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投机分子(2) 我就那么傻傻地看着…… 我感觉一会儿兴奋,一会儿紧张,一会儿陶醉,一会儿想哭泣,我恨我自己 情绪那么不稳定。为了不影响人家工作,我只能很自觉地跑到过道上,努力使自 己平静下来。 二十分钟后,王续出来了,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大功告成。王续拥着我和其他 乐手告别,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录音棚。 路上,王续告诉我所有的都录完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他要请我吃饭。 那时他们乐队虽然签约了,但工资来源是预支的版税,所以乐队虽然小有名 气,但如果没到大红大紫的地步,生活一样很贫困。 我们在广电部附近的一个极小的餐厅前停住了,王续告诉我这个小店的羊蝎 子很地道。 我们点了带着冰碴的啤酒和两份超大盘子的羊蝎子,我高举酒杯庆祝他的胜 利。王续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他告诉他今天录音之所以一遍就通过, 是因为我站在玻璃的那一边,他说我的眼光给了他动力。 王续的话让我连喝三杯,我就是这么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王续当时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鼓手,对待打鼓很努力也很执著,他可以一 天十二个小时坐在鼓凳上不挪窝,每天都是啤酒和牛肉干。 老崔也曾经夸他是中国最有潜力的鼓手之一! 很快,我们两个就把两大盘羊蝎子一扫而空,当时我们俩边吃边喝边看着对 方乐,就这样,我们俩都有点儿喝高了。 期间王续问我:“小寒,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摇滚乐?” “不知道,就是喜欢。”我傻呵呵地给了他一个千篇一律的回答。 “你喜欢到什么程度呢?”王续继续问。 “老崔不是说吗,他是用血和生命创造摇滚乐,那我就是以血和生命来热爱 摇滚乐。”我煞有介事地说。 “没那么严重吧?”王续听到我的回答呵呵直乐。 “你在嘲笑我么?”我假装恶狠狠地问。 “没有没有,你的回答让我觉得你是一个极其可爱的女孩子。”王续真会讨 女孩子的欢心。 我为什么热爱摇滚乐?我也曾经问过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用“热爱”这 个词,不是吗?就像我们小时侯说“热爱毛主席”那样,虽然像一句口号,但是 坚信不疑。我就是坚信不疑地热爱摇滚,并且热爱得一发不可收拾。大学四年, 我买过老崔、小窦以及所有与摇滚相关的所有的磁带,共七十多盘。不管是正版 盗版,只要其中有一首歌不一样,我都会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得到它,把它当做 精神食粮。如果因为买了这些磁带我没钱了也没有关系,我就去啃馒头或者光吃 白米饭。 木木说:“小寒,要是老崔和小窦知道你是因为他们挨饿,他们会不会心疼 你呢?” “不会吧,估计有很多人和我一样,老崔和小窦怎么心疼得过来呢?”我说。 “饿死你吧,不知死活的家伙。”木木对我的回答咬牙切齿。 “再说老崔和小窦肯定还知道有一个木木不会让我饿死的,对吧?”我坏笑 地看着木木。 木木实在是太了解我了,所以当时王续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时候,她只问过 我一句话:“小寒,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这个平时天天教导我、给我忠告的家伙为什么这次一反常态地什么都不说了 呢? 因为她知道我会像热爱摇滚一样疯狂地爱上王续。 王续那时似乎从来没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他无耻地告诉我他的字典里 没有这三个字,所以我们爱情就有了太多的曲折。 那天从小饭馆里出来,还发生了一件让王续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 我们从饭馆出来,由于都喝多了,所以王续建议打车回家。下了出租车回到 家里,我们先是蒙头大睡,醒来以后就天下大乱——他至爱的双踩槌(踩地鼓用 的鼓槌)没了,可能是下车的时候落在出租车上了!!王续当时就“疯”了,他 告诉我他把她妈给他的所有高档烟都卖了,换成了低档烟,攒了半年的钱,费了 老大的劲儿,又托当时签约公司的老总,才从香港买的这个踩槌。他说他平时都 舍不得用,今天是因为录音才拿出来用的(在当年北京的摇滚圈,王续的双踩是 很出名的)。王续的情绪异常激动,他跑到门口砸了一会儿树,然后又含着眼泪 到外面跑了两圈,他问了我一百遍有没有记住车号,当然我也一百遍告诉他我没 记住!(从那以后我就有了记车号的习惯,就连坐大公共汽车我都记车号,无奈 啊,被他那次给整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