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摇滚寻梦(6) 等我冷静下来才想起,我把王续丢在书店了。 我张望四周,寻找公用电话。在一家书报亭,我给王续打了传呼。 电话很快响了,原来王续在书店发现我不见了,已在某公用电话处等候多时。 我气喘吁吁地告诉王续我就在哪儿,挂了电话,我站在书报亭边幸福地等待着。 王续很快找到了书报亭,找到了我。 我像讲历险记一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王续讲了一编,把书展现在他面前, 告诉他:“这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王续的嘴明显张成了“O ”形,他看了看我递过来的书。 “没钱你干吗不找我?”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我忘了你也在书店了,我已经把书揣兜里了,当时脑子已经 空白了,我无法再把书放回原处。”我希望一口气把话说完。 “啊?”王续不知道说什么好,“万一被逮着怎么办?” “我向毛主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万一!” 我像祥林嫂一样还在啰啰唆唆地继续着刚才的话,忽然发现王续正盯着我看。 见他那样看着我,我的话咔一下就停住了,然后我也那样看着他。 我从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着王续,我发现他的长发有一些凌乱,眼睛又 大又美,美得甚至让我感觉他不像一个男孩儿,他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然后 一把把我搂在怀里。 我被这个紧紧的拥抱吓了一跳,但我一点儿没想要逃离这个拥抱,相反我就 那么依偎在这个宽阔的怀抱里,觉得很温暖甚至很享受。我听到了这个男孩子的 心跳,感觉刚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光。我忽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镇静,闭上眼睛 任眼泪拼命地流。 当时我觉得我和王续在冬日王府井的街头形成了一道风景,一个长发的男孩 儿怀抱着一个哭泣的女孩儿,我们的穿着还有点儿衣衫褴褛的味道。那个男孩儿 捧起女孩儿的脸说:“下次不能这样,这样太危险了。” 我幸福地傻傻地点了点头。 回学校的路上,王续似乎陷入了沉思,虽然和来的时候一样说话很少,但是 我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尽管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我当时有点儿期待他能对我说一句喜欢我的话,但是这可能只是一个奢望, 王续不但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像刚才来的时候那些貌似亲密的举动都没有了,这 让我怀疑刚才那个拥抱的真实性。于是我抬起头想看看他,我当时特别想知道他 是什么表情。就在我抬起头刚要问他什么的时候,他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想看他,现在却无法再看,我的眼光只好停滞在某一处。我的脑子飞速地 运转,或者根本就已无法思考,总之我要对这个小小的亲吻做出回应……不是吗? 天知道当时我有多茫然,我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王续仍若无其事地继续骑着 他的车,我愣生生地问:“你对女孩子都这样吗?” “不,我只对花房姑娘这样!”王续像是半开玩笑。 于是我们一路再也无话。 王续送我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想留他一起去学校食堂吃夜宵, 但是王续说他有事情。我心想: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情呢? 我若有所思地回到宿舍。当我看到手里捧着的那本《摇滚梦寻》时,我又重 新开心起来,跑到楼下小卖部买了根蜡烛。 一晚上我都没有睡觉,一晚上我都在看我的《摇滚梦寻》,一晚上我都在边 哭边笑,以至于同宿舍的女孩子几次从大花帘子里探出头来问:“小寒,你是不 是疯了?” 那个时候的我热爱摇滚,热爱崔健,我不允许别人在我面前说摇滚的不好, 我不允许别人说崔健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