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殷莫愁强颜微笑。 那笑容令姚文进看了不忍。他转过身,繁花簇簇,反而更令人触景伤情。 “殷妹,我……我下个月便要成亲了!”语气跷跃,不敢去看殷莫愁。 “是吗?”殷莫愁的反应出人意外的平静淡然。或者说,无可奈何。 “听我说,殷妹,这件亲事,我并不愿意”姚文进急靠向她,希望她相信。充满痛苦无 奈。“爹娘作主,与相府订了亲。逼我成婚。我万万不愿意,可是又无能为力”“姚大哥,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不!你不明白!”姚文进痛苦地扭着脸。“我爹他一开始就打算与 相府联姻,原就有意悔婚,适巧皇上胁迫姚家退婚殷妹,我……我……”他连连说了两个 “我”字,满脸愁苦地望着殷莫愁。 原来……姚谦夫妇对她那些冷落的态度都有了解释。然而,知道了这些,她心中反而觉 得茫然。一片虚空。 她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哪么都无所谓了。”“殷妹.我……”姚文进的眼中有无限的 伤感,带一些硬咽。 她原该成为他的妻子的,而他原该与她搁手同老的。而今却落得如此凄凉,相对难言。 这情景。亦引起殷莫愁一些感伤。她从姚文进的眼里看出万般难舍的情感。她知道他对 她是有情的。本来。如果没发生这一切,她应该会慢慢喜欢上他,日久生恩爱。过得平凡幸 福的日子.如今一切成非,徒然泪眼。 她执起他的手,低低说着。“姚大哥,我知道你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倘若能嫁给你,成 为你的妻子,我想一定会很幸福。”她是真的这么想。虽然她对他的感情不是那样算的。 两人凝目相望。默默说珍重,都没注意到循着小径走来的龙天运。他一入府殿便急着找 殷莫愁,殿房里没找到,便寻到花园来。远远的,先只是看到殷莫愁,见她半仰着头。发髻 斜堕,额前掉落一些发丝,随风飘拂。落英飘飞在她身侧,表情似愁还柔,似有万语千言欲 诉难说。 他的心再一次受撼动。急步走近,正想上前,却听殷莫愁幽幽地说“倘若能嫁给你,成 为你的妻子”猛然一阵酸醋的妒意翻涌上来,再听不清她说了什么。而后他便看到站在花丛 后的姚文进,见他反握住殷莫愁的手,登时一股妒火狂烧起来。 “殷妹,我对不起你……”殷妹?情意恁般缝卷缠绵的一句椎心呼唤…… “姚文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禁苑”龙天运怒声大喝,又嫉妒、又愤怒,妒火中 烧,烧得他混身躁气。 “皇上?”姚文进一阵错愕。 “来人啊”龙天运出声高喊,几乎是咆哮。 卫士应声而来。龙大运愤怒地瞪着眺文进。吼道:“将这人给我押下去”恨恨地哼了一 声,袍袖一挥,满怀怒气转身大步踏开。 “呈上殷妹”姚文进尚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硬被卫士拖了下去。 “姚大哥”殷莫愁一时无措。追上龙天运,焦急喊道:“等等!你想对他怎么样?”龙 天运置若罔闻.一脸怒容.直冲回殿房。侍女倒茶来。他将杯子扫落到地上,杯子应声而 破,如头狂暴的狮子,怒吼道: “全部给我滚出去!”盛怒之下,整个人如一团火。狂肆在燃烧,任何人一靠近便成灰 烬。吓得所有的人全都躲得远远的,襟声不敢靠近。只剩殷莫愁。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平素的冷静全失。 殷莫愁大惊,更为着急。不愿他怒气正盛,急道: “不!请你放了他!姚大哥只是担心我,来探视我罢了”“住口!”龙天运暴喝一声, 眼里冒出火花,节节逼向她。“我亲眼所见,你还为他求情!你”他嫉妒误会,被妒火蒙昏 了理智,情绪难平。愤恨说:“我不杀他,怎能消我心头的怒气!”“不!我求你放了 他!”殷莫然又急又忧,求着龙天运,惹得龙天运更加愤懋妒怒。先前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就是不肯开口求他,现在却为了姚文进求他。她就那么喜欢姚文进?对他那么放不下? 他愈想愈气愤,反身大吼。“住口!我不准你再提起他!”初遇时。他原只是受了她那 种异于宫中脂粉的清冷气质所吸引,谈不上倾不倾心.不知不觉中,却对她愈来愈在意与执 着。由皮貌的思慕转而动了真心。他向来冷静埋智,如今所有的情绪却因她而起伏躁动。他 渴望她的感情。但地却对眺文进念念不忘可恨!他贵为一朝天子,坐拥整个天下.究竟是哪 里比不上姚文进,她却竟然可恨! “姚大哥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不能杀他!”殷焚愁被他逼得退怯,但担他一怒之下杀 了姚文进.冒着再触怒他的危险,求他放了姚文进。 “他擅闯禁苑.罪不可赦!你还说他没犯什么错,还为他求情!”龙天运怒极。他不准 她为姚文进求情.她却无视他的愤怒,一颗心全在姚文进身上。 “哪是因为-----”殷莫愁脱口欲说明,猛然住口,被逼得无话。她眠着唇看了龙天运 一会,不发一言地转身住殿外走去。 “站住!你想做什么?”龙天运伸手抓住她。 “放开我!”她挣脱着。“我要去找姚大哥”“我不准!”又是姚文进,龙天运狂吼起 来。硬将她拖回殿内。“我不许你再见他!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他粗暴地抓着她,强索着 他对她的渴望。狂乱地亲吻着她。她没动也没反抗。 更无反应。 “你”他以为她的柔顺却只是木头的无心。她根本不看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为什么?”他勃然大怒,大声吼出来。发了狂似的将殿房内所有的东西扫落在地上, 丝毫不顾双手被割刺到的满掌血流。 殷莫愁不动、不反抗,那空洞的眼神比抵抗他更叫他愤怒。站在挪里的只是一个躯壳, 没有灵魂没有心。而她会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姚文进!他宁愿她像先前那样,抵死反抗 他,然而她却为了姚文进可恶!可恨! 他恨恨地,咬牙切齿。“好!既然你这么舍不下他,我就叫你永远见下到他!”这话是 什么意思?殷莫愁蓦然转头,疑望着他。 “来啊!立刻备轿,摆驾回宫!”龙大运一脸盛怒。他再也管不了什么宫规了,他立刻 要带她回宫,让她永远只属于他! “不”殷莫愁连连摇头后退。 那声“不”被能天运拦腰阻断。他箝搂住她。俯倾下身子,贴着她耳拆说: “你逃不了的,必须随我入宫.我要你成为我的妃!”“不……”殷莫愁喃喃又摇头。 她的呼吸随着他的气息上下起伏。那拒绝,显得那么无望又无力。 她彷佛又看到一片蒙胧的星光。一团红线,缠缠将她环绕,她拼命想挣扎,剪不断,理 还乱。 7“太后.听说呈上近日迎一名叫殷莫愁的女子入宫。这件事,不知太后是否知晓?-” 能天运不管什么宫廷规仪.强行带殷莫愁人宫。引起内宫一阵骚动。杜邑侯妃得到消息。立 刻进宫觐见太后。 杜邑侯妃是太后的同父亲姐妹.嫁给杜邑候为妃,和太后的感情交好。很得太后的信 赖.太后一向对她言听计从,也因此,她在宫中的地位犹如太后一般。再加上,她是皇上的 亲姨母。又受太后信赖,没有人敢对她等闲视之。 “是吗?这件事我倒没听皇上提起过。不过。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迎接一名女子进宫。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后不以为意,一笑置之。 杜邑侯妃看了一旁的女儿杜凤娇一眼。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一心想让她成为大金璧 皇朝的皇后,母仪天下。可当初先帝在时。偏爱幼子龙如意,她就把目标锁向龙如意。她知 道太后一直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对她疼爱有加,时常召她进宫陪伴,还赐她公主的封号。便 跟太后提起,有意让女儿杜凤娇和龙如意成一对;没想到后来却是龙天运被立为太子,错失 了机会。所幸,龙天运到目前尚未立后。 “太后有所不知”她说:“那殷莫愁原和吏部尚书姚谦之子姚文进指腹为婚,因故被姚 家退婚,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迷惑皇上,千方百计想入宫来。皇上为她所惑,不仅为她破坏 宫规,强接她入宫,还将他随身的龙纹玉佩给了她!”早在龙天运将殷莫愁安置在紫禁府 时,她就先有警觉。以她对龙天运的了解,若仅是一般普通的女子,龙天运绝不曾如此费 心。她怕殷莫愁若入了宫,对后位会是个威胁,不断劝说拦阻。想阻止段莫愁进宫,龙天运 却丝毫不理会,一意孤行。 “真有这种事?”太后不管真假,先信了一半。恼怒起来。 坐在下首的辰平公主亦不问是非。火上添油说:“母后,不管是真是假,皇上破坏宫 规,迎接一名来历不详的女子入宫就不应该。那殷莫愁有婚约在身,却又迷惑皇上。必定也 不是什么贤淑良善的女子。”她听见龙天运将玉佩给了殷莫愁,心里先就对殷莫愁感到不 满。她对那块龙纹玉佩爱不释手.讨了几次都不得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却没想到 他竟将玉佩给了别人。她是龙天运的长姊。他怎么都下肯将玉佩给她。却把玉佩给了不相干 的殷莫愁,怎么不叫她气恼! “公主说的没错。”杜邑候妃在心里窃笑。辰平公主的任性骄蛮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太后,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皇上是一国之君,更该遵守这个规炬.否则以后怎么去管教后 宫那些妃嫔宫人。”“嗯……有道埋。”太后边听边点头。吩咐人传龙天运过来。 一旁杜凤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杜邑候妃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开口。 “母后,女子名节最为重要。殷莫愁被姚家退婚,她是犯了什么败坏名节的事。 千万不能让她留在宫里,一定要将她扫出宫才是。”辰平公主不断煽风点火。 太后不置可否,说:“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下必再多言。等皇上来了,一切便可清 楚。”她恼怒归恼怒。还是要听听龙天运怎么说。 杜邑侯妃察言观色,语气一反,倒为龙天运说起话道: “太后,这件事皇上虽然有不慎的地方,不过。倒也不能全怪皇上。皇上英明有为,挺 拔威俊,天下女子无不争想进宫服侍皇上,皇上要不受迷惑也难。”“嗯……的确也是。” 太后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点头称是,又动摇起来。 杜邑侯妃嘴角微微一扯,露出只有自己才察觉的微笑,语气一转,说:“太后。 皇上年纪已经不小了,即位也已有一段时间,至今却尚未立后……”故意迟缓下来,把 剩下的话含在嘴巴里。 “是啊。母后。”辰平公主呆呆入,接道:“祖先的礼法不可废。内宫无首,如何管理 那些宫人。皇上是该考虑立后的事了。”龙天运身为太子时.他末娶妃。即位后,又经心于 国事,因此迟迟未立后。 他向来有自己的主张。并不把立后的事看得重娶,也不理朝臣的催请,后位便一直悬而 未决。 太后聪得不住点头.往杜凤娇看去。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杜邑候府郡主含羞地低下头 去。 杜邑候妃把一切看在眼神.眼神一掷,趁机捉起立后的事。说道: “太后.内宫不叫一日无主,立后之事,实不宜拖延。再说.皇上早日大婚,太后也可 早日抱得皇孙。”没错!”太后被点醒。笑眯谜。“不过,这皇后的人选……”她顿了顿, 对杜凤娇招手。“凤娇,来”杜凤娇抬起头,看看她母亲杜邑侯妃对她使个眼色。她含蓄地 跟着笑,娇羞缅嫩地走到太后身前。 太后牵住她的手,笑眯了眼,上下打量她,一脸愈看愈中意的表情。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内侍的呼报。不一会,龙天运走入殿中。 他剑眉蹙锁,似有怒色,冷漠的表情比平素更有几分暴戾,还加一些不平常的躁愤。 “儿臣参见母后。”他强压下满腔的躁火。 “怎么了?皇上,你的表情不大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太后觉得奇怪。 “没事。”龙天运轻描淡写带过。“母后找我有事?”太后自然地望了杜邑侯妃一眼。 点头说:“听说你私自接了一名女子进宫,可有这种事?”龙天运神情一敛,凌厉的眼神很 快扫过杜邑侯妃。大为不满。 “这件事,母后是听谁说的?”“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没错, 确有此事。”龙天运抬高了头,老实承认。 “皇上。”太后摇头道:“要迎秀女入宫.自有一定的规仪。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 以破坏祖先的礼法.私自接女子人宫?”“况且,那殷莫愁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辰平 公主不满地接口。 “谁说莫愁来历不明?”龙天运愤忾地脱了辰平公主。“莫愁是前翰林学士殷重煜的独 生之女,出身书香世家。不仅知书达礼.而且气质脱俗,比任一大家闺秀都有过之!” “哦?原来那殷莫愁竟是殷重煜的女儿!先帝在世时,一直很赏识那殷重煜呢!”太后知道 了殷莫愁的出身,脸色和语气都缓和下来。 辰平公主被龙天运一阵抢白,嘟嘴不满说:“母后。不管那殷莫愁出身如何,不管怎么 说,皇上私自接她入宫总是不该!更甚且将他身份象征的龙纹玉佩给了她!”她不满的、耿 耿于怀的还是这件事。 “我的东西,我喜欢给谁就给谁。皇姊,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龙天运表情冷淡,态 度很不客气。辰平公主下不了台。脸色被激得一片难堪。 “母后!”她投诉向太后,满腹委屈。 杜邑侯妃站到辰平公主一边说:“皇上,公主她也是一片好意,你这么说有极点不应 该。”龙天运哼了一声。关于殷莫愁的事,他愈来愈不能冷静。偏偏这些人又在太后面前煽 风点火,他更觉烦躁。 “皇上。”太后说:“你接殷莫愁入宫,母后原也不反对。但那殷莫愁和吏部尚书姚谦 之子指腹为婚,却又退婚,这件事可是真的!”又是谁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 乱?龙天运沉着脸,很不情愿地承认。“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太后一听,摇头说: “皇上!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可以接一个退了婚的女子进宫!”龙天运冷眸一转,扫 了众人一眼。昂了头.人有一种盛气和坚持,接近于跋沪。 “当然可以。是我胁迫姚家退婚的。我非要殷莫愁不可!”“皇上!”座上众人都不敬 相倍自已听到的。 杜邑候妃尤其担心。龙天运竟然以皇帝之尊。遇迫臣屈退婚,硬将殷莫愁接进宫。想 来,他对殷莫愁是认了真。 “唉!你”太后又叹又气又无可奈何。她看龙天运那么坚持.而且木已成舟,不得不妥 协,摆摆手说:“罢了!这件事便依你,我也不干涉了。”她明白龙天运一旦决定的事,固 执又不肯罢休。她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 “多谢母后!”龙天运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