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第四种爱恋(5) 我就是画画的女孩儿,我似乎是流着眼泪来完成这幅作品的,因为我看见歌 手那厚而大的军靴里没有穿袜子,很亮的皮衣里只露着T 恤的衣领,在北京这样 的冰天雪地里,他会不会觉得寒冷? 但是在陶醉的面容之下,他分明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他没有发现有一 个画画的女孩儿把那张画留在他的身边,还有身上所有的钱。 我虽然连这个歌手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把我为他画的那张画 像贴在床头。我想他没有看见我,他一定会把我想象成一个很美的女孩儿。想着 想着,我居然笑了,我突然觉得很甜蜜。 “你这丫头傻笑什么呢?”我正在那里愣神的时候,方方轻轻地拍了一下我 的头。 “没什么呀。我今天觉得你简直是一个唱歌的天才。方方,为什么我是一个 穷人呢?我要是有钱,就把你包装成一个天大的明星,你一定会成为老崔第二的。 要不明天我就回北京上班,拼命挣钱,我不想让你成为一个流浪歌手。” “流浪?”方方重复着我的话。 我这才彻底从刚才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回到现实中,我一下子觉得很不好意 思。 “不过你说我是流浪歌手,我觉得定位很准确。”方方很受用的样子。 当晚所有的演出都结束了,乐队成员通常接下来的节目是在老地方一起吃夜 宵。 “我不去了,我妹妹的身体吃不消,要送她回去休息。”方方一边收拾吉他 一边说。 “我想去嘛,我觉得特别特别饿。”我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行,再说我答应王续明天送你回北京。”方方头也没抬,不容商量地搂 着我的肩膀就往外走。我看到其他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方方,估计方方今天的举 动的确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不想回去,尤其不想见什么王续!”一到酒吧外面,我就挣脱了方方。 “你不就是嫌我麻烦吗?我不麻烦你还不行么!”我大声冲方方嚷嚷。 “你再无理取闹我饶不了你!”方方恶狠狠地说,低头盯着我。 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方方,我突然觉得这张苍白的脸非常迷人。 方方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嘴角抽动着,似乎要说什么。 我又开始漫不边际地遐想起来:男孩子其实深爱着这个女孩子,他在女孩儿 离开他的前一天晚上吻了她,于是女孩儿每天晚上都守候 着他,来这个酒吧听他唱歌,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可一切都是想象,方方没有吻我。 我们回到方方姐姐的住处,方方边说晚上一定要睡床不要睡沙发,边把钥匙 交给我,依然交代晚上包括他在内谁都不要开门。在他要走出门的那一刻,我说 :“方方,你留下来陪我好吗?我觉得害怕。” 方方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为难,然后笑着说:“我要是今天晚上留下来陪你, 估计你会更害怕。” “不会的,我了解你。”我说。 “你了解个屁,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方方马上接着说。 “我有个建议,要不我们去找你那些朋友,去吃饭吧,我饿了。”我说。 “不行,我答应王续……” 没等方方把话说完,我马上说:“不要提他好吗?他和他前任女朋友在一起 的时候,想到我了吗?” “你是拿我当枪还是当炮?”方方笑说。 “没有啊,我真的不想睡觉。如果我明天真要回北京,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 才能再见面。”我坚持着要出门。 方方听完我的话,停顿了一下。 于是方方留下来陪我,他说他本来要明天和我说的话今天晚上可以提前告诉 我。 我说我要喝啤酒,方方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沮丧地在窗前的一个小沙发上坐下,方方则拿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我们 俩面对着面,然后就都笑了。 方方似乎看出来我的心情已经好起来了,于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回北京努力上班挣钱,反正你也不会收留我。”我一副无所 谓的样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方方很严肃地说。 “你是不是要跟我提王续啊?随便,无所谓。”我边说边看窗外,我不想让 方方觉得我很在乎那个人。 “口是心非。”我像一个透明的人,我的话根本不能骗人,方方马上识破了 我,接着说,“我今天已经和王续通过三次电话了。” “啊?”我转过头,无比吃惊地看着方方,“三次?” “是的,第一次我问他为什么没有联系你,他说他去石家庄演出了,呼机没 有漫游。” “借口!傻子都知道他是在骗人!”我咬牙切齿。 方方说得很慢,似乎怕我听不清楚。 他接着一字一句地说:“第二次我说你为了找他提前回到北京,并且被车撞 了。” “我死了他才高兴呢。”我看着窗外,心里骂着那个没有良心的王续。 “像这样的事情是需要时间的,他可能没想好,也可能是逃避,这也都不是 什么大逆不道。他说他要到天津来接你回去,是我说明天我送你回去。” “方方,我不想听了,我认为王续并不爱我,你逼他干吗?”我努力不让自 己哭出来。 方方说:“我不是王续的说客,不会为他说什么好话,任何事情都等你回去 以后你们自己解决。不管结果是什么,你总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方方似乎在等我的回答,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更多的是害怕,我害怕再去经历那样的场面,我害怕一个人站在公共 汽车站却没有地方可去,我害怕再跑到学校门口去等永远不会有回复的电话,我 害怕那个永远也不开启的“家”门。在这样的冬天里,我觉得这一切太寒冷。 “害怕吗?”方方问。 我点点头,说:“并且觉得特别冷。” 那天晚上方方给了我一个唯一的拥抱,那个拥抱让我觉得温暖至今,那个拥 抱让我觉得就算全世界都抛弃我,方方也不会。我的天塌下来都会有方方替我顶 着。我在心里说。 “我不想回北京了。”我甚至期待着方方能够挽留我。 本书精华已为您连载完毕,简单阅读,同样精彩,谢谢。