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不及 将药瓶放回原位,夏飞雨退出主卧,并将门带上。 回到公司,会议才刚开始,她将资料同钥匙交给南夜爵后便一脸常色地坐回位 子上。 依照惯倒,南夜爵率先主持会议,直到讲清重点后,再由各部门主管发表言论。 宽敞的会议室内,阳光透过顶层的玻璃穿透进来,落于正在发表观点的夏飞雨 脸上,她言辞清晰,说话有条不紊,淡然的神色无形中又有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 漠。翦瞳内闪耀的多数是自信,待讲完后,会议室内掌声如鸣。 夏飞雨抱以礼貌的笑,不卑不亢,大大方方。 散会后,各高层主管鱼贯而出,南夜爵翘起腿,见夏飞雨收拾了资料准备离开。 “飞雨……”她的身上,总有种莫名的气质吸引着他,撩拨得人浑身奇痒难耐。 “总裁,还有事吗?”明媚不失艳丽的笑,夏飞雨自信,有足够的杀伤力。 “下班后等我。” “对不起,”女子微蹙起眉头,“我下班后想回家。” “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去。” “可是……”夏飞雨紧捏着手里的资料,抬起头,语气压抑道,“今天是情人 节,总裁,我们还是约在改天吧。” 南夜爵稍顿,狭长的双眼微眯起,“你有男朋友了?” 夏飞雨自嘲地扬起笑,眼中的落寞被南夜爵收入眸内,她别开视线,“不是,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你会约我。” 男人双手在办公桌上撑了起来,他踱步来到女子跟前,大掌在她肩上轻摩挲下, 将先前的话再度重复,“下班后等我。” 说完,就径自走出会议室。身后,夏飞雨双眸晶亮,唇角也不由扬起。 阎家。 庄园别墅内,天空忽然阴暗,像是上演的舞台剧突然下拉的帷幕那般,黑的有 种阴森的感觉。花园内,阎越躺在摇椅上,他一身白色,那种单调苍凉的色彩几乎 令人看过就会心中蓦地疼痛,阎越双目紧闭,直到身边传来脚步声,都没有睁开。 “少爷,”刘妈轻唤,男人动了动眼皮,“你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刘妈,”阎越睁开眼,茶色的瞳仁映衬出眼底的晦暗,“有些事,我是不是 做错了?” 第一次见他如此冷静,刘妈对他向来是疼惜而不舍,“恩恩那孩手,我是打心 眼里喜欢,那时候来阎家,真是开心,老爷夫人嘴上不说,可心里也巳轻接受了。” “是吗?”阎越不禁反问。 “我看,那件事和她应该没有关系,少爷,您调查请楚了吗?阎家出事的那段 日子,恩恩有多痛苦,我都看在眼里……阎越顿时觉得心浮气躁,一种撕裂的痛猛 地从额头直窜向整张脸,他痛的直起身,又弯下了腰,大掌遮住面部,”啊——“ “少爷!”刘妈急忙蹲下来,两手去搀扶他的手臂,“啊,你的脸——” 一整天,容恩都心神不宁,一份文件打错了好多处,幸亏今天夏飞雨心情好, 并没有多加责备。她眼皮跳个不停,也不知有什么事要发生。 “恩恩,下班啦。”李卉每天都是以这种快乐的声音提醒她下班,见办公室的 人走得差不多了,李卉便挨到容恩身边,“情人节呢,小样,打算怎么过啊?” 她将文件收拾整齐,望向窗外,马路上,今天应该是热闹非凡的,男孩子定是 买好了玫瑰花等着自己的女朋友,情人节,本就是花香馥郁的一天。 只可惜,她过的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容恩靠在玻璃窗上,又觉这样并不对,她和南夜爵,她,不就是他的情人吗? 只不过,只是交付身体的情人。 “恩恩,你怎么了?”李卉见她脸色不好,便担忧地凑过来,以为她想起了阎 越的事,“这样吧,我请你吃晚饭,我们两个人一起过。” “少来,今天就没有人约你吗?” “哎呀,我是最可怜的孤家寡人了……”李卉一边说,一边就拽着容恩走出办 公室,两人并肩来到电梯口。 刚跨进去,夏飞雨就紧挨着挤了进来,一手拿着电话正在说些什么,“喂,总 裁,我已经下来了……好,门口见。” 电梯在底层停下来,女子精致的脸画了个相宜的淡妆,开门之际,朝着容恩勾 下唇后,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李卉识相的什么都没有说,南夜爵的花边新闻,整个爵式众所周知,她只是用 力拉住了容恩的手臂,并不着痕迹轻拍几下。 “我们走吧。”对于她的贴心,容恩不想辜负。 走出爵式,正好看到夏飞雨上了南夜爵的车,容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边上的 李卉却忍不住了,“怎么能这样,恩恩,你以后当心着点夏主管,还有,对总裁… …你可千万别真动心……” 李卉的担忧,容恩并不以为然,她从没想过南夜爵有天会专一,他们不要彼此 的情,又何来动情之说?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容恩一看屏幕,心里吃了一惊。 那个号码,怎会在隔了一年多后,给自己打来电话? “恩恩,你怎么不接?谁的电话啊?” 大拇指在按键上来回斟酌反复,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恩恩——” 容恩差点抑制不住眼眶内的泪水,她强忍下心酸,故作轻松,“刘妈。” “恩恩,你快来阎家一趟吧,少爷好像很不对劲,他不肯去看医生,老爷夫人 都不在,我没有主意了……”刘妈急得团团转,哪有见过这个仗势。 “刘妈,您先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恩恩,你快过来吧,我巳径扶他上楼了,这个样子不看医生怎么行……” 容恩心头骤然像是被重物一击,阎越,终不能像她嘴中说的那般容易放下, “好,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李卉见她脸色苍白,“恩恩,出什么事了?”“卉,我有事要离开, 改天再和你出去吧。” “行,你快去吧。” 容恩打车直奔阎家而去,刚到那,就见刘妈巳轻守在门口。 “恩恩……” 刘妈粗糙的双手在看见容恩后,用力握住她的手,“少爷好像是病了。” 容恩随她进去,边安慰道,“刘妈,您别急,我去看看。” 阎越的房门紧闭着,刘妈打开后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门,卧室内,厚重的 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床中央拢起的身影蜷缩着。,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容恩 来到床头,将明亮的吊灯打开。 “谁让你开灯的!”男人猛地掀开被子,嘶吼着起身,却没想到对方是容恩, 四目相接,在她满眼惊诧中,阎越忙背对她躺下去,“你怎么来了?” “你的脸怎么了?”容恩弯下腰,一手搭上阎越的肩,“都这样了,你还不打 算去医院吗?” 阎越转过身,坐在了床沿。 容恩站在他身前,垂在身侧的手费了好大劲才抬起来,她手掌拨开阎越额前的 碎发,刚要细看,就被他将手包住,止住了她的动作,“不要看。” 这幅样子,肯定会吓坏了她。 容恩抽回手,执意要看个请楚,将脚步向边上挪了些,头顶的灯光便毫无遮拦 地打在阎越脸上。 曾轻,那么意气风发的一张脸,如今却布满红痕,一道道清晰地呈现出来,原 先古铜色的肌肤,如今都转为不正常的暗红,细看之下,有几分狰狞恐怖。 阎越闭上眼,忽然挣开容恩的双手,大掌交扣在她腰后,将这张曾受尽过折磨 的脸埋在容恩胸前,“恩恩,别看了。” “怎么会这样……”容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喉咙口就哽住了,整个身体难以 抑制地颤抖起来。 阎越紧紧抱住她,整张脸像是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疼,“那时候伤的太重, 整容后,经常会有这样的反应。” 容恩将手摸上他的脸,只觉奇烫无比,“不行,必须马上去医院。” “恩恩,”阎越嗓音嘶哑,这痛苦忍得实在艰辛,“让我抱抱你……” 容恩身体僵硬,双手抵在阎越肩上,想要将他推开,“越,你别这样,走吧, 我让刘妈备车。” 阎越却更紧地缠住她的腰,“什么痛都比不上我心里的痛,恩恩,难道我就连 后悔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容恩直楞楞地站在那,“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每次都是在无可挽回的 时候他才出现,“来不及了……” “不,来得及。”阎越握住她的一手,让她摸向自己的脸,“只要我们相爱, 就什么都不晚。” 那些曾经的伤害,也可以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慢慢淡忘,那件事,是他太冲动了, 其中的疑点太多,再加上种种迹象,似乎,真相完全背离了他原先所想。 如果真是那样,就是他亲手将容恩推到了南夜爵身边。 先前的行动,太急躁了,他没想过自己会后悔,本以为报复过后心里会快慰, 可没想到,他和她同样受着煎熬。 泪水溢出了眼眶,苦涩而干咸,容恩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阎越抱的很紧, 甚至巳轻勒痛了她。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心里压抑的情绪再也隐忍不住,迸发出来, 她抽出自己的双手,用力握成拳后砸在阎越宽阔的肩上,“那场订婚宴,你知道我 曾经幻想过多少次吗?你走的那段日子,好几次我都想跟你一起走了,活着为什么 那么累呢?我找不到工作,每次都被人拒之门外,好多时候,我去面试的时候都走 着去,我想让自己累一点,那样的话,回到家就能不想你,不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了……” 手上的力一下比一下重,阎越依旧紧抱着没有松开,容恩轻声的啜泣已经变成 嘶喊,“后来去了欲诱,我心里好难受,又帕被妈妈知道,每天晚上我都不敢闭上 眼睛,我怕做恶梦,我怕你和妈妈都不会原谅我。最后,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我不 会再想到死了,再艰难的时候我都过来了,我想,只要我心死了,就什么难走的路 都能过去,可是……”容恩轻弯下眼帘,任由里面的晶莹掉落在男人浓密的发上, “你回来了,你又给了我希塑,我觉得自己原本黑暗的世界又才了光明,阎越…… 我们本该有的幸福,是毁在我们自己的手上……” 就算没有南夜爵,他们也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别说了!”男人忽然扣住容恩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双手将她被泪水浸 湿的发拨开后,薄唇封了上去。 容恩伸手推拒,男人只顾环紧她的双肩用力吻下去,这个吻毫无甜蜜,苦涩的 像是还未成熟的青果。 命运,何止跟她开个一个玩笑。 几许缱绻,阎越原先托放在容恩腰际的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啊——” 他疼的翻滚在床上,容恩吓得手足无措,“刘妈,刘妈——” “恩恩!我没事,”阎越长臂一收,让她躺在自己身侧,“不用去医院,让Dave 过来一趟就好了。” “他在哪?” 阎越忍痛拨了对方的号码,简单说了几句后,就将容恩拥在身边,“恩恩,我 会尽一切去弥补……”他似乎再没有力气说话,安静地靠在了容恩身边。 Dave过来的时候,神色镇定的给阎越打了一针,没多久,男人就熟睡过去。 容恩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医生,他不会有事吧?” “半小时后就好了,” Dave 收拾起随身带的东西,“这些只是整容的后遗症, 打过针就能恢复。” 容恩跟着他走出主卧,并将门轻阖上,“他的脸,为什么会整容?” “刀伤。” 看来,阎越并没有骗她,容恩掏出自己的皮夹,里面有一张阎越之前的照片, “没有整容前,是这幅样子吗?? Dave接过她手里的皮夹,点下头,“虽然他当时伤势很重,但那张脸我还记得。” 容恩想起阎越应该是在国外接受的治疗,“当时,是您主刀吗?” “不,我只是助理,” Dave 微笑着将皮夹递还给容恩,“后来,我是随着他 一起回国的,怎么样,这张脸不比先前的差吧?” 没有丝毫破绽,容恩纤长的手指抚着照片中那张脸,她想象不出,阎越当时吃 了多少苦,刘妈在楼下将医生送出别墅,容恩站在楼梯口,将皮夹慢慢阖起。 顺着走廊,阎越并没有住在一年前的那间卧室内,不知不觉,容恩来到靠窗的 那间房前,她记得,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那里摆着一个天蓝色的书柜,是特地 为容恩准备的。 站在门口,很多回忆再度涌现出来,隔着厚实的门板,她仿佛能听见曾轻的欢 声笑语。 “别闹……哎呀,看书……” “恩恩,恩恩,恩恩,恩恩……” “你吵死人了,好好看书会死啊,再吵我堵住你的嘴……” 容恩闪着泪光的双眼不由眯起,明明想哭,却又想笑,嘴角挽起,又颤抖地拉 不下去。为什么她有种错觉,好像阎越就在里面一样?她伸出手,掌心刚触及到门 把,就听见刘妈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恩恩!” 她一顿,转过身去,“刘妈。” “你怎么站在这,”刘妈神色有些怪异地上前,“少爷的房间都换了,这里面, 现在就堆放了些杂物。” 容恩将手抽回来,“我只是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了。” 刘妈垂下了头,眼里似乎隐忍着什么,她轻叹口气,拉起容恩的手带她离开, 神色急促,“恩恩,以后老爷夫人不在,你就多回来看看。” 来到阎越的卧室前,容恩轻推开门,见他还没有醒。 “你坐会,我去准备晚饭。” “不用了刘妈,”容恩望向卧室内睡相安稳的男人,“他已经没事了,我也要 回去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刘妈故作不高兴地拍了拍容恩的手,“听我的,吃了晚 饭再回去,你进去陪会少爷吧,你在的话,我也放心。” 说完,就下楼了。 在床沿坐下来,容恩腿踢到床头柜,他的习惯倒是没变,随便乱放东西。 容恩弯下腰,刚要将抽屉推进去,就看见一张照片摆放在角落内,由于灯光太 暗,她并没有看的多真切。 将抽屉拉出些,容恩拿起照片,豁然清晰的画面,令她猛的大惊,双手颤抖的 几乎拿不住那张照片。 这场面,她记得清清楚楚。一幕幕,不知重复在她梦中出现过多少次。 那是她被绑架时所拍,容恩两眼被黑布蒙住,衣服被拉下肩头,脖手和锁骨的 地方,有鲜红的咬痕,从背景看,那儿应该是一处废弃的仓库。 脸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男人手指的冰冷,容恩忽然觉得难以呼吸,那种被蒙 住口鼻的感觉又回来了。 只是,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阎越手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