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血债血偿(6) 刘云波的双眼开始有了润泽的亮光:“这首词其中两句,江山如画,望中烟 树历历,又和了他的《赤壁怀古》,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然而,这还是文 人的感怀。毛泽东感叹‘江山如此多娇’,就有‘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霸气。” 子川赞同道:“毛泽东‘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有帝王之势。东坡满眼 尽英雄豪杰,志在风流千古。” 云波:“东坡念妻,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毛泽东念妻 写《蝶恋花》,让‘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不同,不同!这两首,子川更喜欢 哪一首?” 子川:“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 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 夜,短松冈。这才叫思念,痛断肝肠的思念。毛泽东的境界我不可企及。他那首 《题李进照》更是豪迈得吓人: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子川说完 鬼鬼地笑了。 子川毕竟是女人,她当然还是要了苏东坡的情深意切。云波为她斟了酒,举 杯同饮,问道:“还记得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时,我说了什么?” “你说,子川?是取自‘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吧?” “对,我是这么说的。其实,当时,我脑子里出现了一幅画。” 子川接过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云波吃惊地看着她:“我的瞬间想法也被子川看去了?” 子川:“那一刻起,我知道刘市长没有仅仅把我当做《旧城晚报》的记者, 而是把我看做一个女人。” 云波不解:“当时我的说法不是很平常吗?” “我有法眼,当然看得出。后来,老麦给我说你是政治动物,你一定会为此 选择做圣徒。可是我看你,就只看到一双爱人的眼睛。” 云波走过去,揽她入怀,无言。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仅仅因为一个男人瞬 间的眼神,就如此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酒足饭毕,子川去烧水煮茶。刘云波陪她去厨房,走到酒柜前,他又看到了 酒柜最高层那套镶银边嵌蓝宝石的烟盒。在酒柜的最高层,它占据了一整层酒柜, 位置从来没有变过。这一定是对子川有着特别意义的男人留下的东西。他很好奇, 但他从来没有问她。他站在那里很久,每次都希望她能够主动告诉他这个男人是 谁,然而,子川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信封在他心里的重量此时也只有他自己知 道,打开酒柜的一刹那他还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放在子川这里?但此时,这个平 静的夜幕下,正酝酿着一场无法预测的风暴同。其实,这有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转头看了看子川,她并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心里反倒轻松了些。他不愿破 坏了此时的气氛,也不愿想象子川此时如果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会有什么反应, 或者说隐约中他对记者习惯性刨根问底的职业性有所防备。总之他希望,此时一 切都仍然如同此刻一样平静温馨。 他把信封放进了烟盒里,仔细看看并没有改变它的位置,就轻轻关上柜门, 对子川玩笑着说:“一件东西寄放在你这里。” 子川笑问:“是情书还是存折?” 刘云波想了一下,笑笑:“子川,对不起,都不是。你失望了?” 子川上去,从背后搂住云波的腰:“是的,失望了。是什么我能看吗?” 云波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暂时不要看。什么时候可以看了,我会告诉你。” 子川一定能猜到,这是一份非同小可的东西。她点点头,没再继续问。这是 刘云波最放心的一点。季子川从来不问她不该问的事情,似乎他要说的话,她都 明白,常常是他的话未出口,就已经在她的眼神里消化,不必说了。随风潜入夜, 润物细无声。一场春雨及时降落,它润泽的不仅仅是生长着的万物,还有盼着春 雨的诗人的心。云波在家里是个沉默的人。尽管李淑静是个安静的人,但多愁善 感的李淑静并不是没有想说的话。她只是把满腹的心思写在眼神里,沉重关切的 眼神替代了她的舌头。从刘云波走进家门起,那双充满疑虑的眼睛就会一直缠绕 着他,搞得他浑身不自在。然而,她什么都不说。只要她说话就是表示关切,微 笑加关切,像宾馆的大堂经理。这个女人的智力和感情似乎都不存在了?刘云波 想起妻子的眼神,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