走进卧室的时候就见容恩站在了阳台上,他轻声走过去,双手 不着痕迹环过她的腰际,落在容恩小腹上,“在想什么呢?” “夜,”她没有回头,下巴轻抬,望着园中出神,“明天,我想去看看越,告 诉他,我要结婚了。” “我陪你一起去。” “还有司芹,奶奶。” “好。”南夜爵将下巴轻靠在她肩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可以让阎家人也 过来。” 容恩摇了摇头,“阎冥和斯漫都出国了,在这儿,太多的回忆是他们都不想再 拾起的,我也是,越也走了,我想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有家了,让他能放 心、安心的走好……” 南夜爵双臂不由收紧,“恩恩,你不在的时候,我过的一点也不好,我害怕晚 上一个人的时候,好多次醒来,我都习惯地摸摸身边的位子,可那一直是空的,是 冰凉的……” 容恩双手抚上他的手背,“夜,我也是,我一天天地数着日子过,每次熬不过 去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容恩,别怕,每分开一天,肚子里的孩子就在长大一天, 只有那样,我才有期盼……”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夜,这四个月来,我相通了很多事,今后……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只要你对我不离,我就对你不弃。” “好,我们……不离不弃。” 南夜爵将她扳向自己,最难过的时候,他们都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 好好过,他会宠着她,哪怕是宠上天都乐意。 夜色中的御景苑越发显得朦胧而安详,这一天,他们确实是等得太久了,太久 太久了……容恩执意将新房定在御景苑内,对她来说,这个地方有着特殊的含义, 容妈妈也终于答应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回去收拾的那天,邻居大妈们几乎都来了, 南夜爵给每人都准备了礼物,大家伙一道热热闹闹地,没多久就将容妈妈的东西给 整理了出来。 请帖也全部发出去了,容家那边,容恩一个人都没有请,楚暮那边倒是出奇的 安静,并没有如容恩所想的那般极力反对,南夜爵全然无所谓,只说是爱来不来。 婚礼就定在一个月后,时间自然是仓促的,这个消息一经传播,几乎就是炸开 了锅,南夜爵,这个男人在白沙市本就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现如今,他结婚 的消息更是占据了各家报纸的头条,更令人吃惊的,就是准新娘。不管那些记者如 何努力挖掘,对她的身世背景,依旧是一张白纸。 结婚的事都是南夜爵亲手操办的,几乎不让容恩花一点心思,家里不光有王玲, 还有特意聘请的营养师,有时候,就连叶梓都会过来,陪着容恩能说说话。 外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个男人,已经将自己的老婆捧在了手心里。 会所。 今天,聿尊是特意作陪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庆祝’南夜爵告别单身。 火红色的拳击手套,阴肆不羁的眼神,聿尊身着黑色拳击裤,一个侧身躲开南 夜爵地攻击,凛冽的嘴角浅勾,完美转身招架住他的连击,“有了老婆,倒是越发 猛了。” 南夜爵摘下手套,随意倒坐在边上,“那几个小子都不是对手,也只有你能拍 着我练几招。” 聿尊笑着咬下黑色拳击手套,坐到南夜爵身侧,“我可要悠着点,有那力气, 也不是这么使法的……” 南夜爵用毛巾擦拭着胸前的汗渍,魅惑的脸上笑意渐染,“和你说过不止一次 了,别玩幼女,摧残祖国新苗你……” 聿尊刚要反驳,就听得空旷的拳击室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他循着望去,就 见一名女子坐在钢琴前,长发披肩,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光滑,在黑白的琴键上跃 然跳动,闭起眼睛,每个音符都在奔腾。 “靠,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弹钢琴?” 女子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抬起了头,聿尊眸子不由轻眯起,嘴角渐渐扯出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见过她,华尔音乐学院的学生。” 南夜爵视线不由随他望去,“这儿经常有人过来,应该是兼职的……” 女子仿佛也认出了聿尊,只是目光很快便装作平静地掠开,南夜爵一眼便瞅出 端倪,“你们认识?” “见过一次。”聿尊笑意不减,却有种捕捉猎物般精湛地敏锐,“想听听,这 个故事吗?” 南夜爵曲起修长的左腿,“学生妹,看来符合你的口味。” 聿尊尖锐的眸子轻拉开,视线不由灼热起来,这个故事要发展下去的话,说不 定……也会刻骨铭心。 (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