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今天是4 月10日,星期天少了孩子们的喧闹,学校格外安静。何之恒躺在宿 舍的床板上,望着屋顶的一块褐色印记,犹如失重一般漂浮在床板上。已经14天 了,距叶水离开整整已经过去14天了,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按理14天,足够她 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回到结多乡小学。她为什么没有来?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没有 处理好,还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有可能,她回到城市觉得高原的生活过于艰苦, 也可能在某天早上遇见了一位心仪的男子,或者在来的途中遇到了什么不测?何 之恒的脑子像上了发条一般不停地假设着叶水的种种状况。也许,还有一种可能, 她已经马上就快到了,这时她正坐在开往结多乡的汽车上,用围巾包着半个脸庞, 两眼焦急地望着通向学校的那条公路。 想到这里,何之恒一骨碌从床上翻身下来,套上鞋,就往门外跑去。“喂! 你去哪?”扎西校长正在门口桌子上检查文具,看见何之恒一阵风似地从他身边 跑过。“去山那边的公路——”何之恒答。 扎西校长摇摇头,皱着眉头说:“已经疯了,已经疯了。”他从来没有看见 过一个男人一天跑十几次路口去等汽车。每次看着何之恒垂头丧气地回来,他都 只能摇头叹息:小叶姑娘啊,你可把我们何老师给折腾苦喽。 果然过了半小时,何之恒垂着头躺回了宿舍的小床上。扎西校长走进来看看 说:“今天外面风小,我们把课桌搬出去,把不平的地面修补一下吧。” 何之恒说:“以后再弄吧?” 扎西校长走过来,一把拉起何之恒说:“小伙子,振作一点,跟我干活会心 情好的。” 何之恒只好起来,跟着扎西校长把其中一间教室所有的桌子和凳子都搬到了 门口,然后扎西校长叫何之恒把地面清理干净,自己在外面空地上和起水泥来。 何之恒扫好地,出来帮扎西校长搅拌着水泥,扎西校长说:“你到草原上这么久, 也喝了好几月的酥油茶,你知道酥油茶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何之恒心不在焉地说:“不知道。” 扎西校长拿了一块木板,叫何之恒用铁桶装了搅拌好的水泥跟在他身后,在 教室地面不平的凹处,一点点用水泥填补着。 “酥油是从牛羊奶中提炼出的奶油。先将鲜奶加温煮熟,晾冷后倒入圆形木 桶中,桶中装有与内口径大小一样的圆盖,中心竖立木柄,下安十字形圆盘,打 酥油者紧握本柄上下捣动使圆盘在鲜奶中来回撞击,直到油水分离。这个过程就 叫做”打酥油“。 “牛羊奶经过这样捣打后,其中的油就会浮出水面,将它用手提出。压装于 皮袋中,冷却后便成酥油,再把煮好的浓茶滤去茶叶,倒入专门打酥油茶用的酥 油茶桶,再加入酥油和盐,用搅拌器在酥油茶筒里使劲搅打,使酥油、浓茶和食 盐充分融台为一体,然后倒入锅或者茶壶里,放在火炉上加热,就可以喝了。你 达瓦妈妈还会在里面打进鸡蛋、或加入准备好花生、芝麻等搅打溶化,这样的做 出来的酥油茶才醇正芳香。” 何之恒不禁被这样新奇的过程吸引了,感叹到:“没想到,酥油茶制作这么 繁复啊。” 扎西校长说:“你知道喝酥油茶有什么好处吗?” “解渴、去寒,恩,还有……恩,不知道了。”何之恒回答。 “除了解渴去寒外,它又可滋润肺腑,另外,由于牧区的日常饮食多以牛羊 肉和糌粑为主,少食瓜果蔬菜,茶里含有的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部分维持了 人体营养的均衡,同时,饮茶还有助于消化。” “哦……”何之恒点点头说,“原来酥油茶还有这么多好处啊。” 扎西校长填补完最后一个凹洞,直起腰来说:“这么好的酥油茶,可你达瓦 妈妈她不想做了。” 何之恒说:“为什么?我可是最喜欢喝达瓦妈妈的茶了。” 扎西校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打酥油要敲打几百几千次,让它和茶 水融合又要搅拌几百几千次,为了喝上一口酥油茶,这么辛苦也太不值得了吧。” 何之恒说:“怎么会?酥油茶有这么多好处,而且已经成为了我们大家每日 必需的食物,怎么能放弃不做了呢?” 扎西校长笑咪咪地拍了拍何之恒的肩说:“我也觉得你说的对,凡事美好的 东西都要经过反复锤炼,如果害怕辛苦就要放弃,那么世上的美味就再也尝不到 了!” 看着扎西校长怪怪的表情,何之恒这才明白过来,扎西校长这是在用制作酥 油茶的过程来鼓励自己,爱情和幸福就像酥油茶一样,需要几百几千甚至几万、 几万万的锤炼和等待,千万不能因为中途的一点辛苦,就轻言放弃。 对,相信叶水一定会来的,这等待的痛苦,正是为了让幸福来的时候更加甜 蜜。何之恒心里一下信心满满,他走到扎西校长身边说:“我明白了,我会一直 努力的,相信达瓦妈妈也会明白的。” 扎西校长满意地点点头,说:“凡事都需要耐心,凹凸填平的地面才能放心 地摆上桌子。”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