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爱若东风了无痕(9) “你身上伤得厉害,受不得颠簸。”他轻声解释。 我心里有些忐忑,却没说话,只是乖巧的任他抱着。 齐良玉带着我找了好几个大夫。可惜他们在诊了脉象之后就只是摇头摆手束 手无策了。“身上的伤,哪一处都不致命,可是凑在一起就难治了,更何况撑了 这么多天,早就是强矢之末了。”不止一个人感叹,“真不知道这么点孩子怎么 撑下来的”。 我却只是微笑。 转了大半天,除了替小乙抓了药,我的伤病几乎没得到任何治疗,只是拿了 些没什么用处的补药。 中午时分,齐良玉将我和小乙安顿到镇中心的一家“如意客栈”,交代了小 二熬药备饭伺候梳洗便失踪了。 这半天的颠簸似乎加重了我的头晕和恶心。勉强吃了两口清粥,又强忍着灌 下中药,支撑着梳洗更衣,便栽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醒来的时候,齐良玉正坐在桌前静静的喝水。瞧见我醒了,他斜睨着眼睛看 我,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小鬼,你信不信我?” “命都是你救的,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那好。本想在固镇找个大夫替你好好医治的,现在怕是不行了。我有要事 在身,实在没精力再助你。现下,只能先替你处理下伤口——别的,就看你的造 化了。” 他将小乙抱到隔壁,嘱咐小厮小心照应着,掩了门,又盯着我看,“殷莫漓, 你信不信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狠狠的跳了一下,“你瞧出来了?” “什么?”他漫不经心的应着,一面将药、酒、匕首、金针一一的取出来, 又转身去端木盆。 “我是女儿身。” “你说什么?”我话音刚落,齐良玉手中的木盆便应声的落了地,“你说什 么?!” “我是女孩子来的。”我声如蚊孑。 “你再说一遍?”齐良玉盯着我,竟完全的失了神。 我有些郁闷,抬头看着他苦笑,“有这么难以接受吗?我是女孩子!” 他傻愣愣的样子让我十分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分明那么清晰的看到他眼中 的伤感了。 “怎么了?”我蹙眉问他。 他不说话,怔怔的跺到窗口,一言不发。 他身上原先穿的黑色便装已经换下来了,此刻穿一件烟青的衫子,看不出是 什么朝代的衣服。精致的立领、斜襟盘扣,款大的广袖,一丝不乱的收进月白的 袖口,腰间围着一掌宽的刺绣腰带,连着前后两片绣花襟片。足蹬一双深色靴字, 靴子极贴身,看起来倒像是用深青的绑巾贴身裹着的。这样的他,分明是风流倜 傥的样子,却偏透出无限的伤感来。 他静默的站在窗边许久,忽然伸手在空中甩出一串轻微的火光,“我让人送 你去洛城付清釉处,就说你是我义妹。他会救你的。” “为什么?”我愣在那里,下意识的问了他一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 瞧见他要走,我慌忙喊他,“我不做女孩子,你得帮我保守秘密!” 他身子一震,竟半天才回过神来,“好。只是要瞒着付清釉是不可能了。” 我便用力点头,“那你呢?要走了么?去哪里?” “我实在是有事走不开。”他眼里,泛起深不见底的疼惜,“你一个小女孩 子,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我也不想啊!”他这一句嗔怒的责备,温暖的让我流下泪来。 送我和小乙去疗伤的人,叫伍泽。是一个非常沉默的人,做事却细心周到。 我已经痛到麻木了,倒也不觉得伤口疼痛,只是由于颠簸一直呕吐。脸色也越加 的差了。伍泽便一直小心的控制车速。后来实在没办法,便将我从头到脚整个包 在大披风里,抱在怀里赶车。就是样,到洛城的时候我也几乎昏过去了。 有双冰凉的手在我腕间滑过,“齐良玉倒还真看得起我,这样的人也往我这 里送。带走,带走!”那陌生的声音很有些淡漠,只是冷笑着赶人。 “付先生,此人……” 我只听见了这么一句,就彻底的昏过去了。 只觉得热和疼。从来没有过的疼痛。有人狠狠的抱着我的双肩,便连一丝挣 扎都不能有。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一条剧烈疼痛的右腿。我狠狠的咬了 唇,忍不住轻声呻吟出声,喉间满满的都是甜腥,满头满脸的汗,粘腻腻的粘在 脸上。 微微睁开双眼,却看不分明。倒是伍泽看见我醒来,沉声对我说“你腿上骨 折的地方错位了,付先生替你重新接骨。” 我无力的点点头,重重的倚在他身上。都记不得背上还伤的乱七八糟。 接下来的一切我都不愿想起。背上伤口已经化脓,必须将伤口清理干净,切 除了腐肉才能上药。这种持续的尖锐的疼痛几乎要了我的命。我以为我是坚强的, 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助,侧身俯在榻上,冷汗不住的滴下来。“祁歌,祁 歌,祁歌……”下意识的呢喃他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勇气。可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每这样喊一声,那疼痛便变本加厉的袭来,实在,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